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玉狸长虹
亭少年,在一个胖大魁梧的中年人陪同不,昂昂然步上台阶。
胖大的中年汉子,苏玉娇是认识的,那便是庄内名武师司马青山,青衣少年当然便是投效之人了。
那青衣少年步上台阶,在厅门前略微一停,两支冷电似的眼神向厅内射来。
苏玉娇望著那少年的身影,心中砰然一动,及至她的视线与少年那慑人的神光相接时,娇躯微抖,几乎“嗯”出声来,一只盛酒银杯,被她拂落桌下,发出阵清脆的声响。
苏文彪与蒋东岳被苏玉娇失常的情态,齐都为之一怔,同时四只眼光都投射在那青衣少年身上!
且说那个甘愿投效在逍遥山庄的青衣少年,任目光掠过苏五娇的花容时,身躯似乎也微微震颤了一下,虽然他迅疾的目光移开,但是这情形却看住了苏文彪与蒋东岳的眼中。
副庄主蒋东岳登时醋性发作,勃然变色,大喝道:“那里来的野小子,见了庄主竟不知行礼,直瞪瞪的瞧个什么?”
武师司马青山对青衣少年示意并附耳道:“正坐上的那位灰袍老者,便是庄主,小兄弟赶快向前见礼吧。”
青衣少年对司马武师之言,似是充耳不闻,意态从容的向副庄主蒋东岳,期然一笑,说道:“在下素仰苏庄主礼贤下士,招纳天下英雄,故而远道来投,愿效犬马微劳,想不到却竟然如此慢客无礼,唉!在下慕名而来,但要失望而去。”
青衣少年话毕,礼也不施,反身就要回去。
副庄主蒋东岳未待苏文彪有若何举动,竟自霍然离席,跃出厅外,拦住了青衣少年的去路,怒声喝道:“逍遥山庄名虽逍遥,却不是你这无名小辈,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之处,哼哼!你胆子真也不小,竟敢撒野到龙潭虎穴来!”
青衣少年对蒋东岳睥睨了一眼,不屑的答道:“逍遥山庄虽是龙潭虎穴,余秀士既能来得,自也去得,相信还没有人能拦阻得于我!”言下神态傲然,根本就未把“追魂使者”蒋东岳放在眼里。
蒋东岳在逍遥山庄中气指扬高,一人之下,千人之上,除苏文彪外那个不怕他,怎能忍受得住少年的抢白,大喝一声,出手就向那少年肩头抓下。
那青衣少年冷哼声中,也不知他施了式什么身法,却使蒋东岳抓了个空。
这时苏文彪与苏玉娇均已来至厅前石阶之上,苏文彪垂手伫立,目注著阶下情形,既不制止,也不则声,仿佛想故意著场热闹。
青衣少年闪身脱出了蒋东岳的一抓之势,打个哈哈道:“阁下要想怎样?”
蒋东岳虽然对眼下少年一抓未著,心中暗自打鼓,但他身为副庄主之尊,如何能去得起这个人?何况又当著庄主与苏玉娇之面呢!
只见他面色凝重,倒下站成不丁不八,双掌缓缓举起,喝道:“本副庄主,今自如能让你小子全身而退,从此副庄主这个职位,拱手让你。”言时,似已怒甚。
青衣少年爽朗一笑道:“阁下这又何苦呢?余秀士远道来投,只是想谋一栖身之所足矣,岂敢觊觎你那副庄主之职呢?不过副庄主既是有兴,余秀士自当舍命相陪,请副庄主划出个道儿吧?”
蒋东岳沉声道:“本副庄主就凭这双肉掌,和你走上几招。”
“那么副庄主请——”
余秀士说时,气态从容,既未运功戒备,宛若无事一般。
苏文彪何等江湖,一见这青衣少年这般神情,就知他有恃无恐,必然是个身怀绝艺之人,心下也就暗自动了爱才之念。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蒋东岳闪电般一连挥出三掌,均被青衣少年不慌不忙的轻轻躲过。
三招过后,青衣少年哈哈一笑,似是故意要在苏文彪面前卖弄一手,朗声道:“在下已让过副庄主上招,总算是尽了作客之道,在下就要还招啦!”
蒋东岳一气呵成的三掌,连人家半丝衣快都未拂中,心下已是大为凛惧,但既已对上,也只好硬著头皮挺下去了。
但见青衣少年余秀士右掌缓缓举起,看来极为平凡的往前一堆,竟然有一股如浪似涌的劲气,直向蒋东岳撞去。
蒋东岳贯注了毕生功力,双掌平胸送出,想化余秀士推来的掌劲,那知两股劲风一触,立觉不妙,正待闪身跃退,余秀士的左掌又疾然扬出。
只听一声闷哼,蒋东岳的一条身子,凭空弹起,就像只断了续的风筝,飘飘的倒飞出去三丈多远,摔落雪地上,跌了个发昏十二章,爬也爬不起,著样子定是伤得不轻!
逍遥山庄中人,平日最恨蒋东岳的狐假虎威,跌倒地上竟然无人去理,几个大汉反而鼓掌叫起好来,大为余秀士喝彩!
就在这时,苏文彪急步跨下石阶,向余秀士一揖到地,哈哈笑道:“余老弟,远来敝庄,老夫未能远迎,还请当面恕罪,哈哈!这叫做英雄不打不相识,快请到厅内喝一杯,压压寒意。”
说著,竟然躬身肃容。
余秀士还了一礼,笑道:“庄主既是诚心留客,余秀士也就只好讨扰了。”竟也不再客气,大摇大摇的向厅内走去,不过他心里却在暗自说道:你这老东西,前倨而后恭,还不是看我有一手!
苏文彪把余秀上让上客位,喝命属下抬走副庄主,又吩咐撤去残筵,重新另换一席。
刹那间,酒菜复又摆好,苏文彪坐了主位,由苏玉娇与武师司马青山作陪,并郑重的把司马武帅,以及爱女向余秀士介绍了一番,然后举杯起身道:“老夫适才慢客,还请余老弟不要介意,老夫以这杯水酒向余老弟陪礼。”言毕一饮而尽。
余秀士连忙拈杯起立,答道:“在下末学后进,慕名相投,若蒙庄主垂青,予以栖身之所,在下就感激不尽了,何敢扰庄主陪礼。”随将手中杯酒饮干。
司马青山与苏玉娇姑娘,同时趟身也陪散了一杯。
两名侍候苏玉娇的丫环,连将每人面前酒杯复又添满。
苏文彪又向余小英雄敬了一杯,这才说道:“大家都是自家人了,余老弟何必这般客气,余老弟如不见弃,只管任敝庄住下,今后仰赖老弟之处还多著呢!只是恐怕乌鹊之巢,难容鸾凤之栖哩!”
余秀士自然也谦逊了几句,然后大家推杯换盏,宾主尽欢起来。
酒过数巡,苏文彪向余秀士探询道:“余老弟身怀绝艺,实乃武林难得之良材,不知贵府何处?令师是那位高人?”
“在下系湘北岳州人氏。”余秀士略微停顿道:“恩师乃苗荒山野异人,无门无派,自称‘清真上人’,除此之外,在下虽跟随他老人家学艺十余年,也是一无所知。”
“清真上人………”苏文彪沉吟半响,道:“令师当必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吧?”
余秀士尚未答言,司马青山却接口道:“像余老弟令师这等方外高人,即使在江湖上走动,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的,自然名号就不为世人所注意。”
武师司马青山在初步考验余秀士功力之时,已对这位少年发生了好感,此番出言,自是为余秀士掩饰师名不闻江湖之尴尬。
余秀士聪明过人,岂有不明司马武师之意的道理,随笑道:“家师事实上就未在江湖上走动过,这也难怪武林中没有人知道他老人家的名号。”
他如此一说,倒使苏文彪不好意思起来,随改变话题道:“余老弟艺出异人,身怀绝技,如立志争雄称霸,十年之内,必大有成就,前途似锦,不知……”说到此,戛然住口,两道眼神直望著对方,以是要看穿他的心事一般。
余秀士自然明白苏文彪未出口之言是何意思,随从容自若,双肩微耸,笑道:“常言说,人各有其志,士为知己者死。庄主德高望重,名震遐迩,江湖同道人人仰慕,在下慕名投靠,乃如鱼赴水,大势所趋,倘若庄主有疑,在下就此告退。”说时,竟自欠身而起,势欲拂袖而去。
苏文彪连忙拉住他的手道:“余老弟暂请息怒,老夫绝无对老弟动疑之心,老夫只是以为老弟这等功艺,屈驾敝庄,势必大材小用,而为老弟可惜而已。”
余秀士实则也仅是装态作势欲去而已,这时被苏文彪一粒,落个顺水推舟,也就不再坚持,复又落坐,同时说道:“在下说过,士为知已者死,如蒙庄主不弃菲庸,赐以枝栖,在下除衷心感激之外,定当侍机图报知遇之恩。”
苏文彪哈哈笑道:“逍遥山庄人手上千,但要找个出类拔萃的良才,还真是凤毛麟角哩!余老弟既是看得起老夫,以待行过加盟大礼后,老夫便部委请老弟担任本庄拳掌武师之职,不知老弟可愿屈就?”
余秀士即席抱拳承谢道:“多谢庄主抬爱,只恐在下穷学末技,难胜厚望。”
“余老弟不必自谦。”苏文彪笑道:“适才老弟与蒋副庄主动手过招,所露的一手掌上功夫,纵观当今江湖之上,老少英雄中,恐怕除了新近倔起武林的白猿秀士之外,实不作第二人想!”
余秀士听罢,霍地上起,一掌拍在桌上,气吞河岳的道:“白猿秀士算得了什么东西,江湖上有余秀士就没有白猿秀士,哼!我就不服气,他也是个人,总不会有三头六臂!”
要知道白猿秀士徐玉麟,虽然出道仅是几个月的光景,但已震动了整个武林,这时余秀士说出这等大话来,不由使苏文彪与司马青山心头为之一震,他们固然已经看出这位名不见江湖的黑面少年,手底下有一手,可是能不能与白猿秀士相颉颃,还是个未知之数?而他却先口出大言,似是与白猿秀士警难两立。
不管怎样,苏文彪却是听得心中大乐,从此,自己非但添了个得力助手,而白猿秀士又多了个死敌。
白马红娘苏玉娇,自从见到余秀士那两支湛湛眼神之后,芳心中一直在泛滥著疑问与猜测;因为他那两只神光,在她看起来是多么的熟稔与亲切啊!
然而,这青衣少年面孔是黝黑的,语音是沉浊的,而且他背后那柄剑,也不是她曾经见过的那古代神兵!
不过,这眼下少年的动作,身影,与她的心上人又是那么的相像………
他是谁?………苏玉娇一直在神不守舍的凝思著,并且在青衣少年与父亲谈话之际,不时的流自偷瞧著,想从他的谈吐以及惯有的动作上,观察一些端倪………
她知道心上人有巧妙的易容之术,面貌改变了并不足为奇,然而,眼下的余秀士声音都不如心上人相同?
要是她的麟弟弟要来逍遥山庄的话,在她认为尽可出之唐唐皇皇,自用不著易容换面,况且他也没有来此的必要。
想到这些,苏玉娇已自确定黑面少年并非她的心上人,而对他那付狂傲之态一打从心底下乏生了恶感。
当余秀士把桌子重重的一击,又出言辱及白猿秀士,这就更确定了苏玉娇心里的判断,不由粉面变色,向余秀士目含挑拨,讥讽性的冷笑,接著樱唇微撇,说道:“我看哪,余少侠的武功固然高强,但要和白猿秀士比较起来,实在小巫见大巫,你且不要先把海口夸下,到时候无法向人交代才好!”
苏玉娇艳若桃李,但在她眼目中瞧不起的人,曾不稍假辞色,这时说起请来,更是凛若冰霜,神情傲然,咄咄逼人。
余秀士说完话后,本来已经落坐,这番听得苏玉娇出言颇为不逊,乃冷哼声道:“听苏姑娘的口气,好像是与白猿秀士颇有交情似的,要是苏姑娘愿为白猿秀士代打不平的话,在下………”
当著苏文彪与司马青山之面,苏姑娘那里能忍受得住余秀士的这种冷讽,虽然她与白猿秀士确实交情不错,而且芳心底下也深深的爱著他,可是此言出自余秀士之口,那无异是对她大加侮辱。
苏玉娇霍然立起,柳眉倒竖,娇魇变青,怒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姑娘就是和白猿秀士交情不错,你能管得著吗?”竟然怒目相同,如箭上弦。
“娇儿坐下,休得无礼。”苏文彪一见女儿怒忿,迭忙起身制止道:“余少侠不服白猿秀士本是武林中少年气盛之人的常情,是非强弱,到时自然明白,娇儿何必为他人心怀不平……”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余秀士道:“小女少不更事,还望余老弟不要见怪,哈哈!大家快坐下吃酒吧!”
司马青山也赶紧欠身起来,打个哈哈,圆场道:“庄主说得对,两位何必作意气之争。”拍拍余秀士的肩头,示意吓伯忍耐。
苏玉娇虽然高傲成性,但对父亲之言,却是向来一百二十个服从,既见乃父不愿得罪余秀士,虽是装著一肚子的气忿,也只好暂时按捺下去,落坐独自喝了口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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