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  小野不由美





里。

    把它弄碎后卖了玉,就可以筹到回庆国的足够路费了。

    ——当然,大概会被拆穿吧。这些东西都属于司裘部门的管理范畴。那个下级官员每天都会来这里擦拭尘埃,磨光。但是要检查那也是明天的事。今天他已完成了他的职责。

    祥琼注意移动了柜子上东西的摆放位子,又拿了点东西来填补被拿走的空白。一脸我若无其事的表情假做认真的打扫着,把拿走的东西藏入庭院茂密的树丛中。再若无其事的洗净了擦布,吃了饭。和其他奴仆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四人共居的房间,装出一副很困的样子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深夜,祥琼一个人悄悄地背着笼子,往禁门走去。向看门人打了招呼,说被国王惩罚去打扫。看门人有些怀疑但还是放行了。

    走出禁门如果没有会飞的坐骑的话,还是出不去的。禁门外的马厩里伺养着一群会飞的兽类。但是她怎么可能骑上去呢。她只是一介奴仆罢了——但是祥琼并不真的只是一介奴仆。

    进入马厩,目光停留在吉量上,快速地装上马鞍。

    “我也有了自己的吉量了。”

    微笑着祥琼打开了马厩的窗户,笑看着急急忙忙跑过来的看门人,轻跃于其背上凌空而起。

    ※※※

    “真是烦啊……”

    珠晶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听说有奴仆无视看门人的制止从禁门乘着骑兽飞走了。调查下来原来星从芳国过来的被托付在这里的祥琼公主,而且国库中也消失了几样东西。

    “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做了这件事……”

    “因此……”与其说是优美,不如说木呐的麒麟很困惑似地说道。

    “对公主的处理态度,是太过分了吧。”

    珠晶微笑地俯视着奴仆。

    “不管有什么情况,只要犯了法就被称为罪人。这一点,你该明白吧。”

    “派谁去追捕罪人,现在,我们所应考虑的是这一点。”

    珠晶微笑起来。

    “供麒,过来。”

    受到笑脸的召唤,供麒跑了过去,珠晶像要抚摩似地招羞手。供麒很懂事地曲着膝,抬头仰望着永远是一副小孩外表的幼稚的主人的脸庞。殊不知给供麒的竟是一巴掌。那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听得下官们浑身一颤。

    向一国的台甫伸手的珠晶夸张地用力吹着似乎甩痛了的手。

    “我想要一只像雁国的台甫那样的比自己小的麒麟。每次想要推倒你的,却发现连手也够不到,真是让人生气。”

    “主上……”

    “那个……”珠晶一阵窃笑。

    “祥琼也受不了了吧。原本地位那么高的一个人,竟然去干奴仆的活,一定感到很屈辱吧?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意思了。因为我想虐待祥琼嘛。”

    “主上!”

    “一国的公主成为奴仆,从早到晚不停地工作着,平伏于人前生活着。因此愉了东西逃出去也是没有办法了吧。麒麟的怜悯只不过如此,所以我笑了。”

    “哼!”珠晶猛抬起头,脸上像是罩了一罢寒冰似的,环视着跪伏于地瑟瑟发抖的各级官员们。

    “为什么你们麒麟的那分怜悯针对的只是奴仆或下级官员呢?难道从来不觉得这是对坚强正直活着的人的侮辱吗?”

    珠晶俯视着瞬间僵硬了的男子。

    “是没有比一国的王族过得还好的人。我过得比奴仆们优裕是因为我肩上担负着比他们重得多的责任。因此尽管我每天穿的是绫箩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奴仆们却没什么抵触。他们向我低头称臣。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像峰王那样被斩首示众。有错吗?”

    “是的。”

    “祥琼并没察觉到这分贲任,也没有尽到这分责任。野外的工作是很辛苦,大扫除也很累,说因为忍受不了就擅自出逃的人我绝不原谅。这是对那些认真工作的人的侮辱。同样都是从早干到晚,如果把她视作和从来没有偷盗出逃的人一样处理的话,那如何来面对那些辛勤工作的人的诚意呢?”

    不屑地看着似乎刚恍然大悟的麒麟,珠晶长叹一口气。

    “虽然我理解这种生物,希望你们不会搞错怜悯的对象。如果太过于感情用事的话,就有点像看墓人了。这样就成了葬礼紧缺人才了。旁边如果有麒麟一起哭,死者家属也会略感安慰吧。”

    “实在是对不起……”

    珠晶叫来了下官。

    “出动王师,把祥琼追回来。去和柳国范国取得联系。转告他们,如果罪人在他们国境出现的话,抓住后请移交本国。”

    “臣领旨。”

    珠晶看着跪伏于地的掌舍的奴仆之长。

    “抬起头来。我明白你们的工作十分具有诱惑性,一定也有过被心魔控制的时候吧,你们辛苦了。”

    “不,并没有什么。是监督督导不周。”

    “什么啊,这根本不是你的责任。迄今为止一直都勤勤恳患地工作。非常感谢,今后还请多费心。”

    “……主上。”看着感激流涕的老婆婆,供麒轻抚着脸颊,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 第七章(1;2)

    Ⅰ

    “首都州一定是处在国家的中央。”

    远甫在桌子上摊开了庆国的地图。虽说是地图,但这里并没有像阳子在故乡看过的那种精密的地图。能分辨大致的位置,但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庆国的话,位于中央的是瑛州。瑛州的周围是八州。这也是由太纲所决定的。瑛州的州侯是台辅。瑛州的土地基本上是作为对官员的奖赏而进行分配的。基本上,官员们是没有俸禄的,一定是在得到瑛州的某个地方后,去除从这个行政区征收来的租税金中进贡给朝廷的部分后,剩下的就成了俸禄。行政区的最小单位是村,进贡给朝廷的租税的一半,再加上人头税,以一千村作为行政区的话,官吏从中得到的收入比一个成人在田里干活所获收入还要多出五成啁。最大的话可以达到一个县。行政区官府的长官可以任免领主。这在有州都的郡也是同样的。”

    “也就是说,划分首都郡给州官作为报酬喽?”

    “没错,你觉得这样做的优点何在?”

    阳子歪了歪头。

    “因为这里没有纸币,所以要是用钱做官饷的话,他们没办法拿回家……应该不是这个吧?”

    远甫笑笑说,

    “有兑换的地方,所以不用担心这个把土地交给官员,这样的话,一旦国家发生了饥荒,必然会缩减官吏的官饷。”

    “原来如此。用不着人为减少或者增加官饷,可以任其自行增减。”

    “没错,那么缺点呢?”

    “官吏会实行专政?”

    “对,大致上,首都州都会有一名牧伯。虽然会向乡、县各府派遣刺史,但也会发生刺史和县正勾结,胡作非为的情况。租税是由国家决定的,但是他们可以在定下的赋税范围内随意征收。所以,每当领主更换时,首都州的百姓都是喜忧参半。”

    “……原来如此。”

    “固继所在的北韦乡现在是黄领,也就是说没有领主。由台辅管制以前是和州侯的领地。”

    “和州侯……呀峰。”

    阳子皱了皱眉。呀峰在诸侯中是最为恶名昭彰的一个。是个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男人。在政务方面冷酷刻薄,罢免他的呼声很高,但是却总是没有机会。

    “呀峰是在予王登基时由夏官长大司马任命安派到北韦乡黑亥县,之后被任命为和州侯而离开那里。听说听闻这个消息的百姓中,有不少人因为可以从呀峰手下获得解放而哭泣呐!呀峰是没有尾巴的豺狼,虽然很危险,却抓不到他。”

    “六官也对此十分棘手,虽然一直在做调查,但找不到足以罢免他的证据。”

    “我想也是这种情况,总之……”

    听见一阵敲门声,远甫和阳子抬起头。

    “爷爷,有你的信。”

    桂桂说着冲进了房里。

    “啊,谢谢。”

    远甫从桂桂手里接过信,当场打开,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带着似乎困惑的表情看向阳子。

    “是什么坏消息吗?”

    不,远甫说着把信纸折好。

    “抱歉,阳子,今晚有客人要来。”

    明白晚饭后没法听课后,阳子点点头。桂桂抬头看着远甫,

    “客人?那要准备饭和房间吗?”

    “啊,没关系,他晚饭后再来,今天就会回去,我会妥善招待,你们就不用多操心,早点睡吧。”

    夜晚,阳子在卧室悄悄地接待了访客。来访者是骠骑,景麒的使令。

    “那边的情况如何?”

    阳子的声音去处什么都没有。本来卧室里除了阳子以外就没有别人。

    “姑且平安无事。”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应答声,如果有人听见的话,说不定会以为说话人是在地板下。这个想法并没有错,骠骑正隐形于地下。

    使令可以潜入到天地气脉中,并借此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这称之为遁甲。虽然景麒也会乘风脉而行的遁甲,但不能移动这么长的距离,至少不能从尧天的内宫千里迢迢赶来北韦。

    因为景麒没办法亲自前来,所以派遣了使令过来,骠骑详细地报告了宫中的情况,回去以后,应该会再向景麒报告阳子的状况吧。

    “浩瀚好象仍然行踪隐秘。”

    阳子点点头。企图行刺的浩瀚逃过追捕,去向不明。

    “百官中,有人谣传主上因为害怕浩瀚而逃往雁国。”

    阳子莞尔一笑。

    “我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嗯,随他们说去吧。”

    “但是,请务必小心。如果知道了您身在何处,浩瀚可能会再度企图行刺。”

    “有班渠和冗佑在,不用担心。”

    “我会如实传达。”

    送走骠骑后——其实用不着送,骠骑就已经遁甲而去了。

    阳子走出卧室。

    房子的基本构造是一明二暗。即一间开放型的房间再加上两间封闭的单独房间。阳子所住的房子也是如此。用故乡的话来说的话,就是大约四叠半的的起居室加上两间三叠左右的卧室。如果是大户人家的话,会在一间卧室里放上床榻,作为寝室;而在另一间卧室里,放上即可做床也可当椅子的榻,书桌,以及书架。基本上是当作书房一样的房间来使用。在起床或是气候良好的季节里,就任两间屋子当中的堂门敞开着,放上屏风作为分隔。那扇门是很细的折叠门。要是全部拉开的话,一般拉到间隔口还是绰绰有余的。阳子觉得,与其说这是房间,更像是在通道变宽的部分摆上桌椅。

    里家的折门上没有玻璃,划分成细细的方格子的门上贴着纸,像是拉门那样的东西。折门现在收拢着,除非是睡觉或是不想让别人进来的情况下,否则不管多冷也要稍微开一点,这是礼貌。于是,阳子把门打开少许。

    从阳子的房间的起居室隔着院子正好能看见面对书房的走廊。发现走廊里移动的人影后,阳子凝目而视。

    是个男人,但也只能看得出这些。应该不是少年般年轻,也不是老人那般上了年纪的人。除此以外什么都看不清。男人在极为朴素的大袖外穿着件棉质夹层的上衣。不知为何放下了帽子前面的黑纱面纱。还用长围巾仔细地绕在脖子上,连头部也一起包在里面。拜其所赐,几乎看不清他的长相。

    “那是谁?”

    不管怎么看,都只能让人觉得他是故意把脸藏起来的。那个身影略微低了下头,消失在书房门口。阳子皱着眉目送他消失后,走出起居室,沿着走廊往里家的方向走去。

    ※※※

    “兰玉。”

    听到走廊方向有人叫自己,兰玉抬起头。桂桂啪地站起来,朝屏风的后面张望,不一会儿就扬起他那活泼的声音,牵着阳子的手走了近来。

    “有什么事吗?”兰玉问道

    “是来找我们玩的吧?”桂桂接着说。

    “我能和你谈谈吗?”阳子问道。

    “请。”

    兰玉笑着拿起放在火盆上的土瓶,在固房里烧热的茶水就是通过这种办法来保温的。

    “对哦,今天有客人来,所以不上课。”

    “对。”阳子笑着,接过兰玉递出的热水。

    “那个人是谁?”

    “客人吗?不知道,我没问过。”

    兰玉说道,桂桂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

    “呐,姐姐,就是那个人啦。头发颜色夹杂着茶色的人,是那个人把信交个我的。”

    哦,兰玉点点头。那人好象说过自己姓劳。黑发里夹杂着茶色头发的男人,有时会来拜访远甫。看样子像是谁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