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玉狸长虹
他就是这座飞云堡的新堡主——白猿秀士徐玉麟!
※※ ※※ ※※
日影西沉,月儿东升。
晴空万里,繁星灿烂。
初冬的夜色,是那么的幽静宜人。
绝壁半腰高悬的飞云堡,淡黄的月色中,更显得分外的飘逸与神秘。
假山的桂花虽已凋谢了,但那满地残英,依稀散发著阵阵清香。
微风拂动,树影扶疏下,此刻,正并肩坐著两个男女少年。
那个男的虽面现忧凄,满脸憔悴,但依然掩不住他那英俊潇酒的仪表。女的则是个娇小玲珑,憨态堪怜的绝色姑娘。
嘿!敢情这是天上下凡的一对金童玉女,来此月下谈情?
然而——
怎的却听不到他们喁喁细语,以及醉人的绵绵情话呢?
半天,只听那俊美少年,唉叹了一声,终于低低说道:“此次与黑衣教之战,蒙倩妹全力相助,始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愚兄复受你活命之恩,始有今日,此情此德,叫愚兄不知何以为报………”
“麟哥哥,你怎么说出这话呢?”小姑娘闪动了一下剪水秋瞳道:“只哥哥不再忧郁凄怆,保重身体,小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须知小妹已…………”她终以羞涩幽怨的目光,代替了以下的语言。
“倩妹,你已怎么?”
“我………我………麟哥哥我没有怎么样呀!”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蓦的——
一条轻灵如燕的矫捷红影,跃落假山上,又以迅速的身法隐没于一丛桂树之后。
“咦!”俊美少年似是若有所觉,抬头向四处张望了一番,因并未发现什么,故而也就不再为意。
他继又凝目看了身旁的姑娘一眼,不胜依依的道:“倩妹,你果真要明天就走吗?”
小姑娘明胖一闪,滚落出两颗晶莹的泪珠,点点螓首道:“是的,小妹必须遵守师命,于秋末冬初,返回天山,所以我要先回栖霞,见见家父,然后………”
“倩妹,你还年轻,应该回天山去跟师父再好好学习几年,人生本就聚散无常,何必如此伤心。”谈著,轻拍她的香肩,又温柔的安慰道:“好妹妹,不要难过,我们后会有期,明日愚兄亲自送你一程。”
谁知他这番安慰,非但无效,竟使她“哇”的一声,扑在他那阔健的怀中,呜呜咽咽起来。
少年连抚带哄,才将怀中玉人逗得停止了抽泣,撒娇道:“麟哥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是我唯一的好妹妹,我当然非常喜欢你,这还用我说嘛!”
那俊美娇俏的小姑娘,终于破涕为笑道:“那么麟哥哥我什么时候再见你?”
“随你喜欢,什么时候都可。”
小妮子微作沉思,郑重而道:“一年后的今日此时,在武当山天柱峰见面,怎样?”
“这很好,就如此决定吧。”
“麟哥哥,到时侯你可千万要来呀!”
少年故意逗她道:“如果到时愚兄有事缠身,或者忘记呢?”
“你如果不来践约,小妹便在天柱峰上等你一辈子!”少女言下,词坚意泱。
少年心颈微凛,答道:“倩妹,何必那样认真,愚兄是和你说著玩的,到时候自会赴约。”
小姑娘这才放下了心,一咕噜由少年怀中坐起,道:“麟哥哥,小妹走后,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呀!”
“谢谢你的关怀,父母家人之仇未报,愚兄自会留意粗体。”少年说时,面现凄怆。
“麟哥哥,待小妹艺满出师,定当帮你报仇雪恨就是。”
“这是愚兄自己的事,岂敢再劳师妹。”少年站起身来,一拉那双欺霜赛雪的纤手,又道:“倩妹,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房休息了吧?”
小姑娘点点头,小鸟似的依偎在少年的身边,手挽手的走下假山,消失于月光下。
此刻,已将接近三更时分。
假山上忽然跃出一条红影,冷笑一声,一跃而去。
※※ ※※ ※※
旭日初升,万道金光照射著大地。
飞云堡的大厅前,停立著一只青色神鹏,它那浑身丰满的翅毛,与朝阳辉映之下,更使人觉得它神威非凡。
不一会大厅内如众星捧月似的,簇拥出一位明艳照人,美若仙子般的少女。
只见她眉比远山,秋水为胖,面似梨花,大红包头,大红软假袄裤,外罩一件丹凤朝阳,金线镶边的大红斗蓬,足踩一双红色小蛮眺,令人看了,简直似一朵脱水红莲,纤尘不染!
旭日照射下,映起一片红霞,反射在四周人们的面孔上,凭添了无限光华!
她,莲步轻移,柳腰吹摆,徐徐行至青雕身傍,回头对相送人众,敛衽为礼,然后樱唇微动,贝齿展露,盈盈一笑,向著飞云堡主——徐玉麟,道声:“麟哥哥,各位前辈,各位姐姐,再见啦!”音如黄莺出谷,珠走玉盘,悦耳动人。
众人尚未来得及发出半句话来,忽见青云平地升起,红霞乍现,眨眼消失于云端。
她——天山神尼的唯一爱徒,公孙小倩姑娘,已经跨雕而去。
他——飞云堡堡主白猿秀士徐玉麟,仰望著天空,怅然若失!
“哈………哈………哈………”万里疯侠程百康,拍拍徐玉麟的肩头,笑道:“小兄弟呀!
人已走啦,还呆什么?”
徐玉麟如梦初醒,转身对疯侠露齿一笑,道:“我这位小师妹,艳丽得夺人眼目,娇憨得令人楚楚堪怜,将来………”
“堡主不好了!”一名丫环旋风似的飞来,将玉麟未完之话,便生生截断。
“什么事情,这般大惊小怪?”玉麟看了看那跑来之惊惶失措丫环道。
“堡主,她………她不见了!”
“谁?”
“是………是苏姑娘呀!”
“是她!她到那里去了?………”玉麟环目一瞧,这才想起苏玉娇一早便未见过,自然也没来与公孙姑娘送行。
起先,他以为她必是在睡懒觉,时下一听丫环禀报,情知事有蹊跷,话也不说,便向苏玉娇居室奔去。
他奔进苏玉娇的卧室,一眼便看见房内各物依旧,妆台上放著一张素色信笺,急忙抓起,随口念道:“麟弟:我该走了,虽然我很爱你,但我比起她来,实在自惭弗如!此后,我将天涯海角,了度残生,你勿须找我,找也无用,愿你保重身体,和她缔结良缘,薄命人今生素愿难偿,只有来生再为君执箕奉帚吧!苏玉娇留笔。”
“她误会了,她竟误会得如此之深!连给我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唉!我害了她,对不起她,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的………”
玉麟念毕苏玉娇的留字,直如当头挨了重重的一击!
他喃喃自语中,疯侠,杨金萍,秦大川也便一同到来,看见苏玉娇不在,玉麟那付痛苦的神情,各人已经明白了八九分,眼下所发生的究为何为!
杨金萍睹状,行前一步,对玉麟莫道:“堡主,苏姑娘既然已经走啦,伤心地无用,还是保重身体要紧,这样下去,怕不………”
“杨姑娘说得对,堡主还是善自保重要紧。”秦大川接道:“过几天我们去找她回来,也就是了!”
玉麟本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他深深的觉得苏玉娇为他吃尽苦头,甚至几乎送掉性命,他不但对她深怀感浏,他更爱她。
于今,她竟不辞而去,可见其误会之深,芳心必碎!倘若她万一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要使他负上个薄幸之名,而遗恨终生!
他痛苦的沉吟良久,对于杨金洋与秦大川所说的话,竟然一字未听进耳中。
倏然——
他语音低哑,神色坚毅的对疯侠道:“老哥哥,小弟有个请求,不知能否允诺?”
“唉!小兄弟,你尽管说吧,要你老哥哥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也绝说不出半个不字来的。”
“老哥哥言重了!”玉麟对疯侠这种干云豪气,感激得几乎流下泪来,继道:“小弟是想请老哥哥照顾一下堡里之事,我亲自去把苏姑娘找回来,即使她不肯回来,我也必须当面说个明白,不然………”
“唤!原来是这么一点芝麻小事,你老哥哥自当义不容辞,那老疯子就过几天堡主瘾吧!”
秦大川,杨金萍同声道:“既是有程大侠在此,我们就同堡主一齐去吧?”
“不要啦,两位还是留在堡里,好好整顿一番。”玉麟略微一顿,又道:“这事人多地无用,让我自己去吧,不管找著与否,多则三月,少则一月,我便回来。”
两人都深知这位小堡主的意志坚决,行事果断,与当年老堡主徐世宪实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便也不再多言。
玉麟又对疯侠道:“苏姑娘大概行不甚远,小弟想此刻就走。”
疯侠沉思半晌,正容道:“如此也好,不过,据我那和尚师侄所说,那救走褚呈祥老儿的正是当年“正巧”之一,想来这些老不死的怪物,既然出现,插手我们之事,自不会就此罢休………”
疯侠稍停,继道:“想当年武林中曾有这么一句传言:‘四绝五巧六不全,既难惹,又难缠。’四绝自是白道侠义中人,可是那五巧六不全则是些亦正亦邪,行事乖僻的怪物,他们的毛头,既能与‘宇内四绝’并列,其武功可想而知!不知令师曾否对小兄弟说过他们擅长武功?”
玉麟领首道:“师父老人家曾经逐一介绍说过,至于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呢!”
“这就好了,以小兄弟一身兼俱数门武功之长,即使逢到他们,就是不能取胜,自保则必有余,不过一切远望小兄弟多多小心才是。”
“多谢老哥哥金玉良言,小弟这就去了!”
※※ ※※ ※※
晴云万里,一声孤雁长鸣,振翼南飞。
日正当中,凉风习习,正是旅人的大好时节。
幽静的徂徕出的出口,突然纵出了两条白影,向东北方向以迅快无比的速度奔驰著………
不消片刻工夫,那两条白影便越过了柳家寨,又进入了一座较大的镇甸,便缓下了身形。
一会,聚仙茶楼走进了一位身背古剑的白衣少年,后面紧紧跟随著一只不满三尺长的灵巧白猿。
店家堆满笑脸,对白衣少年招呼道:“客僧要吃什么茶,请前楼上坐吧。”
白衣少年向店家躬身道:“在下因有要事,请问掌柜的前些日子,有位客人在贵店寄养的那匹白马,不知现下还在否?”
店家对白衣少年略一打量,忙道:“客倌来迟了一步,那匹白马于今天早晨,被一位姑娘骑走啦!”
“那位姑娘甚么模样?”
“那姑娘嘛,可漂亮极了,穿著一身红袄红裤,背后还带著两把宝剑………”
白衣少年打断店家的话,急急问道:“请问那位姑娘向何方向走的?”
“这………我可没有留意。”
“那么打扰了!”
白衣少年说毕,转身走出茶楼,漫无目的的朝镇外奔去。
他走到镇甸之外,一见路上行人稀少,于是也不辨南北东西,竟然展开绝顶轻功,一味的往前狂奔起来。
奔………跑………只有如此,才能消除他胸中的积郁!
他,不要说就是追赶白马红娘苏玉娇的徐玉麟。
他忘记了饥渴,更不知驰驱了究竟有多少时间?……
日影西沉,天已将近黄昏。
奔驰中,抬眼发现官道前面有一座黑黝黝的松林。
蓦然——
“希律律”一声马嘶,从前面松林中传来,他精神为之一振,几个起落,便跃进密林。
果见杯中撒著一匹白马,鞍蹬俱全,惟不见主人。
徐玉麟一跃向前,对这匹白驹细一打量,惊自惊诧道:“这不正是她的马呢!可是她的人呢?”
他忽然灵机一动,向白驹附耳道:“马儿,你能带我去寻找你的主人吗?”
说也奇怪,白驹似通灵性,把头一点,长嘶一声,便向正北方驰聘起来。
玉麟同白猿拂拂,跟在白马之后,又一路奔去。
约莫三更时分,白马带著玉麟奔驰到一所庄院之前,忽然停下。
玉麟向前打量一番这座庄院,只见大门紧闭,围墙甚高,气势极为雄伟,似是一个当户人家。
他心中忖道:“难道说她就在这里吗?她既然来此,为何又将坐骑撇在松林中,实在令人宝猜?”
忖至此,忽然机伶伶打了个寒襟,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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