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功邪佛





  她又悔又恼又惊,竟把自己急得眼泪直流。 
  她看到有一个女子从荆棘丛中出来后,又将一粒药丸喂入欧阳之乎口中,然后,欧阳之乎就变了,变得如方才那些人一样——木然、呆板、无魂无魄! 
  小六林子更是芳心大乱,心道:“全是我不好,害了欧阳之乎,现在他的魂魄也被这妖女慑去了,我该如何是好?” 
  小六林子见这时只有那个女子一人,本欲出手,却突然想到欧阳之乎既然已被慑去了魂魄,那么便是身不由己了,若是那女子叫欧阳之乎杀了自己,欧阳之乎也是会听从的。 
  而以她的武功,又怎么是欧阳之乎的对手? 
  于是,她不单恨自己,又恨起那个妖女了。那妖女不但慑去欧阳之乎的魂魄,而且还不知羞耻地用食指去碰欧阳之乎的嘴唇! 
  在她的心中,已不知多少次想将那女子的食指齐根剁下。 
  再后来,妖女又用她的鬼啸声引来了另一个妖怪(在她心中,已把那个女子当作真正可恶的妖怪了。) 
  对方既有帮手,她更无计可施了。 
  她只好远远地跟在她们后面,来到了红儿她们谷前的湖旁。 
  待到红儿将欧阳之乎带入谷中后,小六林子才悻悻而回。 
  之后,她的家中便遭了巨变,父亲丰灵星被无魂无魄杀手杀死了。 
  而她自己,也在去外祖父“孤风叟”长孙术所在的黑风崖时,被三个无魂无魄之人截杀,父亲丰灵星属下庄子宋拼死抵挡,力战而死。 
  若不是丰寒星及时赶到,恐怕小六林子便要命丧那三个无魂无魄杀手之手了。 
  于是,小六林子对那些无魂无魄的杀手更是恨之入骨。 
  无怪乎在‘清歌茶楼’见到那几个无魂无魄杀手时,她便不顾一切地出手。 
  而当时,她并不知道那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公子便是欧阳之乎所扮。 
  待她知道“丰少文”便是欧阳之乎后,她又同时听到另一个让她大为震惊的消息:欧阳之乎竟是自己父亲的师妹丰红月的儿子! 
  虽然丰灵星从未对她说起当年之事,但从欧阳之乎的神情看来,他对自己的父亲丰灵星似乎有着刻骨之仇恨。 
  而且,当时小六林子已从丰寒星、丰千星口中得知了十七岁前的事情,不由心哀如死。心道:“既然他与我父亲有那么深的仇恨,那他是永远也不会原谅我父亲了,至于我,他也肯定是一并恨上了,又如何说得上……说得上……” 
  她终是一个从未爱过的少女,有些东西竟连想的时候也不敢想。 
  小六林子又怎会知道,当日杀死自己父亲的人正是欧阳之乎! 
  虽然当时欧阳之乎乃无魂无魄之人,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但清楚过来后,却已从香儿口中得知了真相,他已杀了丰灵星。 
  当然,他并未后悔,因为丰灵星本就是他要杀的人。 
  但当想到小六林子便是丰灵星的女儿时,他却有些不安了。 
  当然,这种不安,并不是针对丰灵星的,而是为小六林子而发。欧阳之乎自幼丧父,对无父无母之痛再清楚不过,想到从此那个本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便少了欢乐,多了仇恨,他便隐隐有些不安了。 
  欧阳之乎心道:“也许,有一天我便会与小六林子作一场决斗吧?虽然以武功论起来,小六林子是绝对比不上自己,但自己即使胜了,得到的又何尝是快乐?” 
  他如此一想,不觉有一种万事万物都是那般索然无味之感。大爱大恨,又有何用?到最后,还不是一样的纠缠不清?一样的混沌一片? 
  当小六林子满脸绯红地望着他时,他已察觉到了,却故作未看见。 
  他看到小六林子的神色忽喜忽怒忽哀,以为她正在想着自己要如何如何地报杀父之仇,所以欧阳之乎的神色便有些不自然了。 
  他心道:“虽然我也不愿你成为孤儿,但这事也怨不得我,世上岂有不报父母之仇的事?” 
  他哪知道自己在“万兽山庄”杀死丰灵星时,小六林子根本就不在“万兽山庄”内,而是在去黑风崖的路上。 
  他这么神情一不自然,便已被小六林子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怆然道:“我猜得果然没错,今日他看我的神色都已不自然了,想必在思索着如何报他的家仇吧。” 
  如此一想,她不由心生一种莫名酸楚,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泪已流了下来。 
  待泪珠滴到自己手上时,她才一惊,心道:“我这是怎么了?他若要为父报仇,那便由他了,我小六林子又岂会是贪生怕死之人?但无论如何,我得先报了杀父之仇之后,再与他了断情仇。” 
  于是,她恨恨地一擦脸上的眼泪,转身跑出门外。 
  丰千星有点惊诧地望着小六林子的背影。 
  欧阳之乎也有些诧异,心道:“她怎么不向我出手?莫非她竟不为父报仇了?大概是觉得暂时无法胜得了我,以后再等待时机吧。若是如此,我却是不怕的。” 
  于是,他便不再管此事了,俯下身来,将唐木的尸体抱起。 
  这么一抱起,他才发觉唐木身后,有六处机关按钮! 
  欧阳之乎这才明白房中另外二具尸体的死因了。 
  显然,他们均是被唐木用机关所发的暗器所杀的。 
  以方才那排劲弩的来势看,其他暗器的奇异迅猛也是可想而知了。 
  那为何唐木要在丰少文(或许应改称唐少文)的房中设下这些机关呢? 
  也许,唐木知道有一日他人会来杀唐少文? 
  一切似乎都已成不解之谜了。 
  却听见丰千星道:“欧阳公子,我们还是先将唐木安葬了吧。” 
  欧阳之乎点了点头。 
  他只是点了点头,因为他仍是不愿与丰千星多说话。毕竟,丰千星是他恨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人。 
  在欧阳之乎为唐木掘坟时,丰千星也为丰寒星掘了一个墓坑。 
  待二人都安葬好后,他们又去“残雨楼”后山找了一个山洞,然后将院中所有的尸体全都背到山上,放进山洞中。 
  欧阳之乎与丰千星一起,对着山洞洞口挥出内家真力,只听见“轰”地一声,洞口已轰然倒塌,将山洞掩了个严严实实! 
  至于那些灵魂会不会在地狱灵堂中再缠斗不休,便不得而知。 
  丰千星的哀伤之色自是比欧阳之乎更甚。 
  但欧阳之乎此时却是一脸茫然。 
  他本是怀着一腔仇恨而来,现在才知道,世间的事原来是这般复杂,其中的盘根错节,又有几人能将它悉数解开? 
  便是穷其一生精力,恐怕也是不能。 
  丰飞星已死了,丰灵星也死了,现在丰寒星也毙于血蝙蝠手上,而丰千星就在自己面前,可他现在能杀丰千星么? 
  不能。他已分不清丰千星到底是不是杀他父母亲的凶手。甚至,可以说极有可能丰千星是被人嫁祸。 
  这种感觉,欧阳之乎说不出理由,是他的心在告诉他的。 
  有时候,人的直觉,比严密细致的推理更可靠。 
  那么,丰易星呢?丰甲星呢? 
  他们二人,是不是也是被人所嫁祸? 
  在欧阳之乎的心中,他们本是自己欲杀之人,而现在,一切都已不像原先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而欧阳之乎之性格,又决定了他不是嗜杀之人。 
  如此一来,惟有丰魂星是惟一可以确定的敌手了。 
  想到这儿,欧阳之乎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因为他已有了一个仇恨的对象。 
  事实上,欧阳之乎岂非本就是因为仇恨而生?他的生命中已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他必须为这份仇恨而奋战不息! 
  但他的体内,又有着欧阳也的血液,那是一种文人的宽厚容让,一种文人的谦逊大度。 
  有时看起来,这种宽厚有些迂腐,但更多的时候,它是可爱的。 
  现在,欧阳之乎已决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将手中之剑,插入丰魂星的胸膛! 
  至于丰易星、丰甲星,则先搁置着。 
  于是,他便转身向山下走去。 
  没走几步,却听得丰千星在身后道:“欧阳公子请留步!” 
  其实,按辈份论起来,丰千星乃欧阳之乎的叔伯辈,他如此称呼欧阳之乎,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未有水落石出,而不便以长辈自居。 
  欧阳之乎听他说得客气,也不好拒绝,便停下了步子,回过身来,望着丰千星。 
  丰千星道:“欧阳公子是否打算去找丰魂星?” 
  欧阳之乎有点惊讶地望了望丰千星,他有点惊诧于丰千星的未卜先知。 
  丰千星继续道:“老夫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欧阳之乎道:“不妨直说吧。” 
  丰千星道:“欧阳公子若这样去找丰魂星,恐怕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便已被人杀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他的语气却是不容置否的。 
  欧阳之乎一听,心中的那股野气被激了起来,于是冷声道:“死又有何惧?明知不可而为之,也是无妨的。何况,我也不信丰魂星的脖子就那么硬!” 
  丰千星微微一笑,道:“欧阳公子果然豪气过人,只是欧阳公子尚不知一件事。” 
  欧阳之乎沉默着。 
  丰千星继续道:“那便是丰魂星早在十几年前,便已得到了你父亲欧阳也的‘易佛心经’。” 
  此言一出,把欧阳之乎听得一怔! 
  当年,欧阳之乎的父母之所以遭了毒手,全是因为这一本‘易佛心经’,而后,夏荷、冬青分头跑开,亡命江湖,也是为了这“易佛心经”。 
  但冬青姑姑交给自己的半部“易佛心经”明明还在怀中,而丰千星却说“易佛心经”已被丰魂星拿去了,岂不矛盾? 
  欧阳之乎不由又对丰千星起了疑心,他也不揭穿,要看丰千星如何再演戏。 
  却听丰千星道:“自从丰魂星从夏荷手中夺去半部‘易佛心经’后,日夜修练,武功大进,已远在我们几个师兄弟之上,幸好他只得了半部,武功尚未至登峰造极之境,否则,以丰魂星为人,势必掀起一场武林浩劫。” 
  欧阳之乎一听他说是夺了半部“易佛心经”,心中疑虑方去。 
  他不由心道:“什么时候,我也变得如此爱起疑心了?” 
  欧阳之乎听说丰魂星的半部“易佛心经”是从夏荷手中抢去的,便想知道当年丰魂星究竟是如何抢去夏荷的半部书,而后来,唐木又如何与夏荷结为夫妻,有了唐少文之后,为何又将他交付给丰寒星抚养。 
  于是,他便开口问道:“丰魂星为何只抢得半部书?” 
  他如此问,自是为了隐瞒冬青尚在人间,且与他联手之事。 
  丰千星道:“因为夏荷手中只有半部书,另外半部书在你母亲丰红月的另一个婢女冬青手中。” 
  欧阳之乎突然冷哼了一声,道:“我母亲将书交付给谁,你又如何知道?” 
  他显然又以为自己看出丰千星的破绽了。 
  丰千星道:“此乃夏荷亲口对老夫所言。” 
  欧阳之乎哈哈大笑,笑罢,方冷声道:“你无须再蒙我了,即使当年你真的未对我母亲出手,便在夏荷、冬青眼中,你却是凶手之一,她又如何会对你说出此事?” 
  他接着道:“若说她认不出你,那就更不可信了,因为她本是‘邪佛山庄’的婢女,与你们师兄弟自是熟络得很。” 
  丰千星道:“欧阳公子说得没错,当年,我就曾被夏荷追杀过,只是她武功远不及我,才被我击退。” 
  他如此说,倒是有些道理,所以欧阳之乎未再说什么。 
  但他已发觉从丰千星这儿,可以知道许多东西,虽然未必全是真的,但欧阳之乎相信自己能分辨得出真假。 
  但是若要他出言对丰千星相求,却是不可能之事。 
  却听得丰千星道:“欧阳公子若要报仇,就须得理智冷静,而不是凭一己之勇乱撞乱杀。恕老夫直言,你现在的武功虽然是惊世骇俗,但与丰魂星相比,至多只能战成平手。可丰魂星尚有不少属下,而且当你与丰魂星斗个两败俱伤时,其他仇家,比如我,再向你出手,你又如何抵挡?” 





  第十三章
  欧阳之乎不由一怔。 
  他没想到丰千星竟会以这种方法劝他,竟将自己说成是欧阳之乎的“其他仇家”。他如此说,好像是一种反语,说明他当年确实未曾对丰红月出手。 
  何况,冬青也曾说过,当年丰红月的七个师兄中,只有六个师兄围攻“斯夫斋”,那么,看来,那个未出手之人一定便是丰千星了。 
  于是,欧阳之乎道:“丰……前辈教训得是,我报仇心太切,一时未及考虑太多,几乎误了大事。” 
  他称丰千星为“前辈”,已是颇不容易了。 
  丰千星也怔了一怔,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他神色,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