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金笛玉芙蓉
杨继功既怵于对方功力之高,又听他说的不伦不类,心中大为惊骇,问道:“老前辈在这里住了五十年?”
这话是因为他看到这里还有一座石窟,似乎并无出路,原先认为既有人住在这里,必有出路的想法,顿告幻灭。
白发老人“哼”了一声才道:“住在这里,老夫是被人在这里囚禁了五十年。”
说到“囚禁”,目中凶芒暴闪,霍地站了起来。
杨继功也算在江湖上走动,多少听过一些武林中的奇异传闻,对这位白发老人,早已心有戒惧。此刻看他忽然站了起来,心头不由大吃一惊,急急后退了一大步。
白发老人朝他看了一眼,冷冷说道:“你看,就算你小子不来,再有三年,老夫也可以够得到了。”
右臂一伸,朝他对面壁抓去。
杨继功看他并不是朝自己抓来,胸头才算透了一口大气。
就在此时,突听白发老人右臂骨节一阵格格暴响,那条本来长过左手甚长的右臂,忽然之间,又长了五寸有奇。
杨继功凝目瞧去,白发老人右手抓向对面石壁,相距还有八寸远距离,就在那石壁上,好像有一点黑黝黝的影子,嵌在壁间。
他要抓的,似乎就是那一点东西。只要跨上一步,就能够得到,为什么不跨上一步呢?
白发老人伸出去的手臂,五指抓动了一下,才缓缓坐下,
说道:“你看到了老夫手指,距石壁还有七寸三分,本来还要三年,才能够得到,现在你小子来了,可使老夫提早三年脱困,唉,这五十年日子,真不好过。”
杨继功满腹狐疑,忍不住问道:“老前辈手指够到对面石壁,就能脱困么?”
白发老人道:“不错,老夫只要有一个指头,碰上了,自然可以脱困了。”
杨继功道:“老前辈方才曾说在下来了,你可以提早三年脱困,不知在下如何能替老前辈效劳?”
白发老人脸有喜色,说道:“你看到壁上那点黑影子了么?”
杨继功道:“在下看到了。”
白发老人道:“那是一支没入石壁中的宝剑,你只要把宝剑起出来就好。”
杨继功听的一呆,石壁上那点黑影,原来是一支没入石壁中的宝剑,如若剑柄还留在外面,自己也许可以拔得出来,但这支宝剑,连剑柄一起,没入石壁之中,除了壁间只有一点痕迹之外,几乎连看都看不清楚,凭自己这点功力,哪能起下来。
心念转动,不觉为难的道:“老前辈……”
自发老人不待说完,呵呵笑道:“小子,不用你说,老夫也知道,别说你这点能耐,起不下来,就算高你十倍的人,也休想起得下来。”
杨继功道:“那么老前辈之意……”
白发老人遭:“你虽是功力不够,但老夫可以把功力输到你身上,你就轻而易举的可以把剑起下来了。”
杨继功问道:“起下宝剑,老前辈就可以脱困了么?”
白发老人微笑道:“起下宝剑,老夫就可以砍断锁在双足上的铁环,老夫自然脱困了。”
“锁在双足上的铁环”,杨继功不自觉的朝白发老人脚下望了一眼,果见他双足足踝,紧紧扣着两个黑黝黝的铁环。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此人一身武功,高不可测,但足踝上却扣着两个铁环,听他口气,已被囚禁了五十年,莫非他昔年作恶多端,被那一位前辈高人禁闭于此,自己若是把他贸然放走,岂不贻害无穷?”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不知老前辈怎会……”
他这话还未说完,白发老人忽然大怒,右手一伸,闪电般抓住了杨继功的脖子,厉声道:“你小子找死!”
杨继功根本连看都没有看清楚,但觉脖子一紧,有如一道铁箍,喉管几乎要被捏碎,心头大惊、不觉运气相抗,凭他这么一点微末内功,在白发老人面前,简直像一只小猫!
但白发老人却在此时,忽然缓缓松开手来,把杨继功放下,一面歉然道:“老夫在这里潜修了五十午,还不脱昔年暴戾之气,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哥,老夫捏痛了你没有?”
杨继功差点被他捏断喉咙,哪会不痛?但他是个生性倔,强的人,冷冷说道:“不痛。”
白发老人微微一笑道:“小哥这倔强脾气,和老夫年轻的时候,倒有几分相似,你助老夫脱困,老夫一生无求于人,倒有两件东西奉酬……”说到这里,含笑问道:“你知道是两件什么东西么?”
杨继功道:“在下不知道。”
白发老人道:“那没入壁间的是一柄古代名剑巨阙,削铁如泥,无坚不摧,老夫削断铁环之后,当以此剑为酬,第二,是老夫把功力输入你体内,始能从壁间取下巨阙剑。这输到你身上的功力,老夫可以不予收回,这样你只要坐息一阵,调气行功,把老夫输入的功力行散,即可收为己用,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增加你二十年功力,小哥认为如何?”
杨继功认定他是一个昔年作恶多端的歹徒,不知被哪一位前辈高人囚禁于此,岂肯上他的当,闻言冷声道:“可惜在下不惧威胁不贪利诱,要在下助你取剑不难,老前辈先把被囚禁在这里的经过见告,只要若前辈不是十恶大赦之人,在下不需报酬,也当助你脱困。”
白发老人目中寒芒飞闪,嘿嘿笑道:“老夫若是十恶不赦的人呢?”杨继功不暇思索的道:“在下就恕难相助。”
白发老人目中杀机渐炽,射出慑人精光,注视了杨继功一眼,接着哈哈大笑道:“老夫尚未盖棺,难下定论,是善是恶,别说昔年江湖中没人说的出来,就是老夫自己也不知道。”说到这里,忽然点点头道:“好,你既然想知道老夫被禁经过,老夫已经八十出头的人了,当年之事,如梦如幻,说出来徒增感慨……”
杨继功没有作声。
白发老人道:“你是白鹤门的弟子?”
杨继功听得大奇,问道:“老前辈如何知道的?”
白发老人呵呵笑道:“方才老夫不是在你脖子上捏了一把么?你意图运气相抗,只有白鹤门的人,练的‘白鹤气功’,运气之时,真气由百会下注咽喉,老夫自然看得出来。”
他忽然叹了口气,接着道:“说起来老夫和白鹤门总算有些渊源……”
杨继功听得更是惊异,忍不住叫了声:“老前辈……”
白发老人不待他说话,问道:“白鹤门中有一位闻西神,是你什么人?”
杨继功肃然道:“那是在下师曾叔祖。”
白发老人“唔”了一声,点点头道:“老夫就是被你师曾叔祖闻西神囚禁于此的。”
杨继功心头“咯”的一跳,问道:“那是为了什么事呢?”
白发老人又道:“那么你可曾听说过五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人称魔剑雷钧的人么?”
杨继功心中一动,暗道:“他说的魔剑雷钧,大概就是他自己了。”心念转动,一面摇摇头道:“在下不曾听人说过。”
白发老人黯然说道:“不错,魔剑雷钧,出道江湖,仗着手中一柄利剑,所向无敌,赢得魔剑之名,但他从出现江湖,前后不过十年,就如昙花一现,从此失去了他的踪影,江湖上还有谁会想得起他来?”
杨继功明知魔剑雷钧就是眼前这位白发老人,却故意问道:“这魔剑雷剑,为人如何? ”
白发老人道:“这很难说,他原也不是恶人,但他出身西崆峒,却被江湖上视作旁门左道的一个门派。加上他出剑辛辣,无人能在他剑下走出十招,又博得了魔剑之称,魔总究不是好听的名称,就是这两个缘故,才注定了他一生悲惨的命运……”
杨继功道:“这怎么会呢?英雄不论出身低,只要他行得正,立得直,俯仰无怍于天地,和出身有何关系?”
白发老人浩然长叹道:“你小哥年纪还轻,才会有这般说法,江湖上自认为名门正派之士,就不会有这般说法了。”他顿了顿,接道:“只要你是出身旁门,你这一世就永远被人家看作旁门左道,你纵然想做好人,行事无作于天,人家还是在你头上,注上一个魔字……”
杨继功道:“这和老前辈的被禁于此,有关系?”
白发老人道:“大大有关,魔剑雷钧十六岁就出道江湖,十年之中,在江湖上也做了不少行侠仗义之事。在他剑下,着实死了不少黑白两道成名人物。这些人有的死有余辜,其中也有失手误伤的人。雷钧那时因为年纪还轻,当然也免不了意气用事,有些名门正派门下,找上了他,同样作了剑下之鬼,因此魔剑之名,固然大噪,但这就注定了他一生的噩运……”
他口气微顿,接着说道:“那年他正好二十六岁,有一天,忽然动了游兴,久闻武功白鹤峰,奇石万状,洞穴窟室,仙灵所居,思欲一探其胜……”
杨继功心中暗道:“白鹤峰是本门发祥之地,大概师曾叔祖发现他潜上白鹤峰,才把他擒住,囚禁在这里的。”
白发老人道:“你自然听得出来,魔剑雷钧就是老夫了?”
杨继功点了点头。
白发老人神情显得十分痛苦,黯然低下头去,双手捂脸,徐徐说道:“这是老夫最痛心的一件事,我在山下邂逅了一位姑娘,我们一见如故,谈得极为投缘,他带我上白鹤峰到处游玩。
一连几天,我们游遍了武功山不知名的奇峰幽岩,在这短短几天中,也双双堕进了情网,山之颠,水之涯,我们绵绵情话,说不尽的海誓山盟……”他忽然转望杨继功道:“小哥,你当这姑娘是谁?”
杨继功正听得入神,答道:“不知道。”
魔剑雷钧痛苦的道:“她叫闻秋娘,就是你师曾叔祖闻西神的独生女儿。”
杨继功不禁“啊”了一声。
这故事不用白发老人再说下去,结果注定不会圆满的了,因为魔剑雷钧乃是左道旁门出身,师曾叔租绝不肯把掌上明珠嫁给他的。不仅是白鹤门,江湖上任何一个名门正派人士,都不会允许女儿嫁给他的。
魔剑雷钧目中渐渐有了泪光,他继续说道:“我们交往了—月之久,终于给闻西神侦知了,他突然在我们两人面前出现,大骂老夫有意勾引他女儿。老夫和秋娘双双跪在他面前,他盛怒之下,劈下一掌,老夫并未还手,幸得秋娘紧紧抱住她父亲手臂,哭诉我们相爱,出于一片纯情……”
他老泪纵横,举起衣袖,拭着泪水,续道:“但闻西神心有成见,说老夫是江湖败类,左道旁门,不配爱他女儿,说话之时,倏出一指,点伤老夫左臂,逼着秋娘回去……”
杨继功心头不自觉的对魔剑雷钧生出了无限同情,但闻西神究竟是本门尊长师曾叔祖,他不便置嘴,只好静静的听他述说。
魔剑雷钧一面拭着泪水,续道:“老夫被闻西神一指点伤左臂,他使的是白鹤门‘鹤喙散功指’,若被点中要害,一身真气尽泄,但差幸他只点在老夫左臂之上。就是这样,老夫半边身子,几乎麻木若废,在山下农家养了将近半个月份,有一天晚上,秋娘忽然找来,她手上提了一个包裹,决心要和老夫双双私奔……”
杨继功依然没作声。
魔剑雷钧续道:“老夫心中虽然万分愿意,但一想到秋娘和老夫私奔之后,她父亲决不肯就此甘休,江湖上只怕永无咱们存身之地,老夫劝她不如忘了老夫,我出身旁门,有玷白鹤门声誉,此事万万不可……”
说到这里,两行老泪,忍不住又夺眶而出,咽声道:“小哥,你当秋娘怎么说?她说……她说……非我不嫁,她父亲是白鹤门弟子,但她不是,白鹤门—年一次的元旦祭祖,从不准女子参加,她只是白鹤门下的女儿,她算不得白鹤门的人。
她父亲把她锁在房里,她逃出来了,决不回去,老夫不和她—起走,她就一头撞死在大石上,让她鬼魂跟着老夫走……”
杨继功听的暗暗叹息!
这是门户之见害人,就是为了偏见,不知有多少有情人饮恨终身。
魔剑雷钧更是掩面唏嘘,过了半晌才道:“就这样,咱们双双离开武功,在北峡山一处山村,住了下来,过了三个月安静而甜蜜的生活,这三个月,咱们完全脱离江湖,做了普通的良民。哪知造化弄人,就是这么凑巧,就在此时,安庆府连续发生了几件飞贼案子,失窃的都是价值巨万的名贵珍宝……”
杨继功忍不住问道:“于是有人找上了老前辈?”
魔剑雷钧道:“那倒不是,那时老夫既已脱离江湖,自然对江湖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但闻西神爱女失踪,正在到处寻找之际,听到风声,就怀疑这几宗窃案,是老夫干的。他专程赶到安庆,逐步展开侦察,也许那飞贼作了买卖,早已远走高飞,他自然一无所获,但却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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