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路
小男孩长得粉嘟嘟地煞是可爱,身边追着一大批的丫环、仆妇,嘴中叫嚷着道:“小少爷,慢着点跑,可别摔着……”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当看到小男孩扑到了少妇的怀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少妇抱着小男孩,亲热不胜。
旁边的丫环、仆妇一旁七嘴八舌地道:“夫人,小少爷在姑老爷家可乖了……”
“姑老爷可喜欢两位小姐和小少爷了……”
“小少爷又学会了两首古诗……”
“小少爷,快背一首唐诗给夫人听听!”
“……”
其中伴随着奶声奶气的:“鹅、鹅、鹅,曲项……”
整个房中一片热闹、祥和之气……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沈府(下)
厉清狂望着屋内热闹的景象,黯然叹了一口气。
屋内的气氛是那样的祥和,而他所要做的事情,对下面的人来说是非常残酷的,但他也明白,有些事情,却是非做不可的。
夜已渐深,三个孩子被各自的奶妈带走了,一时间热闹非凡的房间立刻冷清下来。
一股轻风吹过,一个人影显现在面前,美少妇心中吃惊,却立刻反应过来,双拳一提,立下了门户。
厉清狂看了她一眼,双指弹处,两个丫环被击中昏麻二穴,已经人事不知。
美少妇眼见来人抬手之间就制住了下人,竟然武功不凡,心中惊怔不已。想来丈夫这些年来仗义疏财,并没有得罪什么武林人物,这个人武功如此高强,却不知因何结怨?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美少妇虽然力持镇静,但声音之中仍然透出一股惧意。
厉清狂双手抱拳,道:“敢问夫人,可是姓柳名飞鸿?”
柳飞鸿一怔,道:“飞鸿正是妾身闺名,不知大侠何以得知?”
厉清狂望着她道:“既然夫人就是柳飞鸿,不知在下是叫您兰夫人呢?还是沈夫人?”
柳飞鸿身躯一颤,面色立刻苍白,道:“你……你……”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几年的生活真的很幸福,丈夫沈括总也陪在他的身边,给她的感觉很安全、很可靠。几年的生活下来,特别是又有了白儿之后,兰忠义的影子出现在她心中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淡了。
如今猛然间被人提起,她曾经还是兰夫人时,一时之间竟然怔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厉清狂叹了一口气,道:“尊夫虽然已经仙逝,但却对在下有大恩,而尊夫在仙逝之时仍然念念不忘夫人。所以在下才找到此处,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恕罪。”
柳飞鸿听完厉清狂的话,已经平静下来。
厉清狂从怀中掏出那本笔记来,递给柳飞鸿道:“这本笔记是尊夫仙逝之前留下来的,夫人可以看一看其中的内容,如果夫人有什么难处,在下愿尽全力相助,虽万死不辞。在下这就告辞了,明晚三更之时,在下会再来一趟,听候夫人吩咐。”
说完,深施一礼,转身从窗户中掠出,转瞬即逝。
直到厉清狂走得不见踪影,柳飞鸿的心才真正地放了下来,过来看看那两个丫环,只是被击中昏麻二穴,并无大碍。她试图解开两人的穴道,却连试几种方法都没有效果,心下暗自佩服来人的武功之高。
柳飞鸿心情稍定,才将注意力放到那本笔记上,一眼望去,便激动不已。这个本子正是她亲手买来送给兰忠义的,自从丈夫一去无踪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笔记本。
柳飞鸿眼含热泪,翻开了那本笔记,虽然字迹被水浸透,已经有些模糊,但那一笔字体却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了。
她一个字一个字去读下去,等到翻完最后一页,已经泪流满面,怔怔地站在那里,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奔腾不已……
想起当年自己和兰忠义新婚燕尔,花前月下……
想起兰忠义在外行侠,一去无踪,全然不顾自己正有孕在身,当时她流了多少伤心之泪……
想起那一日,沈括带来噩耗,那年少风流与自己相知多年的丈夫竟然、竟然一去不返……
想起那如恶梦一般的日子,那是怎样的一段日子啊,如果没有沈括时时在旁安慰、排解,真不知道她怎么能够挺过那一段伤心欲绝的日子。
想起生若儿、铃儿之时,如果不是沈括忙前忙后,大力相助的,也许她早已经因为难产而去了吧?唉,早知有今日,还不如当时就死去了……
想起嫁给沈括之后的平静、安宁的日子,是什么的令人陶醉……
然而,那个陌生人带来的兰忠义的笔记,将她的美梦彻底打破了,在那本笔记之中,她看到了另外一个解释,与沈括给她的解释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说法。她应该怎么办呢?
正在她失神之时,门外一连声的呼喝:“老爷回来了,夫人在房里等您呢?”
柳飞鸿立刻收拾起东西,擦干了眼泪……
***** ***** *****
第二天晚上,当厉清狂如约来到柳飞鸿的房间之时,柳飞鸿正领着她两个双胞胎女儿若儿、铃儿等在那里。
柳飞鸿平静地对厉清狂道:“请问尊驾到底何人,如何与先夫相识?”
厉清狂道:“在下姓厉名清狂,江湖上人称天涯怪客。”他一眼就看出柳飞鸿有托付两个幼儿的念头,有感于兰忠义的恩情,这是他万难推辞的。而为了坚定柳飞鸿托孤之心,破天荒地将他的名号说了出来。接着将神窟之中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柳飞鸿长出一口气,道:“原来是天涯怪客厉前辈,妾身总算可以放心了。”
说着将一对孩子推到身前,道:“这是先夫的骨血,请厉前辈能够看到先夫的面上,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妾身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两个小孩子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厉前辈,目光之中充满了好奇。
厉清狂望着柳飞鸿,平静地道:“夫人可是想好了。”
柳飞鸿道:“妾身心已死,也再无面目见人,请前辈不要阻我,使我能够安心而去,妾身感激不尽。”
想了一下,又道:“厉前辈,沈白是我和沈括之子,如今他年纪尚幼,妾身虽然明知不该,可是还是希望前辈能够看在白儿孤苦无依的情份上,能够暂时放过沈括。”
厉清狂沉吟了一下道:“在下可以答应夫人。”
柳飞鸿道:“妾身也没有资格做主,这样吧,等到若儿、铃儿长大之时,一切都由她们作决定吧。”
说着她蹲下身来,望着两个孩子,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两个女孩此时年方四岁,何曾见过母亲如此流泪过,小手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服,眼泪也流了下来。
此时,外面一阵喧哗,却是沈括察觉到了夫人这里的异状。只听有人道:“大家小心,不可放跑了贼子!”也有人道:“小贼,如果你敢伤害我家夫人,定叫你生不如死……”等等,不一而足。
柳飞鸿毅然下定了决心,伸指点了两个孩子的昏睡穴,对厉清狂道:“一切都要拜托前辈了,请受妾身一拜!”
厉清狂连忙闪身避让,不受柳飞鸿之礼,道:“夫人如此,在下担当不起。请夫人放心,这两个孩子在下会收为衣钵弟子,定然不会让她们亏待她们。”
柳飞鸿到底行全了一个大礼,才起身道:“如此多谢前辈,外面凶险,请前辈赶快离去吧。”
厉清狂最后看了一眼柳飞鸿,只见稍显柔弱的身躯透出凛然之威,知道柳飞鸿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定,知道已经事不可为,便也不再劝说,转身掠出。外面那些人等何曾见过如此高手,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等看清楚,连厉清狂的影子都已经看不见了。
等沈括带着人战战兢兢地走进夫人的房间之时,只见柳飞鸿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已然含笑而逝。
沈括看得分明,那匕首的柄上刻着一个小字:“兰” 。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烟消(上)
众人听完了厉清狂的讲述,对其中惊心动魄之处,无不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
对于神窟中的详情,厉清狂当然没有细说,更加没有说什么神窟当真有可能是流云仙长隐居之地的话。但对于神窟的内部资料,众人还是头一次听到,单只有人能够从神窟之中安然退出,就足以令众人重新审视神窟之迷了。
其实厉清狂倒有大半相信了神窟真的是流云仙长隐居之地的传说,毕竟他是亲身经历过了,特别给他印象深刻的是在神窟之中的机关显然是人为的,而且那几颗硕大的夜明珠也尽显大气。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对众人明说的。如果他当真明说的话,那绝对可以在江湖之中掀起轩然大波,也许便会是另一场腥风血雨。
沈白面色更加苍白,与众人不同,他对于神窟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但对于厉清狂讲述的十五年前之事,却是震惊得很。
父亲沈括的形象在他心中一直是崇高而伟大的,然而在厉清狂的嘴里,他却听到了父亲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虽然厉清狂并没有明说,在提及他父亲之时,也没有用贬语,但在沈白的心中,仍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和震撼。
在沈白的印象之中,父亲在外人面前豪爽无比,待人热情,急公好义,在汉中府一代更是人人敬仰的大善人。但在沈白看来,他父亲心中却悲苦得很,每每一个人坐在书房之中发呆,常常一个人抚摸着那把匕首,面上神情百变。特别是到了母亲忌日,父亲更是一反常态,常常要大醉数日之久。
这样的情形,在近几年沈白长大以后,常有发觉,虽然他感觉到父亲心中一定藏着什么事情,但他一直简单地以为是父亲又思念起了母亲,也不以为意。哪知,在今天,他算是从另一个方面又了解了父亲的那些反常的行为。
沈白已经相信了厉清狂所说的,虽然在他心底并不愿意相信,但直觉中他却相信了。看到兰若和兰铃,儿时的记忆恍忽浮现,他已经记不起儿时的事了,母亲去世那一晚给了他极强的刺激,却反而让他忘记了别的事情。但两姐妹却给了他一种极亲切的感觉,他相信这种感觉,从而也从另一个方面认可了厉清狂的话。
沈白从身上掏出那把匕首来,目光注视着那锐利的刀锋和那金丝缠绕的手柄,那手柄之上的那个“兰”字如此醒目地刻地那上面。在他的记忆之中,虽然经常看到父亲独自一人摆弄这把匕首,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了这把匕首上为什么会刻着一个“兰”字。想来就是一定是兰忠义送给母亲有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一痛,那刀锋之上似乎还沾着父亲的鲜血,映得他眼中一片血红。
“啊!”一声长嘶从沈白的喉咙中迸出,手一扬,锐利的刀锋直切向他的咽喉。
“叮”一声响,张清风伸指挟住了匕首,将之夺了下来。自从沈白掏出那把匕首,张清风便留了意,所以顺利地阻止了沈白的行动。
沈白心神一震,怔怔地呆望着握在张清风手中的匕首,一言不发。
降龙高唱佛号,道:“沈施主,世间一切事,皆是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万事都要看得开,如今施主自残身体,令尊泉下有知,也必不能瞑目。”
兰若也道:“弟……,沈公子,当日我只是去问问母亲的墓地,好去拜祭一下,谁知……”
沈白抬头,冲大家一礼,道:“多谢大师指点,多谢各位仗义相助,晚辈感激不尽。不过晚辈令大家失望了,当日,云前辈曾问到,先父曾否留有遗言,晚辈没有说实话,其实,先父是有遗言留下的,先父言道,他有此日,而是前世注定,要我切不可以此为念,只需专心读书,争取有朝一日能够走上仕途,切不可再踏足江湖之中。晚辈一已私心,没有听从先父遗言,以致连累大家一同受苦,而且使何前辈……唉,这都是晚辈的罪过。”
张清风道:“父仇不共戴天,身为人子,岂能放任。公子纵然稍有隐瞒,也在情理之中,而我等既然应召而来,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公子千万不可自责过甚。”
众人都纷纷起身,都是叹息不已。这个少年人一心探求事实真相,结果却是如此残酷,而全些负担又都压在了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的柔弱的肩上,望之令人可怜复可叹。
兰铃走上前去,拍着沈白的肩膀道:“弟弟,不要伤心了,你不是还有我们这两个姐姐吗?以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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