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麟角雄风
脸蛋上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梅香吟带着一丝落寞的愁意,问道:
“你想快快离开这‘宁河轩”庄院,宗大哥,是不?”
怔了下,宗元甲才失声道:
“这是两码子事,梅姑娘……”
坐在旁边,梅香吟垂下脸轻轻道:
“香吟过去曾说过,你教会琪弟‘驭影回天十一式’,才让你离去……”
抬起脸,一双星星也似的眸子,孕含着捕捉奇迹的神情,望着宗元甲又道:
“但,我不希望你离去,宗大哥……”
宗元甲本来想说出“天下没有不散筵席”这句话,倏然一转念,把语意换了过来,道:
“路是人走的,梅姑娘,我能来你这湘中‘宁河轩’庄院,难道你就不能去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腽”总坛?”
脸上又绽出一副笑靥来,梅香吟手指揉着那块粉红色的手绢儿,问道:
“你希望我去‘啸天盟’总坛?”
宗元甲含笑道:
“我没有理由回答‘不’字!”
梅香吟不厌其详,又道:
“我去了‘啸天盟’总坛后呢?”
顿了顿,宗元甲才道:
“那就要看当时情形如何了,是不是,梅姑娘?”
接触到宗元甲投来视线,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脸上一阵红热起来,转了个话题,道:
“你陪我去外面走走,好吗?”
宗元甲问道:
“去哪里?”
“噗”地一笑,梅香吟道:
两人出来外面大厅——“开碑手”尤杰正和“金戈双卫”,在谈些什么,梅香吟上前叫了声“尤伯父”,道:
“宗大哥陪香吟到外面走走!”
“开碑手”尤杰含笑点头,道:
“是的,香儿,有你宗大哥陪伴,该出去外面走走才是!”
视线投向“金戈双卫”,宗元甲笑了笑道:
“僧浩、孟达,出去外面干一杯如何?!”
孟达咧嘴一笑,道:
“‘宁河轩’庄院的酒,味道浓醇,更在湘东株州镇街那家‘天香楼’酒店之上,盟主,谢啦!”
出来大厅,宗元甲要去马厩把坐骑牵来,梅香吟摇摇头,道:
“我看不用了,宗大哥,我们随便走走,骑在马儿背上,反倒是累赘!”
宗元甲听她这一说,也就两人随同出庄院大门而去……两人离“宁河轩”庄院后,往“青岩坪”镇的方向走来。
梅香吟找到一个话题,边走边道:
“过去听孟护卫说,宗大哥,你还没有一个接近的女伴?”
见梅香问得有趣,宗元甲含笑道:
“你觉得奇怪,梅姑娘?”
纤手一掠被风吹散的秀发,梅香吟没有回答,侧脸一笑,道:
“宗大哥,是不是没有一个值得你注意的姑娘家?!”
没有很快回答,宗元甲沉思了下,才道:
“以前可能如此,以后就不知道了。”
两颗秋水般的明眸滴溜一转,梅香吟顺着这话题,问道:
“你说的‘以后’,那要等多久的以后?”
宗元甲一笑,道:
“今天的以后……也说不定是现在的以后……”
梅香吟“咭”地一笑,道:
“宗大哥,你回答得好怪。”
宗元甲侧脸一瞥,含笑道:
“你这样问,我这样回答——梅姑娘,你不承认自己问得奇怪?”
梅香吟欲语还休,把头低垂下来——接着仰脸一笑,道:
“宗大哥,我们去哪里?”
柳残阳 》》 《麟角雄风》
第二十三章 劣迹暴行
两人走着谈着,宗元甲用手一指,道:
“前面炊烟袅袅,已是‘青岩坪’镇的街上,我们找家饭馆用过午膳……再要去哪里,到时再决定。”
两人走来街上,梅香吟看到大街一侧,悬着一块招牌,上面有“迎福楼酒店”五字,脆生生一笑,道:
“这家酒店用了‘迎福楼’三字,这题名倒很不错……”
宗元甲含笑接口道:
“梅姑娘,我二人这就作‘迎福楼’酒店的座上嘉宾好了。”
两人走进店堂,店伙殷殷张罗,坐下桌座,宗元甲叫了些酒菜,吃喝聊谈起来。
梅香吟姑娘家不善饮酒,斟下半杯,一边相陪。
宗元甲想到刚才那话题上,含笑道:
“梅姑娘,你刚才说到‘迎福楼’三字,看来很顺眼,也自然地影响了这家酒店买卖……至于人名,或是馈送人家的匾额题字,也同样需要用字恰当……”
梅香吟听得不由注意起来……
这位‘啸天盟’盟主宗元甲,是个动刀舞剑的江湖大豪,敢情还是一个饱学之士?
酒中聊天,天南地北可以扯来一谈,宗元甲一口酒送进嘴里,又道:
“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有一位堂主,他朋友新店铺开张,请我题写一幅屏幢送去——我问那位堂主,他朋友新开张的是什么买卖,经那堂主一说,原来是专门替人家挖井掘沟的冷门店铺,我就替他写了一幅中堂,上面是‘一泻千里,坑人得利’八个字,可不是新开店就蒙了个灰头土脸?”
听到“一泻千里,坑人得利”八字,梅香吟一双明眸直瞪出来,喃喃道:
“宗大哥,这是骂人啊……总坛那位堂主朋友,新店铺开张,该用上‘鸿图大展’等字眼才是,送他‘一泻千里,坑人得利’八个字,可不是新开店就蒙了个灰头土脸?”
宗元甲含笑道:
“梅姑娘,这八个字送去其他新开张的店铺,会给人看作骂人,坑人,但堂主那位朋友的买卖店铺,是专门替人家挖井掘沟的这一行……”
微微一笑,又道:
“‘挖井’是铁锥钻入土地,愈深水源愈足,但深度愈深,工程愈是困难,若是一泻千里,岂不是渔翁得利……”
听来有趣,梅香吟绽出春花似的笑靥来……
干下杯中酒,宗元甲又道:
“‘沟’也就是‘坑’——这家店铺掌柜的,替人掘沟,掘坑,才能财源滚滚,送他‘坑人得利’四字,该是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梅香吟听了,又是脆生生笑了起来。
两人吃喝谈着时,这家“迎福楼”酒店,已是座无虚席,一片飞觞把盏,猜拳豁令之声。
朝店堂回顾一匝,梅香吟盈盈一笑,道:
“可能是用了‘迎福楼’三字,人家都来这家酒店了……”
宗元甲含笑点头,见杯中酒已干,正要握起酒壶,向空杯中斟下酒时,突然轻轻一响“嗒”的声,一个幼儿手掌大的纸团,不偏不斜,落进宗元甲面前的空杯中。
柳眉儿微微一皱,梅香吟道:
“不知哪里来的顽皮童儿,把纸团扔入人家的酒杯中……”
宗元甲起先也有这种想法,当他纵目朝偌大的店堂游转一眼,别说附近桌座,这间店堂中找也找不出一个童儿。
即使有人借酒装疯,扔出一个纸团,也极不可能不偏不斜,落进自己酒杯中……
心念闪转,宗元甲望着杯中纸团,脸色神情,接连数变。
宗元甲霍然想到一件事……
那是“寒川门”中“旱地蛟”岳申,给“青冥会”的“大幻仙”姜冲酒中放下“忘我散”药粉,饮下此酒后岳申真性迷失,同室操戈,要将义弟“云中鹏”田敏置于死地。
但眼前杯中落进纸团,若非出于偶然的话,那手法还在“大幻仙”姜冲之上——那是绝世高手,运用内家功力,所施展的一门绝技。
梅香吟见宗元甲两眼注视着杯中纸团,神情凝重,挨近前悄悄问道:
“宗大哥,杯中纸团不对劲?”
宗元甲道:
“若非出于偶然的话,纸团凌空飘入酒杯,那是传闻武林的‘驭风投絮’内家功力手法!”
脸色一怔,梅香吟道:
“又是谁扔来的?”
宗元甲剑眉微微轩动,道:
“眼前不知是敌是友,更不清楚纸上到底包含了何种用意。”
倏然会过意来,梅香吟道:
“纸团落入酒杯,宗大哥,纸团中含有剧毒?”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目前还不得而知……”
梅香吟又朝这间“迎福楼”酒店偌大的店堂,缓缓游视一匝,道:
“宗大哥,扔出纸团的人,还在这间店堂里?!”
宗元甲点点头道:
“不错,扔纸团这人是在店堂中出手的——他以‘驭风投絮’的内家功力,掌握距离,捏住准头,使这纸团在这张桌座凌空,翩然落进桌上杯中……”
梅香吟自己就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巾帼女杰,但听到宗元甲神乎其技的这些话,不禁柳眉儿一扬,道:
“有这等离奇古怪的本领!”
挥手把侍立墙沿的店伙叫来,宗元甲吩咐再取一副杯筷来,
店伙送上杯筷……宗元甲把店伙送来的杯筷摆在一边,用自己原来那双筷子,小心翼翼把杯中纸团夹出……
又用筷子把皱皱的纸团拨开。
两眼直愣愣的望着桌上纸团,梅香吟轻轻“哦”了声,用手一指,道:
“宗大哥,纸团上还有字呢?!”
宗元甲不知是敌是友,又不知对方用意何在,是以十分细心的用筷子把纸团拨开——是一张数寸见方的小纸,纸上写着寥寥数字:
“久闻‘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乃侠义门中佼佼之流,‘铁鹫堡’倒施逆行,人天共愤,不能等闲视之,切记。”
这张纸笺下面具名,是画上一口“井”。
宗元甲这一看,却是跌进五里浓雾中……
从纸笺上所写看来,此人知道自己身份,来历——但“铁鹫堡”又是何等样所在?
此人不具名具姓,只画了一口“井。在纸笺上,这又表示何种含意?
梅香吟侧过脸,看过纸笺上数字,怀着跟宗元甲同样心情,道:
“宗大哥,你不认识扔纸团来的人,但这人可知道你来历——‘铁鹫堡’又是何等样所在……刚才我们正谈到‘井’事上,纸上画了一口‘井’,这又是何种含义?”
梅香吟问出此话,也正是宗元甲所百思不解的事,但看到纸笺上数字,已知道非敌是友,并无“谋算”自己之意,就把桌上这张数寸见方小纸,折起放进袋里。
一脸迷惑之色,梅香吟又道:
“在你回忆中,宗大哥,可有这种的人物?”
宗元甲浓眉紧蹙,摇摇头道:
“我想不起有这样一个人物……此人行止诡秘,不露真相……纸笺上所写有关‘铁鹫堡’,是非真假之处,耐人寻味。”
倏然想了起来,梅香吟道:
“对了,宗大哥,我们回家问过尤伯父,可能他老人家知道?”
宗元甲微微一点头,道:
“尤老丈久居湘中一带,可能知道‘铁鹫堡’是否位于近处,是何等样所在。”
凌空落下一个纸团,驱散了宗元甲的酒意,也打掉了梅香吟的游兴……宗元甲挥手叫来店伙,会过帐后,偕同梅香吟离开这家“迎福楼”酒店。
两人回来“宁河轩”庄院,梅少琪在厅院演习扇式,向两人含笑招呼了下……大庭上“开碑手”尤杰,和“金戈双卫”,看到宗元甲、梅香吟进来,都带着捕捉奇迹似的眼光,朝两人游转看来。
“开碑手”尤杰含笑问道:
“香儿,你和宗大侠去了哪里?”
梅香吟一努嘴,答非所问,道:
“尤伯父,我和宗大哥遇到一桩怪事……。
两颗圆滚的牛眼直瞪出来,孟达接口问道:
“盟主,您和梅姑娘遇到了什么怪事?”
宗元甲并未回答孟达,而是怀着揭开一团‘谜’的心情,向“开碑手”尤杰问道:
“尤老丈,您可知‘铁鹫堡’这样一个所在?”
殊感意外的怔了怔,尤杰道:
“‘铁鹫堡,离此有五十里之遥——宗大侠怎会突然提到‘铁鹫堡’?”
宗元甲接着又问道:
“堡主是何等样人物?”
一脸猜疑之色,尤杰望着宗元甲道:
“堡主‘摘星飞龙’骆雍——至于是何等样人物,老夫仅知骆雍是湘中武林知名之士,详细情形就不清楚了……”
接口问道;
“宗大侠,您怎会突然提到‘铁鹫堡’这一所在?”
从衣袋取出那张纸笺,宗元甲交给尤杰,一面又道;
“这上面写出‘铁鹫堡’此一地点……”
“开碑手”看了纸笺上数字,一脸诧异之色道:
“这张纸笺,宗大侠您从哪里来的?”
旁边梅香吟就把中午在“青岩坪”镇上“迎福楼”酒店用膳时,两人桌座上端凌空飞下一只纸团,落进宗元甲酒杯的经过,说了出来,一指尤杰手中那张纸笺,又道:
“摊开纸团,就是这张纸笺……”
僧浩接过纸笺,和孟达两人细细看去。
“开碑手”尤杰困惑不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