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毒梅香
辛捷也探首外望,看见车前站着有七、八个手里拿着明晃晃尖刀的汉子。
其中一个舞动着手里的刀说道:“喂!车里的人听着,我们是长江下游水路总瓢把
子小神龙贺信雄的弟兄,今日路过此地,并不想打扰良民,只是刚才有一个自我们船上
逃下的女子,跳进你们车里,你们快将她放下来,什么事都没有。”
于一飞哼一声,推开车门,傲然走了下去,叱道:“什么女子不女子的,这车上没
有,就是有,也不能交给你们。”
那些汉子看见于一飞身后背着剑,说话又满不在平,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那先前发话的汉子,好像是其中的头子,此刻走了上来,一抱拳,说道:“相好的
看样子也是线上的朋友,请报个万儿来,卖咱们一个交情,日后我们贺当家一定有补报
之处。”
于一飞一抬眼,冷冷说道:“什么交情不交情,大爷全不懂这一套,你们若是识趣
的快夹着尾巴滚蛋,不然你们想走却也走不了啦。”
那汉子满以为自己讲的话有板有眼,那知人家全不卖怅,而且看样子简直没把自己
这班人看在眼里,气得哇哇叫道:“相好的,你敢情想找死呀。”说着话,一个箭步窜
了上来,刀光一闪,“力劈华山”劈向于一飞头上。
于一飞不避不闪,看见刀光已在头上,右手一伸,用食、中二指竟挟住直往下劈的
大刀,左手一挥,叱道:“躺下。”
那汉子果然听话,随着于一飞挥手之势,远远跌倒地上。车里的辛捷,见那汉子如
此脓包,不觉有些失望,他原想藉此看看于一飞的武功,那知于一飞一举手,己解决了
一个。其余的那些汉子,立时一阵纷乱,但他们不过只值得三招两式,若论武功,简直
谈也谈不上,不过只是仗着人多,打着烂仗而已,碰到于一飞这种身怀绝技的内家高手,
正是他们合该倒霉,七、八个人举着刀上来,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已被跌得七晕
八素,连于一飞的衣袂都没有碰到。
那最先跌在地上的汉子,已爬了起来,忽然高兴地叫道:“好了,好了,二当家的
来了,并肩子住手吧,看这小子还发不发横。”
那些汉子果然齐都住了手,一个身材颀长,满身白衣的汉子如飞奔了来,一看自己
的弟兄有的跌倒在地上,有的垂头丧气的拿着刀站在身旁,再看到车旁稳如山岳站着的
于一飞,心中已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双眉一皱,走了上来,朝于一飞说道:“这位朋
友请了,在下等与朋友井水不犯河水,莫非朋友和那小姐儿有什么关系,硬要来架这横
梁,这也好说,朋友只要报上个万儿,若真是成名露脸人物,我江里白龙马上拍手广走,
这小姐就算是朋友你的。”
于十飞一听江里白龙的名头,便知道此人也是个角色,只因长江一带,水路绿林虽
是奉小龙神贺雄为总瓢把子,但帮里大大小小的事,却是全由江里白龙孙超远作主。
这江里白龙不但水上、陆上的功夫都有两下,而且为人容智百出,在长江一带,声
名颇响,地绝剑走动江湖,也曾听到过他的名头。
此刻他见江里白龙身材颀长,双目炯然,倒也像是个人物,便说道:“其实这小姐
儿和于某人也没有干系,只是我于某人却看不惯别人欺凌弱女,想孙当家的也是成名露
脸的好汉,何苦紧紧迫着一个女子,就看在我于一飞的面上,饶了她吧。”
地绝剑于一飞并不是什么真正仗义锄强的人物,刚才激于一时义气,包揽下此事,
后来,又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何苦平空结下这等强仇,此刻他说出此话,便想江里白龙
能卖自己一个面子,将此事扯过去就算了,免得再多惹事生非。
那江里白龙惊哦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于一飞几眼,说道:“〃原来阁下就是‘崆峒
三绝剑’里的地绝剑于二爷,其实凭着你二爷一句话,放走这小姐儿有什么可说的。”
于一飞一乐,心想这江里白龙果然识得出好歹,那知孙超远又接着说:“只是这小
姐儿却也不是弊帮里的货角,而是另外一人托敝帮保管的,敝帮委实招惹此人不起,说
起来,于二爷也许对此人也是有个认识,也会卖他一个交情。”
于一飞忙问道:“此人是谁?”
孙远超神秘地一笑,左掌向空中虚按了一下,右手拇指一件,做了个手势,说道:
“就是他。”
于一飞见了这个手式,面色一变,沉吟了半响,说道:“这小姐儿既是此人所交托
的,当然无话可说。”他一指车内,说道:“哪!这小姐儿就在车内,孙当家的自己动
手好了。”
辛捷在车内一听,更是一惊,暗忖道:“这地绝剑于一飞名头颇大,武功不弱,而
且又有靠山,仗着剑神厉鹗,狂傲得不得了,何以看了这个手式,就乖乖地不再说话,
那手式所代表的人物,岂非不可思议了,但却又是谁呢?”
那少女见于一飞从容地就将那些汉子击败,正高兴着自己已得救了,那知事情却变
得如此,她哀怨地看了辛捷一眼。
辛捷只觉得她的眼光像是直刺人自己心里,几乎马上就要不顾一切挺身而出来相助,
但他转念又想起自己所负的使命,和自己对将来的抱负,一种更强大的力量,使他压制
了此刻的激动。
转眼,那江里白龙己走到车旁,伸进头来笑嘻嘻对那少女说道:“方姑娘,我看你
还是乖乖地跟着我走吧!逃有什么用呢?凭你身上这点儿本事,还想逃到哪里去吗?”
那少女将身体更缩在角落里,全身蜷做一团,辛捷看了,心里难受得很,想了想,
突然说道:“你快点跟人家去吧!不然那少女见辛捷一发话,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这一
眼包含着那么怨恨,使得辛捷心中又是一动,不得不极力地压制着自己情感。
江里白龙一伸手,拉着她的臂膀就往外拖,那少女一甩手,强忍着,恨声说:“走
就走,你再拖姑娘可要骂你了。”
她突然一挺腰,站到地上,走出了车厢,再也不望辛捷一眼。
江里白龙微一示意,就有两个粗长大汉一边架住少女的双手,那少女虽想挣扎,但
她那里有那两个大汉的蛮力。
孙超远随向于一飞抱拳,说道:“于大侠今天高抬贵手,不但我孙某人感激不尽,
就是我们贺当家的和那位主儿,若是知道,也必有补报于大侠之处,今日就此别过。”
说着便扬长去了。
于一飞讪讪地走上车来,朝辛捷勉强笑道:“今天我们真是自讨没趣,唉,若不是
这个主儿,也还罢了,却又偏偏是他。”
辛捷忙问道:“他到底是谁呀?小弟却如闷在鼓里。”于一飞摇了摇头,说道:
“武林中有些事辛兄是无法明了的,改日有机会再详谈吧。”
辛捷知他不愿说出,反正自己此时己有了打算,遂也不再问。
车子很快到了辛捷所设的山梅珠宝店,那是一间规模气派都相当大的店铺,车夫路
上遇到这些事,恨不得马上缩进被窝睡觉,此刻一见已回到了家,连忙跳下车去敲起门
来。
店里一个睡意朦胧的声言没好气的问道:“是谁在敲门呀?”车夫答道:“是老板
回来了。”
那声音立刻变得热情而巴结,喊道:“来了,来了,马上来了”
于一飞经过此事后,似乎也觉得脸上挂不住,无精打采地,进了店后,辛捷便招呼
他睡了。
夜更深,山梅珠宝店里,突然极抉地闪出一条人影,向江岸飞身而去。
那种超绝的轻功功夫,的确是武林罕见,只是稍稍地一沾屋面,便横越出很远,以
至看起来只像一道烟光,并不能看出他身形的轮廓。
晃眼,那人影便到了江边,但是他却仿佛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之处,只在江岸处极
供地飘动着,找寻着他的目标。
此刻岸边停泊的船只上,没有了灯光,只有江心几艘捕鱼的小艇,点着一盏蟊萤灯
光,一闪一闪地发出黯淡的昏黄之色。
那人影像是有些失望,停顿了一会,忽地掠起如鹰,飞落在一只较大的商船上,极
轻巧地四周察看了一遍。
然后,他又掠至第二艘,第三艘,但似乎其中都没有他所要寻找之物。
忽然,他发现在离岸甚远的地方,并排泊着两艘大船,而且其中一艘船上,仍然点
着灯火,远远望去,窗里也像还有动着的人影。
那两艘船离岸还有二十余丈远近,即使站在离它最近的船上,也还相隔着十余丈的
距离,他犹豫了一会,显然这距离的确是太远了。
江上的风很大,吹得船上挂得灯笼,在风中摇曳着,那人影一伸手,将那挂着的灯
笼拿在手中,端祥了半刻。
他像是突然有了上主意,轻轻地飞身,就着灯笼上绳子,将那灯笼套在脚上。
于是他猛一提气,身形飕地往江中窜去,这一窜至少有五、六丈远近。
在落水之际,他脚上捆着的灯笼,平着水面一拍,人又藉势窜了三、四丈,又在空
中一换气,一个曼妙转侧,将脚上的灯笼解在手里。
此时他离那两艘船还有五、六丈之遥,但看见他像是已快力竭而落水,忽然在将落
水未落之际,在水面上平着身子一掠,手里拿着的灯笼,又朝水面上一拍,身躯像一只
抄水的蜻蜒,毫无声息地落在那两艘船上,像是没有一丝重量。
这一切都是美妙而惊人的,连他自己都在暗地高兴着,星光映得他蒙在一块上面绣
着梅花的帕子后的眼睛,流动着得意的光辉。
他整了整斜背在背后的一柄形式颇古的长剑,散掠而至那扇仍然亮着灯光的窗前,
就着窗子的隙缝向里一望,看见船里放着一张八仙桌子,桌子边正有两个汉子在饮着酒,
桌子上放着几样菜肴,他认得其中一人正是江里白龙孙超远。「
他心中暗忖道:“这另外一人想必就是小龙神贺信雄了。”
然后他极快地掠至另一窗子,窗内虽未点灯,但藉着邻窗的灯火,仍然有些亮光,
他又侧目一望,见里面果然有个人侧卧在床上,正瞪着两只大眼睛,望着窗板,不知在
想些什么。
他平着手掌放在窗纸上,一会,那窗纸似乎被热力所熔,无声无息的破了一大块,
那女子仍未发觉,像是她所想的是个她极关心的问题,是以别的事就全然没有注意了。
突然,他不再顾虑他会弄出声音,伸手一拍窗子,那窗子便被拍成粉碎。
接着他闪电般窜到床上,伸手在那惊惶的女子足心旁的“涌泉穴”一点,制止了那
女子不必要的惊呼和动弹。
此时外面所坐的两人己同时窜了进去,厉声喝问道:“是谁?”
他却横手抱着那女子,身形微动,竟从那两人身侧穿了过去,大刺刺地往桌旁的椅
子上一坐,将那女子斜斜地靠坐在桌旁。
那两人果真是长江水路的总标把子小龙神贺信雄和江里白龙孙超远,论武功亦是不
弱,但此刻被人自身侧擦了过去,不由大惊。
两人猛一回身,却见那人己端坐在前舱里,丝毫没有逃逸的样子,心中更是奇怪,
小龙神贺信雄喝道:“朋友是谁?来此何干?”
那人清越地仰天一笑,指着蒙在脸上的绣帕说道:“你不认识这个吗?”
那绣帕乃一涨粉绢,上面绣着七朵鲜红的梅花,小龙神及江里白龙行走江湖亦有十
余年,突地同时想起一个人来。
但此人绝迹江湖己有十年,而且传闻己丧在四大宗派的掌门人手里,此刻怎会又在
此出现,小龙神不禁怀疑道:“难道你是—?”那人又是一阵长笑,打断了小龙神的话,
接着朗吟道:“海内尊七妙。”
声犹未了,突自身后抽出长剑,斜斜一抖,顿时只觉剑影重重,剑花点点,抖起七
个梅花般的圈子,又突地收剑回身。
他拔剑,斜削,几乎是在同一刹那里完成,是以小龙神及江里白龙看起来,只觉得
七朵闪烁的梅花,在他们面前一掠,立时又无踪影,此时他们心中哪里还有怀疑之意,
脱口叫道:“七妙神君”,顿时吓得半边身子险些软了。
按说江里白龙孙超远以及小龙神贺信雄,乃是长江水路绿林的总瓢把子,在武林中
亦可算得上是声名赫赫的人物,怎会一听到了“七妙神君”名头,就立刻吓成这个样子。
但须知当年“七妙神君”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及武功,都可说是无与伦比的,而
且出名的手辣,往往谈笑中便制人于死。
七妙神君一别江湖十年,此刻却突然在他两人船上出现,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不禁生起一阵寒气,自脊梁直上头顶。
江里白龙孙超远,本素以机警见称,他略一镇静,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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