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玉狸长虹
他正待设法救起欧阳青之际,忽闻“唧唧”之声,盈于夹道,处身周围,剑光之外,一片嗖嗖之音,凝目看时,心中不由骇然!
原来“唧唧”“嗖嗖”袭击之物,竟是数以五六百计的飞蛇。
这些飞蛇虽是不大,但却刁钻无比,非但不肯逼进剑幕,而且不时的竟由地下爬行剑袭,好在徐玉麟脚上乃是穿著上清真人为其制成的蟒皮之靴,飞蛇牙齿虽利,但仍不能伤及于他。
然而,这时却苦了神剑北童,既要挥剑顾己,复须保护倒下的欧阳青,如非其江湖经验丰富,能够临危不乱,加以剑术精奇,出手削断了无数飞蛇,有三个欧阳青也必被飞蛇啃噬净!
徐玉麟此刻施展的是师父“上清奇门剑法”中的一招“清风细雨”,仗绵密的剑层,将飞蛇阻于两丈之外,他虽然也劈死了不少飞蛇,无奈这些蛇也正如黄蜂一般,此仆彼继,后续不绝!
此刻,他固然曾经想到,再以“五行掌”来对付,但是那种掌法,实在耗费真元过钜,适才的施为,已令他真力伤损极大,倘再施展,固能将飞蛇击退,但是飞蛇退后,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出现,那时真力过损,如何应付呢?
然而,眼下的情势,已经不容许他再事远想:神剑北童已是满头大汗,渐趋于手忙脚乱之境,而他自己虽可应付裕如,不过这样下去,说不定神剑北童与欧阳青都要送命此地,而且欧阳青所受之伤,犹不知如何?
徐玉麟忖度了一番当下情况,决心先对飞蛇击退,施救欧阳青。
于是运功左臂,唰唰唰连劈三剑,击落了数十条飞蛇,紧接著左掌疾翻,向夹道中推出了四掌。
上清真人的旷世绝学,果是非凡!那些厉害无比的飞蛇,被他那炎热难当的掌风一触,立即纷纷坠地,刹时间已尽数死的死,逃的逃,踪影全无。
暗道中黄蜂、飞蛇,死落了一地,阵阵腥臭气味,扑鼻欲呕。
飞蛇甫退,徐玉麟赶紧跃至欧阳青身旁,对神剑北童道:“童老哥,请戒备前面,欧阳兄由小弟来施救吧。”
说罢,蹲下身去,即要检视欧阳青的伤势,但欧阳青面罩黑纱,自然无法由他的面容上察看。
徐玉麟微一犹豫,正待伸手揭开欧阳青的幪面黑纱,但转念想道:这人既不肯以真面貌示人,必有其难以见人之处,怎好在此危难之时,乘其不知,揭窥秘密呀!
他目光一转,瞥见欧阳青露出的两只手掌,已呈紫黑颜色,情知必系中毒极深,若不赶急施救,恐怕就要……
稍作沉思,迭忙取出一颗“万应灵丹”,站起身来,递给神剑北童,道:“家师这‘万应灵丹’神效无比,不管什么奇毒重伤,药到即愈,请童老哥代小弟给他立即服下吧,看样子他受毒很重哩!”
神剑北童接过“万应灵丹”,心中明白徐玉麟不肯在欧阳青重伤失去知觉之时,揭开他的面纱,不禁叹了一声,道:“小兄弟这等心宽仁厚,将来………”
他本是想要对徐玉麟夸几句,但是说至此,竟倏忽住口,迭忙伏身为欧阳青服下灵丹。
欧阳青服下灵丹之后,徐玉麟、神剑北童虽全神戒备,但暗道中却再未发生变故。
约莫盏茶光景,只见欧阳青身躯微抽动了一下,反身坐起,“哇”的一声,喷出了一滩黑水,散发著奇臭难闻之味!
他两眼缓缓睁开,在黑纱之下,转动了一番,但见神剑北童、徐玉麟两人,正自凝神对暗道深处戒备著,地上毒蛇,黄蜂,尸体累累,心里已明白了大半。
神剑北童一见欧阳青醒来坐起,甚是快慰,乃道:“师弟,你觉得好些了吧?”
欧阳青霍的跃起,道:“我很好,多谢师兄相救。”
神剑北童道:“师弟,你谢错了人啦!你可知道你中了飞蛇之毒,晕迷过去,是服下了什么灵药吗?”
欧阳青垂首沉思半晌,道:“难道说我是服了徐兄的‘万应灵丹’吗?”
“不错!”神剑北童道:“师弟正是服下徐老弟的那一向被武林中人,视之为续命珍宝——‘万应灵丹’,才醒转过来,否则,恐怕即使将老朽所带之药物,尽皆给你吃下,也无能为力。我……”
欧阳青听了,身躯微微一震,语音水冷的道:“如此说来,这岂不是蒙徐兄两次相救,唉!”
他未接著说下去,心里想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此刻,大敌当前,神剑北童、徐玉麟自无暇推测他唉叹为何?而且他面罩黑纱,别人更无法窥知其神情。
不过,徐玉麟对欧阳青这种水冷的语音,却甚为不解?但他乃是个心地敦厚之人,只是以为欧阳青连番受其相救之恩,心中无限感慨,故而唉叹,是以也未加以深思。
正因为徐玉麟处心仁厚,不善心机,以致未能洞察欧阳青对其反常举动,而会变生肘腋,情海氾滥,几乎连成难填之恨。
这些自是后话,此处只得暂时拦下,且说:
欧阳青语音中断,凝思半晌,终于木纳向徐玉麟道:“蒙兄相救之恩,在下就此谢过——”
竟然深施一礼。
徐玉麟迭忙避让,并还礼道:“欧阳兄如此一来,岂不见外!想我徐玉麟一介后生,无德无能,蒙欧阳兄与童老哥两位,不避凶险,前来相助,隆情厚谊,使弟寝食难忘,而今强敌当前,生死与共之时,正需彼此照顾,吾兄何必言谢呢!”
他这番合情合理,出自真诚之言,使欧阳青听来,心中也不禁为之歉然!
神剑北童早已对徐玉麟的武功、心地,佩服之至,此际,又听他这篇言词,更是肃然起敬!
他嘴角掀动,正待说上几句,蓦然间,只见徐玉麟舌绽春雷,暴喝一声,呼的一掌劈出,跟著身形急跃,往前撞去。
由于变生仓卒,神剑北童与欧阳青,都不禁为之一愕!但他们都是江湖老手,情如有变,以故,各自仗剑紧跟徐玉麟之后,向暗道深处纵去。
神剑北童纵跃之间,已自看清徐玉麟此刻正和一只凶猛的巨兽拼斗在一起。
那巨兽生得头大尾长,暗影中犹自可以看清身躯大得像只健牛,两只绿光闪灼的巨睛,怕不有茶盅那么大,行动矫捷,摆尾摇头,跃扑之间,呼呼生风,好不惊人!
原来这只巨兽,乃是匹驯熟的狻猊,趁徐玉麟等三人戒备稍微松怠之际,悄悄的,毫无声息的扑来,幸亏徐玉麟耳目特别机敏,及时拍出了威猛绝伦的一掌,将其来势阻住。
那知这只巨大狻猊,刁滑无比,与徐玉麟那强劲的掌风微触,前腿一跃,人立而起,待那徐玉麟第二掌递出时,它却就地一旋,调头便跑。
徐玉麟在飞蛇击退后的这段时间,已调息复元,他虽真力耗损甚大,但因服灵芝仙草之故,内功深厚,迥异常人,而且自幼即被上清真人,打通了任督二脉,浑浊潜消,天台地府,百脉畅通,是以元气恢复得也特别之快。
他自进入这暗道之后,连遭暗器、黄蜂、飞蛇之袭击,但却迄今未见敌人踪影,心中已然怒极,以故,倘于欧阳青健愈之后,本待发作,放手大干,只是一时找不到泄气对象而已。
此刻,挟怨出手,怎肯让狻猊轻易逃去,所以狻猊旋身后跃之时,他便也同时急跟而上。
那只巨大狻猊四蹄生风,已经够快,可是徐玉麟的身法比它还快,一掠之间,便由它的身上飞过,落地之后,罡气布遍通身,功贯双掌,呼的一声,便向急猛前冲的狭睨迎面推出。
那凶猛狻猊,急刹前冲之势,未待徐玉麟掌风震体,竟自一跃而起,企图避开掌劲,由徐玉麟头顶跃过。
那知徐玉麟此刻乃是挟怨出手,功力运足十成,掌风如排山倒海,竟将暗道堵塞得两风不透,是以狻猊甫一跃起,即被那强猛绝伦,足可碎碑裂石的罡风,硬生生当头撞落。
只听那凶恶旦兽,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就地一个翻滚,前腿一伸,后腿一弹,竟向徐玉麟一头撞去。
此际,神剑北童、欧阳青两人,也已跃至当场。
徐玉麟一见狻猊猛烈撞来,豪气大发,凭仗著罡气护体,不惧巨兽伶牙利爪所伤,右掌五指箕张,迳向狻猊当头罩下了,左手则挥拳以锤,朝其胸前捣去。
只听闷雷似的半声沉吼,血浆飞溅中,那似健牛般的凶猛巨兽,已然天灵碎裂,前胸洞穿,倒在血泊中,气绝而亡!
徐玉麟洁白的儒衫上,浴满鲜血!
他这种降兽神威,直使神剑北童与欧阳青两人,看得目瞪口呆,暗自吓绝!
徐玉麟在石壁上抹去了两手污血,对童、欧二人扫了一眼,豪迈而道:“小弟再重复一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两位请随我来——”
说毕,竟自长啸一声,反身往前跃去。
他这啸声,宛若龙吟,暗道中回音激荡,历久不绝,直把神剑北童、欧阳青震得双耳欲聋,赶紧运功抵御!
三人在暗道中掠进了大约十几丈远,暗道忽的宽了一倍,但是正当中却是多出了一座宽厚的石墙,竟将暗道分隔为二。
细看那道石墙,似乎是越往里越宽,可以料想的到,两道暗道必然越往里距离越远,延伸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石墙之端,以红漆掺合著银珠,画了两支相反方向的箭头,分别指向两座暗道的入口。
每个箭头均指著四个以同样颜色,写成的朗朗大字。
左边四字写的是:“九幽地府”。
右边四字写的是:“迥旋之路”!
箭头与巨字,虽在黑暗之中,但因系银珠合漆所涂,隐然有光,特别醒目!
两条分为“九幽地府”与“回旋之路”的暗道,均一望无际,黑沉沉,阴森森,令人顿生毛发悚然之感!
徐玉麟、神剑北童、欧阳青三人,在“九幽地府”与“回旋之路”前,凝神打量了半天,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只是每个人心情显得愈来愈沉重。
他们自进入这所假山掩盖入口的地下密道,已经走了最少也有三四十丈之远,除了暗器、黄蜂、飞蛇、狻猊的袭击外,一直未遇上任何人踪,然而那些暗器、毒物、野兽等等的侵袭,显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这幕后之人为谁?始终不肯朝面,对他们是何居心?在在都令人费解!
此际,他们三人面对这两条高深莫测的密道,要想继续前进,究竟要选择那一条好呢?连神剑北童那样的老江湖,也不免彷徨,犹豫起来。
可是姜是老的辣,神剑北童踟蹰半晌,终于敌口道:“以老朽推断,这‘九幽地府’和‘回旋之路’,必然是此中的两处秘密机关,当是危险重重,此间主人,似乎对我们有意相试,我们既已正面朗上,倒不如硬著头皮闯下去………”
他略微一停,又继续道:“为了我们力量集中,必须走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呼应,但是这两条歧路,究竟闯那条,两位可有什么高见?”
徐玉麟略作凝思,答道:“这所谓‘九幽地府’与‘回旋之路’,倘如顾名思义的说,那‘九幽地府’,必是一处阴森、恐怖,令人丧魂落胆的机关,至于这‘回旋之路’可能是按奇门八卦,或是五行生克之理,布成的错纵复杂的暗道,令人进入难出,被困其中,如以小弟之见,我们不妨先闯此‘回旋之路’看看?”
他之所以选择此路,自然是因其颇知九宫八卦之理。
三寸剑欧阳青却提出了与两人不同的意见,道:“师兄与徐兄高见,小弟都很赞成,但也都不赞成………”
他尚未说完,神剑北童微微一征,迭忙问道:“师弟此言,是何用意?”
“这个么………”欧阳青故作老练的道:“我们三人同时闯入一条密道,这样固然可以使力量集中,彼此呼应,可是我们不要忘了我们的主要目的,乃是要寻找此间主人,甚至把我们拖来的那辆‘死亡之车’,如果我们由一条道路进入,敌暗我明,倘若故意同我们提起迷藏来,你进入此道,他躲往彼处,你寻彼处,倘又复至这边,恐怕我们一辈子也难达到目的啦!”
徐玉麟接口道:“欧阳兄之意,是要我们三人分作二路去闯了。”
神剑北童道:“师弟所见,倒也有埋,只是我们仅有三人,如分成两路,势必要有一人成军。”
徐玉麟迭忙截断神剑北童的话语,道:“既然要分成两路,那就如此吧;童老哥和欧阳兄一道,小弟成单也就是了。”
他深知神剑北童在三人中,虽然年事最长,但他与欧阳青乃是师兄弟关系,对这种事情,自是不便作主,故而抢先说出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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