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传
不过克里根人和我都弄错了。
联军,准确地说,是塞维尔人看见象征国家荣誉的军旗倒下来,便暴燥地呐喊起来。那喊声中表现出来的不是畏惧,而是愤怒。所有的塞维尔人都象是被集体施加了狂暴术一般,以军旗倒下去的地方为中心刮起一道无形的大风暴。
所有的人都象大漩涡一样搅在一起,漩涡中的塞维尔人象发情的野猪那样固执地横冲直撞,他们全都以势不可挡的神态挥动着手中的武器。
特别是那些满身是血,拿着七凹八凸的武器的毒尾蝎战士们,在这一时刻不约而同朝着军旗倒下的地方冲去。他们咬紧牙关,如疯似狂地向所有挡住他们去路的敌人狠狠地攻击。
利刃在狞笑,盾牌在呻吟,钢铁在撞击,斫击声、呻吟声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仿佛地狱里的冤鬼们全都在这一刻突然闯入了战场一般。
塞维尔人爆发后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所有拿链枷的佣兵都死得干干净净。那支一直配合得很好的大队也被这意外的风暴所波及。在这场威力强大的风暴作用下,那支围成圆圈的小队伍被吹得七零八散。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很快就会赴那支佣兵部队的后尘——失去番号。毕竟以长枪和弓箭为武器的士兵们,脱离了团队的配合后,在激战中是死亡率最高的兵种。
看到这种令我吃惊的后果,我的思维突然异想天开起来。拉库里练习过投掷小旗的技能。如果由拉库里担当毒尾蝎战士的首领,让他将军旗投到敌人的阵地中,那么毒尾蝎战士的战斗力就可以充分发挥了。
……
胜利的天平已经向联军倾斜起来,而且这种倾斜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我停在罗斯公爵的上空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还是下去与罗斯公爵并肩作战吧。再说阿呆不会飞,它已经跑到罗斯公爵的旁边了,正仰着头期盼地望着我呢。
不过罗斯公爵表情却不怎么好。尽管今晚的战斗即将取得胜利,可是他的脸色却一阵青一阵白。
卡特琳娜知道我的目标是保护好罗斯公爵,因而正悠闲地待在罗斯公爵的身旁。所有人,无论是偷袭者还是联军的战士都不知道卡特琳娜的真实身份。尽管卡特琳娜只对克里根人展现了无情的杀戮,但是不少狂热而且不知底细的联军战士也曾向卡特琳娜发动攻击。卡特琳娜的性格中可没有怜悯这种特质。除了海若只不过是被敲昏之外,所有向她攻击的战士全都立即丧失了生命。
身为公爵,罗斯自然知道小魔女目前这副形象正是魔族长老的造型。虽然卡特琳娜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而并没有向他攻击,而且还随手将冲到附近的敌人干掉,可是出于本能,罗斯公爵仍旧产生了向卡特琳娜发动袭击的欲望。
虽然说罗斯公爵自身拥有黄金骑士的实力,但是今晚小魔女的实力得到了大幅提升。万一罗斯公爵真的向卡特琳娜发动了攻击,我可无法保证罗斯公爵是否能够闪过小魔女的致命一击。
我赶紧驾御着小火飞到卡特琳娜与罗斯公爵之间,仰天打了个哈哈。
“恭喜公爵殿下挫败了敌军袭营的阴谋。这场胜仗打下来,想必巴勒市的守军无论是人数、质量或是士气方面,都将大幅下降。想必最迟后天,殿下就可以率兵进入巴勒市了。”
罗斯神不守舍地嗯了一声,指着我身后的卡特琳娜问道:“这位是?……”
原先我并没有想起卡特琳娜的这副模样早已在神魔大战的传说中流传下来了,所以就没有介意。现在看来,远古的传说对现在的人影响同样巨大。也许,我不该让小魔女以这副形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神魔大战中战败的一方经过胜利者的宣传,逐渐成为世人所厌恶和害怕的对象。我没有心情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世人根深蒂固的看法,不过我可以让小魔女以后不再以这副形象出现。那层鳞甲比皮肤厚不了多少,完全可以藏在衣服的下面。
正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罗斯公爵的时候,营地的西边传来如雷的欢呼声。“活捉克里根公爵了,克里根公爵被我们活捉了!”
欢呼声很快就蔓延到整个营地。敌人的士气因此迅速崩溃了。刚才还如火如荼的激烈战斗很快就接近了尾声,只剩下少量的敌人仍然在顽抗。
凯尔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他的左手上还象拎小猫一样拎着一个瘦弱的男孩。真是奇怪,在这个充满杀戮之气的战场上,凯尔哪里找来的一个孩子?听说有的家臣会掳掠美女献给主公,可是,凯尔抓个小孩子来干嘛?该不会是对凯尔施展过黑巫术后,他便认为我是个变态者吧?
“主公,我在战场上击毙了两名高级敌军指挥官,击伤了一名。后来我发现一群克里根人拼命保护着一个人,便准备将之暗杀。可是距离近了之后我才发现目标是一个小孩子。我觉得其中有古怪,便将他生擒带来了。”
凯尔让那个小孩子站好后,那个看起来竟然不超过十岁小孩子用孩子气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罗斯公爵在场的关系,我至少得在表面上表现出对他的尊敬。
“公爵殿下,您看凯尔抓获的这名俘虏应该怎么处理?”
也许是因为我仍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罗斯公爵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草草看了那小孩一眼,随口说道:“你是代表布雷西亚公爵的特使,所以在战利品的分配方面你与我拥有相同的权力。克里根公爵应该是我的部下所抓获的,所以克里根公爵由我处置。凯尔是你的家臣,这小孩就归你处理吧。”
那孩子静静地听着我与罗斯公爵的对话,既不吵也不闹。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的处境。这孩子该不会干脆就是傻子吧?
我知道不理会罗斯公爵的提问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我暂时还没想好说辞。正好凯尔来了,借着对他说话的时间,我再仔细想想。
“这小孩子是你抓获的,随你处置吧。”
“主公,我很欣赏这个孩子,想收他为弟子。”
我不由对那个孩子多看了两眼。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与凯尔的气质很象。凯尔的那个什么蹑踪门是以外貌为标准来选择弟子的吗?
我的眉头一挑,向凯尔提出无声的询问。
“我检查过他的身体。这孩子从小就修炼过高级的斗气,而且他的身体素质极好。我抓获这孩子之前,他正从容不迫地指挥那些比他高出大半个身子的士兵们。将他生擒之后,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毫不惊慌。这种出众的心理素质,十分适合学习我的技能。”
再次确认那孩子的年龄后,我耸耸肩。“他还不到十岁就有那种大将之风?太夸张了吧。”
我拍拍他的小脸,然后指着卡特琳娜说道:“你该不会是被她给吓傻了吧。别太害怕,她是我妻子,不会伤害你的。”
小孩子俊俏的脸上浮起一缕不同寻常的红艳之色。
“您夫人的模样并不可怕,我在壁画中看得多了。而且我还知道,您夫人并不是真正的魔族长老,而是假扮的。”
小孩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对我侃侃而谈。“自古以来,狐假虎威的事多得是。您夫人虽然穿上那副特殊的铠甲后,确实可以吓坏许多人,不过这件事里存在一个极大的破绽,有心人仔细分析就会得知事情的真相:您夫人根本就是假冒的。”
“哦?”我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其中还有破绽?你是怎么分析的?”
“太简单了。如果塞维尔人有魔族长老的支持,这场战争有还爆发的必要吗?”
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神、魔、龙的战斗力与人类的战斗力并不属于同一层次。一只巨龙可以轻松击败一支由普通人(未修练斗气与魔法的人)组成的联队,真正的神族或魔族也同样可以。而十二主神、魔族长老和四系龙神,均拥有独自消灭一个国家的能力。小魔女说她的实力已经达到长老的水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确实如此,那可真是太棒了。只可惜神魔大战中魔族战败,如果小魔女乱来一气被神族所发现,那可就不太妙了。
我轻轻一笑。“你确实很聪明,不过今晚你们的袭营已告失败,大约明天或是后天巴勒市就会被我们攻克。首都失守后,各地领主自然会人心惶惶。这时候,一个魔族长老出现在城堡之外,那座城堡难道会不投降吗?”
“所以说,你即便分析得很有道理,也根本没什么用。”
小孩子想了想,突然瞟了罗斯公爵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向凯尔提问道:“您应该是塞维尔的第一杀手吧?以您的能力,能否悄声无息杀掉某位公爵?”
凯尔干咳两声,顾左右而言它。小孩子很郑重的说道:“如果无法杀掉一个国公,那么您的能力不足以成为我的老师。我需要一个真正拥有实力的老师。我是认真的。”
妈的,才十岁不到手段就这么厉害,等他长大了那还了得?看来,凯尔可真是捡到宝了。我是懒得收徒弟,要不然将这小孩子抢过来肯定不错。
回头看了罗斯公爵一眼,发现他正若有所思想着什么。我想,或许可以不必解释卡特琳娜的事了。对于说谎,我并不对之抱有特别的爱好。那件事能混过去自然是最好。不知道罗斯公爵正在想些什么。刚才那小孩挑拨离间的手段虽然略显幼稚,可是离间计成功最关键的因素往往并不在于计谋本身有多好,而是决定于被挑拨者自身的性格。罗斯公爵脾气暴躁,性格激烈。这样的性格,对于施展离间计而言,其适合程度仅次于多疑猜忌的性格。
这种时候还是将凯尔和那小孩子调开为妙。于是我对凯尔说道:“你带这孩子到你的营帐去吧。”
凯尔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他多少也可以猜到到罗斯公爵此刻的想法。凯尔将小孩子一把拎起,用比正常情况下更快的步伐向黑暗中走去。
罗斯公爵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凯尔和那小孩。直到凯尔完全溶入黑暗之后,罗斯公爵过了好半天才收回目光。他沉默了一会儿,象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迟疑地挥挥手。
“这场战我们已经胜利了,现在时间也晚了。你们先回去吧。”
罗斯公爵的表现令我有些忐忑不安。不管怎么说,我们来这儿救他,有功无过,他至少应该很客气地向我们道谢,并且许诺给予我们某种的赏赐。可是他现在的这种态度,与贵族的礼仪极不相符。
共患难已经共过了。眼看富贵即将到来,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第七部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昨天晚上——准确地说,应该是今天凌晨发生的战斗中,联军只是取得了惨胜。因为在战斗的初期联军陷于极度混乱的缘故,损失其实是颇为惨重的。联军方面,伤亡人数合计超过了五千,其中战死者多达两千八百余人。对于总人数只不过两万人的部队来说,战死名单居然高达二千八,这样的损失实在是太惨痛了。
战斗结束后,我直接回到了营帐。本想好好睡个觉,可是整个大营里都弥漫着悲悲戚戚的哭声,弄得我简直怀疑联军部队是否真的打了胜仗。既然是军人,就应该有着充分的觉悟。这个职业本来就有随时丧命的可能,犯得着因为死了人便这么伤心吗?即便是打了败仗,也犯不着哭成这样啊,何况还是打了胜仗!实在是烦不胜烦,便找来凯尔询问,我这才理解了塞维尔人的这种行为。
在塞维尔人的军队里,同族的亲戚在同一个部队中的事例数不胜数。而父子兄弟同在一个小队的例子也不算少。
父亲失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之一;兄长抚摸幼弟的尸身悭声痛哭——答应父母会将弟弟们完好带回家却无法实现;血缘关系并不远的亲戚,并且还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此刻却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没法不伤心。况且悲伤的情绪又能够传染,只要有人带了头,便无法继续压抑心中的凄苦悲伤之情。
凌晨的战斗中塞维尔人的损失确实也太大了些。
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克里根人昨晚选择奇袭的时机恰巧那么要命,我和卡特琳娜便可以早些出去参加战斗。卡特琳娜应该很快就能阻止那队骑兵的肆虐;阿呆、小火的战斗力不容小觑;而我对袭营和反袭营的经验恐怕是联军部队中最为丰富的。如果我们早些加入战斗,塞维尔人的损失绝对会减轻许多。如果换成马迪尔,他恐怕会因此而愧疚终生。我虽然不至于如此,但是考虑到布雷西亚可以分得三成土地,而事实上我却多少有些出工不出力,因而免不了有点儿心虚——虽然即便那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我仍旧不可能在紧要关头停止自己的事而出去作战,不过我至少已经不忍在内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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