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玉狸长虹
玉麟一见这一教之尊的出手招数,逐渐穷于应付,于是豪气勃发,奇招送现,又将褚呈祥迫退数步。
褚呈祥正在穷于应付之际,蓦然一声长啸,只见玉麟身形暴起三丈多高,半空里身躯一缩一弹,双掌齐出,如苍鹰搏兔般向其当头罩下!
漫天掌影,劲风呼啸,褚呈祥当头五头方圆,竟被笼罩得毫无间隙!
这老儿那里显得得往日身份地位,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往旁疾翻。
他那里知道,玉麟此时已将“佛门玄罡”施出,力聚以掌,收发随心。
褚呈祥就地尚未滚出三尺,突觉一股无形动气,竟将他翻动的身躯紧紧吸住。
“老贼,给我过来吧!”褚呈祥一条身躯不自主的向玉麟以掌撞去。
褚呈祥似是被玉麟这种惊世武功震骇得已至绝望之境,双目一闭,就要待死!
少林四僧惊得目瞪口呆,怔在当场,一语不发。
就在褚呈祥的一条身躯撞上玉麟,仅仅相差尺许之时,蓦然——
半空里射下一条黑影,疾如电奔,把褚呈祥瘫痪的身躯顺手一抄,一纵而沓,身法之快,旷古绝今,令人咋舌!
“啊!神行无影身法!”这是少林四僧禅心大师的惊呼之声。
玉麟痴呆呆的似是从回忆中惊醒,亦不禁脱口叫道:“神行无影……”
由于变生仓促,来人武功超绝,使少林四僧均各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 ※※ ※※
禅心大师环视了众人一眼,终于缓缓而道:“神行无影,想不到这已经绝踪江湖七十余年的旷世轻功,竟又于此时此地出现,未来武林当无宁日矣!”说时,面现惘然悲悯之色。
“难道说‘正巧’又已出现?”禅月大师在禅心说完之后,终于发出这么一句问话。
“不是他们,试想当今武林中人,谁有这种轻功呢!”禅心说著对众人把手一招,又道:“来人已经去远,我们走吧!”
第八章 伊人何去
已是秋末冬初的季节,虽然期日当空,但它已失去了往日的威势,山风阵阵吹来,令人颇有寒气料峭之感。
徂徕山的飞云堡,这所十数年来一直是黑衣教总坛的重地;也是江湖亡命之徒的安身渊薮,于今已变得焦般的静悄悄,冷清清,似是座遭受过浩劫的繁华城市,显得分外凄凉,落寞!
往日,数以六七日计的人手,于今只剩下寥落数十人,花径无人打扫,房舍大都空虚。
黑衣教崛起江湖,直如昙花一现,于今随者教主褚呈祥的失踪,业已风流云散!
飞云堡也换了一位新的主人。
新!应该是欢愉的象征,试问世上之人,那个不喜欢新的物事呢?
然而,飞云堡的这位新堡主,却未因新近得到了这所诺大的庄院,以及黑衣教所遗留下的无数财产,而感到丝毫的快乐。
相反的,他自从与黑衣教的战事结束,大家庆幸死里逃生的酒筵上,长毛怪人和笑菩萨杨金萍共同证实了他的身世之后,使他如从九霄云中跌落万丈深渊!
当时,他如非内力深厚,定力过人,怕不就要晕倒地上。
他心地纯洁而敦厚,自幼于深山中长大,对人世间所了解的完全是光明善良之面,此次艺满别师,抱著无穷的希望,前来寻找他的生身父母,可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的父母,竟然在他出生不久便已死去,而且死得是那样的悲惨!
这无情的打击,使他心灵欲碎,精神上的荷负过重,几陷于崩溃而疯狂!
他本是位面如冠玉,星目剑眉的俊美少年,翩翩公子,但在一日之间,几乎使他苍老了十年。
他消瘦,悲怆,哀悼!
他忧郁,寡欢,易怒。……
此刻,他正徘徊在一间陈设雅洁的静室里,哀悼著惨死的父母,以及同时罹难的数百条人命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而也是灭绝伦常的阋墙之祸!
“啊!他是我的叔父,但他杀了兄嫂,如杀我之父母,不就足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人世间亲亲仇仇,恩恩怨怨,有时是纠缠不清的………”禅心大师临行时这话,半点不假!”
他喃喃自语的说著,长毛怪人与笑菩萨杨金萍所叙述的十八年前那段悲惨往事,又映现于脑——徐世璋藉著与徐世宪生就得一付酷肖面容,遄归飞云堡,企图李代桃僵。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由于他行路的姿态之故,却被飞霎堡总管神算子秦大川一眼识破,悄悄告知了堡主夫人绿丸仙子公孙静如。
夜,伸出了巨灵之掌,攫走了大地上的光明。
飞云堡主徐世宪夫人的居室里,绿丸仙子公孙静如怀抱幼子,若无其事的为她眼下的伪丈夫把盏斟酒,并不时的观其开怀畅饮,以解旅途之劳。
但是她的心中却不住的打著算盘。日间,她与秦大川偷偷商量的结果,决定出她佯装不知,晚间将徐世璋以酒灌醉,然后将其生擒,问明实情,再作定夺。
可是徐世璋一向豪饮,此时虽然已三壶下肚,却依然点无醉意,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光彩,不时的偷观著绿丸仙子那绝代容颜,心中绮念遐思顿生……
绿丸仙子被他那贪婪的眼神窥视得怦然心悸,但是她深知徐世璋的武功厉害,绝不能在此紧要关头露出半点破绽,而弄巧成拙,所以强忍住心头悲愤,对徐世璋笑在脸上,恨在心里,虚与委蛇的应付著。
徐世璋乃何等人物,满脑子狡诈奸滑,怎能轻易受人愚弄?
此时,他瞥及绿丸仙子那种神不守舍的样子,复又再三劝其尽情豪饮,心中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寒颤,而也清醒了一下理智,提高了警觉。
他心中暗忖:我何不将计就计,佯装醉倒,看看她究竟如何?
忖念既决,随又连饮数杯,故作醉态的道:“静如,我喝得大多啦,谢谢你的路意,我………我………醉………醉………”下面的语言代之以呼呼鼾声。
公孙静如一见徐世璋呼呼睡去,也不辨真伪,便把春兰,春娟两名贴身丫环叫进卧室。
当春兰,春娟提著绳索走进卧室,她自己则由壁上撤出长剑的同一时刻,徐世璋从卧榻上霍地一跃而起,狞笑一声,向她一把抓来。
惊慌中公孙静如挥出一剑,带著幼儿夺门而逃。
这急剧的变化,惊醒了她怀中已睡的婴孩,竟然哇哇啼哭起来,徐世璋撇下两名丫环,循声追出。
中途,神算子秦大川暗中发出一掌,将徐世璋追势略阻,才使公孙静如逃出飞云堡去。
神算子秦大川深知徐世璋掌力雄浑,非其敌手,故而暗发一掌之后,迭忙移形换位,向黑暗处隐匿,饶是如此,当时也被徐世璋盛怒之下的一掌,霍飞老远,受了轻伤。
他从地上爬将起来,春兰春娟也适时赶至,两个丫环将经过情形,约略说了几句,秦大川又喊了几名庄丁,便一同往外赶去。
当他们追到堡外出墨时,远远望见两个人影正然打闹得异常激烈,情知必系夫人与徐世璋在拼命,众人正拟向前相助,蓦然一声凄厉的长笑夹杂著一声惨嚎,只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向绝壑下落去。
秦大川率众赶至绝壑边缘,望下一看,只有被惊起的数只寒鸦悲啼,乱飞,黑黝黝的山谷,深不见底!
在场之人无不为这凄绝人寰的惨剧而悲痛哀嚎,在秦大川领导之下,长揖跪拜间,冷不防丫环春兰向绝谷跃下!
秦大川遄反堡中,亲自率领十数名庄丁,寅夜在山谷中搜索,准备为夫人与幼主以及春兰收尸,可是找遍整座谷底,竟然一无所获,次日加派人员搜寻一天,依然毫无发现。
秦大川只好把这边的希望放弃,赶紧收拾行装上道,飞奔济南府,前去察看“明湖镖局”的情形,以及堡主徐世宪的下落生死。
那知当他赶至济南时,“明湖镖局”二百余人的无头公案,正传遍全城,官冲里将全部尸首早已掩埋,快马捕役,到处捉凶。
秦大川为了避免无为之麻烦,乃于夜间摸进“明湖镖局”,然而他所看到的乃是一片空荡荡的房舍,血迹斑斑的大厅石地,阴风惨惨,鬼气森森!
他对堡主徐世宪的希望,又已消失,于是怀著一颗悲愤之心,赶回徂徕出去。
讵料这边的情形,在他走后,又发出了一场惨变!
当他越过铁索飞桥,进入通往飞云堡的遂道,冷不防被隐身暗处的日月飞环何必璋点了昏穴,擒进堡去。
这时堡内原有上下百余人口,几被褚呈祥全部杀光。
鹊巢鸠占,褚呈祥做了飞云堡的堡主,随即招纳亡命,组织黑衣教。
神算子秦大川因系成名江湖人物,褚呈祥欲招之入教,无奈秦大川因徐世宪对其曾有救恩之恩,且为人天生傲骨,岂肯甘心事仇,是以被囚许久,终被褚呈祥送入蛇牢。
秦大川早年在云贵苗疆地带,曾获异人教以驯蛇之术,所以得以不死,在暗无天日的蛇牢中,渴饮人血,饥食人肉,过了十八年非人生活。
在他自以为必将老死其中,谁知后来笑菩萨杨金萍,因发现白猿秀士玉麟,举止面貌酷肖昔年飞云堡主徐世宪。因而与玉麟两次晤面谈话,被褚呈祥以叛教罪言,打下蛇牢。
秦大川在蛇牢中一见杨金萍,便已认出她正是昔年为追随主母,跃落深润的丫环春兰。
在杨金萍被巨蛇吓昏醒来之后,秦大川对她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两人痛哭一场。彼此说出了各人不同的经过。
原来春兰跃下绝谷之后,决心一死报答夫人,那知下落身形,突被一股强猛吸力吸去。
当她悠悠醒转之后,发现身旁有一鹤发慈颜老妪,心知必为异人,乃翻身跪拜,并请教老妪姓氏。
那老妪自称遁世已久,已将姓氏遗忘,便即教给了她几套武功,大约两人相处一月之久,若妪命她赶紧返回飞云堡去。
她与老妪临别时,老妪只对她说一切都是天意,非人力所能挽回,要她十八年后,留意所遇之武功高强少年,则一切怨仇,必获昭雪。
老妪言毕,倏而不见。
春兰望空拜了几拜,便寻路出得绝谷,返回飞云堡去。
这时飞云堡已面目全非,成了黑衣教的总坛重地,春兰化名杨金萍,见了褚呈祥之后,显露了老妪教她的几手武功,便被收容。
从此春兰成了杨金萍,也成了黑衣教的一员,因其颇有心机,能够深藏不露,总是以笑脸迎人,故而教中弟子,给她起了个笑菩萨的绰号,她亦受之而不以为侮。
杨金萍岂非不知褚呈祥乃是她的深仇大敌,其所以忍辱偷生者,实因老妪之言所致。
终于在金岭镇上被她发现了一位武功超绝的少年,屈指算来,主人全家遇害,也正是十八年了。
她眼前展现了曙光,希冀著主人的血海深仇,将必有个天理昭彰。
当白马红娘苏玉娇姑娘,被褚呈祥摔下蛇牢之后,杨金萍一眼便看见了她项间系著的那只翠玉麒麟,正是当年堡主夫人——绿丸仙子为爱子所系之物,心中甚为惊诧。
但她知道苏玉娇与玉麟一道,心想此物必为玉麟所赠。既有玉佩为证她更确定了玉麟必是当年堕壑未死的堡主之后。
然而地与苏玉娇,万里疯侠在蛇牢中相谈之后,始才明白苏玉娇之物,原非白猿秀士所赠,而白猿秀士正是持玉佩来徂徕山查访身世之人,彼此印证,更加强了杨金萍与秦大川的两人认定麟为其小主人的信心。
然而苏玉娇的这只翠玉麒麟,则又系何来?以故,使他们一时甚为迷惑,而苏玉娇则因既爱玉麟,又推测其必为杀母仇家之后,心理矛盾中,未将她的玉佩来源说出,杨金洋与秦大川自是不便深究。
“啊!我终于知道了我姓氏,明白了我的身世,然然而我的身世竟是如此的悲惨!
“天呀!想不到我那古墓中的记名师父便是我的父亲?而杀我生身父母的仇,居然又是我的叔叔!
“不!他不是我的叔叔,世上那有这种人面兽心之徒?我要杀他,我要报仇!可是……他竟也死了!
“想不到褚呈祥那老贼,竟然也是杀我家人的仇敌,我要找他,我要报仇……”
他想著,想著,终于说出这些歇斯的里的话来。
“啪”的一声,一张檀木茶几,被他一掌击得粉碎!
脑海中充满了仇与恨,他近乎疯狂了!
他是谁?
他就是这座飞云堡的新堡主——白猿秀士徐玉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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