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情仇(伪)
老村妇冷冷一哼:“他是自找的!”
周倩倩不明白这话的含意。
她只想到自己的困境:“姓余的逼我今晚去陪他,我……”
老村妇不加思索说:“你不用伯,尽避去好了。我与这家伙本来无冤无仇,除非他强替徐大雄出头,否则我大可放他一马,但他居然心怀叵测,想逼你冒充断肠花敛财,那我可饶不得他了!”
周倩倩忧威说:“可是家父经穴受制……”
老村妇用手一指:“能救令尊的人来啦!”
周倩倩转头一看,遥见一人正飞奔而来,老远就可辨出正是酒鬼海平。
“前辈……”
等周倩倩再回过头,就这眨眼之间,老村妇已去得无影无踪。
身法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酒鬼海平并未施展轻功,却能健步如飞,转眼间已奔近。
乍见四下散布的十几具尸体,似乎非常惊讶:“你们……”
周倩倩摇摇头:“不是我们,是断肠花。”
酒鬼海平更觉吃惊:“断肠花?”
“海爷知道她是谁?”周倩倩问。
酒鬼海平忙加否认:“不不不,我不知道。”
周倩倩以企盼的眼光望着他:“可是她老人家说,海爷能救得了家父……”
“这个嘛!”
酒鬼海平笑了笑:“动刀动剑我不行,从小见人打架就躲得远远的。不过,我略懂经穴,这个可以试试。对了,你家有酒吗?”
周倩倩连连点头:“有有有,舍下藏有自酿的陈年佳酿,海爷可尽量喝。”
酒鬼海平一听,乐不可支地敞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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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捕头是奉章巡检之命,带了几位东厂档头及十几名捕快赶往高升客栈,结果扑了一场空。
向伙计一问,获知周倩倩带着仆妇来见过酒鬼海平,使安捕头大感意外。
周倩倩怎会跑来见那酒鬼?
酒鬼海平自从来到此地,住进高升客栈,这些天来,几乎整天都在喝酒,一副有酒万事足,天塌下来也与他毫不相干似的,所以伙计们背后都叫他酒鬼。
据伙计说,周倩倩主仆走后,酒鬼海平是把剩下的一坛酒喝完,才匆匆离去的。
安捕头判断,周倩倩必是一筹莫展,走投无路,才会想到来向酒鬼海平求助的。
于是,当机立断,带了几位东厂档头及捕快们出了高升客栈,直奔北城而去。
刚出北城,就遇上狼狈逃回的武超等人。
武超老远便拉开嗓门直嚷:“安捕头,我们见到断肠花啦……”
安捕头快步迎上,一把紧执住武超的胳臂,急问:“是那酒鬼海平?”
“不,不是他……”
武超的惊魂犹未定:“是个武功奇高,杀人不眨眼的老婆子,就在那边……”
安捕头无暇多问,领着几位东厂档头及捕快们,急急朝武超所指的方向奔去。
虽是光天化日之下,如果没有几位东厂档头壮胆,安捕头颇有自知之明,凭他那点玩意儿,绝对不堪断肠花一击,那还敢赶去抓凶手。
但他此刻有恃无恐,勇气十足,仍然执法如山的捕快,跟早上那副一筹莫展的窝囊相,简直判若两人。
奔至断肠花出现处,只见遍地躺着尸体,死状惨不忍赌,却已不见那近日闹得满城风雨的女杀人狂。
由于安捕头等人出面,武超也带着剩下的十来人追了来。
他斩钉截铁的说:“安捕头,神剑周百川的女儿,跟那断肠花是一伙的……”
“何以见得?”安捕头问。
武超遂将一路跟踪,及追上周倩倩主仆发动围攻,村妇突然出现大开杀戒的经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安捕头听毕,沉吟一下。
随后,他当机立断说:“我们去周家庄里”
周百川的庄院距离不远,顺着大道边一座树林前进,林北岔出一条小径,穿越两处竹木丛生的坡地,两里外就是周家庄了。
当这批人浩浩荡荡进入庄院时,周倩倩巳获报出迎,身边只有那仆妇及两名周百川的弟子。
周倩倩趋前施礼,笑着说:“真不敢当,有劳安捕头亲自移驾寒舍。”
安捕头也报以很不自然地一笑:“周姑娘知道我们会来?”
周倩倩神色自若:“章巡检不是要我先回来等消息吗?想不到安捕头这么快就来……”
她的话犹未了,武超已按捺不住,挺身上前用手向她一指:“你少在那里装腔作势,快叫那老婆子出来束手就缚!”
周倩倩朝他眼皮一翻:“你说的是那个老婆子?”
武迢怒哼一声,转向安捕头:“安捕头,我没说错吧,这会儿居然假装不知我说的老婆子是谁,摆明了是在掩护那断肠花嘛!”
安捕头脸色一变:“周姑娘!你……”
“安捕头。”
周倩倩接了口,指着武超等人说:“这些人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一路追出北城,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我和王妈围攻,而且一口咬定我就是断肠花,要杀我们为徐大雄报仇。
正在危急时,来了位自称断肠花的老妇,我与她更是素昧平生,她老人家大开杀戒,只是路见不平,同时要证明她才是真正的断肠花。请问安捕头,此事与我何干?”
“这……”
安捕头一时无言以对,因为他心知肚明,眼前这少女绝非断肠花,否则她那会受阴阳扇余天禄的胁迫。
武超却一口咬定:“你们要不是一伙的,那老婆子就决不会帮你!”
周倩倩不屑地冷冷一哼:“她老人家是看不惯你们太张狂,仗人多势众,又欺我未带兵刃,才会出手教训你们的。”
武超转向安捕头:“安捕头,断肠花一定藏在庄院内,你怎么说?”
安捕头尚在犹豫,一名东厂档头已大声喝令:“搜!”
几位东厂档头身上,带有密诏虎符,连县太爷都得听他们的,安捕头连芝麻大的小官都捱不上边,只不过是衙役,那敢不照这位桩头的吩咐去做。
“进去搜!”
安捕头一挥手,十几名捕快便往里闯。
“慢着!”
周倩倩横身一拦:“请问安捕头有没有搜捕签令,如果没有,那就是非法私闯民宅。”
那位东厂档头嘿然冷笑:“搜捕签令没有,密诏虎符倒是有的。别说你这小小庄院,即使是王公大臣的府邸,咱们也有权迳行搜查!”
周倩倩随安捕头回县府衙门时,就听章巡检说起苏州来的几个人大有来头,只是并未说明他们的身分。
此刻一听他们带有密诏虎符,周倩倩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京师派出办案的东厂鹰犬,难怪如此盛气凌人。
京中有两大势力,身分特殊,如同密探。
出京办案或缉拿要犯,锦衣卫随身携有军令勘合,东厂鹰犬则用密诏虎符,可命令地方官或调用官兵,具有无上权威。
如果这批人是来搜捕断肠花,周倩倩一点也不在乎,因那老村妇根本不在庄院内。
但此刻酒鬼海平正在为她父亲解穴疗伤,使她不得不有所顾忌。
只因从章巡检的口气中听出,他始终认为这个酒鬼海平大有可疑,绝非访友未遇而在此地逗留。
她必须掩护酒鬼海平,既不能阻止这批人入内搜索,只有尽可能拖延,好让酒鬼能有充份时间从庄后溜出。
这少女很机伶,灵机一动说:“安捕头,我不懂什么虎符龙符的,没有犯国法,圣旨也吓不了我。
你是本地的捕头,如果你认为我跟断肠花血案有关,尽可把我抓走,但家父身受重伤,经穴又被人所制,不宜受惊扰。万一有个差池,请问谁能负责?”
安捕头不禁面有难色:“这个……”
东厂档头大剌刺地一拍胸脯:“一切由我负责……”
周倩倩似有先见之明,料知太平栈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必会纠众找上门来,是以回来后就挂上了佩剑,没想到来的尚有安捕头及这几个东厂鹰犬。
她铮然拔剑出鞘:“谁敢擅闯,可别怪我不客气!”
突问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阻:“倩儿不得无礼!”
众人定神一看,昂然走出的正是神剑周百川。
周倩倩更是又惊又喜。
她父亲昨日被阴阳扇打得遍体鳞伤,又被制住经穴,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不能动弹,她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不避嫌地去见余天禄。
想不到酒鬼海平来了才一盏热茶时间,神剑周百川不但经穴已解,且能自行出房走了出来。
周倩倩喜出望外,振奋地叫了声:“爹!”
神剑周百川向爱女使个眼色,迳向安捕头双手一抱拳:“安兄劳师动众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事?”
安捕头忙抱拳回礼:“惊扰周爷了,听说周爷吃了阴阳扇的亏……”
神剑周百川目光向众人一扫,轻描淡写说:“阴阳扇不愧是宇内七大风云人物之一,果然心狠手辣,可惜功力尚不足,才不过一个对时,制住我的经穴就自行解开了,所以他只能算浪得虚名而已!”
周倩倩心理有数,这是酒鬼海平的救治之功,她父亲故意这么说,目的是不希望酒鬼海平受牵连罢了。
安捕头却借以为真:“如此说来,阴阳扇这家伙倒不足为虑罗?”
东厂档头挺身上前,大剌剌地问:“阁下就是神剑周百川?”
“不敢!”
神剑周百川把手一拱:“请教这位兄台……”
东厂档头神态傲慢:“我叫屠峰!”
安捕头一旁忙加补充:“屠爷是京中东厂档头,奉命出京办案的。”
神剑周百川又双手一抱拳,言不由衷地说:“失敬,失敬!”其实他内心最痛恨东厂鹰犬的作风和气焰。
屠峰果然盛气凌人说:“周百川,安捕头已经说明,我们是奉命出京办案的。令嫒刚才以你养伤不便惊动为由,拒绝我们入内搜索,现在呢?阁下大概没有理由再加以拒绝了吧!”
其实外面的争执,周百川已听得一清二楚,那会不明白这批人的来意。
但他故作诧异地问:“不知各位要在敝庄搜查什么?”
屠峰脸色一沉:“两个多月前,有以姓彭为首之六名男女,藉反对建造魏上公生祠为由,在苏杭两地发动暴动。
不但突袭两地织造局,趁机掠夺金库,更报以放火,造成重大损失,京中大为震怒,特派我们前来调查。
据可靠消息,为首六人已潜来芜湖,最近此地接连闹出的断肠花血案,极可能就是他们在兴风作浪。所以任何可能藏匿的地方,我们都要全面搜查!”
神剑周百川微露愠色:“阁下认为敝庄藏匿了他们?”
“那要搜查之后才知道。”
屠峰一打手势:“搜!”
周倩倩手中剑一紧,却被神剑周百川以眼色制止。
屠峰仗着身怀密诏虎符,那把一个周家庄看在眼里,一声令下,率众强行入内展开搜索。
周家的庄院虽大,人却不多,除了神剑周百川父女,七名弟子,连同仆佣丫环在内,总共尚不足二十人。
安捕头带了十几名捕快,加上东厂几位档头,以及太平栈的十来人,反而超出了三十人以上。
他们毫无顾忌,遍搜全庄各处,连厨房、壳仓,永井……甚至茅房都不放过。
但酒鬼海平早已离去,他们自然是徒劳无功,什么也搜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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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 《武林情仇》
二十二
酒鬼海平从周家庄带出一整坛三十斤佳酿,跑到一处竹木丛生的坡地,坐下来拍开泥封,揭去封住坛口的油纸和坛盖,也不须用杯碗,双手捧起酒坛就猛喝。
“好酒!好酒……”只要有酒,他就不亦乐乎,何况这是一般酒铺尝不到的好酒。
正在自得其乐,身后不远突然发出个女子的声音:“小黑,你怎么成了酒鬼?”
他自从来到此处,客栈的伙计尊称他海爷,点头之交的人称他海儿,背后却叫他酒鬼海平,还没有听过有人直呼他小黑的。
小黑,这个既亲切又熟悉的称呼,他已很久没有听见过了。
他缓缓转过头来,发现一丈外站了个手拄乌木拐杖的老村妇,不禁笑问:“我该叫你玉大姐呢?还是张姑娘?”
老村妇走近两步:“张姑娘受了伤,左肩被阴阳扇的劈空掌击中,伤的不轻,否则我不会来见你。”
酒鬼海平一听,霍地跳起身,急切说:“我身边有师父的治伤灵药,你快带我去见她。”
“那倒并不急于一时。”
老村妇笑了笑:“我得先问清楚,彭爷来了没有?”
酒鬼海平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自从大伙儿出了苏州城,连夜将张老镖主父子三人的尸体带回四明山,入土安葬的当夜,张姑娘悄然不辞而别,大家分头去追寻她后,我就没有再见到彭爷了。”
老村妇郑重说:“你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