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
打了!”
“得,你还是省省吧,咱家常妹不用人看。”说着话,肖石用肘部碰了女人一下,“是不,常妹?”
常妹笑了笑,没说话,这种场合她一贯如此。不过这一次,她多做了个小动作,在爱人的腰上揽了一把,两人斜斜相偎。
此时街灯已亮,晚霞透过茶色的车窗,在她动人的脸蛋上映出一层羞晕的光芒。林肯车平稳得象一泓水,车厢里的常妹,在运动中呈现出一种静态美。
“今时不同往日!”李文东别了下头,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他的点儿眩晕。“我告诉你,石头,要搁以前,我是不会替你操这份心儿的,你这会儿不是少了一身皮罩着吗!”
常妹眉头微皱,俏面一沉,她有点儿挂不住了。自爱人上车后,李文东半假半真,就没说过好听的。肖石忙抓过她的手,握在膝头,轻轻拍着。
前面的李拴也听不过了,转头骂道:“文东,别满嘴跑火车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份量,肖石什么人,穿不穿这身皮谁还惹得了他!”
李拴的话有点儿直,李文东又一向好面,闻言立刻不悦,回头道:“二哥,我怎么不掂量自己了!我说什么了,我和肖石多少年都这么说话,你不清楚就别说。”
“我怎么就不清楚!我和肖石……”
“哎,哎!自已家兄弟,瞎激歪啥!”肖石见李家兄弟因自己发生口角,忙松开常妹的手,坐到李文东身边。“拴子,你不知道,我和东子从上警校到现在,一直都这样,见面不斗两句,就象少点儿啥似的!”
“可不是,要不说二哥你这人有意思,搞不清状况就打抱不平,也不分我跟谁!还说我!”李文东情绪稍缓,但仍不免叽叽歪歪。
“分跟谁?!跟谁也没有这么说话的,常妹还在旁……”
“拴子,开你车!”肖石低喝了一声。
“得,文东,我懒得说你了。”李拴专心开车,不再言语了。
李文东还想说点儿什么,肖石忙拍了他一把,皱眉道:“行了,东子,你也少说两句。”
李文东忿忿不平地转回了头。肖石缓了缓语气,又道:“东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辞职前都已经想好了,回头我参加律师考试,以后干律师,不至于‘天天搁家呆着’,放心吧。”
“真的,那你怎么早不说?”李文东斜看着他,既意外,又不满。
“常妹没跟你说吗?”肖石向常妹望了一眼,几个人一起参加婚礼,又一路回来,他以为常妹说了。
“没说呀。”李文东也很奇怪,转头向常妹望去。
常妹紧绷着脸,把头别向窗外,心里很是不悦。肖石看了她一眼,满头雾水,心道怎么好象生气了?李文东和他对视了一眼,咳了一声,道:“靠,你小子不厚道,不当警察就选择和警察对着干的职业,龌龊!”
“还不是为了搞案子,要不我还能干啥!”肖石淡淡一笑,车窗外霓虹已亮,有光芒闪在他脸上。李文东望着面前相交了十多年的老友,皱了皱眉道:“律师挺难考的,法律专业的都考不上,你行吗?”
常妹闻言,睁大眼睛向爱人望来。
肖石不屑地道:“我不行!靠,你警校咋毕业的都忘了?没有我,你哪科考试能过!”
李文东老脸一红,不自觉地向常妹望了一眼,怒道:“石头!你个杂种操的,怎么说出来了?你忘了我花多少钱请你吃饭了!”肖石哈哈一笑,李文东恼羞成怒,两个人在座位上扭打起来。这一次,肖石让着他了。
常妹再度别过头,静静地看着窗外近晚的街景,人头攒动,路边有多对情侣亲昵并行。
李拴望了望反视镜,苦笑了一下,突然加快了车速。天色愈暗,林肯车在昏暗中撞裂袭来的风。
天都阁大酒店二部,灯火辉煌。四人下车入内,大堂里热火朝天,吃客意兴盎然,前台小姐彬彬有礼。李文东一马当先:“我是蓝山分局的,姓李,下午打电话定过包房了!”
“请稍等!”前台小姐查阅了一下记录,微笑道,“各位请跟我来。”
四人进入包房坐定,很快,酒菜陆续上来。众人吃喝了一会儿,李家兄弟和好如初,只有常妹仍挂着脸子,显得很不开心。肖石很奇怪,不知自己哪个地方又得罪了她,但又不好问,只得先忍下了。
李文东跟肖石撞了一杯酒,随口问道:“石头,你今天没去参加婚礼,在家干嘛啦?”
“我今天……”肖石刚想说我今天去买了台电脑,不想腿上忽然一疼,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常妹坐在一旁,板着脸,面无表情。李文东明知故问,她不想爱人自取其辱,故而踢了他一脚。
肖石不禁苦笑,他知道常妹误会了,以为他要说修车。唉,她咋没踢错人呢!顿了一下,肖石笑笑回道:“没干啥,‘就搁家里边呆着了’。”
李文东给他倒酒:“没出去修车?”
“今天没去。”
常妹柳眉轻蹙,微别了一下头。李拴举杯道:“来,肖石,哥跟你整一个!”
二人一饮而尽,肖石放下酒杯,道:“拴子,说说你的案子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李拴叹了一口气,端起大酒瓶倒酒:“要说这案子吧,也不复杂,就是找不到突破口,我都上火两、三天了,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你说吧。”肖石喝了一口酒。
李拴咳了一声,李文东和常妹也来了精神头。李文东一直从事政工,很少接触案子;常妹虽然心头有气,但也期望爱人大显身手。李拴抽了一口烟,“案发现场在城郊一所大房子,房主和生意上的合伙人,一个朋友,还有小舅子在家喝酒。”
“房主爱人呢?”肖石打断了一下。
“说是回娘家了。”李拴答了一句,又继续道,“喝的是罐装啤酒,哦,之前几个人一起去了趟家乐福,酒是刚买的。第一箱没咋的,问题出在第二箱。当时合伙人和朋友酒喝光了,小舅子离酒近,拽了两听出来,中间房主过渡了一下,合伙人启开酒,喝了,死了,氢化物中毒。”
李拴停住,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肖石,尤其是常妹。
“毒应该是用注射器打进去的,啤酒罐上没有针孔吗?”肖石问。李拴苦笑道:“这也是我挠头的地方,啤酒罐完好无损。”
“死者抽烟吗?”
“四个人都抽,但烟蒂里也没有毒。”
“药物来源有线索吗?”
“目前还没有。”李拴叹了一口气,又道,“现在的问题是,房主和死者家属一门心思地要告家乐福和啤酒厂,向两方索要一大笔钱,搞得我们很被动。”肖石哑然失笑:“酒都是批量生产的,怎么可能有毒,毒肯定是后下的,这是蓄意谋杀。”
“是啊,这是肯定的,问题是毒怎么下的呢?”李拴已经完全把希望寄托在肖石身上了。
李文东给肖石递了一支烟点上,插嘴道:“会不会是自杀,这个合伙人对房主心怀怨恨,故意死在他家里,以达到嫁祸于人的目的?”
肖石没说话。李拴道:“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这种案子首先应该考虑的是他杀,这是惯例。另外从常理上说,一个人自杀……”
“也许这次就不在常理之中呢!”李文东打断堂兄,敲着桌子道,“你们刑警队办案不能只靠惯例呀,这不是犯了机械主义和本本主义的错误嘛!”李拴望着这个搞政工的堂弟,皱皱眉道:“文东,这个你不懂,它是……”
“什么叫我不懂,我也是警察,既然啤酒罐上没有针孔,这就说明……”
李家兄弟又争论了起来,肖石没理会。
常妹睁着一双妙目,望着自己的爱人。她在等爱人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高论。肖石对女人笑了一下,拿起她面的雪碧看了看,转头向地上望去。肖石起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只拉环。李家兄弟仍在争论。
“拴子!”
李家兄弟停止了争论。肖石把拉环举到他面前:“你检查拉环了吗?”
“对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针孔肯定在拉环上!”李拴双眼一亮,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把,“肖石,真有你的!”
常妹望着爱人,一双眸子放出曼妙的光彩,如醉如痴。肖石胸脯一挺,谦虚道:“嗯,也不一定,拴子,你回去好好检查一下再下结论。”
“肯定是,我相信你的判断。”李拴站起身,白了对面的政工干部一眼,又扔了一句,“听见没,这就是常理!”
李文东尴尬了一下,又问道:“可是……酒不是刚拿出来的嘛,凶手怎么找机会下的毒呢?他又怎么知道酒会被合伙人喝掉了呢?要是不小心被他自己……”
“上面有针孔,其他人不注意看不出来,但对凶手来讲,就等于是记号。再者农村都是旱厕,只要证实一下,其他三人有同时去方便的时候,再专门攻一攻,这案子就破了。”李拴边说边穿上外套,“好了,你们喝着,我先走了。”说着话,李拴把车钥匙扔给堂弟。
李文东接住钥匙:“二哥,你急啥?”
“现场还封着呢,房主天天催,我得赶紧去找证据!”李拴走到门边,又回头道,“肖石,这顿让文东请,你不用算了!等案子结了,我再单请你!”李文东一愣。肖石和常妹对视一眼,站起身道,“得了,反正我也不饿,一起走吧!”
李拴停住等二人,常妹也开始穿外套。李文东忙站起身:“喂,这还没怎么吃呢,你们怎么都要走?”众人没理他。肖石穿好衣服,拥着常妹走到门边,回头笑道:“李主任,你慢慢吃,反正也是你请客,记住吃完别忘了要发票!”
众人哈哈一笑,出门了。
李文东呆立当场,忍不住骂道:“靠!太过份了吧!你们探讨案情,凭啥我请客!”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或者所谓春天
夜凉如水,月色如银,路灯静静偎依在一起,洒泻着温柔的光芒,路上人等行行色色,车辆交错掠过,只有远处的一抹云霞,在墨色的夜空中显出一丝苍白和凄美。
肖石和常妹谢绝了李家兄弟的相送,并行在入夜后的路边。肖石拥着女人的肩,常妹双手垂握在身前,一丝淡淡的不悦仍锁在眉宇间。
“常妹,你同学婚礼办得怎么样?”肖石想问她为什么忽然不开心,但又觉得不太妥,常妹当伴娘的感受,昨天已经在电话里和他发过牢骚了,他只得换个方式发问。
“挺不错的。”常妹翻着美目,勉强笑了一下。
肖石微皱了下眉,暗自叹息了一声,他清楚常妹不开心的原因,只是不知道具体的理由。他不想问,他怕,怕两个人再争执、吵架;他也不用问,他知道常妹一定会说,她心里藏不住事儿。相处一年多了,他很清楚常妹的性格,象清楚她的身体一样。
肖石松开手,插裤兜里,再不言语。
两人在街头无语漫步。街道很长,仿佛走不完,但无论多长,多曲折,也会有个结束的方向,哪怕是终点回到起点,也是一个轮回。
常妹捺不住了,偷瞥了爱人一眼。他明知我不开心,为什么不哄我?她暗自问;他很久没哄过我了,自从辞职以后就没有过,是他变了吗?她暗自想;他都这样了,我还在无悔地跟着她,他还想我怎么做?她暗自委屈,暗自生气。
常妹一整天都很抬不起头,很后悔去参加这次婚礼。警院时的姐妹们一个个嫁人了,都是出双入对携夫而去,只有她这个伴娘形单影只。姐妹们带着什么科长、处长、主任、外企经理的丈夫关心地围着她,问她怎么一个人来,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一直以来,常妹都很喜欢带肖石出席这类场合,看着姐妹们羡慕的目光,她骄傲得象个公主。可这一次,她没带,甚至没说,她知道爱人不在乎,但她在乎,很在乎。她怕人问,怕丢人,更怕肖石因此不开心。
好好的副队长不当,偏要辞职去修车,她一想就觉得窝火、憋气。
她不想坐李拴他们的车回来,但又没有拒绝的理由。如果说婚礼让她觉得丢脸、无颜见人,那么面对李文东的屡屡折辱,肖石不仅不回击,反而大言不惭地说要考律师,她感觉很泄气,也很掉价。
一个大男人,怎么什么话都可以往外说呢!那一刻,她第一次瞧不起自己的爱人。
“啪!”肖石点了一根烟,打火机声让她从思绪中回到现实。
马路上很热闹,很多年轻情侣相拥而行。常妹望了望街上双双对对的红男绿女,终于把目光投向爱人:“肖石,你怎么不说话?”
“这么走走不也挺好吗?”肖石笑了笑,路灯照着他永远没有烦恼的脸。
“你生气了?”常妹低低地、怯怯地问,她也怕两个人吵架。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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