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剑烈女





  渔人将钓竿整好,插在背后的腰带上,轻轻一笑道:
  “别说你不知道,我钓了三十年的鱼,江湖大海中,鳞介水族全见过了,却也是在刘素客这儿第一次碰上这头备生,而且我输给刘素客的赌约,也是在这头畜生身上……”
  金蒲孤大感兴趣地问道:“这是怎么会事?”
  渔人愤愤地道:“我夸说天下任何鱼类都无法逃过我手中这根钩竿,刘素客却拿它来跟我打赌,结果我硬是栽在这头畜生身上!”
  “难道它不上钩?”
  渔人怒道:“在我南海渔人手中,还有不上钩的鱼?这畜生虽然上了钩,却把我的随身至宝的寒金钩咬断了,还拖走我的一大截较筋钓丝……”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看来是刘素客用这条怪鳄把你这个渔夫钓上了……”
  渔人气哼哼地道:“不错!刘素客用鱼作饵,虽然钓上我这个渔夫,我还好过一点,你小子却利用计骗了我一次,我输得实在不服气!”
  金蒲孤得意地笑道:
  “兵不厌诈,你个渔夫,既知道以饵钓鱼,怎么竟想不到我会用人钓人的呢!”
  职不取虽然对他的心计感到钦服,却也忍不住怒道:
  “小子!你拿我作饵,可差一点送掉了我这条老命……”
  金蒲孤见他生气了,倒是不敢再嘻皮笑睑,连忙表示歉意道:
  “老耿!对不起!我怎么也想不到水底下有那么一头怪物的,光是这一溪浅水,我想你一定不会有危险的,而且我原来是打算来救你的,是你自己叫我不要管你,另外想法子的……”
  耿不取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跟你这小滑头在一起,只有老头子吃亏!”
  渔人也是一叹道:“我也是倒霉,好容易在刘素客的掌握下脱身,又跌进你的圈套,现在我欠你三件事,你快说要我怎么做吧!”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目前我想不起有什么要你代劳的,以后再说吧!”
  渔人摇头道:
  “不行!我这个人就是死心眼儿,不把你的债还清,我心里永远不得太平……”
  金蒲孤急于去找刘素客把师父救出来,实在不愿意跟他多缠下去,们笑笑道:
  “你向前走三步!”
  渔人莫明其妙,但还是听他的话,向前走了三步,他走一步,金蒲孤就跟着数一下,三步走完。
  金蒲孤道:“好了!三件事情都完了,你可以走了!”
  渔人一怔道:“这么简单?”
  金蒲孤笑道:“刘素客想利用你的武功,所以把你留在此地替他看门,我对你一无所求,只想通过这条小溪,既然我们已经过来了,倒不如早点放你自由!”
  渔人又呆了一呆,才朝他一拱手,转身大步走了。
  耿不取怔了一怔道:
  “你这么容易就放他走了?他那一身武功不在你我之下,应该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
  金蒲孤微笑道:
  “我们又不须要武力为助,对付刘素客全仗智力,他为刘素客智力所困,可见帮不了我们的忙,若是叫他跟我们在一起,说不定反会被刘素客所用,倒不如早点把他打发走开的好!”
  耿不取叹了一声道:
  “有你的……小伙子,老头子自负聪明一世,看来比你差多了……”
  金蒲孤笑笑道:
  “老耿!你别客气了,姜是老的辣,我不过有点小聪明,对付刘素客这种老奸巨滑,还是要仗你这老家伙,我们快走吧!”
  说着两人拔步前进,又穿过一片密林,但见一幢巨宅,垒石为墙,建造得又高又大!
  金蒲孤不禁一怔道;
  “刘素客的气派真不小,从大门进来,整整走了两里路,才算看到他的正宅!”
  耿不放却凝重地道:
  “马上就要跟他正面接触了,我们可得小心点,此人虽不会武功,可是许多武林高手都毫无抵抗的受他禁制,足见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金蒲孤豪气干云地道:
  “怕什么!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凡人,血肉之躯总难逃一死,我见到他的面,不跟他多说话就给他来个一箭穿心,他死之后,什么花样都玩不出来了……”
  耿不取想了一下道:
  “小子!这或许是最聪明的办法!他的长处在机智,我们的长处在会武功,用己之长,攻人之短,正是兵法所谓的上上之策!”
  二人走到门口,正待跨上石阶,门中忽然闪出两个全身披挂齐整的老人,年纪都很大了,长髯过胸,俱作银白之色,却是身披甲胄,头顶银盔,手中握长斧,作极不相称的武土打扮。
  左边一人身材较高,横斧大喝道:“来人止步!”
  金蒲孤怒声叫道:“滚开!把刘素客叫出来!”
  那老人连连摇头,头上的银盔叮慨作响,厉声喝道:
  “不行!主人没有命令准你们相见!”
  金蒲孤冷笑一声道:
  “我们是来取他脑袋,用不着批准,你们再不让开,我就要硬闯了!”
  那老人仍是厉声道:
  “不管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主人没有命令,我们就不放行!”
  金蒲孤听着倒是一怔,从这两个人的口气听来,他们该是刘素客的侍卫仆役之流,可是自己明白的表示了来取刘素客的性命,他们既不生气也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坚持不放自己过去,这倒是颇堪玩味的一件事。
  不过他却懒得去追索这件事,所以退前一步道:
  “你们不放行,我偏要进去,看你们是否拦得住!”
  那老人大喝一声,手中长斧直砍下来,垫子相当急猛,金蒲孤赤手空拳,自然无法抵挡,被逼得退下了石阶,那老人也不追击,只是横斧守住大门!
  金蒲孤有点生气了,冷笑一声道:“你在找死了!”
  解下背头长弓,又跨了上去,那老人仍是举斧下砍,金蒲现长弓在手,自然不再退让,挺起长弓一格。
  斧刃砍在弓弦上,双方都是一震,金蒲孤只觉得这老人的力气相当大,居然又将地震下了石阶!
  这一来他是真的火了,一摆长弓,再度冲了过去,同时他试出那老人的劲力很强,不再作硬拼的打算,长弓上连点带农,使出三式剑招,两式判官笔的招式!
  剑招属刺,判官笔长于点穴,金蒲孤不用兵器,对于一般武学却颇为渊博,所以他以弓代剑笔,所用的招式都是上乘之举,可是那老者运斧如风,招式也相当精奇,居然第三次将他军下了石阶!
  金蒲孤三度被人逼退,在愤怒中更感到无限惊奇,这老人也不知是什么路数,然而他的斧招却不逊于方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刘素客还没有见得,却被这个老头子阻于门外,未免也太丢人了。
  所以他退了几步,伸手拈起一枝长箭,准备要施展他那无坚不摧,出手断魂的金仆姑神射了!
  那老人的眼中微露惧色,可是神情还十分镇定,手握长斧,当门而立,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金蒲孤搭箭上弦道:
  “别看你们穿了厚甲,只要我的金仆姑一出手,立刻就要你们不得善终!”
  那老人神色一动,失声道:“原来你就是金仆姑的主人,字内十六凶人都是你杀死的?”
  金蒲孤点头傲笑道:“不错!你既然知道我长箭的厉害,还是识相点站开!”
  那老人脸色一沉道:“不!你放箭吧!”
  金蒲孤怒声道:“好,你们这两个老顽固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长弓拉满正待出手。
  耿不放却突然道:“小子!慢一点,待老头子来试一下!”
  说着取下肩头的小铁锄,含笑对那老人道:
  “看阁下斧招凌厉,好像不是无名之辈,阁下究竟是那一家的?”
  那老人脸色一变,大声叫道:
  “那一家都不是,我们是主人的门前双卫,专门阻止闲人闯入,你有本事就闯进来,别说那些废话了!”
  耿不取微微一笑,手摆短锄,步上石阶,不待那老人发动,抢先攻出了几招。
  他的锄招别成一家,武器虽短,威力却大,那老人运斧相迎,不到三四招,即已被他逼得手忙脚乱!
  另一个老人见情形不对,低叹一声,使开手中长斧也加入了战围,他的功夫似乎比前一个老人深一点,只是合两人之力,也不过仅能阻遏耿不取的凌厉攻势而已!
  然而这已经使金蒲孤感到惊奇的了,武功技击之道,耿不取的修为已入化境,当今武林中的知名之士,很少有几人能及得上他的,这两个老人居然能挡住他一连串如江海般的攻势,的确是相当不容易!
  耿不取连攻了十几招,都被对方化了开去,多多少少有点着急,于是锄法一紧,口中大喝道:
  “二位朋友虽然身操贱役,倒还真有几分实学,我老头子生平与人对手,绝不超过二十招,你们若是再接得下我这最后三招,老头子即使不落败,也把项上这颗脑袋输给你们!”
  说完以后劈,手突出一锄,直取中宫,高身材的老人首当其冲,见状连忙横斧来格,谁知耿不取这一锄用式异常巧妙,助叶略转,在斧锋上轻轻一触,即将他的长斧荡了开去,然后原式不变,依旧向前直捣!
  后出手的矮身材老人见同伴危急堪虑,大喝一声,墓地横过手中长斧,改用斧两平抡过来。
  哨然激响中,耿不取的那一手精招居然又被他架开,而且还把耿不取震下了石阶!
  金蒲孤见状又吃了一惊,因为他知道职不取所使的锄式正是这老家伙平生自认为显得意的“种玉”三绝招之一,想不到仍是被人化开了,连忙脱口招呼道:
  “老耿,还是由我对付他们吧Z”
  耿不取却摇摇头笑道:
  “小伙子!用不到你,你那箭太凶,出手一定伤人,十六凶人罪大恶极,杀之不为过,明性大师仍少林掌门,德技并尊,如何能用那种凶箭去对付他!”
  金蒲孤闻言不觉一怔,那老者却更为惊奇,尖声叫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这两个老人所戴的银盔都有半截面罩,除了双眼处有空洞之外,刚好遮住鼻子,是以面目都看不清楚,欧不取叫出对方的名字后,换来他的一声惊呼,足以证明耿不取并没有认错。
  耿不取笑了一下,微带得意地道:
  “老头子早就听说少林有一套达摩杖法,冠绝古今,一直想找个机会领教一下,可是两次上少林,两次拜访贵派前两任掌门人,都未能如愿,今天却意外地领教到了,禅门绝学,果然不同凡响,老头子的锄式共有三招,刚好贯派的达摩杖法也是三招,我们只换了一招,掌门人还肯继续赐教吗?”
  那老人见自己的身分已被对方识破,也只是征了一怔,随即淡淡地道:
  “在下无意与人争雄,职责在身,只要阁下不强行闯门,在下不想与人动手!”
  金蒲孤连忙叫道:“掌门人为什么会在此地……”
  那老人转头望了他一眼,轻轻地道:
  “朋友别再以掌门人三字称呼在下,在下此时只是主人门前的侍卫,不仅脱离掌门之职,而且也不再是少林的门人了!”
  金蒲孤又是一呆道:“大师为什么好好的掌门人不做,却来此替人当侍卫……”
  那老人答非所问地道;
  “朋友也不必再以大师二字来称呼在下,我这一身打扮还像个佛门弟子吗?”
  金蒲孤还待追问。
  耿不取却抢着道:
  “小子!别多问了,事情很明显地摆在眼前,他们一定是受了刘素客的威胁……”
  那老人立刻道:
  “朋友错了,我们并没有受威胁,大家都是心甘情愿地来此服役……”
  金蒲孤叫道:“我不相信!人那会自甘下贱……”
  那老人哼了一声道:
  “信不信由你,反正在下说的都是实话,而且可说的也只有这么多!”
  耿不取突然又欺身抢上石阶,抖手攻出一锄,这一招比上次更为精妙,那老人横斧来格,却因为起手略迟,只听见当的一声,锄锋擦过长斧,砍在他的银甲上,幸好那银甲十分坚硬。
  耿不取的手下又没有施力,只将他打得连退七八步,坐位在地上。
  另一个老者连忙运斧劈了过来,只听得弓弦响处,锋的一声,金蒲孤手中的长箭已脱弦而出,刚好由重甲中透了进去,穿心而出,那老人的长斧只砍到一半,随即痛叫一声,身子向后一仰,倒在地上。
  耿不取回头怒叫道:“小子!我叫你不要随便出手伤人,你怎么还是不听话!”
  金蒲孤也怒声道:
  “我看见这些自甘下流的家伙心里就有气,这个家伙的武功不错,定也是个江湖上知名的人物,我来看看他是谁!”
  说着跨上石阶,伸手要去揭那人一头盔,那个被耿不取打倒的老人却发出一声轻叹道:
  “朋友不必多事了,就让他这样子死了吧!”
  金蒲孤愤然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