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无痕
很害怕遭遇失败,他今年已经八十岁了,早就看淡了江湖虚名,可还是无法彻底走出江湖,被盛名所累,身不由己。
黑虎城外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人声鼎沸,汇聚了五湖四海的江湖豪杰和六大门派的精锐力量,群雄望着如此庞大阵势,信心大增,许多年轻人从来未见过如此大场面,忍不住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拔出刀剑撕杀,可是那些经历过十多年前围攻魔教的老江湖却是忧心忡忡,十多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血战如同恐怖梦魇,谁也不想再次经历如此浩劫。
英雄剑张枫卓然挺立在人群中,蓦然拔出腰畔英雄剑,高高举在空中,血红色的圣洁光芒迸发四射,几乎让人无法睁眼,引发了连绵不绝的惊叹声,许多年轻剑客眼中射出仰慕神色,根本忽视了站在他身边体态修长,气度沉稳的林天奇。
张枫独自击败黑虎帮两位大名鼎鼎的副帮主,更怒斩黑榜排名第四的血魔王,使得他成为江湖中炙手可热的江湖侠客,人人景仰崇拜,可是站在华山掌门风远山后面的风清舞眼中却只有鄙夷之色。
张枫眼神锐利而冰冷,却并没有把仇恨透出来,显示出高手深藏不露和武技的湛深修养,神色从容冷静,使人感到他是个守口如瓶,不轻易露出底细,智勇双全之士,他冷冷望着巍峨黑虎城,眼中射出了无尽的冰冷怨毒,无论如何,此番也要让赵烈死无葬身之地!
黑虎城外的众多娇美女侠和青春少女忽然发出了阵阵尖叫,但见一位说不尽风流倜傥、文质彬彬,宛如玉树临风的年青英俊男子飘然出现,手持画上美女的摺扇,正轻柔地摇晃着,一派悠然自得之状,正是“玉面神剑”司马空,他完美无缺的面容挂着迷人微笑,所到之处引发骚动混乱,不愧风流天下的美名。
南尊海啸天既然已经出面,六大门派的掌门也不好再推辞,只能赶往黑虎山,虽然都是按照南尊的意思带领精锐力量赶到黑虎城,可是并不想和黑虎帮展开激战,只是不希望黑虎帮成为第二个魔教,期望可以逼迫赵烈交出萧碧痕,化解这场江湖劫难。
于是此次六大门派围攻黑虎城就显得有些怪异,双方的焦点在于萧碧痕,而不是黑虎帮,这和上次围攻魔教截然不同,虽然每天都会有大批黑虎帮众进进出出,可是并没有和围攻黑虎城的武林豪杰发生任何流血冲突,战神赵烈的威望在江湖年轻人的心中有若天神,就算是南尊海啸天也无法对抗!
冷酷刚烈的长刀铁骑早已经威震天下,不断从虎视眈眈的武林豪杰中间涌入黑虎城,丝毫没有把城外数千豪杰放在眼中,密密麻麻的森冷长刀让准备围攻的群雄感到了沉重的压力,黑虎帮的实力远远超出了预料,而英雄会的突然加入更让这些江湖侠客心中蒙上了沉重阴影。
赵烈静静坐在书房中,屏门南侧挂着亲自绘制的《万马狂奔图》,外面乃是精致花园,青翠草地,奇花异树、还有无数亭阁点缀其间,他的眼睛似若能永远保持神秘莫测的冷静,有种超越了血肉形相的奇异感觉,随手在提笔在洁白纸上写了“非宁静而无以致远,山高我为峰!”几个字。
张旺财忽然走了进来,轻声道:“大哥,此时六大门派和南尊海啸天都已经到达城外,六大门派此番出动了半数以上的精锐,城外汇聚的武林豪杰总数已经达五千多人,其中约有三千多人都是功力深厚的江湖豪杰和六大门派的中坚力量。”
赵烈轻轻搁下手中狼毫笔,抬头淡淡道:“六大门派的掌门都和我有些交情,南尊海啸天既然能成为武林至尊,必然非常明白人情世故,清楚知道人生得失,他们难道真的宁愿为了萧碧痕而我翻脸吗?黑虎帮的精锐都已经赶到了黑虎城了吗?英雄会人马的整编完成了吗?”
张旺财恭敬道:“我已经完成了英雄会帮众的整编,南宫无雪不愧为威震天下的武林霸主,英雄会帮众素质很高,里面高手如云,整编非常顺利。目前黑虎帮各地分舵主,黑峰三十二骑,青云九龙,二千名长刀铁骑,一千八百名寒月护卫和八百黑虎铁卫已经全部到达黑虎城,再加上两千名英雄会精锐帮众和陆续赶来加入黑虎帮的帮众,目前黑虎城中总数达七千人,虽然大部分是年轻人,可是经过这些年的锻炼,他们成长非常迅速,六大门派若想强攻机关重重黑虎城,恐怕将会损失惨重!”
赵烈轻轻道:“千万不要小视了六大门派的力量,里面绝对藏龙卧虎,此战将是艰苦卓绝的血战,黑虎帮虽然人数占优,可是毕竟大部分乃是最近几年才崭露头角的年轻人,无论功力和临战经验都稍欠火候,不过黑虎帮的优势乃是擅长大规模作战,各兵种可以互相协调,而六大门派不过乃是一盘散沙。”
张旺财沉声道:“南尊海啸天已经派人送来消息,希望大哥能在半个月内交出萧碧痕,否则半月后将率领六大门派进攻黑虎城,六大门派估计至少曾经有数百人惨死萧碧痕手中,无论如何也不会退缩,而且城外大部分武林豪杰都和萧碧痕有着千丝万缕的仇恨,海啸天已经当众发下毒誓,一定要杀了萧碧痕,还武林公道,许多江湖客更是悲痛无比,当众割破手指,滴血发誓,宁死也要杀了萧碧痕!十多年前魔教大殿血流成河,而后几年萧碧痕更是在武林中疯狂杀戮,她和江湖中的恩怨根本无法化解。”
赵烈神色阴沉道:“仇恨真是世间最可怕的毒药,就是我自己也不能忘记心中的仇恨!难道六大门派真的宁愿为了萧碧痕而进攻黑虎城吗,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其实是把他们和黑虎帮都逼上绝路,六大门派若真的不愿意退缩,我又怎能临阵退缩?”
幽雅书房中忽然安静了下来,赵烈起身凝望窗外美丽景致,默默思索,“宋青河真是阴毒,显然早就开始谋划了,所以才会如此之快形成今日之局面,他不但算清了我的性格,而且也算准了六大门派和南尊肯定会为了所谓的“武林正义”和“面子”而走上一条不归路,虽然六大门派内心深处并不想与黑虎帮展开激战,可是若六大门派知难而退,岂非再也无法在江湖立足,我还真是低估了武林正义的力量。”
张旺财忽然发觉赵烈眼中目光变得阴沉,于是擦去额头细微冷汗,小心翼翼道:“大哥,我已经在外面沉风亭中备好了茶水,南宫无雪已经在亭子里等待大哥。”
风吹云动,天高云淡,南宫无雪想到从前的岁月,轻轻摇头,做梦也想不到会与赵烈携手征战江湖,而且还成为了黑虎帮副帮主,心中感叹世间变幻如云,抬头看一片云光舒卷,顿令眼界俱空,胸襟坦荡磊落,喜欢这种超然物外的境界,人生去留无意,心随天外云卷云舒,心境象行云流水般浑然无迹,济世经邦更要有云水的从容。
赵烈悄然走到沉风亭中,微笑着坐了下来,轻声道:“南宫兄在想什么呢?不知是想喝点铁观音还是西湖龙井茶?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如同沙金,经过时光的筛选,留下来的才有真成色!”
南宫无雪微笑道:“无情岁月催白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还是喜欢西湖龙井,丝丝缕缕,如发丝一般,色泽青绿,片片点点,精巧至极,慢慢品之,方能真正品出其韵味来。”
赵烈洒脱道:“西湖龙井只适合文人雅士于轻歌曼舞之间品之,我更喜欢铁观音,叶阔肉厚,三五片即可填满半杯,且色浊味重,适合像我这样性情耿直、粗犷豪放之人饮用。”
南宫无雪俊秀面容泛起轻松飘逸的笑容,心头忽然感到了平淡而真诚的友情,低头默默饮茶,良久才沉声道:“你真的想为了萧碧痕而与天下武林激战吗?”
赵烈眼中闪过坚定目光,反问道:“若此事换做你,不知你又会如何取舍,如何决定?”
南宫无雪看手中茶水,茶尖向上,似春苗出土,花蕾绽放,绿色中带点淡黄,尚不待饮,纯粹的茶香让人拂之不去,他眼中弥漫着无尽悲伤,轻声道:“情之一物最是难言,若非身临其境,根本无法了解其中的万般滋味。”
赵烈沉声道:“今日你约我饮茶肯定并非为了此事,你既然能在六大门派攻击黑虎城前来到这里,早已经抛却了世间的生死荣辱。”
往事已不觉,流水年长,尘埃落定,沉淀的沉淀,远走的远走,带不走的一些散落风中,南宫无雪忽然凝视赵烈道:“张枫和司马空也来到了黑虎城,有些事情注定无法忘记,必须让天下武林明白真相。”
赵烈蓦然握紧双拳,冷冷道:“果然不出意料,张枫和司马空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着他们,我永远无法忘记令妹南宫雨,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动心,第一次付出真情,可是却换来了无尽的伤悲。他们既然来了,就注定要在黑虎城付出惨重代价,我会在千万江湖豪杰面前洗刷我多年的冤屈,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南宫无雪忧虑道:“张枫和司马空不过是跳梁小丑,早就注定了悲惨命运,凭借黑虎帮此时的实力和你的心计,我并不担忧他们得到惩罚。可是若黑虎帮真的和六大门派展开激战,血流成河,无论结果如何,都没有胜者,蚌埠相争,渔翁得利,唯一胜者就是北方铁血联盟,宋青河肯定会在暗中偷笑,此战过后,他谈笑间就可以轻易夺取整个江湖。”
赵烈眼中射出钦佩目光,沉思良久,忽然淡淡道:“其实此次萧碧痕忽然来到黑虎城,就是宋青河暗中策划的阴谋,可是萧碧痕既然已经来了,我怎能逼她离开?有些事情注定无法避免,有些时候压力就是机会,压力也会化作动力,谁能笑到最后,恐怕只有天知道。”
天很蓝,纯净的蓝,风很柔,甚至感觉不到发丝在轻轻飘荡,可是南宫无雪却无法看透赵烈深沉闪烁的目光,虽然沐浴在柔和阳光下,忽然感觉到了冰冷寒意,赵烈远比想象中更深邃难测。
萧碧痕身着朴素布裙,婷婷袅袅地踏响了黑虎城中的青石板路,曾经握剑的手上却提着新鲜的蔬菜,恰好有一束金色阳光徐徐地拨开槐林茂盛的枝桠,柔柔地投在她脸上,长长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灿烂的光芒,想到能为赵烈做饭,她的脚步轻盈如燕,幸福写满了娇美面容。
赵烈走进房间的时候,萧碧痕刚好把最后一道菜放在桌子上,风中除了飘荡着饭菜的香味,还荡漾着浓浓的温情,她带着千年万年浸染和熏陶的色泽,此时却是纯朴如白墙黑瓦,如燕子呢喃,蓝底白花对襟布褂,拧丝麻花细银镯,有着平展而洁净的额头,淡淡的香清冽得沁入心脾。
萧碧痕那么端庄,一点都不张扬,只把纤纤素手,撩起额际的垂发,别在耳后,自然而宁静,让赵烈生出柔软的爱意,她轻轻拿起筷子,夹了块烂熬软肉,配上了几色清炒翠叶菜,送到他的嘴边。
菜肴似乎多放了些盐,可是落在赵烈口中却是美味无比,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好吃,从来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肴,色香味俱全,我下辈子看来可以享福了。”他的心已经被这无边温情融化了。
萧碧痕俏脸嫣红,那双眸子,盈盈地,弯弯地笑,她的笑容瞬间穿透了赵烈的生命,她柔声道:“我真有这福气为你永远做菜吗?至少还有半个月时间,我可以天天为你做饭。”
赵烈傲然道:“我根本没把所谓半月期限放在心上,我早已不是曾经亡命江湖的赵烈,只要我还活着,世间谁也不能伤害你,六大门派若敢硬攻黑虎城,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萧碧痕心中充盈着喜悦,深情款款道:“我也绝不会离开你,会在身边永远照顾你,心随你移,情随你牵,走在你前头,跟在你身后,哭在你的肩头,笑在你的心头。”
张旺财忽然匆匆走进来,低声在赵烈耳边道:“丐帮帮主吴冲寒独自站在城前,傲然冷对森冷弓箭,希望可以到黑虎城会见大哥,我不敢擅做主张。”
赵烈微笑道:“吩咐兄弟们放下吊桥,千万不可为难吴冲寒,我马上赶回书房与他相见,另外准备几坛美酒,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刚烈,宁折不弯,我也想与他痛快喝几杯。”
吴冲寒站在书房中不肯坐下,轮廓粗犷,发如铁丝,但却另有一股硬朗雄健的气概,脸上粗黑皮肤和左颊的多道伤痕,却展示出曾经历过艰苦的岁月和凶险的搏杀,腰畔的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让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所谓仁者无敌,此剑乃是仁道之剑。
赵烈洒脱笑道:“吴兄还是坐下来说话吧,你这样站着让我很有压力,我特地吩咐手下兄弟搬来几坛美酒,茫茫江湖,就只有与你喝酒最为痛快,酣畅淋漓!”
吴冲寒神色凝重,依然如磐石般立在房中,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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