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诀龙谕
「好,既然你们是禁卫军,为何要行抢百姓?」
那黑衣人闻言一愣,抬头看了刘旷许久,忽尔问:「请问这位壮士高姓大名?」
刘旷不答反问:「我的姓名有何重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料黑衣人口气坚定,「事关我众多弟兄生命安危,怎麽不重要。」
语毕,刘旷回首看著那群山贼,只见他们同仇敌慨,神色不惧。
「如何重要?」
黑衣人口实甚紧,看得出他护著兄弟之心。没多时,他向周围的山贼道:「弟兄们,你们走吧!这人武功虽强,却也无法以一己之力为难你们。」
山贼们闻言慨然同声:「老总,你不走,我们就不走!」
「总长,我们愿与你同生共死!」
其中一个较为火爆的山贼朗声:「哼!总长不要怕,那人若敢动你一根汗毛,我们大夥便把他榨成肉酱。」
一旁的小霸王破口大骂:「放你妈个屁,我大哥几时怕过?你给我滚一边去!」
那人一脸惊慌,直是不断点头,口中一字字说著「是、是、是。」
刘旷看在眼底,心想:「这些人如此讲义气,各个英雄气慨,看来真不像是会杀人抢劫之人,听他们所言,难道真是有难言之隐?」
众人仍在喧哗,刘旷高声问道:「非得要我道出姓名吗?」
众多声音被刘旷此话压去而安静下来,只听他续道:「在下行走江湖时有个名称爲『傲龙』,我姓刘,单名为旷。」
那黑衣人眼睛一亮,喃喃自语:「姓刘吗?」接著问:「请问於京城慷慨就义的刘璟先生,你可认识?」
刘旷目中泪光盈盈,略带戚然。他放松两人咽喉,挺直腰杆正色道:「正是先父。」
黑衣人立即站起身子,本来藏有敌意的山贼们也纷纷散开包围网,各个阵容整齐地站在黑衣人身後。
黑衣人双手抱拳示敬,身後腥艘餐俣?br /> 「原来是刘相国之後,刘大人和刘公子同为忠臣之後,我与众兄弟素来憬仰。」
本以为道出自己身份,对方可能要捉自己前去报功寻赏,料想不到众人态度如此恭敬,一时间也猜不清楚对方是何用意,只得还抱一拳回礼。
黑衣人道:「实不相瞒,我们一群弟兄昔日是皇城的东门禁卫军,那日京城被反贼攻破,我们追随主上不愿降於反贼,於是我五千精兵杀出重围,寻山落寨,盼我主上一日东山再起,杀那贼人落荒而逃。」
黑衣人话说於此,语音一个哽咽,道:「没想到……城中竟传来主上自焚死去……。」
一群人跟著哽咽,一脸悲壮。看在刘旷的眼里,内心不由地称许:「好一群忠臣烈士。」
「好,今天我刘旷交了你们这群朋友,不过……」刘旷目中看向村民,面有难色。
黑衣人似乎了解刘旷之意,他道:「我们三兄弟--」手指向青衣汉及小霸王。「我为长兄,名王当,乃京城东门总兵,我二弟王聪,我三弟人称『小霸王』王霸。」
王氏兄弟手握为恭,刘旷还抱一礼。王当道:「本人自知抢劫乃不义之举,但为我数千兄弟生计及日後举兵贮粮,王某不得不如此做。」
一名村民忽然挺身而出,大喝:「你们夺取他人财物,就是错了,谁管你们什麽举兵不举兵的,抢劫就是抢劫,还有什麽了不起的理由,难道这样说说就算了吗?这些都是我们的血汗钱,谁理你们什麽京城军队?那是你们的事,凭什麽我们要白白受罪?」
「对、对!」众村民跟著呐喊鼓动。
刘旷转头一看,原来是牛头儿正为村民出头,平日是不正经的他,遇事竟然不惧不退,大有作为。
王氏兄弟低头看地,心中有愧不敢直视村民。
许久,王当抬起头来道:「虽然我们抢夺财物,然我军令如山,自始自终,从未伤害百姓一条人命过,你说是不是?」
牛头儿点点头:「这话是不错,我也不会得了理来冤你,不过你们终究是不对,这要如何打算?」
「我们愿意赔偿牛家村二年来一切损失,以及五百两白银作为伤者的医药费。将来牛家村有需要人力时,只要一个消息,我众兄弟为你们出力作耕,其中有馀盈尽数归牛家村,只要村民给我们兄弟们粮食便可,不知牛家村的人愿不愿意接受,也请诸位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牛头儿转身询问:「老爹,三叔公,众叔父们,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牛有始回答:「以後你的兄弟为我村里出力,就是我们牛家村的朋友,你们也不用再去行抢,大夥都能这样和平共处是最好不过了。」
众人议论纷纷,对这样的结局感到满意和欣喜,便由村中长者三叔公出面,表示接受赔偿,与王氏三兄弟订好送物时间。
此牛家村与山贼之争,终於圆满下幕,众村民心中放下沉重的石头,日後前景安康,人人心底都踏实快乐许多。
第十二章 成败皆能言忠义,青豔毒女催人魂
王氏兄弟带领近二百名山贼离开牛家庄,沿路刘旷骑马送行,但见王氏兄弟表情沉默,於是问:「不知诸位日後有何打算?」
王当心头两茫茫,举头向天叹了一气,道:「本来听闻主上驾崩,我就有打算解散众兄弟的念头,後来与我众位旗长商议结果,想那天下不服贼王的人定是有的,才会决定养兵存粮,有朝一日才可与起义之军共襄盛举。」说到这儿,看了刘旷一眼。「没想到……一等已过了二年。」
刘旷见他们两去无从的表情,心下甚为不忍,难得一群忠肝义胆之士,竟落得报国无门。
他轻声道:「其实,你们也不用太灰心。」
王氏兄弟闻言看向刘旷,不知此话有何含意。
「皇上被贼人所害,朝中尚无义举之士,教我们如何不灰心?」
刘旷道:「本人曾答应一个人为此保密,其中原故不便说明。但你们不用将军士解散,只要不偷不抢,日後举义之日,我刘旷定然会来与你们告知。」
「这……」王当面呈迟疑。
王聪接口说:「刘大侠,不是我们不信你,只是口说无凭,我五千弟兄又怎能因你片面之词而坚持下去?」
刘旷正色看向他。
「我刘旷虽然不是什麽名响江湖的大人物,但也不是口出戏言之人,若非真有难言之隐,绝会将真相告诉各位。大丈夫一诺千金,何须再有多馀的解释?」
众人一阵无语,王当道:「刘兄弟,你说的对,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们自然信得过你,我们便在这里养精蓄锐,就等你一句话!」
众将士听了总兵如此说了,一起高喊:「刘兄弟!」
刘旷握拳回礼,「好,诸位兄弟,我决不敢有负!刘旷去了,各位保重!」
於此,与王氏军马分道扬镳。
◎ ◎ ◎
刘旷回到了牛家村中,村中正是宴席大设,庆祝此次对抗山贼的了圆满胜利。
虽然有半数壮丁受到轻重之伤,但无人伤及性命,这下与山贼有了完好的协议,将来再也不必如此担心受怕。
这时一见刘旷归来,各个蜂涌而上。
「刘英雄,你的义勇之举永远都记在我们心中。」
「是,刘先生,我们牛家村永远感激你对我们的恩德。」
「刘先生是真正的大侠!」
大夥儿兴高采烈地奉承刘旷,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後赞美,就怕少比他人说了一句,面上感激之色达至肺腑。
喧哗多时後,进入酒席,村民热情的向刘旷敬酒,而坐在刘旷身旁的牛头儿,於此战役中摇身一变成为村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见他这时一如平日滑头嘻笑的模样,刘旷顿有所悟。
的确,人没有必要时时刻刻严肃庄重,生命短短数十年,何苦汲汲於名利之争?在不妨害他人之下活得逍遥自在,何尝不是一种大智慧?
大丈夫遇事不退却,有担当有作为,此乃真英雄。
刘旷与牛头儿个性完全不同,但他两人却同样有担当、有胆识,这何尝不是真英雄?不论是什麽性格之人,或用何种方式过自己的人生,只要有勇有为,同样能出类跋粹。
酒足饭饱後,众人尽兴而归。
夜晚,刘旷一个人漫步在牛有始院中,赏那高挂天空的弦月,月夜无云,星光灿烂,在这美丽的夜晚,不禁令人忆起那天真美丽的少女巧伶。
「伶儿,不知你过得如何?你现在好吗?」他心中虽似有感慨,但有一股坚定不摇的信念,让人觉得活力十足。
此时,身後走近一人,想是酒喝多了,步伐并不稳。
刘旷回头一看,原来是牛头儿。只见他七分醉意,对他傻傻的一笑。
「刘大哥,你没醉,心情那麽好在赏月呀?」
刘旷带著微笑,「是在赏月不错,不过心情好不好,我自己也不明白。」
牛头儿听了想一想,将手中的半壶酒递给了刘旷。
「不明白?那就是不好罗,是不是?喝吧,何必想那麽多!」
刘旷接过酒壶,一口饮尽,哈哈大笑:「没错,何必想那麽多!」
「没想到刘旷今日能从你身上学到许多,哈哈,人生知己有多少,算你牛头儿一份。」
牛头儿闻言一脸喜出望外,万分感动说:「我一直当刘大哥是老师一样尊敬,岂知能当你的朋友?牛头儿能结识你,从无知到认识这麽多事,不知是我上辈子修到了多少福!」
刘旷眉心一松,微笑点了点头。
「是福是祸未可知啊!」
牛头儿仍一脸傻笑,一副漫不在乎。
「男儿志在四方,有大哥在身旁,天地任我游。」
「哈、哈、哈,好一句天地任我游,来,酒不够,再来几壶与我喝个痛快!」
牛头儿入屋中取酒出来,与刘旷对月畅饮。他明白在此事结束之後,刘旷必然会走,以前不懂事,活像井底之蛙,自了解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後,便暗暗下定决心要随刘旷离开村庄闯荡江湖。
适才他说了「天地任我游」,幸得刘旷并无拒绝,不由得内心雀跃不已,两人喝完酒後回房竟无法安眠,直想至日上三竿後,才迷糊的睡著。
就这麽一睡,竟睡到了隔天近午醒来,牛头儿睁开双眼,一见窗外天空明亮,惊得立刻跳起来,匆忙的将简便衣物整理好,背著包袱就往大厅里去。
堂中正聚集了十多位村中长者閒聊,牛有始见儿子一脸慌张模样,问:「牛崽子,你干啥?一大早背著包袱要去哪儿?」
牛头儿东张西望,结结巴巴道:「刘……刘……大哥人呢?」
「咦?他走了你不知道吗?」
他大声喊:「啊!走了。」
三叔公取笑他:「原来是睡过头了,难怪刚才大夥向刘先生送行时没见到你。」
「刚才的事而已吗?」他立即反应,转身就往外奔出。
牛有始一时讷闷,在他背後喝道:「牛崽子你去哪?」
牛头儿一回神,转身双膝「噗」跪地,只字不语,向牛有始猛磕头。
牛有始叹了一气,话声有气无力:「你长大了,去吧。」
牛头儿起身看著父亲,两人含有泪光,难得这对父子也有这般依依不舍的场面。
「老爹,我去去就回,您自个儿要保重啊。」说完人便往外跑了出去。
牛有始追在後面,「牛崽子,你要去多久……」
只听他远去的身影传来──「不……知……道……」
他像发了疯朝村外南方狂奔,因为他与刘旷在交谈中,知道刘旷会往南方寻阴山,心中直希望刘旷没有走远。
奔著、奔著,远远看见一人悠閒地立於一棵大榕树下,带著了然的笑颜望著他,不就是刘旷吗?
刘旷见他满头大汗地赶来,笑盈盈地说:「喂,这麽慢啊!」
牛头儿气喘如牛,心情却总算踏实了,於是又是嘻笑模样。
「是、是,爷儿您久等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肩并肩结伴走向未知的旅途。
约莫一个月的时间,这天两人来到了长江大河的岸边,刘旷见了一个渡船,走近问那船夫:「船家,请问渡江多少银两?」
那船家打量了牛头儿与刘旷几眼:「两位爷儿看来不像江湖人士,还是别在这里渡江的好。」
刘旷问:「此话怎讲?」
那船家手比西面远处,道:「离这十里岸边也有船家,两位爷儿到那里渡江会比较安全些。」
牛头儿叱道:「喂、我大哥是问你为什麽在此渡江不妥,不是问你哪边渡江较安全,你是鸡同鸭讲啊?」
那船家一时语塞,顿了一顿才道:「两位可知此地是南天会的地盘?」
牛头儿不懂江湖之事,於是看向刘旷。
刘旷答:「当然知道。」
「那二位算得是江湖人罗?」船家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