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垒情关





  “两个劫匪我会向安西盟索取。” 
  “那我就放心了。”她如释重负地说,向谷内发出一声异啸,又道:“林爷,附近数百里我都熟,你如果需人相助办事,算我一份,好不好?” 
  “我不在这附近办事,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正走间,远处狮影入目,两头雄狮纵跃如飞而至。乔慧独自迎上,拨出靴统中的一把小飞刀由一头猛狮衔住,喝声“回去!”两狮应声扭头狂奔。 

  不久,两个人影飞掠迎来,一个是“百兽神君”,一个是乔慧的父亲乔煜。 

  “是你!”百兽神君看清威风凛凛的林华,脱口惊叫。 

  乔煜急速奔到,焦急地大叫:“只有你一个人,小女呢?” 
  林华冷冷一笑,沉声道:“令媛目下安全,不必担心。阁下,我要甘龙、坐骑、行囊、劫匪呢!” 
  “你带小女进入南山魔女的禁地,小女定然……” 
  “令媛目下平安,少废话。听你的口气,‘南山魔女’未至贵庄找你?” 
  “没有,在下正传信给安西盟的朋友,准备入山找你们。” 
  “交出林某的所有物,以交换令媛,一句话,我立等口音。”林华沉声说。 

  “小女目下在何处?” 
  “恕难见告。” 
  “在未知小女死活之前,没有什么可谈的。”乔煜强硬地说。 

  “那就不谈好了。” 
  百兽神君虎目怒睁,白髯无风自摇,厉声道:“老夫二十年来不曾与人动手,今天不得不破戒了。” 
  林华冷笑一声,脱掉破外衣阴森森地说:“为了你们的事,耽误了在下两天宝贵时日,早知老前辈不肯善了,昨天在下便该大开杀戒了。”他举步迫进,手徐徐落向剑靶,又道:“我不信你比‘南山魔女’高明,见识过‘南山魔女’的艺业,而没向老前辈请教,在下也不甘心,岂肯错过?老前辈,你上啦,咱们在落日余晖中来一次公平决斗。” 
  百兽神君吃了一惊,骇然问:“你……你遇上南山魔女了?她……” 
  “正确的说,遇上南山魔女师徒两人了。” 
  “你……你击败了她?” 
  “还不曾,她无奈我何。” 
  “她……” 
  “她午间离开住处,像是要到贵庄打交道。” 
  “咦!怎么不见她来?” 
  “来不来那是她的事,何时来却不得而知,反正她早晚要找你的,林某在她的居住洞府救出了令媛,老魔女是不会甘心的,迟早她会到府上兴问罪之师。要和我动手,快撤兵刃?” 
  “百兽神君”未带兵刃,向乔煜挥手示意,乔煜赶忙撤下虎爪双钩奉上。 

  老家伙发慌,对林华的话疑信参半,假使林华的话是实,那么,南山魔女也无奈林华何,他“百兽神君”怕定了“南山魔女”,这位林华的艺业,至少不在魔女之下,动手不咎拼命岂不是凶多吉少? 
  情势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了硬着头皮生死相决之外,别无他途。老家伙心中发紧,虎爪一抢,立下了门户候敌。乔煜退在一旁,抽口凉气叫:“爷爷,小不忍则乱大谋,慧丫头在他手中,投鼠忌器,何不先见过慧丫头,然后再行计议?” 
  不远处的草丛中,突传来乔慧的叫声:“爹,请甘叔亲自前来打交道好不好?” 
  “百兽神君”一听,高声道:“慧丫头,你可无恙?” 
  “你如不轻举妄动,她自然无恙。”林华冷冷地说。 

  “百兽神君”深深吸入一口气,垂下虎爪钩说:“阁下的条件,老夫无法答应。甘龙是安西盟的人,他已经带着劫匪走了。老夫只能将马匹行囊还给你,你如果不肯,‘百了山庄’只好和你周旋到底。” 
  “甘龙的去向与藏匿处所,你该知道。” 
  “老夫无奉告,‘百兽神君’可不是出卖朋友的人。安西盟势力庞大,甘龙已答应今后安西盟的人不再追究你的事,已经是情至义尽了。” 
  “哼?说得好听。” 
  “阁下,那两个克昭族的劫匪,与安西盟的人有勾结,到了官府,必将招出安西盟的底细,安西盟怎肯将人交给你送交卫城法办?两匪违约逃至摩伦族的住地,安西盟自会执法将他们置于死地,你何不得放手时且放手?将他们押解卫城,说不定卫城的蒙人不怀好意,反而咬你一口呢。人不亲土亲,血比水浓,他们犯不着为了你一个外地过往汉人,而置同族蒙人于死地。言尽于此,为敌为友悉从尊便。” 
  乔煜也诚恳地说:“小兄弟,家祖的话确是实情,卫城的蒙人明里表示向朝廷效忠,暗中另怀异志,袒护族人自所难免,何必管闲事冒不必要之险?尚请三思。” 
  林华略一沉吟,向乔慧藏身处举手一挥,说:“在下也知道贵庄于安西盟之间,关系密切相依相倚,但贵庄对安西盟必定有顾忌。甘龙被在下追得太急,而附近又没有接应他的人,因此利用贵庄替他挡灾,他成功了,谅贵庄也留不住他,在下找贵庄讨人,自然无法如愿。好吧,快把在下的物品取来交换,在下自会向安西盟要人的。” 
  “百兽神君”心中一宽,神色一驰,说:“天色已晚,老弟台何不到寒舍住宿一宵明晨上道呢?” 
  “这个……” 
  “老朽以信誉保证,待你如上宾。” 
  “好吧,那就打扰老前辈了。” 
  乔慧从树丛中奔出,欢叫一声,向乃父奔去。 

  乔煜大喜,也愕然怔住了,突然说:“好哇!丫头,你并未被制住,原来……” 
  乔慧噗嗤一笑,抢着说:“林爷并无恶意,人家在‘南山魔女’手中将慧儿救出,只要慧儿帮忙索回坐骑行囊,女儿怎能不守信嘛!” 
  “你真落在‘南山魔女’手中了?” 
  “怎么不真?她像个妖魔鬼怪,突然出现,一把便将女儿擒住,女儿连出声叫唤的机会都没有,这女魔可怕极了,要不是……” 
  “丫头,回去再说,快请客人启程。”百兽神君欣然地说。 

  林华成为“百了山庄”的上宾,但这一夜,他却提心吊胆,睡不安枕。倒不是耽心百兽神君算计他,而是怕南山魔女来找麻烦。但一夜平安无事,草木不惊。 

  一早,乔煜前来相见,告诉他坐骑已准备妥当,请他至饭庭进膳。 

  百兽神君祖孙三人陪膳,席间,百兽神君说:“小兄弟,能不能在寒舍小留三五日?距百了谷最近的人家,也在三十里外,老朽此地客人不多,颇感寂寞,请相信老朽的诚意,盘桓三五日畅谈中原武林大势,岂不甚好?” 
  “在下有大事在身,未克久留,冬季将临,在下必须尽早西行,老前辈的盛意,在下心领。”他委婉地说,急于离开。 

  “既然小兄弟急于就道,老朽不敢强留。出谷之后,务请从西面走,煜儿送你出卅里外。日后有暇,尚请光临舍下盘桓一些时日。”百兽神君客气地说。 

  “往西走?在下有朋友在冲城等候,该往北行才是。” 
  “南山魔女的出山要道在北面,昨晚有身份不明的人进入南山,那魔女喜怒无常,从不许任何人入侵她的地界,势必与入侵的人冲突,万一碰上了,可能有池鱼之灾,避之为上。” 
  林华一怔,讶然问:“老前辈怎知有人入侵?” 
  “那一带老朽派有四头猩猩守望,午夜时分猩猩已将警号传到。” 
  “那……南山魔女已离开洞府追踪在下去了,可能追向冲城,洞府中只有她的门人芸儿,有人入侵……我得去看看。” 
  “老天,你还敢去?万一……” 
  “不去我不放心,那芸儿是个好姑娘,我不能置之不理一走了之。”他匆匆地说。 

  “小兄弟,我看……” 
  “在下必须一行,从这一面入山。” 
  “这……” 
  “会不会是老前辈召来的朋友?” 
  “不会,老朽的朋友皆不知‘南山魔女”的住处,已约定他们在舍下会合。” 
  “老前辈最好派人到入山处察看动静,以免误事。” 
  他穿了蓝色劲装,带了铁胎弓与一袋箭,急急出庄,沿昨天走的西南角方向急赶,翻山越岭健步如飞,急如星火。 

  天色不早,看不到朝阳,朝阳被丛山所挡住,但寒气已逐渐消散。翻越第三座峰头,突听右面山下的密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号。 

  他心中一惊,不假思索地循声飞掠而下,油然兴起戒心,随时准备应变。 

  将近山脚,林木森森。他感到有点紧张,在未看到实况之前,未免有点发毛,也许是南山魔女在故弄玄虚引他出面呢,钻出一座矮林,眼前出现一座山脚下的谷地,森森参天古木,每一株皆粗约两人合抱,林间只有一些短草,视界可以远及三五十丈外。在树隙中,他看到了远处有六七个人影.其中之一赫然是穿鹿皮紧衣裤的“南山魔女”。 

  他嗅到了血腥味,附近一定有人被杀。 

  “南山魔女”跌坐在短草中,发髻散乱,脸色灰白形如厉鬼,手中的剑血迹斑斑,左肩与左肋衣破血现,坐在那儿如同老僧入定,剑徐徐移动,遥指着一个穿灰袍的花甲老人。花甲老人的剑隐发龙吟,与五名同伴绕着魔女移动。五名同伴皆年约半百左右,一个个大汗如雨,举剑的手不住发抖,但精神抖擞脚下从容。 

  蓦地,她后面一名中年大汉飞扑面上,剑化长虹,悄然从后面扑上剑下绝情,点向魔女的背心。 

  一声娇叱震耳,剑虹乍现乍隐。 

  南山魔女回身一剑疾挥,“铮”一声暴震,封住对方,狂风暴雨闪电似的剑势应手瓦解,而且她的剑已趁机探入对方的怀中。 

  但听剑触声传出,叱声亦响,只见到剑虹乍现乍隐,人影疾分。 

  南山魔女被震倒在地,但仍能奋勇滚转,并能以一膝支地挺起上身,喘息着举剑准备迎击。 

  袭击她的人,却侧冲丈外,突然上身一挺,胸间血如喷泉,厉嚎一声,扭曲着旋转倒地,剑抛出丈外。 

  以花甲老人为首的五个人,竟未能及时接应,刚挺剑冲上,生死已判恶斗结束。 

  “这泼妇依然凶狠,咱们等她的血流尽再擒她。”花甲老人恐惧地退后叫。他的四名同伴也不敢再进,惶然后退。 

  蓦地,右侧的树林中传来了女人冷厉尖锐的叫声:“蠢材!为何不设法弄断她的腿?泼妇练气有成,可以止住血液外流,已经拖了一夜,她依然撑得住,怎能再浪费时辰白等? 
  南山魔女冷面上本无表情,半闭着眼调息,似乎对四周的动静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在这种生死须臾,苟延残喘的凶险关头,她仍能保持灵智内敛冷静沉着。也因为她始终能保持这种奇特的神情,围攻若被她所镇慑,不敢放胆接近。 

  花甲老人打一冷战,向声音来处欠身道:“属下等近不了身,她……她已先后毙了咱们十七个人了,因此……” 
  “不中用的东西,难道必须等到副会主赶到亲自动手吗?”林中冷厉的女人语音更为冷厉了。 

  花甲老人脸色大变,一咬牙,向同伴低叫:“咱们每人砍一株小树开道,孤注一掷,拼了。” 
  五人各自砍了一株小树枝,连枝带叶足有六尺长,五面一分,各就方位。 

  “南山魔女”其实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伤势沉重,随时皆可能支持不住有倒下的可能,只保持着一点灵智,只能对近身的人行本能的雷霆一击。经过刚才搏杀对手的凶狠拚搏,已陷入半昏迷境地。求生的本能支持着她,她勉强地支持着不倒,默运真气压抑伤势所发出的痛苦。但痛楚像凶猛的浪潮,一阵阵向她无情地袭击,她冷汗如雨,浑身的肌肉不住抽紧收缩。 

  昏眩中,她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沙沙异响。 

  “嘿!”她厉叱,剑出如电,“八方风雨”行全力一击,拼了,人在原地急旋,剑虹分张,依然锐不可当。 

  扑到的五名高手树枝先发,人随后扑上。 

  “噗簌簌”一阵怪响,枝叶纷飞,人影乍合。 

  两个灰影从右面飞扑而上,宛如飞鸟穿林,鹞鹰搏兔 
  箭划空而至,三枚寒星几乎同时到达。 

  “啊……”惨号声同时响起。 

  同一瞬间,人影乍分,枝叶飘坠。 

  同一刹那,五名高手倒了两个,另两名斜飘丈外,脸色如厉鬼。 

  同一瞬间,花甲老人的剑刺进“南山魔女”的左肩窝,接着飞返丈外,避过南山魔女临危掷出的一剑。 

  也在同一刹那,两个灰影扑到。 

  南山魔女力尽,喷出一口鲜血,仰面躺倒。 

  两灰影并肩扑到,双剑齐向魔女的双脚招呼。 

  几乎同一瞬间,第一枝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