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资。”
朱七七颤声呼道:“原来你……你竟是绑匪。”
灰衣人喉间似是发出了一声短促,尖锐,有如狼嗥般的笑声,但语声却仍然平平静静。
那是一种优雅,柔和,而十分冷酷的平静,只听他缓缓道:“对于一位伟大之画家,姑
娘岂能以等闲匠人视之,对于在下此等金银收集家,姑娘你也不宜以‘绑匪’两字相称。”
朱七七道:“金银收集家……哼哼,狗屁。”
灰衣人也不动气,仍然缓缓道:“在下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将各位请来,又将各位之安
全,保护得这般周到,就凭这两点,却只不过要换各位些须身外物,在下已觉十分委屈,各
位如再吝惜,岂非令在下伤心?”
沈浪忽然微微一笑,道:“这话也不错,不知你要多少银子?”
灰衣人道:“物有贵贱,人有高低,各位的身价,自然也有上下不同,像方千里,展英
松那样的凡夫俗子,在下若是多要他们的银子,反而有如抬高了他们的身分,这种事在下是
万万不屑做的。”
他明明是问人家要钱,但他口中却说的好像是他在给别人面子,朱七七当真听得又是好
气,又是好笑,忍不住问道:“你究竟要多少?”
灰衣人道:“在下问展英松要的不过只是十五万两,但姑娘么……最少也得一百五十万
两……”
朱七七骇然道:“一百五十万两?”
灰衣人缓缓道:“不错,以姑娘如此冰雪聪明,以姑娘如此身分,岂非高出展英松等人
十倍,在下要的若是再少过此数,便是瞧不起姑娘了,想来姑娘也万万不会愿意在下瞧不起
姑娘你的,是么?”
朱七七竟有些被他说的愣住了,过了半晌,方自怒目道:“是个屁,你……你简直是个
疯子,豺狼黑心鬼……”
但这时灰衣人的对象已转为沈浪,她无论骂什么,人家根本不理,灰衣人道:“至于这
位公子,人如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心如玲珑七窍,聪明剔透,在下若要个一百五十万,也
不算过份……”
沈浪哈哈笑道:“多谢多谢,想不到阁下竟如此瞧得起我,在下委实有些受宠若惊,这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又算的了什么。”
灰衣人尖声一笑,道:“公子果然是位解人,至于这位花……花”花蕊仙大喝道:“花
什么?你难道还敢要我的银子。”
灰衣人缓缓道:“你虽然形如侏儒,老丑不堪,但终究也并非一文不值……”
花蕊仙怒骂道,“放屁,畜牲,你……你……”
灰衣人只管接道:“你虽看轻自己,但在下却不能太过轻视于你,至少也得问你要个二
三十万两银子,略表敬意。”
朱七七虽是满胸急怒,但听了这种话,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花蕊仙额上青筋,早已根
根暴起,大喝道:“畜牲,我大哥少时来了,少不得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将你碎尸万
段。”
灰衣道:“准是你的大哥?花蕊仙大声道:“花梗仙,你难道不知道么?装什么糊
涂。”
灰衣人冷冷道:“花梗仙,不错,此人倒的确有些手段,只可惜远在衡山一役中,便已
死了,在下别的都怕,鬼却是是不怕的。”
花蕊仙大怒道:“他乃是主持此事之人,你竟敢……”
灰衣人截口道:“主持此事之人,便是区区在下。”
他语声虽然平静轻缓,但无论别人说话的声音多么大,他只轻轻一句话,便可将别人语
声截断。
花蕊仙身子一震,但瞬即怒骂道:“放屁,你这畜牲休想骗我,花梗仙若是死了,那易
碎珠宝,神仙一日醉,却又是自哪里来的。”
灰衣人一字字道:“乃是在下手中做出来的。”
花蕊仙面色惨变,嘶声呼道:“你骗我,你骗我……世上除了我大哥外,再无一人知道
这独门秘方……花梗仙……大哥,你在哪……”
突然一道风声穿光而来,打在她喉下锁骨左近的“哑穴”之上,花蕊仙“哪里”两字还
未说完,语声突然被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这灰衣人隔空打穴手法之狠、准、
稳,已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梦想。
灰衣人道:“非是在下无礼,只是这位花夫人声音委实太大,在卜泊累坏了她,是以只
好请她休息休息。”
朱七七冷笑道:“你倒好心的很。”
灰衣人道:“在下既已负起了各位安全之责,自然处处要为各位着想的。”
朱七七被他气得快疯了,气极之下,反而纵声大笑起来。
沈浪瞑目沉思已有许久,此刻忽然道:“原来阁下竟是玉关快乐玉座下之人,瞧阁下如
此武功,如此行径,想必是酒、色、财、气四大使者中的财使了?”
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灰衣人面色如何,虽不可见,但朱七七却已不禁吃了一惊,脱口
道:“你怎会知道?”
沈浪微微一笑,道:“花梗仙的独门秘方,世上既无旁人知晓,而此刻这位朋友却已知
晓,这自然唯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七七道:“我却连半个理由也想不出。”
沈浪道:“那自是花梗仙临死前,也曾将这独门秘法留给了玉关先生,这位朋友既是金
银收集家,自然也必定就是玉关快乐王门下的财使了。”
朱七七完全被惊得怔住,许久说不出一个字。
沈浪又道:“还有,花梗仙既然早已知道这古墓的秘密,那时必也将此秘密与他所有独
门秘法一齐留下。是以玉关先生便特令这位财东来掘宝,哪知道古墓中藏宝之说,只不过是
谣言,墓中其实空无所有,财大使者一急之下,这才想到来打武林朋友们的主意,他将计就
计,正好利用这古墓,作为诱人的陷阱。”
朱七七道:“但……但他既要将人诱来此间,却又为何又要作出那些骇人的花样,威吓
别人,不许别人进来。”
沈浪微笑道:“这就叫欲擒故纵之计,只因这位财大使者,深知武林朋友的毛病,这地
方越神秘,越恐怖,那些武林中的知名之士,越是要赶着前来,这地方若是一点也不骇人,
来的便必定多是些猫猫狗狗,无名之辈,这些人家里可能连半分银子也没有,却教财大使者
去问他要什么?”
朱七七喘了几口气,喃喃道:“不错,不错,一点也不错……唉!为什么总是他能想得
起,我就偏偏想不起?”
灰衣人默然良久,方自缓缓道:“大名可是沈浪?嗯……沈兄你果然是位聪明人,简直
聪明得大出在下意料之外。”
沈浪笑道:“如此说来在下想必是未曾猜错了。”
灰衣人道:“古人云,举一反三,已是人间奇才,不想沈兄你竟能举一反七,只听得花
蕊仙几句话,便能将所有的秘密,一一推断出来,除了在下之名,财使金无望,那是我的徒
儿阿堵,还未被沈兄猜出外,别的事沈兄俱都猜的丝毫不差,宛如目见。”原来他身后还跟
着一个童子。
沈浪道:“金兄倒也但白的很。”
财使金无望道:“在沈兄如此聪明人的前面,在下怎敢虚言,但沈兄岂不闻,聪明必遭
天忌,是以才子夭寿,红颜薄命。”
沈浪微微笑道:“但在下今日却放心的很,金兄既然要在下的银子,那想必是万万不会
又要在下的命了,是么?”
金无望冷冷道:“但在下平生最最不喜欢看见世上还有与在下作对的聪明人,尤其是像
沈兄你这样的聪明人。”
朱七七颤声道:“你……你要拿他怎样?”
金无望微笑着露出了他野兽般的森森白齿,缓缓道:“在下今日纵不能取他性命,至少
也得取他一手一足,世上少了沈兄这般一个劲敌,在下日后睡觉也可安心了。”
朱七七骇极失声,沈浪却仍然微微笑道:“金兄如此忍心?”
金无望道:“莫非沈兄还当在下是个慈悲为怀的善人不成?”
沈浪道:“但金兄今日纵是要取在下身上的一根毫发,只怕也不容易。”
金无望冷笑道:“在下且来试试。”缓缓站起身子,前行一步。
沈浪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道:“在下本当金兄也是个聪明人,哪知金兄却未见得多么聪
明。”
笑声突顿,目光逼视金无望:“金兄当在下真的已被那‘神仙一日醉’所迷么?”
金无望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
沈浪接道:“方才浓烟一生,在下已立刻闭住了呼吸,那‘神仙们醉’纵然霸绝天下,
在下却未嗅入一丝。”
金无望默然半晌,唇间又露出了那森森白齿,道:“这话沈兄纵能骗得到别人,却未见
能骗的到在下,沈兄若未被‘神仙一日醉’所迷,又怎肯做我金无望的阶下之囚了?”
沈浪道:“金兄难道连这道理都想不通么?”
他面上笑容越见开朗,接道:“试想这古墓中秘道千奇百诡,在下纵然寻上三五日,也
未见能寻得着此间中枢所在,但在下此刻装作被迷药所醉,却可舒舒服服的被人抬来这里,
天下可还有比这更容易更方便的法子么?”
金无望面色已微微变了,但口中仍然冷笑道:“沈兄说词当真不错,但在下……”
沈浪截口道:“但金兄怎样?”
一句话未曾说完,身子已突然站起。
金无望早已有如死灰般的面色,此刻变的更是可怖,喉间“咯”的一响,脚下情不自禁
后退了一步。
沈浪目中光芒闪动,逼视在他脸上,缓缓道:“今日在下能与金兄在这里一决生死,倒
也大佳,你我无论是谁战死在这里,都可不必再寻坟墓埋葬了。”
金无望闭口不语,冰冷的目光,也凝注着沈浪。两人目光相对,准也不曾眨一眨眼睛,
沈浪目中的光芒更是无比的冷静,无比的坚定……
朱七七面上再也忍不住露出狂喜之色,道:“沈浪,你还是让他三招吧,否则他怎敢和
你动手。”
沈浪微微笑道:“若是让三招岂非等于不让一般。”
朱七七笑道:“那么……你就让七招。”
沈浪道:“这才像话,在下就让金兄七招,请!”
金无望面上忽青忽白,显然他必需努力克制,才忍得住沈浪与朱七七两人这一搭一挡的
激将之计。
朱七七笑道:“怎么,他让你七招,你还不敢动手?”
金无望突然一个翻身,倒掠而出,大厅石门“咯”的一声轻响,他身子便已消失在门
外。
朱七七叹息:“不好,让他逃了。”
沈浪微笑道:“逃了最好……”突然翻身跌倒。
朱七七大骇道:“你……你怎样了?”
沈浪苦笑道:“那神仙一日醉是何等厉害,我怎能不被迷倒,方少只不过是以体力残存
的最后一丝气力,拼命站起,将他骇走而已。”
朱七七怔了半晌,额上又已泌出冷汗,颤声道:“方好他幸好未曾被激,否则……否
则……”
沈浪叹道:“但我却早已知道金无望这样的人,是万万不会中别人的激将之计的……”
话声未了,突听一阵大笑之声自石门后传来,笑声之中,石门又启,金无望一步跨了进来。
朱七七面色惨变,只听金无望大笑道:“沈兄果然聪明,但智者千虑,终有一失,沈兄
干算万算,却未算出这石室之中的一举一动,室外都可看得清清楚楚的。”
笑声顿处,厉声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浪长长叹息一声,闭目不语。
金无望一步步走了过来,狞笑道:“与沈兄这样的人为敌,当真是令人担心的很,在下
不得不先取沈兄一条手臂,来安安心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已走到沈浪面前,狞笑着伸出手掌……
朱七七又不禁嘶声惊呼出来。
哪知他呼声未了,奇迹又现,就在金无望方自伸出手臂的这一刹那之间,沈浪手掌突地
一翻,已扣住了金无望的穴道。
这变化更是大出别人意料之外,朱七七在片刻之间连续极惊极喜几种情绪,更是目瞪口
呆,说不出话来。
沈浪缓缓站起身来,右手扣住金无望腕脉间大穴,左手拍了拍衣衫的尘土、微微笑道:
“这一着金兄未曾想到吧?”
金无望额角之上,汗珠一粒粒涌现。
朱七七这才定过神来,又惊又喜,忍不住娇笑着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浪
道:“其实在下并未被迷的,这点金兄此刻想已清楚的很。”
朱七七道:“你既未被迷,方才又为何……”
沈浪笑道:“方才我与金兄动手,实无十足把握,而且纵能战胜金兄,也未必能将金兄
擒住,但经过在下此翻做作之后,金兄必将已对我毫无防范之心,我出其不意,骤然动手,
金兄自然是躲不开的。”
朱七七喜动颜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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