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接触
“测的是超音频?”
“当然是超高银和超低音频,你听不到的音域啦!你以为我是‘钝胎’?‘低能儿’?根据美国心理学家推孟的智力商数,我IQ一百四十以上!”
“我知道你是天才,天才也会打盹的呀!你又没有试试音的折射、干涉及谐和呢?”
琪琪耸肩,有点忸怩,嘴里却不认输:“谁会想到这么多,‘捣蛋’才会这么邪门!明天再跑你的歪道,再钻死胡同好了。
其他的‘画’还要不要看呢?”
我稍作沉思:“售出的可以推测出,一定是大同小异,被邀请所画的,却很难猜想,或许我左眼看到的,不再是‘塑像’了。”
“那会是什么?”
我只能习惯地苦笑。
第二章之3“卜算子”安排的约会
吃过晚饭回到寓所门前,听到室内的电话铃声大作。我连忙开门跑至电话前接听。
“喂!”
“你这个‘捣蛋’大半天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把替你订的约会延了又延!”电话那边的“卜算子”在大发雷霆。
“讲讲道理好不好,我哪里劳过驾,麻烦你替我订约会来着。”
卜洛夫有一项优点,知道自己理亏时,能立即冷静下来,改变语气:“为你嘛,为你的‘魔眼’之谜,我出尽人事,托人安排了几个约会,邀请你列席印证,谁知时间定了却找不到你!”
“你约好了些什么‘约会’?”
“中的西的,能请得动的,都极尽我所能了。”
“我还是不明白。”
“我以为你只是‘捣蛋’,原来你还是一头‘蠢猪’!”
我真的被气得半死,他自己语无伦次,还怪别人不懂。谁叫我有这么多热心朋友呢!“你不说清楚,谁会明白你打什么哑谜?”
“好了,算我从前高估了你好了。中的有著名的‘扶乩’、‘神打’,西的有梅兰内亚人黑巫术的研究专家。一切纯粹为了你,让你见识一些场面,发挥一下你的‘法力’。”
“卜老兄,事前最低限度应该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看我是否有空,或者同不同意才是呀!”我后头还有更多较难听的话,最后还是强制自己吞回肚子去了。
话筒那边没有了声音,大概卜洛夫听了我这话,愣住了。
“‘捣蛋’我告诉你,洛夫今天什么事也没干过,一整天就是为你,接洽那些约会,热心得不得了。到一切安排好时却找不到你。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把电话也差点砸破了,每隔一分钟就拨给你,到头来你往他头上泼冷水。这算什么……”话筒传来的,是洁蒂的声音,想不到卜洛夫身边,还预备了救兵。
“好了,好了。我投降就是了,约会在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她?亦不知道这样的约会,能够解决些什么?
“嘻嘻,你答应了!”我可以想像得出洁蒂已经展开洁白的牙齿,脸上孕育着胜利的微笑。
“你蠃了——”
我以冷水淋着身体,希望冷水能将这五十多小时所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冲洗得一干二净。我发觉自己身体,有很多处地方,呈现出青瘀和红肿,而且相当疼痛。当精神被别的事情分散时,疼痛并不引起注意,现在静下来了,才知道“兰茜”内部,把我碰撞得到处瘀黑。尚幸车顶是帆布的,否则我的头上,不破裂也会长了瘤。
琪琪在电脑室里,输入着昨天我们要作进一步分析的程序,我却和卜洛夫一起,置身于一个幽暗的大厦单位,位于人口稠密的闹市。大厦也有二三十年历史了,所以并不太高,只有十二层。从摇晃的灯光下,室内所有的窗户,都密密地拉上帏幔,布置也很简陋。墙龛和香案上,供着不同的神,有的也用上现代的、明灭闪烁不停的电气化红灯和莲花座,只有香案当中的神座下,炷上真正的红灯和香枝。
香案的布置,与一般寺院的有点不同,案前寺院中多半放置蒲团,以使香客跪拜。这个佛堂或因作用不同,所以没有蒲团或软塾之类设备。我却看到一项众未见过的设施——一根鸡蛋粗细的木棒,由香案神龛下方向外伸出,长约二公尺。悬臂的伸出端的尽处,钉上一条长约一公尺的横杆,使悬臂棒构成丁字形,水平地伸出案外,丁字两杆交接处,紧上细小绳子,绳子下垂端因吊着一支泥水匠所用的悬锥,拉得笔直。悬锥尖下放置着一个半公尺乘半公尺的方形木盘,高度不到十公分。
木盘中盛满潮湿的细沙,表面刮得很平整,悬锥尖还有三四公厘才接触到沙的表面,因此,沙的表面没有丝毫刮花的痕迹,显得相当结实,就像有海浪冲洗着的沙滩般的结实。
佛堂中仅有三人——卜洛夫、我和一位看来是这里的主持,一名穿着古怪、满脸皱纹、目光炯炯的、身长不到一公尺三公寸的、年纪约六七十岁的老婆婆。
卜洛夫没有介绍我认识这位老婆婆。他自与我一起,走入这个顶楼的佛堂后,便走向老婆婆,与她站于香案近处,不断喃喃细谈,把我冷落在一旁。我不自觉地选择了一个位置,倚墙站着,脸孔正对着丁字横杆的前方。
想起卜洛夫安排这次约会的藉口,我嘴角为禁挂起一微笑。卜洛夫求子心切,因此借问卜神,告诉他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娃娃?这或者可以说是洁蒂的期望!因为他们结婚快五年了,洁蒂还未有梦态之兆,难怪他们要着急的。这个约会,可以说因利乘便,一举两得。我感到可笑的,并不是此举的无稽,而且连洁蒂也被卜洛夫感染了,虔诚起来,帮着卜洛夫出八宝,把我说服要与他丈夫一起来这里。
这一会,卜洛夫和老婆婆交谈完毕,两人一起趟至神案前卜洛夫抽空向我打了一个眼色。意思表示,就快开始了,要我用神注视。
卜洛夫和老婆婆两人,先是在案前拱手示意,然后炷香燃烛,拜上三拜后,插于香炉及烛台上。继而在一个已经烧得焦黑的五加仑火油铁罐上,烧了大量的金银冥镪。
卜洛夫不像了解这些程序,一切动作都比老婆婆慢上两三拍,假如在唱歌的话,声音一定很不调和,现在看来仅像一只顽皮的小猴子,学着人做一些不懂意思的动作,情形颇为滑稽。
这时,老婆婆与卜洛夫,闭目合十地向案上所供奉的神像虔诚地默祷。观察老婆婆的举动和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为此行的主要目的,我集中精神,以左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老婆婆。心里不禁想着:“若然我错过任何一刹那,卜洛夫一定不会放过我。我真怀疑这个约会的真正目的,它有点含糊,既像是利用我的‘魔眼’来促进卜洛夫的玄学研究,又像借我‘魔眼’来印证这神卜的可靠性。对我心中的谜,将会有什么启发作用,我无法知道。”
老婆婆和卜洛夫己默祷完毕,两人口定目呆地走至丁字横杆两侧,两人同时伸起右手,轻轻地握着横杆的一端,闭起双目,仿似老僧人定,双眉微蹙,精神显得十分专注。
老婆婆满呈摺皱的嘴唇,先是开始颤动,继而嗡呷出声,念念有词。
我心里不禁在想:“这种呢哺,难道就是所谓‘咒语’,具有精神法力的神奇沟通作用?”
我用心观察,看不出奇特的变化,只觉得咒语仿佛存有感染力,连卜洛夫的口,也渐渐张合颤动,开始发出无意思的呻吟。
紧闭着窗户,弥漫着混浊的香烛气味,空气不充通的室内,无故地烟雾晃荡,烛光闪烁摇摆,窗帷重幔飘动。便本来幽暗的环境,添上了几分阴深和诡秘。
坟场中看到幽灵的经验,提醒我的注意——幽灵飘动,会带来风。室内突然起风,是不是有幽灵出没了?我的注意力,潜意识地集中在左眼,极目看去,隐隐地捕捉到淡淡的白影。
它是这样的稀薄,要是没缭绕的乌烟,被它飘荡所冲散,我是无法察觉。
最后,白影在老婆婆和卜洛夫手握着的横杆上空中盘旋,烛光闪烁下若隐若现。我发觉老婆婆和卜洛夫二人,已紧握横杆、青筋怒露的彷似在斗力,全身颤抖不停。更令我惊诧的,我竟然又发现老婆婆和卜洛夫的手上,紧握横杆的手背,同时各有一个淡薄的影子晃动着,彷似两名小孩,想以横杆作摇摇板,但彼此体重相同,无法此起彼落,焦急地在横杆上跳动,希望使自己所站的那一端下堕。我没发觉这两道幽影从哪里来的,却可以明显地看出,一道是帮着老婆婆,另一道则帮卜洛夫。
不知是不是上空飘盘的白影,看到横杆的两道白影玩得有趣,还是不忍心它们花尽力气,也相持不下。所以它也飘在丁字横杆的中间,时左时右的,毫不偏袒地帮上了力,使丁字横杆,相应地上下左右抖动。悬垂着绳下端的铜锥,因此将下方平滑的沙盘表面,刮画出乱七八糟的痕迹。
这种天真和令人发噱的情况,持续不超过三四秒钟,当中的白影骤然消失,我可以肯定它是隐去,而不是飘走。其余的两道仍在玩了一会,飘向老婆婆和卜洛夫身上,消失了。斗力的情况只停留了三数十秒,两人已是筋疲力尽,松了紧握横杆的手,颓然坐于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才休息了一会,又急切地爬行至沙盘前,凝目注视。
两人将头左转右旋的,满脸迷惑,引得我不禁超前,想弄清楚他们在看什么?我对“扶乩”一点概念也没有,对它的进行程序更一窍不通。看他们并没有作法的样子( 刚才的虔诚消失了 ),只瞪着沙的表面,寻索着什么,因而想帮着寻,我伸头望去,只看到平滑的沙面画花了,像用竹枝在沙面写字一般。
“三,三……年……之……艾。对,三年之艾。”我望向沙盘的方向与他们不同,烛光投下所成的影子,造就了我能轻易读出沙上的字。
“三年之艾?”卜洛夫的声音。
“三年之艾?恭喜卜施主,三年后便可喜获麟儿了!”老婆婆的脸上,露出笑意。
“那‘之艾’呢?‘之艾’是什么意思?”
“之艾……之艾,我不知!”老婆婆想了很久,大概文学修养不够,她答不出来。
卜洛夫的中文程度比我高,他不懂我更不懂,生长在殖民地的地方,加上崇洋观念,我也没办法,或者正确一点说,是最好的藉口,民族观念日渐薄弱的人的最佳藉口。这也是生长在殖民地的华侨的悲哀!
还在升降机厢里,卜洛夫就急不及待地问道:“你看到了!看到了什么?”
我点头又摇头,看得“卜算子”莫名其妙:“我看到三道非常稀薄的影子,没法分辨容貌。”
“灯光不足?”
我又摇头:“越暗应该越清晰。我在你家里看到洁蒂时,就有这样的经验。”
“那是什么原因?”
“你问我?我问谁?你是灵魂学家还是我。”
卜洛夫有点别扭:“要是电脑波是构成灵……灵魂,那…
…那就是电波太……太弱!”
老爷升降机总算到了底层,走出机厢,我吁了一口气:“电波不足?岂不是感召力不够?”
卜洛夫想了一会:“可以这样说。但为什么会有三道影子呢。”
这时我们已坐进卜洛夫的小轿车中,我将“摇摇板”的情形告诉他。
“原来‘三年之艾’是这样写出来的。”
“我看见你和老婆婆在斗力,你的感觉是怎样的?你们好像筋疲力尽了。”
“我当时仿佛睡着了,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情,醒后觉得全身软弱无力,两臂酸痛。”
“老婆婆有没有说准备请哪位神?”
“她说这种神卜‘扶乩’,没法指定请哪一位的,只能请到路过的,或就近的。”
“一下子来了三位?而且在玩耍?”
“按理可能性不太大,她的法力恐怕办不到。”
“对了,你们睡着了,骑在横杆两端的,或许就是你和老婆婆的脑电波,当中的哪一位,才是‘神’”
“你这个解释很合逻辑!”
我突然脑子里念头一转,说道:“‘神打’的约会可以取消吗?我猜想结论将会大同小异。至于‘黑巫术’,只不过是学术性的探讨会,你对我所遭到的事情,己经耳熟能详,将会后的结论告诉我便是。我有点事,将我送回办公室吧!”真的理由当然是约会的目的含糊不清。
虽然卜洛夫有点觉得扫兴,但见我说得有理,也就没法反对。他知道我出席这“扶乩”会,是给洁蒂面子的,我本身是一个无神论者,认为在今天的太空时代,迷信似乎是违反科学精神,这次特殊的遭遇,介入这种神秘与奥妙的怪事中,确实无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