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玉狸长虹
腰肢微曲,一式“鲤跃龙门”
,头下脚上,轻飘飘的如风吹柳絮,向大煞柳如熊身后落去。
突然一阵暴喝,十数条大汉在大煞领导之下,俱各扬手打出暗器;只见寒光闪闪,啸声“丝丝”,直似漫天花雨般,向尚未落地的天山小侠打去。
若然,天山小侠半空里下降的娇小身躯,实在无法躲闪这数十件两点似的暗器。以是,晒麦场四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无不紧张万分暗替天山小侠捏下一把冷汗!
可是:他们的紧张,实是一种多余。但见天山小侠下落身躯,蓦的一长,复又头上脚下,疾如流矢,向上踪起,竟如此轻描淡写的脱出了各种暗器的威力范围。
一个人由平地踪起,并不是一件难事,尤其是一个练家子;然而,要一个人将身躯踪起,而于下落之时,能籍物用力,再复身形跃起,已可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了。要之,天山小侠这种既不籍物用力,便将空中下落之势,倏然收住,复行上拔,此等轻功,实已臻神化之境!
四周又是暴起一片掌声,喝好不绝;看热闹的人们,竟然忘了徂徕四然平日的凶狠!
大煞柳如熊正为人们替天山小侠叫好,心中暗目发狠,忽然,“唉也!”“唉也!”几声惨叫,所属部下十几个大汉,登时乱做一团,各自拼命狂奔!
原来三煞柳如虎所放出的两条毒蛇,因噬不到天山小侠,竟然凶性大发,向自己人乱咬起来。
“咕咚!”“咕咚!”两名大汉,在嚎叫,狂奔中倒下!
“格!格!格!”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响起于麦场的一角,人们钦目凝神看去,原是天山小侠,他,不知于何时已飘落地上,兀自在那边若无其事的发笑不止!
“是可忍,熟不可忍!”徂徕四然平日鱼肉乡里的万丈气焰,今日居然当此如许人众,栽在一个后生小子身上,怎不使他们痛心欲裂?
“呔!小乌龟孙子,看你能猖狂到何时?”
随此叫骂之声,五六条人影旋风也似,疾然向天山小侠扑去!
“哗啦啦!”铁索声响中,大煞柳如熊连人带锤,一马当先,翻翻滚滚而上;他,已经豁出老命来了!
天山小侠倏然笑容微软,手中剑抖动得“嗡”然作响,身形不动,只是原地滴溜一旋,寒芒到处,惨嚎迭起,血花飞溅,四五条大汉倒退了几步,仆地打起滚来。
大煞柳如熊直似木雕泥塑,握著一条铁索,两只惊呆的眼睛,直瞪著半空中急剧下落的一双乌油油的圆球。
蓦的,人影一晃,毫光似虹,“唰!唰!唰!”声中,两个圆球化成片片碎铁,洒落场中。
“啊!是蝉翼剑!”
这声惊呼,打破了场上极度肃静的气氛,人们的视线,不自觉的向著发声之处搜索……
但见,麦场的一角,一个脑黄脸色的儒衫少年,两目神光电射,兀自凝视著此刻正然仗剑而立的天山小侠,嘴辱掀动了数次,似是欲言又止。
真奇怪!这个儒衫少年,既不是个驼子,为何背上凸凸的像负著个小孩?
天山小侠似是亦为此话音所警觉,一改嘻笑之态,随著人们的视线,向儒衫少年不期然的投了一瞥,俊目中倏现惊疑、困惑……似是被那两条电光似的眼神,触发了甚么隐秘?俏脸上泛现桃红,小嘴一嘟,嘘出一声嘹亮的长啸,然后对著兀自发呆的大煞、三煞、四煞兄弟三人道:“姑……小侠暂且饶你们一次!”
突的,天空中传来一声震天鸟鸣,一团黑影,疢如行云,直向扬中泻来。
又是一声长鸣,那团疾泻的黑影,离地尚有数丈,复中冲霄直上,刹时,消失于云天深处。
场里,天山小侠已不知在何时人踪已杳,围著热闹的人们,在“啊呀!青雕神童”的惊呼声中,纷纷散去。
大煞柳如熊垂首丧气,暍命手下把伤者、死者扶上马去,索然消失于尘土飞扬里。
面色腊黄的儒衫少年,向著云天深处,呆望了半晌,便也同著个一袭青袍,模样遛遢的矮胖老头,和一位村姑打扮的女子,朝徂徕山疾驰而去!
※※ ※※ ※※
在暮霭中,通往祖徂山的一条大道上,奔驰著三条人影。
这三人的身法好快!分前、中、后成一直线,像支脱弦之矢,足不沾地的往前疾驰……
忽然,最前的一人,缓下了脚步,待后面两人一同跟上,成一字形时,“哈哈”笑道:“小老弟,你怎的今日忽然如此不济事起来?”
那走在最后之人,此时已变成中央位置,只听他边驰边道:“我是在想那青雕神童……”
“哎呀!程大侠我倒想起来了;你看那青雕神童,娇声娇气的,是不是像个女孩子?”
右首村姑打扮的女子,顿了顿,又道:“怪不得麟弟一见之后,便像失魂落魄似的……”
“哈哈!”左首的矮胖老头,笑了一阵子,嚷道:“唉!不是苏姑娘提醒,我老疯倒把这一点来忽略啦!嘿嘿!我这小老弟还真是位多情的种子哩!”
中央这个背上凸凸的似是负著个孩子的面色脑黄少年,被左右的一男一女,七言八语说得大急起来,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是在……在想那柄蝉翼剑!”
“哼!要想就想,何必拿什么蝉翼剑来掩饰呢!”右首的女子,言下醋意盎然。
“苏姐姐,你可不要误会……”面色腊黄的儒衫少年急道:“我……我玉麟可不是那种人!”
“哈哈哈!”矮胖老头大笑一阵,嚷道:“两位不要斗嘴啦!老疯子的肚皮可饿塌啦!快走!快走!到前面找店吃东西去!”
玉麟,苏姑娘,老疯子,这三人不都是在金岭镇吗?怎的会到来此地?又怎变成了这般模样?
半点不错,三人正是本书的小主人玉麟,和白马红娘苏玉娇,以及万里疯依程百康。
原来玉麟在金岭镇一战成名,白猿秀士的大名,在江湖上不径而走,他因要来徂徕山查访身世,但此处又是黑衣教总坛所在之地,不愿惹人注目,再与黑衣教发生纷扰,乃应用了由大乙门学来的易容秘术,化装成个面色腊黄的书生,惟恐被人识出白猿狒狒,又把它负在背上,远看像个驼子,近看似背著个小孩。
白马红娘红娘苏玉娇,乃打扮成个粗手粗脚的村姑,又将良驹白马,寄于镇中的那家聚仙茶楼。
万里疯侠程百康,因爱慕玉麟武功,二人便结成志年之交,称兄道弟起来。以故,也化成个老农夫模样,来协助玉麟查访家世。
三人如此化装之后,非但瞒过了一般江湖人物的眼目,连黑衣教一路上放的明卡暗椿,也被他们混过,是以,很为顺利的进入黑衣教总坛的势力范围,迫近徂徕山下。
且说:玉麟和苏玉娇拌了几句嘴之后,经万里疯侠程百康从中略一折冲,便也不再多言,各自心中觉得未免好笑,为何竟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闹起瞥扭来?
其实:玉麟确是为了那柄蝉翼剑在凝思遐想,因为这柄宝剑的主人,是和他师门渊源极深,如今怎的会落于这个幼童手中?而此幼童的武功,又是恁般出奇!于是天山小侠,青雕神童,在他的脑海中与一位前辈高人,形成了一连串的联想……
这些事情别人怎会明白,苏玉娇对玉麟爱意既浓,一见他自遇见天山小侠之后,便一直默默沉思,神不守舍,怎不使她发生妒意?况且天山小侠的举止动作,音容笑貌,处处都表现出一个女儿家的物有气质呢!
三人正默默的奔驰著,眨眼间,已至柳家寨口,天已黑下来了。三人煞住身形,方欲缓步进寨,忽听道旁不远处的一座疏落的树林中,传出阵阵怒叱、呼喝似是有人又在那边打将起来。
万里疯侠程百康嚷道:“老疯子的这个大肚皮,看来是要饿准啦!走!我们过去瞧瞧热闹吧!”说著,首先踪向树林。
他们三人进得林中,行不多远,果见有五六个大汉,正围拢著个红衣女孩,狼命的拼斗。
万里疯侠暗示了玉麟和苏玉娇一下,随各踪上棵大树,隐住身形,敛目观战起辨。
玉麟上得树后,因其视力精湛,一眼便将斗场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那些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徂徕四煞兄弟同著两个属下,六人联手围攻一个十六七岁的红衣女孩。
这女孩的身法好俊,虽然手里没有兵刃,但拳、掌、指、脚并用,加以身法轻巧灵活,出手准确,直把六个大汉斗得手忙脚乱,看似六人合击一个,实则六人合挨一人之打。
若然,这女孩出手极轻,点到即止,否则,看样子六个大汉早已躺下了。
女孩的身法,招式好熟!怎的竟和那青雕神童同一路数呢?玉麟看在眼里,忖在心里,暗自咕啜道:难道说这女孩和他是同一来路不成?
扬中那种可笑的打法,已引不起玉麟的兴致。他在一阵凝思遐想中,不自觉的仰首望了一下已万点繁星的苍云,忽见一朵乌云缓缓的盘旋于树林之上,虽然甚高,但玉麟已看清那是一只青色大雕。
敢情,青雕神童也来了,此刻正在上空为此女孩掠阵?
突然一声暍叱,六条人影疾然暴退出两丈多远,停手不攻,只听大煞柳如熊阴测侧的一声狞笑,行前两步,对著也亦停手不动的红衣女孩问道:“小姑娘!你和青雕神童怎样称呼?你叫甚么名字?我们和你无怨无仇,为何死缠不休?”
“格格格!”一阵银铃似的笑声止住,红衣女孩轻启樱唇,道:“呸!凭你们这几只猪猡,这值得我死缠吗?要非希望你们能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早叫你们躺在这里啦!告诉你们吧,青雕神童是我哥哥,他早已走了,要我青雕神女赶来,叫你们当面发誓,以后不再欺压良民,你们肯吗?”
嘿!这银铃般的笑声,多熟稔呀!青虽神女……青雕神童……唉!原来是一人,我竟几乎被这小妮子瞒过!玉麟如此的下了个结论,不禁大乐,几乎欢呼出声!
大煞柳如熊沉思半响,阴蛰的道:“倘若我们不肯呢?”
红衣女子毅然道:“我要废去你们的武功!”
徂徕四然一听,心中大骇!要知一个会武之人,将武功看得比生命都沓重要,一旦被人废去,倒不如干脆死了!以故,他们都各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红衣女孩见他们如痴似呆,催问道:“你们究竟肯不肯发誓重新做人呀?”
“呸!你这个小臭婊子,不要卖狂!”大煞柳如熊牙根咬得“得得”作咱,目砒欲裂的怒骂道:“大爷们不干,小臭婊子要怎样?”
红衣女孩被大煞骂得著实的气恼了,俏丽的小脸上杀机顿现,银牙一咬,怒斥道:“不叫你们这群猪猡吃些苦头,你们绝不肯乖乖的听话!”
话落,人动,红影闪处,嚎叫迭起,六个大汉,登时四肢抽搐,满地打起滚来,哀嚎之声,震动四野!
原来红衣女孩在人影一门之间,已拖长师门“分筋错骨”大法,把六人同时点倒,出手之疾、准,动作之利落,直把个暗中的玉麟看得叹服不置!
红衣女孩两手一叉柳腰,暍道:“这滋味不好受吧?快说,肯不肯?”
这时遍地打滚的六个大汉,已嚎叫得声嘶力竭,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上滚滚而下!
大煞柳如熊极端痛苦的哀告道:“请姑娘饶命,我们肯啦!”他勉强的迸出这句话来,又痛苦得翻滚起来!
红色女孩面色稍缓,道:“这才像话,若早答应,何须姑娘费此手脚!”说毕,顺手在六人身上轻轻一拂,嚎声立止。
“那就快给我发誓吧!”红衣女孩对著业已翻身坐起的六个凶汉道:“愈快意好,姑娘还有事要办哩!”
徂徕四然相互望了莫可奈何的一眼,方欲下跪起誓,忽见红衣女子神色微变,娇叱道:“是甚么人鬼鬼祟祟的藏在树上?还不快给我下来!”
“飕!飕!飕!”果然三条人影似风吹落叶,飘然落在红衣女孩身前丈远处,站定。
来人身法之轻巧,使红衣女孩也为之一怔。
三人之中当先一位矮胖老头,“哈哈”笑道:“敢问姑娘叫我们下来,有何指教?”
红衣女孩端详了程百康那付邋遢的尊容一眼,怒道:“你这个糟老头子,是什么意思……”
她说至此,又瞥了玉麟和苏玉娇一眼,接道:“领他们内个人,老是偷看我的行动?”
程百康被她这一数落,非但不怒,反而嘻嘻笑道:“小姑娘怎的不讲理,你能驯煞,难道说我们就不可以看看热闹吗?真奇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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