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缘儒仙
朗挺出的印堂,继而观看他遗飞的双眉……看到这里,老爷子脸上的喜悦,益加显著表露出来,他抖颤着伸出了一只手,扳在了这个并不十分熟悉的外孙肩上,这时他喘得更厉害了。
叶昊天道:“姥爷,你有什么话,要嘱咐我吗?”
老爷子悲极欲泣地点头道:“有……的……”
叶昊天道:“姥爷请说当面,外孙等洗耳恭听!”
老爷子目光迟滞着扫向室内各人,却是期期难以出口。
叶昊天顿时心内雪然,只是他虽然窥知了老爷子的内心涵意,却因秉性忠厚,一时也难以代为出口。当然,明白老爷子这番内心涵意的并不止叶昊天一人,大舅爷顿时有所领悟。他立刻道:“爹,你老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关照叶昊天可是?”
老爷子凄惨地看着他,缓缓点了一下头。各人顿时明白了这位老人何以迟迟不曾出口的原因,彼此不禁对看了一眼。
大舅爷后退一步,深深一礼道:“既然这样,我等先行退出,容爹交待完毕之后,再行参见,可好?”
老爷子微微点了一下头,他双目微合,两行眼泪,汩汩淌出!这番举止,使得在场各人心中都暗吃一惊,只是爷子既有命令,不敢不遵,相继行了一礼,纷纷鱼贯步出大厅。
各人俱都默默无言地退守在大厅门外。
老爷子容各人俱已退出之后,才又缓缓睁开了眼睛,缓缓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又有一个金色的小盒,又打开,里面有意层蜡纸,分开蜡纸,一个精英透亮的丹丸呈现出来,屋子里顿时有一种纷蕴的香气。
老爷子伸手递给昊天,急速的说:“吃下去。”
叶昊天迟疑了片刻,看着老人迫切的目光,只好吞了下去。刚刚吞下,就觉得腹内一股暖流,非常舒畅。
“这样我虽身死,也就无憾了!”老爷子的声音,几乎已经沙哑。他喃喃地道:“昊天,你可知我单独要你留下来的道理吗?”
“外孙愚昧!”叶昊天道,“姥爷必然有要事嘱咐外孙。”
我当然有……事要嘱咐你……最主要的是因为……你是本门中唯一能够活着的人……”
叶昊天登时大吃一惊,惶恐地道:“姥爷……这句话请恕外孙听不明白。”
老爷子涕泪交流,沙哑着声音,说道:“那是因为……你的舅父,表哥,父母难逃大劫了,我们家或许只有你一个人可以逃出去,…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或许能逢凶化吉……”
叶昊天呆了一下,内心的沉痛,猝然升起,只是直直地看向老爷子,一时却无以置答。
老爷子微弱及复沙哑地道:“那是方才……我由你们面相上复以先天易数推算出来的……我生平阅人多矣……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孩子……”
他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己紧紧地抓住了叶昊天。
“你的存在……对本门该是问等的重要……”老爷子沙哑着道,“我欣见你已具备生存的能力……只要逃过了眼前之难,才能再得徐图匡复大计!”
叶昊天至为痛心,一想到本门中各人俱将丧命,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悲忿、沉痛!
“姥爷!”他伤心地道:“难道眼前这步劫难,就不能化解了?”
老爷子缓缓地摇着头,声嘶力竭地道:“记住我的话……目前再也没有一件事,比活着更有价值……须知敌人武功高深不测……你必须要设法深入了解,知彼知己……才是制胜对方唯一的途……径!”
叶昊天道:“外孙记住了。”
老人轻叹一声道:“你知道刚才吞下的是什么,这是我珍藏半生的‘龙虎续命丹’,可以增长功力二十年,还可以避百毒。五十年前我作吏部员外郎的时候,因缘凑巧救了丹道大师抱朴生的孙子一命,他给我这颗丹丸,说是五十年后我家有大难,有这颗丹丸才可能延续香火。”
叶昊天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老人眼泪流了下来,叹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对相人之术有点自信。你的舅父,表哥,即使服了此丹也没用,我们家只有你一个人可以逃出去,看到机会千万莫要回头,十年之内不要回来,十年之后或许会有转机。”
叶昊天忍不住热泪滂沱坠下,早上相士的话似乎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您老人家一生光明磊落,怎么会有如此不幸?”
老人悲叹道:“我们苏家一门七进士,交友满天下,寻常人物不会跟我们作对,这次恐怕权臣奸佞暗下的毒手”。老人抖抖索索,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袱来,交给叶昊天,再次叮嘱:“等机会速走,千万莫回头”,然后对门外的人道“你们进来吧。”
第二章 大劫
门外诸人鱼贯而入,盯着叶昊天泪光森森惨淡的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老人将手放在桌上的铜碗上。那个铜碗据说是祖上所赐,没有人敢动过。老人将铜碗左拧三圈右拧两圈,但闻院子里一声巨响,估计整个长沙城都能听见。一个巨大的礼花喷上天空,五颜六色久久在天空盘旋。
老人道:“我们苏家大劫已至,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说话时候外面进来数十个彪形大汉,为首的道:“老爷,不知道有什么事?〃老人看着这些家丁,还没回答,又进来五六个高矮不一形态各异的人,其中一个身着一身麻衣,面色严肃,在那里一站,就象一尊佛像。看到他,老人不禁稍微舒了一口气,道“孙师傅,没想到能见到你,你云游四海,能够赶过来,是我们全家之幸阿。”
百十人都看着麻衣人,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麻衣人淡淡的道:“孙仙屏愿为老爷效劳”。
众人哄然一声,“孙仙屏,二十年前的武状元,十年前中州论剑的十大高手之一”,“这下苏家有救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
孙仙屏郑重的道:“我是禁闭呼吸从外面来的,大门以内二十丈已经满布七步断肠红,没有人能够出去了。”
“七步断肠红”,江湖三大绝毒之一,众人脸上一片绝望。忽然起了一阵风!
大家看见两个青衣小厮抬着一个大红的棺材,正向这边缓缓走了过来。两个小厮十八九岁的年纪,青白脸,吊客眉,高高瘦瘦的个头儿,乍看上去真像吊死鬼似的。身上穿着大红面子的狐皮袍子,头上戴着同色的一顶圆面小便帽。棺材里不断冒出淡黄色的烟雾。一个家丁冲了出去,还没到棺材十丈之内,砰然倒下了。
孙仙屏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跟着他的是那五六个形态各异的人。
两名稍微年青的人身子原是奇快无比,只是当他们方一距离棺木五丈开始,蓦地,他们的身子就像是忽然被冰镇住了一般,一刹时面色惨变,汗如雨下。紧接着,这两个人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下,全身萎缩着倒了下来。
孙仙屏猝然吆喝道:“且慢。”剩下的三人停下脚步。
在场虽有这么多人,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出声,有之,却是来自圈内倒地的老少三人。
那个家丁倒下最早,自然是受创最重,只见他脸色黝黑,青筋暴现,盘躯雪地,蛇也似地伸缩着,显然处在无比的痛苦之下!他扭动着躯体,咽喉里发出了痛苦的一种呻吟。可能因为声音受阻不出,而变成了一种闷哑的吼叫。忽然他翻过身来,膝行了几步,终因力不从心再次跌倒,大股的紫色浓血,由他眼耳口鼻怒溢而出。
又是一条人命的结束!
圈子里另外两人,显然正在他的后尘,也正向死亡步进!
孙仙屏探手入囊,摸出几颗丹丸放在口中。背上解下自己的“斩龙”剑,微微一顿,遂即向棺木踏近。
孙仙屏踏的极慢,每一步都运足功力,地上的青砖都成了粉末,他的脸上放出金光。不单是脸上,逐渐的他周围一丈之内都弥漫着金色的光芒。“太阳神功,他的太阳神功终于达到第九重了”旁边的一个老者惊叹道。
孙仙屏逐渐靠近棺木,只有五丈了,他感到了一股冰冷的压力。逐渐只有三丈了,压力越来越大,太阳神功的光芒被压成扁圆形。每前进一步都变的极其困难。他深吸一口气,功力提足10成,终于接近到棺木两丈以内,太阳神功被压的竟然向里凹陷,形成一个致命的缺口。他已经不能再前进了。手里的斩路龙剑被祭起来,飞速的向棺木射去,看那力度,应该能把棺木拦腰斩断。然而飞剑越来越慢,到达棺木一尺的地方竟然停注了,孙仙屏催动功力,那飞剑在空中抖动着,依旧欲进不能。忽然一只干枯如柴的手伸出来,一把握住飞剑收了进去。
飞剑被收,孙仙屏募然喷出一口鲜血。神色忽然萎钝下来。
正在这时,一道银光从棺木中飞出,直奔孙仙屏而去,孙仙屏见势不妙,急退五丈,身型飞在半空,那道银光竟然跟踪而至。孙仙屏快如鬼魅,化成一阵清风疾飞向院外,那银光骤然加速,但闻一声惨叫,孙仙凭人头落地。漫天血雨中,一个拳头大小的小人钻入地下,瞬息不见。
满屋啼哭声响起,一百多人已经吓倒一半,叶昊天父母依然站立,挡在儿子前面。老爷子从后面一拉叶昊天,踢开脚下的一个菩团,下面是一个黑沉沉的地洞,叶昊天身子一沉落入洞底。菩团一下又盖上。耳闻外面哭声一片,尖叫声,哀号声此起彼伏,由高到低,盏茶功夫渐渐平息。
一个阴冷的声音说:“看看是不是还有活的?〃片刻另外一个声音说”主人,没有了“”清点人数“那个阴冷的声音说。
”报告主人,有一百五十二人人“。
那阴冷的声音说:”还差一人,仔细找找,不能让一人漏网“。
叶昊天在洞里定睛观看,发现一条巷道,弯弯曲曲不知道通向哪里。这时菩团被发现,一道光线透进来。有人跳了下来。叶昊天急忙躲在一个角落,伸出左掌,亮出那个大大的隐字,那人飞速的从他面前略过,只差三尺,竟然没有发现他。他轻轻提步向前走,大约五十丈以后,他发现了地道口,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主人,地道里没人,我已经洒下了七步断肠红和无影之赌,就是老鼠也该绝迹了。“那阴冷的声音道:”怎么会差一个人呢?难道大人统计错了?算了,我们撤。“叶昊天伏在洞里一动也不敢动,耳闻脚步声远去。过了良久,那阴冷的声音又响起来:“看样子是真的没有活的了,这是大人交代的人员画像,再核对一下尸首,看看缺什么人,然后把苏府全部烧了,你们两个就给我守着,有可疑人物格杀勿论”。
“是”,有人答道。
一片火光升起来,黑沉沉的夜晚格外耀眼,火势越来越大,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整个长沙城都惊动了,却没人敢出门去看个究竟。
叶昊天首先将左手伸出洞外,展示出那个黑黑的”隐“字,然后悄悄探出头来,但见一个人注视着火光熊熊的大厅,那个棺木已经不见了。他轻轻的爬出洞来,蹑手蹑脚地向大门走去,一路之上但见几个丫环倒在路边,早已气绝身亡。大门口还有个人守在那里,正是两个抬棺木的人员之一。看他在那里肆无忌惮的站着,根本没有离去的意思,也不怕有人看见他。叶昊天猛然醒悟,大门内外二十丈已经布满七步断肠散,所以那人根本不怕有人会来。
眼看东方已泛鱼肚白,叶昊天决定不再犹豫,他将左手伸在前方,轻轻的从那人身前五尺外走过。他走的极其缓慢,没有一点点声音。那人睁着大眼竟然没有觉察。渐渐走出大门二十丈,叶昊天逐渐加快步伐,直奔东门而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放亮了,当他到达东门的时候城门已开,城门口的兵丁明显比来的时候增加了很多倍。正在仔细盘缠过往的人众,一边盘查还一边看着一张图画,似乎是某个人的影像。
叶昊天略显迟疑,看看左手的”隐“字,竟然比昨天淡了一半,他不敢再停,依旧伸出左手,笔直向城门走去,三十余兵丁竟然没有一个人拦住他,就象没有看见一样。他走过那拿着图画的人跟前,放眼过去,那图画上竟然是自己的模样!吓的急急离城而去。
叶昊天一路向东,狂奔了一个时辰,大约离成已有三十余里。低头看时,手上的字迹已经淡的看不见了。环顾四周,但见满目荒凉,了无人烟。他坐在一个小山坡上,远望已上三杆的太阳,心里一阵迷惘。一个欢快的家就这样没了,无比疼爱自己的父母没了,一门七进士的大家庭就这样烟消云散,自己还在被追杀之中,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何去何从?报仇吗?目前看来是没有希望的了。还是外祖父说的对,生存,生存是当前第一要务,只有活下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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