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星志
~第二章流氓宣言~
命运的红线,就是这样曲折离奇,看似不可能解开的死结,却只要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轻轻一拉,问题就可迎刀而解。
本以为这场仗打不赢的,但忽然搞出个厉害的盟友出来,反将了对方一军。
本以为丽奈死了,谁知道她在最后关头想通了,换了自己的旗舰。
感觉上,似乎无比残酷的现实世界,又似乎很虚幻的样子。
穿着元帅服,走在别墅门口坚实的地砖上,飞云依然有种不踏实的虚浮感。激情的余韵依然流旋在自己的身体里,美妙的触感似乎依然在自己的皮肤上流淌,感觉是那么虚渺,却又真实。曾经以为不可调和的矛盾,现在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融合归一。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抬起手,看着自己镶着金边的黑色元帅服袖子,飞云不禁又想起了爱美兰帮自己整理衣服时那份体贴的温柔。
“嘿嘿嘿!”想到自己的爱人之中居然一个是女皇、一个是元帅,飞云屁股后那条看不见的得意尾巴顿时翘了起来。
很自然地,飞云想到了昨晚的香艳旖旎。两眼像扁豆一样呈歪斜状,脸部肌肉不自然地堆起,嘴角轻微外翻,一滴恶心的口水似乎会随时滴出。
突然,有杀气!
当心惊的电流刚触动飞云的心脏,飞云就听到了别墅里面传来一声近乎低不可闻的哢啦声。很明显,那是某人握紧拳头的声音。全别墅中,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单凭握拳就发出如此惊人杀气的只有一个人——丽奈!
“笨蛋,这是死了老婆的表情吗?”
“壮重一点……壮重一点……”
在外面无法直视的走廊角落里,两女各自用自己的方式提醒着飞云。
“呃……”马上意识到自己理论上依然处於丧妻的悲痛中,不能这么高兴,飞云顿时像泄掉的气球,把肩膀垂了下去。
“知道了,我刚死了老婆,我刚死了老婆。”飞云努力地控制着脸部肌肉,尽可能地注入更多的灰暗色素,心底却在嘀咕嘀咕的:头痛啊!明明高兴地要死,非要人家装悲痛,人家又不是专业演员。
心里面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要做的,至少在表面上。
脸上挂着所谓淡淡的哀伤,步出别墅外,但心底的压抑感却随着脚步不断增加。
踏出这扇门就意味着要从美丽悠闲的退休式生活中退出,重新开始为别人而生活,为别人而战斗,负荷着亲友爱人的期望,承受着只许胜利不许失败的重压,再次无奈地踏进残酷的现实世界中。
这是一种刚从囚笼中脱出,脖子又马上被套上枷锁的恶劣感受。
想起即将要面对的事情,飞云不禁在心中暗暗咒骂:“为什么非要我当那个见鬼的元帅?为什么非要我上战场?为什么我连休假的权利都没有?”
心中得不到答案,却又觉得即将要面对的都是些不得不做的事情,飞云的心情顿时恶劣起来了。
“我根本就不想打仗嘛!”任性地让不满的乌云布满自己的面庞,结果,忧伤的气息不见了,反而多了几分怨妇式的感觉。
迈着粗野的大步,飞云坐上了磁浮汽车。
可笑的是,他、丽奈、爱美兰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全都落入了停在别墅附近一辆卡车里的人眼中。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就叫悲伤?笑死我了。”一个像克萨斯皇帝的人形物体,正做着跟其身分毫不相称的事——拚命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而比特则一边搓着眉宇,一边摇头。虽然富有创意的构想力,理论上跟滴水不漏的严密作风是不相容的,但两人实在没想到,飞云他们的行为居然幼稚到这个程度。
飞云就算了,连丽奈也是这样子!他们居然以为丽奈真的能完全瞒过守卫,成功地偷偷跑出来?
“哈哈哈!如果被他们的手下败将知道,打败他们的人居然会是这副德性,不知道他们的脸色会怎样呢?”皇帝笑得合不拢嘴。
“陛下看起来很开心。”比特道。
“我能不开心吗?现在是买一送一哦!”皇帝眨着眼睛,神秘地笑道。
“不过,现在就要他们……特别是丽奈她出手,恐怕……”
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皇帝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着,正色对比特说道:“朕像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不,我不会强迫他们的。”
“陛下明察。”比特一个鞠躬。
“比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觉得朕像一个无耻奸商的话。那么我告诉你,你的想法并没有错。”
“臣……不敢。”即便是比特这么老练的人,亦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朕不得不这样做啊!我们克萨斯的实力已经透支了,虽说底牌还有不少,可是跟至今未曾亮出真正实力、蓄谋多年的卡邦尼相比,我们还是太虚弱了。在我们真正大反击之前,朕需要的是时间,宝贵的时间。爱卿你明白吗?”
“臣明白。”
“唉!如果可以,朕也不希望一个末成年的娃娃当元帅,为国出征,但形势所逼啊——”
铁诺一说,比特马上想起飞云现在还未满二十岁的事实。在克萨斯,二十岁以下的部算是未成年人,不允许喝酒。当然,贵族是例外的。
不知是基於对飞云的歉疚,还是别的原因,今天皇帝话很多。
“比特爱卿,你知道帝制国家跟民主国家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臣,有点了解。”嘴巴说有点了解,实际上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对於所有半封建的国家来说,民主就像是烈性毒药的存在,所以,即便是身居高位的比特也下敢轻谈这个话题。面对皇帝的问话,比特只能够等。
“噢,话题的范围好像有点太大了,我们稍微将它缩小一点,把问题仅仅局限於战争之中吧!”
“嗯。”
“虽然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化,但在面对战争的时候,实行中央集权的君主制国家,远比民主国家优越。正因为所有的权力集中在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手里,所以能在最短时间里集结到战争所需要的一切资源。相比之下,民主还需要经过投票等一连串麻烦事。”
“的确。”
“不过,有利必有弊。在最大程度上提升了效率,却也在最大程度上提升了犯错的机会。如果决策者错误,后果不堪设想。而且由於大部分民众和士兵效忠的是个人或者皇室这种小群体,所以,皇室一旦倒下,民心的背向也好,民族凝聚力也好,都会瞬间垮掉,而原本强大的国家自然变成一盘散沙。”
“陛下……”比特完全不明白,皇帝为何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如果这番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即便他是公爵,大概也会被请到国家安全局做客吧!铁诺皇帝向来都是不喜欢废话的人。那么他说这些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
“怎么说也好,立一个少年英雄做为国民的榜样,这是绝对必要的。”
“……”
讶异於皇帝说的话,却不敢多问。但皇帝也奇怪,说到这里,他就不说下去了。结果比特只知道皇帝要推举飞云,却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
“第十六舰队代理司令上任仪式快举行了,飞云大概也是赶去那里吧!这样也好,在他上去之前把他换下来。”皇帝望着车窗外,眼睛里满是惘然的神色。
由於飞云的颓废,舰队司令之位悬空了一个多月。因为当初成立仓促,也没有设立副司令,结果就造成了舰队事务的停顿和权力的真空。
舰队的番号一旦设立,除非舰队全灭,不然是不会取消的。於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铁诺皇帝同意由莫亚充当临时代司令,丘克为副司令。至於原来的埃克罗第二舰队,因为连战多场损失较大的关系,暂时跟皮科特的第一舰队合并,成为一支总舰艇数超过两万五千艘的混编舰队。
今天早上十点,莫亚准时发表他的上任演讲。
“正所谓哀莫大於心死,虽然心死不等於人死,但心死了,眼睛里看到的,就只剩下无尽的灰暗,没有别的颜色。人生的道路,有很多条,既然我们的飞云元帅选择了服从国家利益,为国家血战到底,然后又因伤心而选择了永恒的自弃。我只能说,这是克萨斯的损失,这是埃克罗的损失……请大家节哀顺变,乐观一点,抬头向前看……”
莫亚捂住胸口,一面沉重地发表着他的演说,实际上充斥他心房的,却是极度的不爽和抱怨:臭小子!放着我们的女皇不管,只会为那个坏女孩伤心,自己一个人跳进去堕落的深渊。你倒好,每天对着四面空墙发呆就好,我们呢?女皇被你晾在一旁当花瓶不算,还要陪你伤心。你不在,铁诺大混帐更不把我们当一回事,不过,炮灰就有我们的份。可恶,快给我死出来!
如果不是碍於爱美兰的面子,以及顾忌那个总是偷偷守护在飞云身旁的残阳,莫亚大概早就冲上去,掌掴飞云了。
“嘿嘿嘿!”突然间,一股阴冷至极的奸笑声,从莫亚背后传来,这笑声,是如此熟悉,如此地让人不舒服,让莫亚立即起了鸡皮疙瘩。
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只觉得背后忽然掀起一阵狂风,整个人就像被龙卷风刮起吹跑的小树苗,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一黑,接着就是被狠摔在地上的痛楚传遍全身,这还没完,下一秒,泰山压顶的重荷,就压在了自己的背上。
“哗——”
“啊——”
大厅里一千多人,全都站了起来,但所有人都只是呆站着。
怎么回事?
很简单,因为他们发现:出手偷袭的人,就是他们的正牌舰队司令——飞云。
“臭老头!永恒的自弃?节哀顺变?你当我死了不成?妈的!老子跑去放假你就想占我的地盘,你想死啊你!”飞云不单冲上讲台,把莫亚掀翻在地,而且,一时发狠,居然把整个木制讲台举了起来,压在莫亚的背脊上。
“痛!好痛!救命啊——”
“嘿嘿嘿!这是对你的惩罚!”飞云面目狰狞地奸笑着。
“但你也不能用讲台砸我啊!”莫亚一副快断气的样子,脸庞缩成了苦瓜模样,以近乎哀求的语气投诉着。
“嘿嘿嘿嘿!没办法,我一时间找不到钢琴,只好拿讲台凑合凑合了。”说着说着,手上的力度似乎又加大了不少,压得莫亚一直发出牙痛似的闷哼声。
虽然他们说话声很小,但这一切都透过远距离高清晰收音系统,一字不漏地广播了出来,下面顿时一阵哗然。
果然是够炫目的出场,现在台下的人都想晕倒了。
由於莫亚被压在底下的关系,现在讲台上方那块比整个足球场还要大的萤幕上,就只剩下飞云的上半身了。
按理说,司令官不用换人,大家应该高兴才对。至少也应该把那股因为司令官换成埃克罗人而产生的不安压下去才对。
但问题其实出在飞云的身上,自他瞬间收拾掉莫亚那一刻开始,他的脸上就挂着诡异的笑容。十六舰队的官兵大部分是克萨斯人,他们虽然基於家族的荣誉和佩服飞云的功绩,十分敬爱飞云,但在他们的印象中,飞云是很少微笑的。
既不是那种傻乎乎的乐天派,也不是纯粹的悲观主义者。
如果说飞云像什么,大概就像是被硬拉到树上面的牛吧!
有点不甘不愿,性格随便,能力却出奇地强——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飞云。
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飞云完全不同,不单诡异,而且多了几分神采飞扬感。
“飞云大人下是因为痛心於奈尔特小姐的死而一蹶不振的吗?”台下自然地流传着这样的私语。
一反多日来那种苍老的颓然感,现在飞云眼睛里绽放的,是慑人的神光。
“糟糕!”坐在台下第一排的丘克、路加还有强尼,居然同一时间失声喊了出来。
假若是别人喊出来,雪梦莲大概会嗤之以鼻,但现在是最熟悉飞云的三个人同时失声,这就非比寻常了。荡漾在空气中的不寻常气息,浓度大得几乎可以让人马上窒息。正因为不知道将会发生何事,雪梦莲的心弦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飞云他怎么了?难道他……真的傻掉了?”十指交叉,两只手掌紧柜在一起,雪梦莲的样子很像一个正在祈祷的修女。
“不……不是,绝对不是……他……他只是恢复正常罢了。”惊喜和忧心的电流在路加的睑上交错地奔窜着,看他一副矛盾的样子,雪梦莲怀疑他是否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跟路加相比,为人成熟可靠的丘克说话显得更加有条理性和可信性。
“飞云没事,只不过……大概是他压抑了太久,现在要来场火山爆发罢了。”
“火山爆发?”这个名词,让雪梦莲觉得更加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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