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星志
。
奈尔特舰队溃败,海恩斯军队的撤退已经成为必然。从战略的角度上来看,与其袭击拚死抵抗的罗加斯舰队,不如早早回航,在要塞附近牵制海恩斯主力,减少克萨斯军的伤亡。
飞云这样做,从某个角度上来看,应该是一种贪图功绩的短视行为。可是,皮科特他们同样知道,飞云此刻比任何时候更需要功绩——用来掩饰过错的功绩。
“莫亚,你去吧,反正收拾战场是我的专长。”皮科特开口了。
“嗯。”莫亚应诺。
“……谢谢……谢谢大家。”飞云的嘴巴,像是被铁锈卡死的机器,艰难地蠕动着。
皮科特他们的难处,自己是知道的。跟埃克罗的国家利益相比,元气大伤的埃克罗联军此刻更需要的是休生养息,这种几乎是逞强的作战,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这是很不划算的,不过,为了飞云,他们却义无反顾地同意了。
几十万俘虏,近百万伤兵,必须有人处理,所以,皮科特选择留了下来。
现在,飞云的喉咙,被一种名为友情的东西,哽咽住了。
战争,本来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如果,必须在战争里面掺杂感情的伤痛,那,就是近乎无尽的痛苦了。
皮科特答应了自己,飞云反而觉得更不舒服了。假若自己不是利用了和皮科特他们之间的关系,假若自己不是他们的好朋友,又或许自己的爱人不是爱美兰,结果可能完全不同。
可惜,自己不得不这样做。
对於放走丽奈,自己不觉得後悔,可是对於拖累皮科特和莫亚,使得埃克罗联军多打一场本来不用打的仗,心中的罪恶感顿时无法压抑地暴增。
真是糟糕啊!本来只要干掉所谓的奈尔特元帅,那就什麽都不用干,坐等胜利的果实飞到自己的嘴边就好,现在却弄出这麽多事情来了。
飞云郑重地向两人鞠躬,然後关掉了通讯。
用力地搓着眉毛,飞云似乎想把这份意想不到的疲累给搓下来。
“大人,这麽快就想把烦恼搓走吗?可是,还有很多事情……”看到飞云通话完毕,打开隔音屏障,雪梦莲走了过来,直勾勾地望着飞云说道。
听着雪梦莲越发细小的声音,飞云直觉有什麽事情发生了。
“路加和克里斯好像出事了。”
“好像……出事了?”飞云自认自己的脑袋反应不算差,可是,出事的话,怎麽能用“好像”这个词来形容呢?战场上有失踪士兵,但,没有收到路加和克里斯的失踪报告啊?
飞云忽然想起了无人战机再次出现时,他们两个家伙的惨叫声。
“那两个家伙该不是前世欠了女孩子什麽,被女鬼上门追债吧?”飞云苦笑着打趣。
“很抱歉,假如要我用一种合适的比喻来形容他们俩的境况,被女鬼上门追债的确是很好的形容。”
“……什麽?”
很快,在舰桥旁边的休息室中,飞云就看到了魂不附体的两个家伙了。
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牙齿不停地卡卡作响,双手抱胸不断地打着寒颤,脸部肌肉全部紧缩得像个乾皱的蕃茄……一向旁若无人,大吵大闹的两个家伙,如今变成了缩头乌龟。
“鬼、鬼、女鬼。”路加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女人、魔女……呜呜,我还没追上天使,怎麽能这麽快见地狱魔女呢?不可能,我今年才十九岁啊!明年才十八岁,怎麽能英年早逝呢?”跟路加比起来,克里斯疯得似乎更厉害了。
飞云看着呆站在一旁,一筹莫展的强尼,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麽好。
“先传令,让大家准备,我们要去打罗加斯舰队。”飞云吩咐雪梦莲之後,走到路加身旁,想从他的口中了解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可是,问了老半天,才勉强知道,原来刚才无人战机队出现的时候,突然有个灵体般的漂亮女孩子,从电脑萤幕中飞了出来。路加被亲了一口,克里斯则是被人家摸了大腿。
因为是灵体(姑且先当她是灵体吧),所以是毫无感觉的。亲眼所见的一切把他们俩都吓了个半死。
飞云沉吟许久,思虑了一会儿,终於,得出一个绝对正确的结论。
他,大声地当众嚷了出来:“一定是你们玩弄了人家的感情,又始乱终弃,人家怀着对你的爱含冤而死,现在重新来找你了。”
结果,两人打了一阵哆嗦之後,发疯了,路加变成了想咬人的人形老鼠,克里斯则从色狼变身成为恶狼,两个家伙都想第一时间把飞云干掉。
的确这结论太不吉利了。
但,他们的激动仅仅维持不到两秒钟,精神又萎靡了下去。
“呜呜!或许,你说的真的是事实。”路加绝望地同意着。
什麽啊?这两个猪头……飞云眨眨眼睛,无话可说。
他转头就走,没走几步,他一把拉住了雪梦莲,凑到她耳旁,小声道:“马上把所有关於幽灵舰队的纪录给我整理出来……”。
话音未落,休息室的通讯萤幕突然打开了,丘克的影像出现在萤幕上。
“飞云,大好事,天大好事,罗加斯舰队向我们发出了投降请求,皮科特让你赶快去猎豹号,我也马上过去。”
“怎麽回事?他们不是还有一万艘舰的吗?怎麽突然间会投降?”飞云疑惑了。
“具体的事情不清楚,你过来再谈,不过,根据最前线的侦查艇传回来的消息,罗加斯舰队好像也受到了那支神秘的无人宇宙战机队袭击,连司令官也战死了。”
“什麽?”飞云大吃了一惊。第一次得到无人战机队的帮助,或许还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巧合,可是,第二次和现在的第三次呢?也是巧合?
不可能,万分之一的巧合,本身就说明了其他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不是巧合。
那麽说,这绝对是事实啰!
可是,怎麽每次都在我最危急的时候,无人战机队就出来帮我的忙?她们为何对我的情况了解得这麽清楚?
这到底是什麽一回事?难道说,那叽叽喳喳的女孩子真的是我的盟友?
也许是,也许不是。
飞云努力地甩着头,力求把自己已经开始沉沦的理智从混沌的迷蒙中拉出来。
我……该怎麽办呢?
“不管怎样,尽快确认情况。”飞云是这样指示丘克的。
情况,很快就确认了。
几乎就是丽奈退走的同时,得知战况急忙退走的罗加斯舰队就遭到了无人战机队的强袭。
在战术防御层面上,布置得几乎可以称之为完美的圆形阵,在幽灵般的无人战机队面前,只是一颗软柿子。战机队像利刃一样,毫无难度地切入阵中,只花了五分钟就干掉所有分舰队以上级别的旗舰,然後潇洒地扬长而去。
其动作之快,攻势之猛,让人目瞪口呆。大概,在历史学家的眼睛里,这种战术等同於古代蒙古骑兵的一种异样存在吧!
“八千艘舰……二百二十万俘虏……未统计完全,但至少在三亿吨以上的战略物资……我们什麽时候变成暴发户了?”在猎豹号的舰长室里,飞云粗略地看过一次报告,就把它小心地折叠起来,放到自己贴身衣袋里。
这动作,被莫亚看在眼里,心里直发笑,暗道:这小子,有贼心没贼胆!有种把人家给放走,却没胆量回去面对皇帝的愤怒,真是的。说回来,飞云小子又不知走了什麽好运,还是隐瞒了後手,居然有无人战机队帮他擦屁股。的确是深不可测啊……至少在运气方面。
“好了好了,怎麽说我们都是打了大胜仗,让我们来庆祝一下。呵呵,这可是二六九0年出产的拉斯顿哑星极品香槟酒哦!”莫亚微笑着,当着飞云他们的面,打开自己一直坐着的沙发,从沙发的暗格中变戏法似的拿出几瓶美酒。
“慢慢慢!”皮科特一看那些酒,立时脸色大变,高声大喊道:“不可能,怎麽会有这种东西?你是什麽时候……你不知道士兵不允许私自带酒上战场吗?你违反军纪。”
“什麽啊?违反军纪的人是皮科特阁下你才对吧!大家看到了没,我是当众在阁下的房间里搜出这些酒的。”
“你……”皮科特一时气窒。
“是啊!是啊!”一大群混蛋不怀好意地附和着。
“这分明是你栽赃!”皮科特文雅的脸庞此时全涨红了。
“别说那麽难听,禁酒令已经暂时失效了。”莫亚很肯定地说道。
“失效?不可能。”
“在一秒钟之前。”
“……”
“大家投票,同意暂时取消禁酒令的举手!”莫亚像个孩子王,激动地朝众人挥着手。结果,连同隆博特在内,五个人同时出卖了皮科特,投了赞成票。
“什麽……你们……”皮科特一时无语。
“好了,少数服从多数,大家先把他灌醉!”莫亚振臂一呼,一群不怀好意的猪头马上向前冲锋,按住了皮科特,灌他喝酒。
“小心点,别灌到大人的鼻孔里了。”隆博特小心地提醒着。
“放心放心!我还不至於分不清鼻孔和嘴巴的区别。”莫亚一面自信,回头说道,手里动作一点都没停,拿着香槟继续往皮科特嘴里灌。
“呜呜呜呜……莫加纳胡大(莫亚你混蛋)。”手脚被四个家伙按住的皮科特含糊不清地惨叫着,用力扭动着自己的身躯。然而这是徒劳的,巨汉丘克像大山一样压在皮科特两条腿上,皮科特大腿没有多处骨折已经该庆幸。皮科特的左手是霍特加按着,右手则是被飞云压死。此刻的他,更像是被强拉到屠宰房砧板上待宰的肥猪。
“莫加纳胡大?嗯,没错,酒後吐真言,绝对是这样,这一定是皮科特那个传说中情人的名字,快把她记下来。”莫亚很肯定地说道。
“沃伊迪咬沙娜丽——我一定要杀了你!”
“啊!看不出啊,原来老皮这么风流,情人不止一个呢!”莫亚一面阴险地发出嘿嘿的笑声,一边继续编导着这出闹剧。
“呜呜……”终於,不知道是气昏了,还是真的被灌醉了,被搞得满身酒气的皮科特失去意识,鼻孔中居然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什么啊!一点都不好玩。算了,我们继续!”
“好!”四个混蛋热烈地响应着。
看到大家那么高兴,莫亚竟然又在皮科特的房间里,变魔术地翻出好几瓶芳醇的烈性酒出来……
一个小时後,在地板上,六个家伙全都醉成了烂泥。
但,满是朦胧的双眼和瘫软的四肢,并不代表一个人绝对喝醉了,或许,在某种情况下,喝醉的是身体,可是心却一片清明。
“飞云,过来!我知道,所有人之中只有你我还算清醒。”仔细地分辨着众人的呼吸声,仰面望着空乏单调的天花板,莫亚很肯定地说道。
“嗯……我醉了……”飞云努力地张合着嘴巴,从那一开一合中,吐出来的全是浓烈的酒气。
“别骗我了,一个人不敞开心胸,放下心来,又怎会喝醉?现在的你,好比一边喝酒麻痹自己,一边用刀子扎自己的大腿,是不可能会醉的。”
“……”
“只不过,你的刀子是用矛盾做的。”
“……”
“知道我今晚为什么突然会搞出这件事来?还闹得这么过分?”莫亚的语气中,少了几分迷糊,多了几分郑重。飞云一听,不敢再装醉,小心地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
“你的事,我大体上猜到了,无人战机的事,你自己似乎也不知道,那暂且不说,先说你现在的处境。”
“很糟糕吗?”
“可以很糟,也可以很好,全凭你一念之间。”转过头,莫亚望向飞云的眼睛中充满着力量的锐光。
“一念……之间。”
“你看到了,即便是身为自己人的皮科特,也是有着某种坚持和执念。所以,被奈尔特逃走的事,不要说那些想害你的敌人,连自己人也会颇有微词的。”
“对不起……给大哥添麻烦了。”飞云小声地道歉着。或许是心虚,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跟蚊子一样小。
“没有的事。其实,今晚我想告诉你几个道理。”
“道理?”
“第一个——胜利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毒品。”
“毒品?”对於莫亚的论调,飞云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没错,是毒品。战争也好,商业活动也好,只要百胜——可以品尝到胜利,大部分人的内心是很愿意忽略胜利背後潜伏的危机或者不安,甚至有些不对的事情,也不会在胜利的当下出面指正。就像是刚才,我们的所作所为,明明已经违反了埃克罗的军纪。可是,这又怎样?胜利已经麻痹了大家的是非观念。在大家的感觉中,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根本不会去管!”
“你想说的是……”
“我并不是要你当小人,我只是希望,你能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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