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玉狸长虹
也死得瞑目。”
徐玉麟答道:“既是姊姊的仇人,弟弟当然同意,不过弟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问明白,譬如说:他既是令尊之徒,却为何要与苏文彪合谋………”
秦东岳忽的双目复睁,打断徐玉麟未完之言,道:“我秦小虎虽然叛师背门,但却并未杀你家中一人,也没有与苏文彪合谋,我只是当时年轻无知,被人利用,做下了使我永受谴责的错事,如今你就是给我柄剑,我也不会反抗的,不过,在我未死之前,我想把你们两家的真正仇人指出………”
徐玉麟抢问道:“在下仇家是谁?”
“济南府‘明湖镖局’的二局主徐世章。”
“这个在下早已知道。”
“但你却不知道逍遥山庄现下的庄主是谁?”
“那不是苏文彪吗?”
“当然不是,苏文彪十八年前离家外出,根本未返逍遥山庄………”
夏侯芝馨人惑不解的急急问道:“那么现下的苏文彪又是那个?”
秦东岳毫无考虑的截然答道:“他就是当年的徐世章!”
“啊!他是徐世章——”徐玉麟与夏侯芝馨同时出声!
就在这时,门外万里疯侠、青城一剑、紫阳玉女一同来到。
徐玉麟略为凝思,对秦东岳道:“秦副庄主,可否请到大厅内,把个中因由当众说明?”
秦东岳缓缓立起,颔首道:“当然可以。”
※※ ※※ ※※
“余徐世宪,今日自绝于此,为追随百余位无辜惨死好友亡魂,以谢天下武林同道!胞弟世章婚筵,酒菜有毒,余等未察,被卸去功力,然后突来一头戴金色面具,自称‘追魂使者’之怪人,声言欲索吾等之命。
余被点睡穴醒来之后,‘追魂使者’已去,而全局上下以及宾客二百余人,均被点死穴,无一幸免,呜呼!余之功力尽失,复仇无望,何颜偷生,徐世宪绝书。”
徐玉麟在大厅内,当众念完手中一片衣襟上的字迹,已是泪下如雨,泣不成声!
万里疯侠、青城一剑、紫阳玉女等等,齐为这悲惨气氛所感动,跟著泪下。
秦东岳却坐在一边听得连连颔首,似乎是在追忆著十八年前的往事?
一片肃静中,徐玉麟倏地向秦东岳满眼含泪的问道:“这上面所说的情形你可知道吗?”
秦东岳毅然答道:“知道,也完全是对的。”
徐玉麟放下那片衣襟,又从一块黑市包内,拿出了张素笺,便又读道:“字留徐玉麟老弟阁下:十八年前,有个江湖窃贼,想趁济南府明湖镖局局主婚事之夜,施展故技,谁知进入该局之后,虽然灯烛辉煌,却是一片寂然!
“当时,我以为上下都已酒醉,要使我满载而归,殊不知全局之人均已死去,在尸横满地的大厅内,赫然发现一具尸首,原是曾经救我一命的恩人徐世宪!
这情景使我大为震骇,所以我只窃走了令尊以鲜血写成的这片衣襟。
“一年之后,我投靠逍遥山庄庄主苏文彪,不久我才知道副庄主秦东岳绰号‘追魂使者’,疑心他便是令先尊遗书中所指的金面怪人,但经我一再仔细调查,如未获得半点蛛丝马迹。
“我将令尊血书保存了十八年之久,老弟忽然出现江湖,细一打听,你原是恩人徐世宪之遗孤,本想将此衣襟血书,侍机亲自交你,供尔追查仇家线索,不料你突然以余秀士之名,潜来逍遥山庄,落在苏文彪之手!
“苏文彪虽待我不薄,委以武师,但令尊有救命大恩于我,自不能不报,以故,冒死助你脱险。倘老弟能生离逍遥山庄,以削父仇,则我死而何憾!司马青山手书X月X日。”
徐玉麟一口气读完司马青山这篇书信,泪如泉涌,暗自想道:原来这位老武师在救他之前,已在下死志,江湖中这等恩怨分明,义薄云天的英雄,殊为难得!
原来徐玉麟在秦东岳说出苏文彪便是徐世章的大秘后,忽然想起司马青山死别之前给他的那个荷包,并曾记得老武师对他说过,里边就是要告诉他的一切,只因后来受伤,一直昏迷,及至醒来,又急于运返飞云堡,所以曾未打开,如今念完,始知真相。
徐玉麟睹物恩人,悲凄沉思间,夏侯芝馨、秦大川、杨金萍三人同时走向秦东岳跟前。
秦东岳一见三人挟怨而来,霍然站起,道:“你们是不是想要知道那两对遗书中所指的‘追魂使者’究竟为谁?那我告诉你们,就是我。”
“是你——”杨金萍随著话出,向秦东岳一掌击出。
徐玉麟霍地跃起,把杨金萍拍出的掌势,便生生格住,道:“杨姑姑不要伤他——”说此,又对秦东岳道:“你既然就是先父所指的‘追魂使者’,自然对十八年前之事,知之颇详,能否就此说明?”
秦东岳答道:“那么你们且安静的听著。”
然后,他干咳了声,追述出十八年前发生在济南府那件骇人听闻的惨案,以及不久之后的逍遥山庄剧变:
那是一个瑞雪飘飞寒冷的冬日,‘东平一尊’苏则徐带著业徒秦小虎,由冀北归来,途经济南府,恰遇好友明湖镖局局主徐世章婚期吉日,乃备厚礼往贺。
秦小虎那时年方二十三岁,尚是个未出道的后生晚辈,所以独留旅寓,自斟自饮,藉遣风雪之寒。
大约二更时分,秦小虎带了三分酒意,正要安寝,突被一身躯修伟的中年汉子,掩进房来,出其不意的制住,并迫他吞服了一粒药丸,然后说出这药丸乃是毒药,十二个时辰后必五脏碎裂,痛苦而死,普天之下,惟有他自己才有解药,但秦小虎如肯受他指挥,替他完成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非但可以不死,而且尚可获得黄金百两的重酬。
在生死交关与重利的胁夸下,秦小虎终于屈服了。
于是——
秦小虎被那人带进明湖镖局。
于是——
秦小虎戴上金色面具,按照那人的吩咐,在三更时分,自称“追魂使者”出现于筵席盛开的大厅之前。
于是——
一件震骇江湖的无头公案因此发生。
在这件惨案里,苏则徐首先嚼舌自戕,秦小虎按照指挥,眼看各路豪雄,一个个的倒下之后,便退出明湖镖局,回归旅寓,等候那人送来黄金重酬。
可是他失望了,直到日上三竿,那人始终未见踪影,自己也未毒发而死。
至此,秦小虎始知被人蒙骗利用,做下了无法挽救的大错,但已食脐莫及,痛悔而益?
当黑夜复临,秦小虎再探“明湖镖局”时,已是静悄悄,阴森森的阒无一人,而且连具尸首也没有了。
他在白日已经听到风声,明湖镖局于夜间二百余人的生命悉数葬送,此刻既不见尸首,自然是被官府收去,所以也不敢逗留,即速离开。
当他怀著一颗受愚后的悲愤心情,返归逍遥山庄,伪称师父因事他往,短时间不能回来。
那知仅仅过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忽然有人到逍遥山庄来访他,见面之下,竟是曾在济南府旅寓里找他的那人。
冤家路窄,仇人眼红,秦小虎不由分说,就要动手。
那体躯伟崔的中年人哈哈笑道:“秦小虎你休得妄动,你绝非我的敌手,不信我先让你三招,看看你能不能拂我半绿衣角,而且我的两足就站在这里,决不移动分毫就是。”
秦小虎本就气愤已极,这人就是本领再大,如此不把自己放任眼里,是可忍勃不可忍?于是话也未答半句,拧腰挫身,掌指并用,回环三招,一气呵成!
半点不假,秦小虎虽然施展了生平所学,向那人猛攻了三招,确是连半丝衣袂也未拂到,那人依然不丁不八,停如渊岳。
武功一道,差以毫厘,谬以千里,秦小虎这点本领和人家比较起来,何啻天壤之别,那里还敢再动。
那人复又哈哈笑道:“秦兄弟,倘若你肯放弃敌意,听我指挥,立即便有富贵可享,嘿嘿……”
“你究竟是什么人?”秦小虎道:“你尚欠我百两黄金未付,谁能再信你!”
那人笑道:“我就是明湖镖局的二局主,人称为‘玉面双杰’的老二徐世章,嘿嘿!百两黄金算得什么,秦兄弟倘若你肯接受我新的使命,从今以后逍遥山庄的副庄主便是你,你尽可仔细考虑一下。”
“如果不干呢?”秦小虎犹豫道:“你已经使我失去信心。”
“那很简单,只有叫你死!”
“要我死………”秦小虎年华似锦,死,自然不愿选择,所以在踟蹰不定。
徐世章一见秦小虎犹豫沉思,情知死已威胁了他,随亲切的拍拍他的肩头笑道:“秦兄弟,我当然不愿你死的,嘿嘿!这件事情我如此决定,今夜三更行事。”
秦小虎莫名其妙的问道:“你想怎样?”
“把苏则徐的全家尽行杀死,然后重新整顿逍遥山庄,招纳江湖豪士,扩展势力,十年之内称雄武林,进而争霸天下!”
“你有此把握?”
“当然有。”
“可是我……”
“你对苏则徐的家人不忍心下手,是吗?”
“是的。”
“哈哈!用不著你动手杀人,只要你保守秘密,帮我手下把他们的尸首,抛下东平湖去就行啦。”
“可是我………”
徐世章未待他说完,便自离去。
夜里,逍遥山庄上下男女,睡梦中每人挨了一刀,二十几个徐世章的同伙,把尸首搬去东平湖,打开冰冻,塞了下去。
最后剩下了两个女婴,一个便是苏则徐惟一骨肉——苏小燕,被一个大汉剌了数刀,血肉馍糊,被秦小虎抱去,抛进东平湖的冰层上。
另一个则是苏则徐胞弟苏文彪的爱女,年方周岁,徐世章竟然发了慈悲,留下她的小命。
逍遥山庄依然未改,但人事全非。
从此,徐世章戴上了付精巧面具,变做了苏文彪,也成了逍遥山庄名正言顺的庄主,秦小虎便成了追魂使者秦东岳。
从此,逍遥山庄蒸蒸日上,而也变成了江湖亡命的渊数,不到十年,高手云集,俨然一座绿林大寨,江湖中人畏若龙潭虎穴,望之却步!
原名秦小虎的“追魂使者”秦东岳,在冒充苏文彪的徐世章手下也练成了一种歹毒暗器——“追魂箭”,因以驰名江湖,而“追魂使者”的绰号不胫而走。
“追魂使者”秦东岳追述至此,紧接著深长的唉叹声道:“我秦小虎是个利令智昏,怕死的儒夫,普天之下再没有会比我怯儒的了,我怕死,但是死仍然要临到头上,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苏姑娘你要怎样惩治我,尽管出手吧,我绝对不反抗,也无半句怨言!”话毕,垂下头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秦东岳此刻的表情态度,使全厅所有之人,无不觉得他甚为可怜!
更侯芝馨呜咽的像个泪人儿,竟也失去了杀死秦东岳的勇气;何况如秦东岳所言:当时他假使不接照徐世章的吩咐,把她一刀两段,便将她推下冰层之下,便也没有了今日呢?
徐玉麟觉得秦东岳固是怯儒可恨,利令智昏,但也不无情有可悯之处,一时也不知要把他怎样处置。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其余在场之人,自然不便多言。
在场群豪中,虽然老少男女不等,但论机智才华,无人抵得上紫阳玉女,而她确也是个头脑冷静超人一等的奇女子。
她静静的听完秦东岳的述说,觉得里边有一个很人的疑问,但在未证实之前,却不愿冒然说出,暂时还是先让人家认定现下的苏文彪便是徐世章较妥,以待泰山人会之时,再追查真像不迟。
在肃静而哀悼的气氛,紫阳玉女盈盈起立,对徐玉麟与夏侯芝馨说道:“麟弟、馨妹、两位的家仇大恨,既已有了端倪,但不知两位要将秦东岳怎样处理?”
“这………这………”徐玉麟这了半天,这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侯芝馨答道:“小妹觉得逍遥山庄的势力,在泰山大会的整个大局中影响极大,秦东岳既是现下逍遥山庄的副庄主,而又是徐世章(苏文彪)劣行的有力证人,紫阳姊姊既为我们的中心主宰,这件事情还是请姊姊决定吧。”
“小弟也是这个意思。”徐玉麟忽然说道:“况且我以为秦东岳………”
紫阳玉女纤手微摆,示意徐玉麟暂停,接著转向秦东岳道:“现在还是请秦副庄主暂时受些委曲吧。”说著招来四名飞云堡的庄丁,低低的吩咐了一番。
四名花了唯唯应命之下,复将秦东岳押回四房而去。
紫阳玉女待秦东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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