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狂澜 作者:圣者晨雷 (战争,幻想)
法军的心底。
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之际,战鼓声也轰鸣起来,雨点般地战鼓震得两侧山岩都束束发抖,仿佛它们也畏惧于战鼓声里传来的追魂夺命的杀意。恐惧让莲法军士兵开始战粟,而鲜血却让和平军敢死队更为疯狂。狭长的驿道上,莲法军如一字长蛇,根本无法正面展开,在第一线能与和平军接手的,只有不过数千人,而这数千人中,又大多被突袭与随之而来的残杀所惊,掉头想逃走,身后的士兵想冲上来,身前的士兵想逃走,数万莲法军簇拥在一起,乱作一团,无法动弹,薛谦翻身上马,想要指挥士兵们作有效抵抗,但很不幸,他的信使根本无法从拥挤的人群中出发,他的声音也被一片鬼哭狼嚎声所掩盖。
蓝桥双手执着他的巨剑,当先冲了上来。虽然他业已能熟练地在马上作战了,但在这里,步兵作战更加灵活有利。经过这短暂的搏斗,他的衣甲上已经沾满了血迹,在他手下呻吟、断肢、弃首、殒命者有几,他自己也没有数,如果把三千和平军敢死勇士比作射入莲法军的利箭,那么他便是这利箭的箭头。他目光所到之处,便是血腥沾染的地方。莲法军的缺乏长期有效训练的士兵,几乎无人能在他手中存活两个照面以上。而且他手中巨剑并没有开锋,一剑劈砍刺击下去,往往是将对手砸成两片,死状极为惨烈!
风雪似乎也有意助和平军一臂之力,此时越发地猛烈了。大风雪吹着迎着风的莲法军根本无法睁开双眼,而和平军背着风却正好借了风势。在战场上,即使是最怯懦者也会为己方那凝聚成形的杀气所感染,变成一个勇猛的疯狂的杀人机器,同样即使是最勇敢者也会为敌军那压倒一切的气势所动摇,化作一个只知奔走逃命的胆小鬼。蓝桥此时便被自己掀起的血腥感染,眼前的人,他只分得清是敌是友是死是活,而分不清是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还是已经破胆奔逃的,他只知道一个字,就是“杀”,杀!杀!杀!
“蓝桥!蓝桥!”孟远不知何时已经从后阵上追了过来,他又领来了一千勇士,以补充第一轮冲击中牺牲的和平军。其实根本无需这么多人,在这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战斗里,和平军损伤不过五百人,其中大多还只是受了轻伤罢了。孟远见蓝桥几陷于如羌人狂化的状态之中,一心只知追杀战场上逃亡崩溃的零散敌人,不得不唤醒他。
“怎么,哪里有敌人?”蓝桥瞪起发红的眼睛,饥渴般望着孟远,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孟远这样的猛将也不被眼前的大修罗神(注1)所动,大刀一指正在一个祭酒指挥下集结的莲法宗一小队人马,道:“不要只顾杀这些残敌,留给后面的战士,那里,别让贼兵组织起来!”
蓝桥一挥手,三百余个和平军勇士与他暂时脱离了战团,用惊人的速度向正在那祭酒督促下作防御之势的五百多莲法军突击过去。莲法军此时已经意识到怎么回事了,在一些祭酒、鬼卒等中低级将官的指挥下开始集结阵形,希望能遏制住和平军的攻击势头,以阻止军心向崩溃发展。蓝桥如今兵锋所指者,正是其中最近者,如果这群为宗教而狂热的信徒在祭酒的激励下,结成防守的阵形并投入到实际战斗之中,那么和平军虽获小胜,却没有达到击垮敌人的目的。孟远在战略大局上在奇兵诡计上或许只是个三流的将领,但在临阵指挥与战术变化上,深受陆翔熏陶的他却有着一般将领所没有的素质。因此,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将蓝桥派到这个关键点上,而他自己,则没有冒然冲进混乱的战团之中,以使自己始终能从整个战场的角度来决定和平军下一步战术。
那小队莲法军的防守阵形已经逐渐完毕,由于长途奔走,这些士兵都未着重甲,但盾牌手树起大盾,组成一道墙,试图以此还延缓和平军的攻势,而弓箭手则缩于盾后寻机以冷箭解决冲上来的和平军,由于两军接触部混成一团,他们的效果大大打了折扣。数十个矛兵以长矛对零星冲上来的和平军进行中程攻击与骚扰,而执其他各式兵器的莲法军则乘隙将和平军战士杀死。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他们这小群人显得特别顽强,短短片刻间,已经有十多个和平军战士阵亡在这上小集团之前。
“赤龙阵不可散!”孟远意识到由于追击敌人,和平军的赤龙小阵有散乱的际象,因此会给莲法军以反攻的机会,他大声呼喝。喝声顺风传入敌我双方的耳中,一个敌军射手嗖地向他射出了一枝冷箭,但由于逆风,这一箭在距孟远数步之遥处便坠在地上。
此刻蓝桥已经领着那三百人来到这群负隅顽抗的莲法军之前,借着风势,当先的羌人盾手用大盾将敌人的盾墙砸开,这群狂化的战士以由常人组成的莲法军盾手所无法抵抗的力量,将盾墙冲开了十余道缺口,紧随他们之后的和平军战士迅速跟上穿插,将这群莲法军分割开来。那个指挥抵抗的祭酒见势不妙,挥刀亲自上阵,但同他照面的却是蓝桥。
脸上都是鲜血的蓝桥双眼也是红通通的,冲着他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露了出来,闪着死神的光芒。那祭酒被这一笑中带着的冷酷与残暴所摄,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正在面对着催命的死神,竟然忘了那死神,正是他所信奉变为之作战的大神幽冥。
两脚几乎打颤,方才的勇气被蓝桥的一笑笑得烟消云散,那祭酒几乎连刀也无法举起。原本被他所忽略的、部下的死伤与哀嚎突然间异常清晰起来。从蓝桥那一笑到蓝桥挥出巨剑,原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那个祭酒仿佛过了很长很长,似乎这死亡前的一瞬便是一生。
巨剑将祭酒胸口洞穿出一个大洞,蓝桥一脚将仍在挣扎着的尸体踢开,巨剑便挥向另一个敌人,那敌人只觉脸上一热,巨剑上沾染着的祭酒的热血洒在他脸上,紧接着便是巨剑从他半边颅骨处砍入,嘴以上的头被沉重的剑劈开滚落在数丈外的地上。
失去指挥者的这群莲法军,虽然依旧不惧死亡的面对和平军赤龙阵的分割屠杀,但他们的抵抗已经变成了一种形式。抵抗者的惨死将这之后的莲法军的勇气与重整时间都彻底击碎,战斗在这个小小局部之后便已经决定了最后结果。尽管仍有部分祭酒与鬼卒想重整本部人马以作抵抗,但被前方溃下来的自己人所冲,他们的一切呐喊与喝斥都如风一般从士兵耳边刮过,最后他们自己也不得不加入到败军溃逃的行列之中。
被败兵裹胁着,薛谦在百余名贴身将士护卫之下,终于冲出了峡谷,冲出了这人间地狱。与这些败军一起,他们用自己都不敢想象的速度狂奔了数个时辰,这才勒住缰绳四顾左右,三万大军,仍在他身边的不过五百骑兵罢了。
也不由得失魂落魄起来,这一战的惨败,他不唯失去了怀恩这一对陈国东部莲法宗义兵有着重要战略意义的重镇,而且还失去了三万聚合起来的战士。城失去了还可以夺回,在战场中失去的战士,还能从大神幽冥处要回来么?这场遭袭战,让他彻底认识到,真正的战争,原来不是象他们以往同陈国部队官兵捉强盗的游戏那么简单。
“三万……三万……”他哀嚎起来,旁边的将士的沮丧也不亚于他,因此竟无一人来劝解他。他目光四转,似乎想在寻找着什么人,终于给他找着了,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于残忍的欢欣来。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催动座骑,缓缓行向正用惶惶不安的眼光看着他的蒋士道,口气中有着一些欣慰。
“上师……上师……”蒋士道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话外之音,灰白的脸上有着认命的神情,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但他在这最后一刻仍没有放弃自己的口舌,希望象前几次一样,凭借自己的口舌,让自己再次死中求生。
“上师不能杀我……我一直对神宗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的口舌在这时却背叛了他,原本灵牙利齿如今只能重复着这几句无意义的话。
“是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三万将士送给大神的苦劳……”一面驳斥,薛谦缓缓拔出了腰刀,风雪中一片沉寂,这腰刀破鞘之声分外刺耳。
“小人是有罪!”蒋士道开始不顾一切,“那么用小人之计的上师,是不是也有罪,小人早就说过不要兼程赶路,那么令全军于孤危之地驻扎休息的上师是不是也有罪?”
但他的话到此便为止了,薛谦的腰刀已经砍入他的颈中,没有拭去腰刀上的血,薛谦茫然四顾,周围的士兵并没有为他的举动所惊,只有蒋士道的尸体栽下后,他那失去主人的座骑发出悲嘶,伸头在蒋士道的尸体上拱了两下,舔去他脸上的血迹。
“放心,算完你的帐,我自然也要算自己的帐,大神,我来了!”薛谦喃喃自语。
第四章 潜流
第一节
地狱一般的恶风岭峡谷之中,风雪依旧!
只不过地上的积雪,被人体内流出的鲜血所融化,峡谷两边的石壁,也如春天来临般开出万朵桃红。尸体尚未清理,伤者的呻吟哀泣仍不时回响,经过一个多时辰奋战的和平军将士行入这自己造成的人间地狱中时,心中的狂热已经褪却,剩余的只是悲伤,不仅为了阵亡的战友,也为了那些死不瞑目的敌人。
正在这时,怀恩城方向一队人马急急赶了过来,为首者,正是李均。
“看来我来晚了。”面对闻讯来峡谷口迎接的孟远与蓝桥,李均发出豪爽的笑声,“哈哈,我还担心你们不能随机应变,便自己赶来看看。怎么,一个敌人也没有给我留下么?”
“竟敢不相信我的能力!”孟远半真半假地道,“难道我指挥打战还不如你么?”
李均一扬眉,翻了他眼,道:“要不试试,这战中抓了多少俘虏,你领和平军,我领俘虏,我们再战一场?”
这种以数万人性命为儿戏的玩笑,也只有孟远敢与他开。两人在长期的并肩作战中,结成了极为深厚的情谊,一年以前,为了给狂澜城扫清出海的通道,孟远甚至在蛟精攻击下弃自己于不顾,救了李均一条性命,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旁人所难以比拟的。
但孟远也逐渐有了这种感觉,随着和平军的壮大,随着李均实际上控制的地方增多,李均开始有了些变化。两人开玩笑的时间遇来遇少了,即便是开玩笑,有时孟远也可以感受到李均有些应付的意思,似乎他逐渐不喜欢这种没有上下分别的玩笑起来。
“莫非,陆帅说的位高权重者易变,竟然应在李均兄弟身上了?”在心中,孟远从来不曾称李均统领,而一直以兄弟称之。当年两人在陆翔帐下,自己伸出手,而李均慢慢伸出手时的迟疑与羞怯,似乎尚在眼前。那时年少的李均,外表的冷漠与拒人千里之外下,掩盖的是一颗渴望温暖与热情的真挚之心,而此刻,李均为何让孟远觉得陌生起来了呢?
不知为何,孟远那不够纤细的心怀中,也升起了一丝极少体验过的伤感。但在象他这样的男儿心中,这种伤感不过是觉得寂寞时的一种调料罢了,因此他很快摇了摇头,将这缕对于李均心态变化的伤感甩脱,而此时,李均却用敏锐的眼光注视着他。
“你怎么了?”李均慢吞吞地问道。
“没什么,你这么急于前来,定然不是想来杀几个敌人那么简单吧?”孟远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扯到了李均的来意上。李均与他并辔而行,两匹大黑马进了这峡谷之中。
满目的鲜血与残尸,让李均心底也有些兴奋起来。他一面看着眼前的狼籍,一面想象半个时辰前在这里发生的激斗,孟远看着他为战后的凄惨而兴奋的脸,心中开始怀疑,李均究竟还是那个李均么?
“啊。”李均忽然翻身下马,快步来到两个抬着一员伤兵的和平军战士面前,伸手握住那咬牙忍痛的战士,关切地问道:“如何,伤得重不重?”
此时的和平军,已经不是当初那李均能叫出每个人名字的一千两百人的小队,而是有着数万人的大军。这员战士此前甚至未曾与李均对过一句话,这时被心目中的英雄握住手,他那年轻的脸庞上泛起兴奋的红晕,伤口也变得不疼起来。
“没有问题,只不过是皮肉之伤!请统领放心,最多养个三五天,又可以为统领上阵杀敌了,今日我斩杀了六个敌兵,以后我还会杀得更多!”
年轻战士脸上涌现的,不仅仅是对今天所立战功的自豪,也有对未来?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