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变





失禁了。
  望着睁大了眼睛去世的老者,突然感到一阵隐约的心痛和恐惧,那双眼睛的主人虽已没有气息,却仍然散发出令丁害怕的东西,他竟走上前去默默的为老者合上眼皮,两个同伴闪烁的眼神显然看到了丁的诡异动作,却一句话也没说。他把拷打的事交给了两个能干的同伴,他想静一下,老者的眼睛仿佛仍在他面前怒视一般,他希望摆脱这些不愉快的东西。
  两个同伴很快就出来了,那名青年只不过是朱军孙女的男朋友,对一切都不知道。丁吩咐两名同伴处理一切,自己则带着东西赶回了美国。他甚至没时间思考老者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丁回到CIA在弗吉尼亚州的兰利总部后,经过许多重身份鉴定后,他站在“鹰”的负责人罗尔,也就是局长汇报此次中国之行的收获:“对不起,局长,这次我失败了,什么都没有拿到。”
  罗尔很宽怀的对丁说:“没关系,你知道,中国人一向骨头就很硬,他们很骄傲,时常把文明古国挂在嘴上,可是他们不知道历史只是过去的东西,永远不能作为现在骄傲的资本。但是他们总为此感到骄傲,而且很自大,所以失败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罗尔,谢谢你。我希望下次仍然能够到中国执行任务。”丁平静的说,好象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听到这话,罗尔眼睛里闪过一道奇怪的光芒,瞬间即消逝,被笑容掩盖住:“丁,我知道你一向不服输,可是,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失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只有经历失败的人才懂得珍惜成功。”
  丁郑重的点点头就出去了,罗尔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显然是在匆忙间被放进去的文件,望了一眼大门,仔细看起来。
  心急如焚的丁离开兰利回到乔治亚州亚特兰大郊外,属于自己的家庭。丁带着由中国买回来的礼物,偷偷进了屋子。苏珊正在厨房忙着做蔬菜沙拉,他记起来现在是午餐时间。
  “嘿,亲爱的,在给孩子准备午餐吗?”丁从身后跳出来,果然吓了苏珊一跳,苏珊甚至准备用平底锅教训后面这个可能是匪徒的家伙,见到苏珊的姿态不由庆幸自己说话早,不然就真的闹出人命了。
  苏珊惊喜的和丁热吻在一块,好一会后才腾出空来说:“你什么时候从中国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呢?”
  丁耸肩摊手,动作很洒脱:“苏珊,你知道我是多么的渴望见到你和孩子。所以,就没通知你,而且我认为这样会给你们带来惊喜。好了,亲爱的,我该上去看瑞克了,不然他该生气了。”两人再一次热吻。
  “嘿,瑞克现在在花园里,看到你,他一定会感到惊喜的。”苏珊微笑着对丁说。
  悄悄的放下旅行包,来到花园里,看见一个可爱的混血儿在草坪上拿着玩具和同伴一起玩得兴高采烈的。丁悄悄对瑞克的同伴摆摆手,示意他们别说话,小孩们果然很快领会了这位有趣的叔叔的意思。
  “不许动,我是警察!”丁悄悄蒙住儿子的眼睛,可是瑞克依然听出了父亲的声音,兴奋得大叫起来:“爸爸,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恩,我刚回来,想我吗?”丁微笑着面对儿子,在他看来,能够在腥风血雨的特工生涯之外享受这番家庭温情实在是最可贵的东西。
  “当然,爸爸,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想你起码有八遍!”瑞克很孩子气的伸出手指表示八次有多少。丁疼爱的搂住瑞克吻了他的额头:“瑞克,我也是!”他拿出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怜爱的问:“儿子,你猜这是什么?”
  “恩,我想应该是一个很棒的棒球帽!不对吗?噢,你是从中国回来,一定是中国的东西!可是中国有什么呢?”瑞克用手承住脑袋冥思苦想:“我知道,中国有龙,还有长城。”
  丁听到瑞克说出龙时,心中突然出现一股激流正好击中心灵,他仿佛体验到某种自豪和激动,身体里的血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丁按捺住情绪,和蔼的对儿子说:“不如你自己去拆开看好吗?”瑞克蹦跳着和同伴一起去看礼物了,丁在原地愣了一会才离开。
  晚饭后,丁抱着不安本分的瑞克在客厅里看电视,随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苏珊说着胡乱编造出来的中国之行。苏珊和瑞克,还有邻居们都不知道丁是CIA的特工,都认为丁只是一个商贸公司的经理。
  丁的工作决定了他必须保密,包括对亲人也要保密。虽然他有时候很讨厌这种制度,可是他知道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他总是尽力的让苏珊和瑞克开心,享受最美妙的家庭温馨。
  与往常不一样,丁虽然一如既往的在讲述着旅行见闻,心思却放在别处。他想到白天瑞克说的龙和长城,还有那老者说的龙的传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如此的沉迷其中,甚至连瑞克要休息的要求也没听到。
  丁知道中国人向来都把龙视做最尊贵的神物,以及保护神。并自诩为龙的传人,身体里流的是龙流传下来的血液。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听到这几个字会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内心悸动,同时也不明白老者为什么要骂他为卖国者。
  带着无数噩梦,他沉沉入睡,在梦里丁仿佛经历了千百世,他仿佛回到了中国北京的地下室里,老者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着他,即使他努力的避开,那双眼睛也像幽魂一样紧紧追随其后。任何人也无法忍受这种噩梦,于是他惊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全是汗水,甚至身上的睡衣都湿透了。
  丁点上一支香烟,静静的坐在一张靠椅上思索着一切,在中国执行任务以来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变化。良久良久,他始终没动。但他也没看见,也没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像鹰捕捉食物一样在盯着他。 
 
 
 
  
 第四章 测谎
 
  华盛顿,五角大楼,一个年轻貌美的白人女孩扭动肥大的屁股敲门进了CIA局长办公室,她轻笑着放下一份密封的文件袋,嗲声道:“局长,这是稻草人小组四号发来的汇报。”稻草人是中情局专门负责监控特工的特工人员的代号。
  罗尔看着性感的秘书,舔舔嘴唇不舍的让她出去。局长把文件袋上的封印撕掉,抽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文件最上首赫然标着绝密二字,标题是对病毒的监视报告。只有罗尔和鹰组的人知道,病毒意味着最毒最狠最迅速最隐蔽的意思。
  他仔细的翻看了一下前面,很快就略过翻到最后一页。
  9月21日,病毒回到乔治亚的家中,表现异常,尤其是听到与中国有关的东西时表现得魂不守舍。当他与儿子一起玩闹时,听到儿子提到龙,就呆在原地愣了七秒钟。半夜,病毒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坐在椅子上思考,直到天亮。
  9月22日,病毒与妻儿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周末,午餐是在中国餐厅吃的,点的全部是中国菜。
  9月23日,病毒无异常举动。
  ……
  罗尔露出沉重神态,从桌上找出另一份情报分析。分析上是如此写道:该名前往中国执行任务的情报员在拷问科学家过程中表现出非常强烈的同情以及动摇倾向。情报分析结论:该名情报员有动摇信念的可能。
  他摇摇头,点燃一只古巴雪茄,大力吸了几口后,很是苦恼的把手下叫来。
  丁接到CIA的通知,他必须得在时限内赶回去。他亲吻了儿子和苏珊后,带上简易的行李离开了乔治亚郊外那温馨的家中。
  上了飞机,丁发现坐在身边的是个英俊的中国年轻小伙子,他一见到丁,还以为是同胞,主动搭讪:“你好,你是哪个省?也来美国旅游吗?乔治亚州风光果然不错,尤其那片几十亩的森林叫人叹为观止,东北山脉也是个好去处,那里的环境保护得相当好。”
  丁好不容易才插上话:“恩,我是上海的,你呢?”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理,竟然从潜意识里想尝试一下做中国人的滋味,所以他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
  这位罗嗦得像更年期中年妇女的小伙子,在异国他乡遇到同胞自然兴奋得跳起来:“你的口音不像上海人呢,你这也是去弗吉尼亚州吗?听说那里是个美丽的地方,到处都是绿荫,真令人期待。你来美国多久了?”
  丁以最绅士的微笑回答:“恩,大约有段时间了吧,你认为美国比中国怎样?”
  听到有人在国外提到祖国,年轻人英俊的脸庞都涨红了:“其实中国在很多地方都比不上美国,比如环境保护就比不上。不过,我相信祖国会越来越好的。”说到这里,年轻人眼里闪过无比坚定的神色,丁不由为之心动。
  “可是,听说中国政府很腐败!而且……”丁想了半天,发现脑海里关于中国方面的东西几乎等于零,如果不是前些天才到中国去执行任务,只怕也只知道长城是中国的。琢磨了半天,丁艰难的搜索到一些东西接下去:“而且人民过得不太好。”
  “诶,话可不能那么说,你说说看哪个国家没有腐败?美国只怕比中国更严重呢!再说,政府也在整顿腐败现象,你知道,古语有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总需要时间来整治。如果过得不好,我能来美国旅游吗?”年轻人侃侃而谈。
  “但是中国没有人权自由呢!”丁提起了西方人对中国的误解,年轻人兴致提上来了,忍不住辩论:“你认为人权和自由是什么?我不以为随意在白宫门口骂总统就是人权就是自由。如果一个杀人犯残忍的故意杀了很多人,你会不会给他人权和自由,让他继续害人?我觉得人权和自由不是美国人说的那样,有时候放纵和管制是必须的,毕竟一个政府管理的是一个国家,是十多亿人,单靠人权自由,行得通吗?你有人权和自由,想杀人就杀人,想抢银行就抢银行,那还不早乱套了。”年轻人很兴奋的辩驳。
  丁无言以对,他不知道年轻人说的是否正确。突然听得年轻人收起笑容,流露出神圣的光华:“我为自己的祖国而感到自豪,我为自己是个中国人而感到骄傲!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丁怔住了,他不知道原来档案里记载的红色中国,原来也有那么多人爱戴。他以为就好象美国政府说的那样,中国人民活在一个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的世界,正在期待美国人民的拯救。
  在下飞机后,丁不记得那年轻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只记得小伙子说那句‘我为自己的祖国而感到自豪,我为自己是个中国人而感到骄傲!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时的那种激昂那份激烈,他甚至在心中隐隐感到年轻人说的是对的,因为在他心中也有一两分感动。
  来到兰利总部,罗尔早已在等候,只见他笑着迎上来:“嘿,丁,最近和太太过得还好吗?”这低级趣味的笑料没能让丁笑起来,只要他回到兰利,或者是在执行任务时,他就会成为那位冷酷无情的特工。
  “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们有半年没有给你做过身体检查了,我想现在应该是时候了。”罗尔讪笑着掩饰尴尬。丁像块钢一样坚硬,他点点头表示答应。
  丁知道这种特殊的身体检查需要当事人昏迷不醒,医生在他胳膊上打了麻醉针,很快,他就不醒人事的躺在床上。罗尔眯着三角眼盯着丁,对医生说:“开始测试!”
  几名医生推开门进来,并推来一大堆仪器,他们把仪器与丁连接在一起。医生对罗尔点点头,表示可以进行。罗尔迟疑了一会,他知道培养一个像丁这样出色的特工间谍需要多长时间,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他们把各国搜罗而来的孤儿从小开始进行精神洗脑,灌输以“美国精神”,务求让他们毕生为美国服务,当小孩们长到八岁,就会由忠诚和能力等方面进行一轮选拔,此后每两年一次选拔。一直到十八岁,最后得到的就是最精锐的特工。
  可就是这群人里,丁这个最优秀的却是唯一出差错的。罗尔再看了看比丁先一步达到的一份报告,上面汇报的是丁在飞机上与另一个中国人的交谈。极具精明头脑的罗尔在其中嗅到了一些不好的味道,他一直都有担心这些特工会叛变。现在看来,丁很可能出现了这种萌芽。而罗尔,他必须把这萌芽勒杀掉。
  “你是不是中情局的特工?你前几天是不是去中国执行秘密任务?”罗尔别有用心的问了两个等同废话的问题。医生看着仪器图象上跳动的线摇摇头:“没有任何反应,果然是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那当然,整个‘潜伏者’计划我们整整花了二十年来做,其中最出色的就是他,遗憾的是现在不知道他到底是否还忠诚。”罗尔确实有些骄傲的点点头,当年提议这个计划的就是他。他知道这套仪器有多么厉害,几乎没有人能够在昏迷的情况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