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鼎
段逸鸣回过神来,看准翥翼岐兕行动不便之弱点,已有计较。
他御风飞驰,仗着身材灵活,围绕着翥翼岐兕上下翻飞,不时发出猛力一击。翥翼岐兕一旦追击,便发力散开。
翥翼岐兕无可奈何,不由惊怒交加,摇头摆尾,大声咆哮,追逐不休。
段逸鸣越战越勇,手中灵诀连捏,断龙金刃电光旋舞,凤舞九天真诀绵绵施展开来。身影飘忽,来去无踪,围绕着翥翼岐兕贴身缠斗。剑气纵横,在半空中幻化出千万道流丽光影,纷纷斩落。
翥翼岐兕长声痛号,扭颈摆尾,身上寸许厚的鳞甲,已有十余片被劲气洞穿,登时断裂迸散,飞舞脱落,黑血狂喷,腥臭之气滚滚扩散。
纳云儿、彭衣茱两人借着翥翼岐兕被段逸鸣牵制之机,在两翼展开游击。
一时真气汹涌,太阿仙剑、电羽仙剑炫光刺目,碧浪青光交相辉映,形成两股滚滚涡流,杀气如潮,转瞬间便环绕在翥翼岐兕身侧,呼呼怒舞。
翥翼岐兕掉头甩击,狂猛抓噬,但被钢链所阻,空有一身蛮力而徒唤奈何,暴跳如雷。
刹那之间,它周身已中了数十剑,鳞甲承受不住众人真气猛攻,剧痛如裂。眼看四处受制,便欲退回水中。
段逸鸣瞧的真切,沉气俯冲,顷刻间逼近翥翼岐兕腹下。蓦地振臂朗喝,断龙金刃忽的变长,如若一把丈余长气刀,金光流舞,吞吐不定,迎风怒斩。
光芒一闪,断龙金刃凛厉无匹的气芒已然斩破翥翼岐兕一身坚甲。无数血线破空飞射,这一击赫然劈中翥翼岐兕脖颈。
鳞甲破裂飞溅,翥翼岐兕厉嚎悲吼,伤口处烧灼剧痛,不可抑忍。狂乱之下,巨硕身躯猛的一冲,扯动的钢链一阵“劈啵”乱响。忽的又一甩尾,头朝下重重落入水中。
水波激荡、浪花飞溅,形成一圈十余丈的水墙,泡沫滚滚升腾。刹那间,方才还惊天动地的九幽黄泉又便成了沉寂阴冷的死水。
突然间,彭衣茱惊叫道:“哎呀,不好。纳姑娘被那翥翼岐兕卷下水底了!”
段逸鸣方才冒险一搏,侥幸得手,重创翥翼岐兕,正自喘息之际,突然听到彭衣茱话语,不由惊呆,半边身子都凉透了。
如若不是翥翼岐兕被钢链锁住,行动受制,自己三人断断不会如此轻易得手。翥翼岐兕乃是上古遗种,凶残狡诈,此番跃回九幽黄泉,无异于龙游大海,再想擒拿它难上加难,纳云儿落入九幽黄泉,危在旦夕。
他当机立断,长吸一口气,身如游鱼,从半空中滑入水中。彭衣茱一咬银牙,紧随其下,跃入血色深渊之中。
九幽黄泉之下,四周血色蒙蒙,一片混浊。两人一前一后疾潜向下,穷尽目力,只能隐约见到渊底依稀有个巨大的黑影急速下沉,一闪即逝。
段逸鸣朝彭衣茱打了个手势,笔直向下深入。两人真气流转,周身万千毛孔尽数张开,水中空气丝丝脉脉的钻入,源源不断。
却说纳云儿混战之际,不防翥翼岐兕猛的跃起,朝自己冲来,正要躲避,却被腥风唾浪袭中,身躯不由自主的抛起,落入血海之中。随之而来一个巨大黑影坠下,水浪滔滔,登时被卷吸而下,坠向深不见底的渊底。
九幽黄泉之上荒凉无边,阴气森森,如同鬼域,但水底却是另外一番怪诞景象。
水底潜流涌动,水势湍急,无数条奇长如水蛇状植物影影绰绰的飘荡在水中,纠缠交错,稍有不慎即会被其缠住,难以摆脱。
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奇怪水族游荡在水草之中,碧睛闪闪,显是被翥翼岐兕骇的躲藏起来。
越往下潜,光线越暗。渊底似乎深不可测,借助仙兵光华,隐约可以看到无数影影绰绰的巨大暗影浮现出来。游近一看,暗暗吃惊。
原来这些巨大暗影,竟是一座座险峻陡峭的海底山岭,向下望去,不知有多深。雄奇巍峨,和世间山岭几乎一般,只不过更是神秘莫测。其下绝壑狭长曲折,隐约可见水光摇荡,似有若无,仿佛直通地狱九泉,深不见底。
正游动间,突觉附近传来一股气绝吸引之力,两人身躯一晃,猛然加速。
段逸鸣大惊,抬头看去,却见面前一座海底山峰半腰上赫然有个巨大的洞口,深幽无底。海水滔滔,正朝洞口中急速奔涌。
眼看两人即将被黑洞吞没,段逸鸣急忙从怀中掏出龙鳗筋,瞄准左近嶙峋怪石,抖手疾抛出去。
龙鳗筋卷住一块凸出的怪石,段逸鸣伸手拉住彭衣茱玉手,用力一拽,两人身形随暗流疾驰,一点一点的向外攀爬,好不容易才摆脱潜流。
牢牢抓住石块,两人望着那个巨大的黑洞,心有余悸。
定定神之后,两人小心翼翼的绕开潜流,继续向下潜去。
一路游来,海底无数悬崖峭壁,绝壑深谷,其间无数黑洞交错纵横,数不胜数。各种奇形怪状的水草随波飘摇,如若千万鬼魅妖魔,在暗处觑觎窥探,等待时机扑出来噬人。
说来奇怪,水底绝壑深渊之下,竟然隐隐泛出朦胧微光,水光潋艳,宛如彩带蜿蜒穿行,七彩变幻,视野较之方才广阔清晰的多了。
段逸鸣暗暗称奇,这极渊之底竟是有发光奇异景象,真是匪夷所思。
绕过几座绝壑幽谷,眼前光线陡然一亮。
前方数百丈远处,有个不知名大洞,悄悄潜伏在水底,洞中放射出淡淡奇异彩光,海底一片微明,光怪陆离、五彩斑斓。而两人一路追逐的翥翼岐兕此时正浮游在光源附近,身前不远处赫然便是被卷下水的纳云儿。
翥翼岐兕腹下钢链垂卷,竟是直直深入到那神秘发光洞穴之中,看来它是被拴在那里了。
段逸鸣心中大奇,这光洞中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将翥翼岐兕囚禁在这里无法脱身?
纳云儿脸色雪白,两眼眨也不眨的紧盯着翥翼岐兕,芳心剧跳如鼓。
此时此刻,她不敢随意行动,唯恐惊怒翥翼岐兕。在这幽深渊底,不知吉凶,更不知自己如何逃得出翥翼岐兕血吻,心中忐忑不安。
翥翼岐兕正饶有兴趣的绕着纳云儿缓缓游动,好似猫戏老鼠一般。
方才水上一战,它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倒被三人劈斩的遍体鳞伤,惊怒不已。突然间,水底传来一阵扰动,它警觉的转过身,巨睛横扫而来,一眼看到段逸鸣和彭衣茱,立时狂怒。张嘴嘶吼,利牙森森,水流登时激荡翻滚,浊流汹涌卷舞。
彭衣茱瞧见纳云儿身处险境,骇的说不出话。想上前解救,却又怕翥翼岐兕发起狂来,袭击纳云儿。不去解救纳云儿,时间一长,吉凶难料。
心中纷乱,无法定夺。
继而她美目转向段逸鸣,传声道:“段师弟,如何解救纳姑娘?”
段逸鸣也是束手无策,绞尽脑汁想遍,始终找不到万无一失的办法。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便在这时,翥翼岐兕大声咆哮,张牙舞须,双翼一阵狂拍,海底一片潜流狂涌。
段逸鸣顺流飘摆,蓦地眼前一亮,想道:“这翥翼岐兕被囚禁在幽深海底,似乎是看守这神秘发光之洞。以这等蛮荒凶怪镇守,洞中之物想来必是自己一行人苦苦寻找的那件传说中的宝贝了。”他越想越觉极有可能,心念微动,想到一个大胆念头。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翥翼岐兕已然电窜而出,疾风般朝两人扑来。
段逸鸣侧身疾躲,一边传声道:“彭师姐,我来牵制翥翼岐兕。你速速去和纳姑娘会合,赶往发光之洞中一探究竟!”
说时迟,那时快。彭衣茱尚未来得及回话,迎面寒流涌来,身不由己的飘荡开来。低身看去,翥翼岐兕巨硕身躯簌地游过,直扑段逸鸣。
段逸鸣朝她做了个赶快的手势,头也不回,已如滑鱼一般电驰飞奔。
翥翼岐兕在背后咆哮巨吼,发力猛追。
不过一眨眼工夫,一人一怪已钻入海底崇山峻岭之中,消失不见。远远可闻怪吼不绝于耳,震的两人耳膜嗡鸣直响。
彭衣茱一颗芳心登时提起,情不自禁的想道:“段师弟他能逃得出翥翼岐兕的血吻么?”怔怔木立片刻,终于一咬牙,心道:“段师弟机智百出,胸有成竹,想必他早已想到万全之策了。”
想到这里,彭衣茱心中稍安,转过身来,游到纳云儿身边。
幸好纳云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两人会合一处,游到神秘发光之洞附近。但见洞中一片光亮,却是看不清楚。
刚一游入洞中,蓦地觉得奇寒迫体,阴冷万分,手脚僵硬,气血竟在一瞬间险些凝固。两人惊骇无比,连忙退之不迭。
一直退到二十余丈开外,这才勉强运气真气,抵御奇寒。饶是如此,周身依然如置冰窖,冷得出奇。
两人冷得瑟瑟发抖,运气抵御方好过了些,咬唇凝视着寒洞片刻,还是决定进去一探。
却说段逸鸣引诱翥翼岐兕,在海底崇山峻岭之中飞速游滑。每每在嶙峋獠牙怪石之间驰过。无数巨大水草形成气势壮观的海底森林,狭窄难行,如若迷宫,倒是帮了他不少忙。
翥翼岐兕追的火起,大声咆哮,仗着一身坚甲,蛮力一使,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肆意冲撞。
轰隆巨响,不时有巨石被翥翼岐兕撞裂,坠落下去,搅得海底一片混乱。
翥翼岐兕直欲发疯,不时喷出凛冽寒流,追击着段逸鸣。
他左右闪躲,不停改变方向。即便如此,也被寒流扫中,呼吸一滞,周身彻骨奇寒,口鼻咽喉仿佛突然灌入万年玄冰,刺骨奇冷的直冲腹中,气血几乎冻结。
他心中大凛,急忙驱动毕生真气驱赶,丹田之中潜伏着的灵力油然而起,一阵翻滚对抗,总算将冰寒逼出体外。
幸好四周水草丰茂,翥翼岐兕虽是暴戾狂野,却也无法追上段逸鸣,不由得暴吼连连,越发狂躁。
段逸鸣此时倒是冷静下来,壮着胆子,一边潜游穿梭,一边不时观察四周景物地形。
一阵追逐之后,前面出现一座陡峭耸立山峰,其底部赫然有一个巨大的洞穴横贯其间。暗流汹涌,飞驰激流,不断灌入。
段逸鸣发力疾驰,游出海底森林,故意回头挑逗着翥翼岐兕。
翥翼岐兕怒不可遏,不顾一切的猛冲上来。血吻大张,就欲咬下。
段逸鸣将它引到洞穴处,猛的偏转身躯。
翥翼岐兕冲力之强,哪里来得及收势,只听一阵轰隆隆大响,偌大的身躯竟是一头撞了进去。
洞穴外宽里窄,翥翼岐兕巨硕头颅马上被四周岩石卡住。它察觉不妙,奋力挣扎想退出来。
段逸鸣好不容易才将它诱入,哪里肯平白放过它?当下凝气挥舞断龙金刃,对准翥翼岐兕怒斩疾劈,一阵乱砍。
翥翼岐兕无法躲避,鳞甲片片破裂绽飞,浓血狂喷,痛的几欲发疯,吃痛之下,狂乱甩头摆尾,凭命向洞穴四周岩石击打。
突然,山体一阵剧烈摇晃,无数巨石从上滚滚落下。原来翥翼岐兕力道过猛,接连撞击之下,山体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段逸鸣急忙向远处游去,待到安全之地,回头再看时,山峰已然彻底塌陷,翥翼岐兕也不知被压到哪里去了。危机化解,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突然间,山体微微震动,里面传出翥翼岐兕的痛号声。
段逸鸣打了个机灵,怎么翥翼岐兕没有被压死?要是翥翼岐兕脱困而出,自己性命难保。想到这里,不敢再停留下去,急忙转身回游。待返回那个发光之洞时,缓缓游进去。
这海底石洞斜斜向上,竟是极长,寒意凛冽,越往前游,四周温度越低,石壁上覆盖了厚厚一层冰块。
游到山洞尽头,破水而出,却是个巨大的洞窟,彭衣茱、纳云儿正在洞口无法前进。两人衣裳上也披着一层寒冰,被冻得瑟瑟发抖。见到段逸鸣赶到,两人都松了口气。
段逸鸣打着手势,让两人退后。他四下一看,看见这处洞窟深处还有个无底深渊,黑黝黝不知通向哪里。深渊之边赫然矗立着一个石柱,高五六丈,粗约七八人合抱。而那连接着翥翼岐兕的钢链末端,就牢牢栓在石柱上。
令人惊奇的是,就在石柱旁边,有一个奇异的发光冰柱,形如柱状,高不过丈余。遍体彩光缠绕,流丽变幻,光气氤氤氲氲,竟是瞧不清楚具体模样。
段逸鸣大奇,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不禁靠近几步,想看个清楚。方走入冰柱三丈范围之内,突觉前面涌来一股奇绝阴寒之力,重重击中胸口,如被万钧重锤猛砸,眼前金星乱冒,胸口一热,“哇”的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向后便倒。
两女大惊,急忙奔上前来,将他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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