邪鼎
她长吸一口气,试着聚集残余真气,扶起段逸鸣,轻身唤道:“段少侠、段少侠?”
段逸鸣悠悠醒来,正要说话,忽然觉得背部酥麻酸痒,很快遍及全身,如同百万只跳蚤一齐撕咬一样,痛痒无比。
他体内经脉抽搐扭曲,几欲断裂,痛楚撕心裂肺。
五内欲焚,里外两股感觉交织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感觉,心脏跳动越来越慢,气血供应不畅,呼吸困难,胸口憋闷,似乎就要炸开,双脚发软,几次都要摔倒在地,浑身虚汗奔涌如浆,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湿遍全身。
“哇”的一声,段逸鸣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纳云儿大惊,知道他内伤严重,急需觅地医治,牙关一咬,弯腰扶起段逸鸣。
段逸鸣吐出这口鲜血之后,精神陡然一振,强行提起真气,勉力站起,纳云儿美目圆睁,吃惊的看着他。
千毒散威力不小,但其中暗含的剧毒才是最为致命的,可是段逸鸣身上看不出半点中毒迹象,奇也怪哉。她哪里知道段逸鸣曾有奇遇,不惧百毒。
“此子内力深厚若此,实在罕见。”纳云儿心中暗暗惊讶。美目闪动,说道:“段少侠,此地危险,妖孽暗中窥视,千万不可露出破绽。”
段逸鸣点点头,忍着背部剧痛,随着纳云儿缓步离开。
纳云儿颇为沉着,强行提起真气,一边横起洞箫吹奏,一边和段逸鸣穿行在乱石灌木之中。
山野无路,荆棘遍布,两人飞跃而过,飘然若仙。
魔鹰公子远远蹑踪,看着两人不急不慢,心中狐疑不决,尤其是看到段逸鸣,重伤之下,竟丝毫不见异常,依旧狂奔如飞,心中大是惊奇:“这野小子怎么如此强悍?拘魂无常的千毒散乃是天下有名的剧毒之一,竟毒他不倒?”
他心中犹豫,不敢过于靠近,远远跟踪而来。
两人绕过一道山梁,前面出现一片乱石,上面长满青苔,湿滑难行。
纳云儿脚下一个不稳,站立不住,就朝地上倒去,段逸鸣急忙伸手去扶,哪知也是立足不稳,双双滑倒。
魔鹰公子一怔,醒悟过来。
两人真气早就不支,竟然差点蒙混过去,他心中惊怒,阴恻恻的笑道:“臭丫头,本座差点被你骗过。果不其然,嘿嘿,好重的心机……你能逃得出本公子的掌心么?快快束手就缚,否则的话,嘿嘿……”
段逸鸣大骇,听得身后衣襟声忽速而至,越来越近,急忙俯身向前疾奔。
魔鹰公子心中大急,当下真气一吐,加速追赶。
段逸鸣脚下一绊,一头栽在灌木丛中,眼前金星乱冒,险些昏厥过去,段逸鸣单膝跪地,勉力站起。
魔鹰公子怪笑不绝,劲气连连发出,不断击向段逸鸣后背,就见血肉翻飞,衣裳褴褛,早已不成样子。段逸鸣被他迫得高窜低伏,左奔右跳,险象环生,颇为狼狈。
两人冲出灌木丛,地势渐陡,树木稀少,脚下尽是嶙峋怪石,锋利无比。
纳云儿吹奏翠凰神箫,两人互为接应,且战且退。
突然间,前方路断,再无去路。段逸鸣伸手拭去额头血痕,勉强睁眼看去,突然间身体僵硬,心底凉了个彻底。
原来两人慌乱之间,竟然跑到了悬崖之顶。悬崖下云雾弥漫,深不见底。
背后一阵脚步声,掉头看时,却见魔鹰公子距离不过十余丈,嘴角噙着得意的阴笑,那笑声刺透心腑,腹中剧痛难忍,翻江倒海一般。
段逸鸣闷哼一声,腹中翻江倒海,摇摇欲坠。
纳云儿忽而仰面朝天,发出一声异啸。
半空中传来清丽的鸣叫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沿着崖壁横向飞来,凤凰身披九色彩羽,长尾飘飞,双目血红剔透,竟是大得出奇,它见到纳云儿,发出欢愉的鸣叫声,彩羽扬舞,火目闪亮,极是兴奋。
原来这竟然是一支天河彩凤!
远远蹑踪而来的诸人乍见天河彩凤,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相传天河彩凤栖息在九霄天河之中,千年降临世间一次,是为祥瑞之鸟。
世人相传,每逢世间大乱,天河彩凤就会出现,它的出现预示着乱世会有英雄挽天下于危难之间。
纳云儿脸上喜色浮动,看准时机,勉强一托段逸鸣,落在天河彩凤背上,她轻拍凤头,虚弱的说道:“凤儿,快走!”
天河彩凤仰头张喙,长鸣一声,巨翅拍动,带着两人飞离悬崖峭壁,冲入云岭之中。
“嗖嗖嗖”几声,拘魂无常等人尾随而来,赶到悬崖顶。
拘魂无常脸上讶色越浓,说道:“竟然是天河彩凤!天河彩凤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真的有什么预兆?”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魔鹰公子裂开大嘴笑道:“天河彩凤,据说谁能吃它的血肉,便能长生不老。嘿嘿,待我赶上去拿下它,拔毛放血,将它烤着吃,想必味道不错罢。”
拘魂无常眉头一皱,说道:“天河彩凤出现,定有古怪,此事不可小觑。咱们还是先行赶去巫山,立即上报……”
话音未落,却见魔鹰公子大笑一声,说道:“无常兄不必害怕,臭小子和小丫头身负重伤,跑不了的,看我把他们擒来。无常兄,你我在巫山会合就是,一定误不了事。”
说话之间,他招来鸵猡鸟,翻身骑上,随即号角声响起,鸵猡鸟纷纷尖叫,聚在一起,浩浩荡荡直追下去。
拘魂无常被他暗中讥讽,心中大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低声咒骂道:“徒逞匹夫之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毕转过身,扭转墨猾兽,狂奔下山。
众黑衣人紧紧相随,青角血齁铁蹄乱踏,岩石尽成粉末,拖出一道滚滚尘烟。
万里云天之上,天河彩凤急速飞行。
纳云儿精疲力竭,萎靡不振,身前段逸鸣也是全身紧缩,抖如筛糠,背部伤痕累累,鲜血不断溢出,早将衣裳染红。
背后厉鸣不断,尖锐刺耳,纳云儿回头看去,只见一群鸵猡鸟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若在平时,纳云儿决计不会担心,但是此刻两人均是有伤在身,急需觅地疗伤,也不知那巨蟒口中喷出的是何种毒气,她现在浑身麻痹真气郁阻,竟是几乎无法凝气,胳膊也逐渐僵硬,难以抬起,心中又惊又怕。
诸多顾忌,使她不敢缠斗,当下低声吩咐天河彩凤几句,加速飞驰。
天河彩凤到底是神异奇禽,知道眼下情况危急,当下发力振翅高飞,没多久已将鸵猡鸟群远远甩在背后,不见踪迹。
纳云儿松了口气,勉力运转真气,状况稍稍好转。
红日临头,酷热蒸腾,纳云儿琼鼻尖上冒出细细一层汗珠,颇有些燥热,她担心魔鹰公子再度驱赶鸵猡鸟赶上来,指挥天河彩凤偏转方向,转而向北飞去,她心中焦急,朝下俯视,看到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水泽,心中大喜过望。
纳云儿一拍天河彩凤,说道:“凤儿,下去罢。”
天河彩凤盘旋而下,很快落在水泽中心的一个小岛上,这里荒无人烟,寂静异常,水草茂盛,足有一人多高。
纳云儿奋力扶下段逸鸣,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头坐下,娇喘连连,天河彩凤生性通灵,远远走开,四处警戒着。
纳云儿吞下一枚丹丸,运功化开,不过盏茶工夫,行宫几个周天,浑身麻痹之意大半化解,郁阻的真气也四散流转,十分好了七八分。
此时忽听身边呻吟声起,纳云儿美目斜转,看见段逸鸣浑身浴血,仍在低声呻吟着,知道他被千毒散炸伤,急需医治,心中不免焦急万分,伸手就去揭段逸鸣衣裳,忽又收回手。
心中羞意大起,自己和这少年非亲非故,怎好意思解他衣裳?自己一个清白少女,如何能作此羞人之事!
纳云儿心中波涛汹涌,忐忑跌宕,解还是不解,难以定夺。
段逸鸣背部血污一片,流出的鲜血已是一片乌黑,四肢抽搐,弓成一个大虾米似的。
他体内真气奔岔四散,如群蛇乱舞,骨胳“咯咯”脆响,皮肤起伏不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狂野冲突,即将破肤而出,嘴角黑血汩汩流出,形势危在旦夕。
再不及时救援,段逸鸣势必真气涣散,后果不堪设想。
纳云儿银牙一咬,当下伸出双手,将段逸鸣翻脸朝下,“嗤嗤”将他衣裳撕破,只见背部尽是伤痕,污血流淌,乌黑发紫。
她细心将他背上伤口洗涤干净,然后取出一枚灵丹,用手揉开,敷在段逸鸣背上,再凝神聚意,默咏心诀,将真气渡入他体内,引导散乱的真气缓缓汇聚。
热气腾腾,从两人头顶、身体上袅袅冒出。
段逸鸣体内真气滔滔,怒卷如海浪拍岸、江河决堤,恰似脱缰野马一般,纳云儿心头一凛。
段逸鸣体内真气如此强盛,倒是不曾想到;只是真气越充盈,一旦失控便越是可怕,这就好比大江大河泛滥一般,如不及时疏导,必会导致不可挽回的灾难。
纳云儿咬牙聚气,缓缓输送一股浑厚的真气,疏导郁阻,引领真气流转奇经八脉,愈行愈畅,活泼泼飞速奔流,最后真气汇聚在丹田气海,缓缓潜伏下来。
纳云儿收功而起,香汗淋淋,看到段逸鸣肤色晶莹,神态正常,心中也有些惊讶。
明明中了千毒散中的剧毒,可是自己这一番活血过宫,竟然发现他体内剧毒已然离奇消失,真是匪夷所思。
过了半晌,段逸鸣悠悠醒来,看到自己身上情形,知道是纳云儿出手相助,心中感激,说道:“纳姑娘,多谢了。”
纳云儿淡淡说道:“段少侠客气了,方才若不是你及时出手,云儿难逃一劫。”
段逸鸣见纳云儿神色依旧如此冷漠,心中暗道奇怪。
转念一想,世人性情百态,无奇不有,大约她就是这般模样,也不以为意,问道:“拘魂无常和魔鹰公子走在一起,鬼鬼祟祟,似乎是有所图谋。他们言辞之中,透漏出不寻常。奇怪,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纳云儿想了想,说道:“你我只是和他们偶然相遇,却被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一番乱杀,这中间大有古怪。”
说了一阵,总觉得此事过于蹊跷,加上两人伤势并未痊愈,分开走实在危险,当下决定一同赶往巫山。
夜色降临,段逸鸣到岛上绿林中找了一、二十枚各色鲜果,递与纳云儿吃下。果腹之后,段逸鸣和衣睡下,而纳云儿则蜷在天河彩凤怀中,闭目而眠。
两人恶战多时,困倦非常,很快便沉入梦乡,满天星辰之下,天河彩凤昂首挺胸,守在一旁看护着。
圆月高挂,冷辉遍洒,照在这湖波之上,冷清而寂静。远处偶尔有水族跃出水面,发出“哗啦”响声,天河彩凤抬起头看看,便又挪开眼,依偎在纳云儿身边。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身,越湖而过,径直奔向巫山。
一路行来,沿途所遇江湖人士日渐增多,大家谈论的大多涉及巫山天机阁金身肉佛之事。
原来这五十年一次的供佛大会,日期便选定在本月二十八举行,算算时间,绰绰有余,两人便也不急,一边养伤,一边朝巫山而去。
两人走在一起,一个清冷绝美,一个英气勃勃,引来无数惊讶羡慕的眼光。尤其是纳云儿气质高贵脱俗,冰冷如霜,不知被什么人起了个冰宸仙子的美称,竟是越叫越响。
段逸鸣一路上到处打听,偶然得到消息说,师门也有长辈出现在巫山附近,心中大喜,两人昼伏夜出,不一日便赶到巫山境内。
第十二集 金身肉佛 第五章 初到巫山
这一日黄昏,红日西斜,晚霞绚烂似火,红透半边天。
黛青群山连绵,出现在地平线上,如一条长龙般蜿蜒起伏,这便是巫山主脉了。
巫山脚下却是一座大城,即是巫载城了,城外大江奔流而过,地势十分险峻,云雨峰就在距此数十里开外,遥遥在望。
段逸鸣和纳云儿沿着驿道而行,身边人流声音鼎沸,路边绿树成荫,晚蝉奏鸣,群群飞鸟倦归,清鸣声混杂在一起,透漏出浓浓的田园气息。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粗狂的叱喝声:“闪开、闪开!”
段逸鸣回头看去,却见一行十余骑风驰电掣般的飞冲而来,蹄声滚滚,尘土漫舞,长鞭“劈啪”乱响,没头没脑的在路上行人头顶甩响。
这些人座下都是凶猛怪兽,长角尖吻,体形巨硕,奔跑之际大地都在微微震动。
他们服饰极是古怪,身罩披风,头顶戴着高帽,胸前绣着一个大大的神字。一个个衣履光鲜,乍看是什么名门望族,细看之下,他们眼神怪异,隐生奇魅之光,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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