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玉狸长虹
这里不说苏玉娇心中的惊羡,且说:这时被玉麟扣住脉腕大穴的赵虎,正是气血逆流,半身麻木,所有功力,等于白废,他只有咬牙切齿,狼声道:“老子今日栽了,只恨学艺不精,杀砍存留,任凭于你!”说罢,闭目待死。
玉麟见这赵虎,倒是不失为一条硬汉,他本无意杀人,既已将其制服,也就算了,随将扣住他服腕之手松开,说道:“你且先去看看令弟是否已死,再来发狠不迟。”
赵虎脱身,跑到赵钓身旁,只见他两眼禁闭,面白如纸,口角淌若鲜血,直僵僵的躺在地上,不由一阵心酸,泪如涌泉,及至他胸口犹自起伏不停,心下这才稍宽,伏身把他抱起,正欲向林中走去,面前人影一闪,玉麟同苏玉娇已来到面前。
赵虎抱著乃弟,对玉麟狠声道:“杀人也不过头落地,你还想要怎样?”
“赵老兄不要误会,在下与你们本无仇恨,只因路见不平,才出手干涉。”
玉麟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个羊脂玉瓶,倒出一粒药丸,复到赵虎道:“令弟已被我震伤内腑,五脏离位,二十个时辰内必咯血而死,请将这粒“万应灵丹”给他喂下,将息几个时辰,便可痊愈,信不信由你——”
赵虎接过丹丸,面色肃穆,缓声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兄弟倘能果如所言,今日之事一笔勾销,否则,只要我赵虎还有一口气,这笔血债,便永远记住。”
“赵老大不要不识时务,我苏王娇不是个打落水狗的人,不然,哼……”苏玉娇说著,向赵虎鄙夷的瞪了一眼。
“苏玉娇你不要趾高气扬,今日算你侥幸,可是你却休想逃出我们岛主之手。”
赵虎说罢,也还了苏玉娇一狠眼,抱著赵豹头也不回,便向密林蹒跚而去。
王麟见越虎去后,转身对苏玉娇笑道:“苏姑娘,我们的过节,现在来了结一下吧?”
苏玉娇望著赵虎逐渐消失的背影,正陷于月前于莱阳城中所发生的一幕往事中,被玉麟这一问话,心中怦然一动,面现桃红,双睁柔情似水,忸怩不安,嗫嚅了半晌,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她行道江湖以来,已经有三年之久,一身本领,在冀鲁道上无人敢惹,武林人物所见自是不少,然而她何曾见过眼前这白衣少年,俱有此高深不测之武功的人物。
以她在江湖上的经验阅历,连这少年出手门路都瞧不出一点来,直使她觉得往日的目无余子,实乃是一种天大的错误!
尤其更使她感佩的:这少年不但及时救了她一命,并且竟将独门秘丹,送与被击伤的敌人,这等胸襟,是多么磊落宽宏呀!
这少年英俊潇洒,儒雅懂礼,足见其教养有素,不问其师承何人,但可断定必系名门高足。
倘若能和这翩翩少年,交个知心朋友,那该是人生无上快事!
然而,这少年竟是被她凌辱过,又邀来此地决斗的人,就是他胸怀宽宏,不计较这些,可是叫她如何开口和人攀交呢!
她想到这里,不禁暗目惭愧道:“苏玉娇呀!你枉生了十九年,竟然这样的走了眼!”
这时苏玉娇心中思绪百转,两只明眸,一直的凝视著玉麟,似中疯魔,一言不发。
玉麟幼居深山长大,何曾见过这种青春少女,万般柔情,令人蚀骨销魂的眼神啊!
无意中他的目光与苏王娇的眼神相触了,登时脸上火辣辣的似被人打了一记耳光般的燥热!
苏玉娇江湖上闯荡了数年,虽能守身如玉,但男女之间的微妙情傣,自比玉麟了解的多。因此,当两人目光一触时,心中一阵颤震,方从沉思中惊醒,发觉自已的失态,不胜娇羞,这才轻启朱辱,含羞答答的道:“相公,我与你素陌生平,那有甚么过节,噢!是啦,适才蒙相公相救,我在这里谢过了——”随即裣衽为礼。
她这么一来,倒把个玉麟弄得不著边际起来,连忙答礼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武林中人分内之举,姑娘何必言谢。”
苏玉娇满面深情的望了玉麟一眼,又道:“相公,话虽是如此说,但救命之恩,自当永铭肺腑,没齿难忘呀!”
玉麟听罢,暗道:“这女子真也奇怪,竟然变得前后判若两人,一反昨日咄咄逼人的狂傲之态,而温柔懂礼起来,同时将约他较斗之事,一字不提,我且趁此机会,挪揄她一番,看她如何?”
玉麟心念及此,随即笑道:“在不及时出手,使姑娘脱险,一别是维护武林公理,二则是姑娘与在下有约,来此印证功夫,倘若在未交手之前,姑娘遭遇不测,令在下不能践约,岂非将遗憾终生!”
哈!这翩翩少年,不但武功超凡,城府口齿上也著实高人一等哩!竟迫得苏玉娇然法闪避其词!
然而苏玉娇究竟是个伶俐的女子,心想反正要和他攀攀交情,干脆赖他一赖,随即盈盈笑道:“我那是说著玩儿的,不料相公倒很认真起来,适才相公的武艺我已见识过啦,如我还没走眼,相公必是出身高人门下,以我这点萤火之光,怎敢与皓月相比,相公你说是吧?”
苏玉娇说完,又是盈盈一笑,含情脉脉扫了玉麟一眼。
她这一著既未有失自己身份,更把对方捧得太高,的是漂亮之至!
玉麟本是一个心地纯厚之人,听她如此一说,目已反而觉得对人有些过火起来,脑海中对苏玉娇的印像,也突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在下微末之技,蒙姑娘过奖,实不敢当,既承姑娘有心相让,在不感谢不尽,如果姑娘别那指数在下就此告别了。”
玉麟说罢,未待苏玉娇答言,轻啸一声,带著狒狒,一个起落,便纵出三丈多远。
苏玉娇略一犹豫,便展开身法,紧紧跟了上去,高声喊道:“相公请住!”
玉麟正纵跃间,听到苏玉娇的喊声,不期然的停下身来,回头看时,苏玉桥婀娜的身影已追上来,娇呼一声道:“相公好快的身法!”
“不知苏姑娘喊住下,尚有何指教?”
苏王娇又往前移动了两步,靠还玉麟,吐气如兰的道:“相公既是要返居停,何不同行?”
“唔!我倒忘了,姑娘也是住在悦来居,那就一同走吧——”
也许是苏玉娇故意要和玉麟谈话,走动起来就像常人一般的缓慢,玉麟既是答应与她同行,自不能将她甩下,但又不好意思催促她,只得陪著她一步步的向金岭镇行来……
夜色凄迷,秋虫唧唧。
这一对青年男女,并肩缓行中,喁喽细语……
※※ ※※ ※※
东平湖滨的逍遥山庄,依山面水,风光旖旎,气势雄伟。
这所山庄近几年来,已成了江湖人物的瞩目之地,庄中自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因为它的主人是一个武功莫测高深,雄心万丈的神秘人物。
这人虽然不时在江湖上出现,常以两柄飞抓慑服对手,只知他的名字叫苏文彪,然而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正面目,即是他唯一的一个爱女,也只能见到他一个修伟的身躯,和一张带著极为慈祥可亲的人皮面具的脸谱。
他对于手下人极为严苛,命令如山,但对于他的女儿却是爱如掌珠,百依百从,也许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之故。
白马红娘苏玉娇,和本书的主人玉麟,在夜色中并肩走著,缓缓的说出了上面的这些事情。
一个女孩子在一个刚认识的男人面前,似乎不应该述说出这些家底之事,可是苏玉娇对玉麟却是直言不讳,在她自己也不知道究是一种甚么力量,使她能够如此。
在玉麟听到夺命飞抓苏文彪,便是与已并屑同行的红衣丽人之父时,心头不禁微微一震。
玉麟早已听师父说,夺命飞抓苏文彪,是一个十几年前新崛起的绿林盟主,行事心黑玉手辣,想不到方才出道,便在此遇上了这一代魔头的女儿。
玉麟出道的第一个目的,自是调查他的身世,其次便是替师行道江湖,故而当苏玉娇道出她的身世时,他的心中暗忖,说不定将来要与苏文彪为敌,但不管怎样,如今这魔头之女,到他却是以诚相见,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呀!
在短暂的时间中,玉麟也观察到苏玉娇这个女子,除了任性骄狂外,倒也不失为一个心地善良之人,因此他也将此行目的,简要的对她说了一遍。
苏玉娇因为要返东平,正和玉麟一道,她表示愿意顺便助他一臂之力,并希望玉麟事毕后,到逍遥山庄一行,玉麟稍作考虑,便也一口应允。
身为一代奇人侠士弟子的玉麟,心中善恶目是分明,然而他这一承诺,岂非有违师训?事实上别看她年轻,没有经验,但是他有他的想法,而此想法乃是趋然而伟大的。
两人谈话间,不觉进入金岭镇内,来到悦来居客栈后院墙外,正欲纵身跃入,忽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从他们头上一掠而过。
玉麟耳目何等灵敏,他已看清那是一个黑衣夜行人。
这行夜人的轻功,不在等闲,似乎已经发现了玉麟和苏玉娇,故意在他们面前眩露一下。
玉麟轻咦一声,以传音密之法,对苏玉娇道:“苏姑娘,你可曾看见厅房上有人吗?”
苏玉娇把头一摇,轻轻答道:“我只听到一阵衣袂声,却未看到有甚么人影。”
说时,四下又一打量,接道:“既然相公发现有人,想必不错,我们去看看吧。”
玉麟点头,于是两人纵上一座厢房,狒狒也跟踪而上,又一个飞掠,便到了那厅房的屋脊。
玉麟用手往前一指,苏玉娇注目看时,只见微微的月光下,有一条黑影,像只大鸟般,星飞丸泻似的,正向镇前逝去。
苏玉娇对王麟做了个手势,于是各展轻功,翻屋越脊,迳向黑影飞驰追去……
玉麟带著狒狒和苏玉娇,云时已追出金岭镇外,在旷野中进见那个黑衣人影,距离也不过是半里之地,倘以玉麟和狒狒来说,只须脚下稍一加紧,便可赶上,但是那就必然要将苏玉桥抛在后面了。
前面的那黑影,似乎并未发现后边有人跟踪,只是一味的往前飞驰。
他们一气追出了十多里路,绕过一处山峰,那黑衣人在林木的掩蔽下,消失于一座山拗中。
他们穷追至山拗边,停住身形,玉麟向苏王娇道:“苏姑娘,我们是不是要进去看看?”
苏玉娇喘息了一下,答道:“我们既然追到这里,当然要弄个明白,但不知相公的意见如何?”
玉麟略一沉思道:“那黑衣人的轻功不弱,必是位武林高手,这个山拗里或有甚么事情发生,也说不定,我们进去时,各人务必小心戒备,在下走前,姑娘可同狒狒稍后,保持一段距离,一旦有事,也好彼此互应。”说毕,首先纵身跃去。
第三章 铁臂魔君
山野中不时的传来几声狼叫,夹杂著夜枭的悲啼,夜色凄冷而怖!
玉麟跃进山拗,行不多远,在一棵大树彷边,脚下被一软软的物体一绊几乎摔倒,定目看时,地下赫然并躺著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是两个劲装大漠,七窍还殷殷流血,每人都被割掉一只左耳,死状至惨!
啊!就在这两具尸体丈远处,又是两名劲装大漠的尸首,并排的倒著,死状如前!
这四个黑衣大汉,每个人手里都还紧紧阅握著兵器,看样子是和人博斗时,被人以重手法震毙的。
玉麟忽然想起,这四个大漠的装束,似乎是在他游逛街道时,所见骑马的四人,但不知怎的却在这里被人毙挈?
这被杀的四人是谁?
这杀人割耳的又是谁?
杀了人为何又要割去耳朵?
玉麟忽然记起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个恶魔来,那恶魔就是杀人后,割下左耳做为标记。
“难道这老魔又出现了不成?”
玉麟思忖间,自言自语的说出这句话来,不觉又往前走了几步,忽觉右肩似被一物撞了一下,心中骇然!
他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面貌瘦削如猴,身材矮小的老头,被一条短绳缚著脖子,挂在树上,两只眼睛突出眶外,舌头淌出口来,模样惨厉无比!
玉麟正然端详这具尸首,突然身后有悉娑之声,本能的提气戒备,扭头看时,原来是苏玉娇和狒狒蹑足趋来。
苏玉娇面色惨白,想必为眼下景况所骇,玉麟见她行近,招手示意她留神之后,便又往前走去。
大约又走了四五丈的距离,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树干上,依著一位白发皤皤,玄衣飘飘的老妪,手持一根龙头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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