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
法庭低轰一声,大家都等着医生的回答,尽管众人都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含义。杨洛脸蛋通红,头已经快垂到膝盖了。常妹虽然知道怎么回事儿,但还是又嫉又恼,一会儿瞪前面的爱人。一会儿瞪身边的杨老师,一双眼睛忙得不亦乐乎。
李医生暗叹一声。解释道:“就是……就是里面什么都没穿,而且……而且……”
好事的众人终于等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后面居然还有“而且”!这个“而且”是什么内容?大家意兴昂然,每个人脸上都闪着兴奋的光芒。
医生环顾四周,似乎也觉得直接说不是太妥,决定具体地说一下:“谁都知道,我们××区二院条件和效益都不太好,当时医院里除了我以外,只有一名值班护士,患者情况又非常紧急,护士要准备手术器械,而我不仅要手术,还要兼麻醉,所以……我想他们既然是夫妻,就让男的动手给患者备皮了,两个人谁都没拒绝,所以我才认定他们是夫妻。”
“哇……!备皮!”法庭上传来一阵惊呼声。
男女不是夫妻,也不是恋人,男的却给女的备皮,就是刮阴毛,这太香艳!太暧昧!太有趣!太……那个了!众人刷地一下,再次回过头,把眼光投向我们可爱地杨老师。
杨洛打死也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连“备皮”这个内容都给说出来了,羞得无地自容,一张脸红得要滴出水,整个人都快钻到座位底下了。也怪,备皮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儿,却没人看肖石,都看她,杨老师焉能不羞。
明明是男的占了大便宜,大家却都看女的。或许,大家都同情弱者。
备皮只是肖石和杨洛两人间的秘密,除了医生护士,没人知道。常妹气急败坏,嫉妒得眼皮直翻,咬牙切齿。她忍不住扯住杨老师,低声道:“姓杨的,你……你说,怎么回事儿?你到底什么意思?”
“常姐,对不起,我……我……你别问了……等完事再问不行吗?”杨老师一个劲地往下躲,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都快急哭了。
肖凌也不知道此事,她看着杨老师,高兴得心花怒放。哇!哥和小洛姐还有这一出,这可是大进步哇!
肖石虽然面无表情,但脸上一阵阵发烧,连身边的方雨若也低着头,跟着害臊不已。
肖石本以为也就是在签字上做做文章,没想到连这些也都被揪出来了。虽说两人清清白白,可有了身体接触,无论如何都不好解释了。这个医生,怎么什么都往出说!嗯。最可恶的还是那个卑鄙女人,居然连这种事都拿到法庭上来!
该怎么办呢!现在不是生气和着急的时候,肖石开始思索对策。
“肃静!肃静!都肃静!”钟大法官斜了肖石一眼,及时地主持了法庭纪律。妈的。好事儿怎么都让这小子摊上了!作为男人,他心里极度不平。
法庭好不容易恢复了安静。周海敏依然一付冷傲的表情,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轻咳了一声,又问道:“李医生,请你说说,手术后的当夜,你在医院的走廊里,看到了什么情况?”
哇!还有好玩的事儿!众人一听,又来劲了。
肖石不禁暗叹,到底还是把凌姐牵进来了。杨洛顾不得羞涩,也悄悄地抬起头来,在医院地走廊里,会有什么事儿呢?当时只有凌姐在呀!难道……
医生说了这么多别人的私事,也觉得面上无光。他咂了咂嘴,道:“手术后,又来了一个女的,跟他们都认识。我查房的时候,看到他和后来的那个女的在走廊的长椅上抱在一起。”
哗!法庭上又一阵低鸣,这个男的,果然男女关系混乱哪!
杨洛和肖凌对望一眼,吃惊不已。她们都想到了是凌月如,但没想到会“抱在一起”。常妹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儿,所以反而比较平静,但还是狠狠地瞪了杨洛一眼,他认为杨老师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杨老师一阵委屈,抱的又不是我,你瞪我干嘛!
“请具体地说说抱在一起的含义。”周海敏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就是女的披着被子,坐在男的身上,两个人抱在一起。我当时还想,这个男的太不象话了,爱人刚刚手术,就和别的女人在病房外抱在一起。”李兴宇医生受不得内心的煎熬了。他豁出去了,早说早了。
女的坐在男的身上。这是个什么姿势呢?大家兴趣更高。常妹也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肖石当时只说“抱着他睡着了”,可坐在身上和“抱着睡着了”,好象有很大区别。
“是这个女人吗?”周海敏从手提包中的一个信封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一张月如姐姐的半身像,背景是蓝天大海,热带风情,凌月如面带美丽而张扬的笑容,大张着双臂,胸前蓝色的小胸罩,感觉快要被两只豪乳撑破了。
“对,就是她。”医生肯定了。
周海敏并没有立刻把照片收起来,而是向法庭环示了一圈,
哇!这女的好漂亮!好身材!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常妹睁大眼睛一看,不觉一怔,随即向前面的爱人望去。这个女的……不会吧!不是说是个老女人吗?怎么会……小女人瞪着爱人,不停地揪着衣角,她又嫉又恼,都快气翻了。
肖石不看则已,一看大吃一惊。这……这不是凌姐在海南照的吗!怎么会跑到她手里?这下可糟透了!肖石想到了那些偎在一起,抱在一起,甚至亲在一起的照片,心里通通打鼓,不自觉地回头向常妹望了一眼。常妹正在瞪着他,他忙把头转回。
如果这些照片都落到了卑鄙女人的手里……天!他不敢想了!虽说是为了照像,他又是被动的,可这种情况,就是有一千张嘴,怕是也说不清!
周海敏收回照片,得意一笑,道:“审判长,我问完了。”
“被告方,有什么要向证人询问的吗?”钟法官没好气地道了一句。他心想,臭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包括众女在内,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肖石。人证、物证、事实俱在,大家都满怀期盼,想看看这位未来的律师事务所主任能做出什么样的反击。
“有。”肖石昂然而起,脸上的表情平静、自信而淡然。他把该死的照片先扔在了脑后,决定过一关算一关。他从来就是个简单的人,出庭也一样,哪怕是第一次。
肖石双眼平视,冷静地道:“李医生,你是在查房的时候,看到了我和别人拥抱。是这样吗?”他把女人换成了比较笼统的“别人”。
“是。”医生半低着头,有些心虚。
“请问当时什么时间?”
“大约是凌晨一点半左右,我总是在那个时间查房。”
“当时走廊照明情况如何?”
“嗯,我们医院效益不是很好。经费也紧张,走廊里只是隔八米才有一只四十瓦的普通灯泡,而且……而且有的还坏了。”医生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也就是说,照明情况不是很好,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确实不太好,不过……”
“你看到我的时候,你的位置距离我有多远?”肖石没让他继续往下说。直接打断。医生皱眉想了一下,道:“嗯,楼梯在中间,312病房在边上,大约有二十几米吧。”
说到这儿,法庭里又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议论声,大家已经明白肖石如何为自己辩白了,就等着他往下做总结反驳了。
肖石微微一笑,忽然道:“李医生。接下来我还有几个问题,在问之前,我想先说明一下,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希望你能谅解,我会在庭审后向你道歉。”
怎么还有问题,都可以总结了,他还问什么?座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多法律专业人士。但都猜不透。周海敏也诧异地向肖石望去。
李医生一愣,道:“好,请问。”
“李医生结婚了吗?”肖石笑容可掬,态度温和。
“嗯。”李医生低下了头。
“有小孩吗?”
“有个女儿,六岁。”
肖石语气一变,突然道:“小洁护士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这个……”医生正沉浸在对妻女的愧疚中。突然被质问,立刻不知所措。
“反对!被告这是对证人隐私的侵犯。请法庭制止!”周海敏反应极快,已经明白了肖石问这个问题的含义。
“不!这个问题和本人的清白关系极大,请法庭允许证人回答。”肖石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嗯……!”钟法官看了看两人,盯着肖石问,“被告,你能肯定吗?否则你可能会被控侵犯他人隐私。”
“能。”肖石斩钉截铁。
“那么反对无效,证人必须回答。”钟伟祥懒洋洋地向周大律师一瞥。周海敏横了肖石一眼,悻悻坐下。
李兴宇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也在斗争,法庭在等待,但没有催促。
老实巴交的医生居然搞婚外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肖石看着医生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了。“拥抱事件”后,常妹喋喋不休,很得意地跟他讲了值班室里听到的护士对话,他才知道的“小洁”和医生的关系。这个事实固然对他的辩白能起到一定作用,但最主要是他想借此转移一下法庭注意力。他觉得自己很卑鄙,不应该问,因为不问也可以。
良久,医生抬起头,平静地道:“小洁是我的恋人,我们真心相爱。”
法庭又一阵哗然,所有旁观者,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民事案,会搞出这么多事儿,大家都觉得不虚此行。
“谢谢。”肖石望着医生,真诚地道了一句,开始做总结。
“请法庭注意一个心理学上的问题,普通人常常会有一个以己度人的心理,即以自己的标准衡量他人,以自己的处境揣度他人。
我们来看看当时的情况,凌晨一点半,这是人类心理最脆弱的时间段,也是注意力最不集中的时间段,我们的医生正和他真心相爱的恋人一起值班,带着这种心理,又是在一个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他去查房了。然后,在照明情况很差的走廊里,又是在距离二十几米开外,他看到了我和别人蒙着被在拥抱。
‘蒙着被’,请法庭注意这一重要环节,他真的看到拥抱了吗?
什么是拥抱?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从技术上讲,拥抱必须要手臂搂着他人的身体。而当时的状况是蒙着被。医生不是透视眼,他可能透过被子看到手臂的状况吗?当然不能。事实就是,医生眼中所谓的拥抱不是他看到的,而是他的揣度。并不是真正的拥抱。”
肖石话音刚落,大家都向他投以钦佩的目光,但同时也传来一阵哄笑声。虽然肖石的反驳无懈可击,但大家都很清楚,尽管在技术上无法证明,但他肯定拥抱了。
钟伟祥憋着笑,白了他一眼;周海敏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座中诸女哭笑不得,只有方雨若,在他手上悄悄地捏了一下,以示鼓励。肖石脸上也有些发热,但并不在乎,反正是实习,不能驳倒就算。
肖石咳了一声,又问道:“医生,你还记得当时的手术费,我是怎么支付的吗?”李兴宇道:“记得,你说钱不够,一会儿再让人送来。我同意了。”
“谢谢,正是如此。”肖石微笑点头,继续道,“下面,我说说周律师照片上那个女人,她是我的干姐姐,也就是给我送钱的人。我们为什么会在走廊里蒙着被呢?请大家注意,这不是一个单纯的事实,它恰恰可以证明我和那位患者,也就是后面那位杨女士之间的清白。
杨女士是我的邻居。我们两家很清贫,房子很老旧,要公用一个卫生间和厨房。如果说得了阑尾炎很不幸,那么更不幸的是,杨女士是在洗澡的时候病发的,巨大的病痛使她晕倒了。这个时候我回家了。怎么办?是避男女之嫌,还是救人要紧!当然不能考虑。我冲进卫生间,给她套了一件睡衣,又裹了一件大衣就匆匆赶到了医院。这就是她为什么只穿一件睡衣的事实。我不敢说自己多伟大,但至少不迂腐,整个过程,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是果断的、正确的,也是光明磊落的!”
哦,原来如此!法庭众人频频点头,纷纷给予了理解和支持。
杨洛眼圈发红,远远地、深情地望着心上人的背影。常妹嘟着嘴,瞥了她一眼,使劲地咳了一声,用胳膊肘儿拱了她一下。杨洛淡淡一笑,没在意,仍然继续着深情的目光。或许如她自己所言,爱,给了她勇气。
肖石平静地望着庄严的法庭,又接着道:“杨女士手术时,我的干姐姐送钱来了,考虑到我是个男人,照顾女病人不太方便,她留下了。请注意!如果我和杨女士真的有亲密关系,我会不方便照顾吗?所以我说,我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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