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接触
以八线并行?今天全香港的东西都好像跟我捣蛋!
好不容易,计程车终于将我带到半山区的王氏古老大宅。
我起劲用力揿着门钟,好象怕屋内的人都睡着了。
门开了。我没有给应门的人说话的机会,劈头就说道:“我是王正明先生的朋友,王老先生也认识我,我想参观一下王小明先生从前的画室!”
老阍人先是一愕,继而脸露惊容地颤抖着说道:“先……
先生,我认识你。大少爷吩咐过,随时都欢迎你来看二……二少……爷的东……西。但阁……阁楼,还是不……不去的好…
…好。”阍人说到阁楼时,失控制地抖战起来。
“我就是想去阁楼,这事对我很重要!”我强调着。
“自从二少爷死……死在阁……阁楼,那……那里就封闭了二十几年了。那……里不……不干净!”
我哪会管那里不干净?即便里边尘土有三尺厚,我也要去看的。在我的坚持下,阍人只好带领我登楼而上,到达二楼西端的木楼梯前,阍人向我作了一个“你自己上吧”的手势,便立即迅速地抟身独自匆匆走了。
我受到阍人的神秘闪缩神态影响,心中掠过一道阴影,登楼梯的步伐又觉得很快就完成了。我站在阁楼门前踌躇:“连死了的人也想揍,还怕什么?”
“既然不怕,为什么还不进来?我等你好多年了!”我脑子里响起这陌生的声音,真把我吓唬了一跳。
“好小子!你果然还留在这里!”我毅然推门而进:“既然说等我,为什么不主动地与我联络?”我有点盛气凌人:“你们不是最拿手与人联系的吗?无论直接或间接方式,只要你想沟通谁就可沟通谁!”我脑里这样想着,身体已踏入了房间,左眼敏锐地立即发觉有一束微亮的身形,孤独地蜷缩在幽暗的角落里,眼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曾经尝试过,但你的脑电波强烈地排斥我。”
我的头颅发炸,冷汗不自觉地在背椎里涔涔淌流。我身体却被愤怒得发热:“现在怎的又不排斥了?”
“因为你已经醒觉到应该来找我。我和你都有共同的‘解铃还须系铃人’的意念,电波便能沟通了。”王小明样子看来相当年轻,脸色惨白而充满忧郁和哀怨。
“为什么要等我?为什么要等的是我?”我的脑子要知道的事情很多也很紊乱:“等我来揍你!”我很生气。
“你揍不到我的,而且也没用!我也不知要等的是谁,仅知道要等的人,脑子里想我想得很多,但又不是自己的亲人。
这扇门自从那天起,就像一堵墙,把我与外界隔绝,我等的是开这扇门的人,我就可以去找她!”
我站在门边,下意识地用脚跟把门关拢,像是怕王小明乘机溜走,忘记了幽灵没有时空隔阂:“为什么你要答应被别人借用身体去画画?”我不管他要去找谁?
“依丽莎恳求我这样做的,她说这样会救很多人!”
我仅知道依丽莎是女孩子名字依丽莎白的昵称,不知她与王小明的关系。“难道依丽莎是女画家?”
“是的,我是一名女画家。”脑子听到的声音变得娇滴滴,用的竟是纯正的英文。
“依丽莎!我想得你好苦呀!”我看到王小明扑向另一束拖着金黄色头发的女性较亮的光影。
原来竟是一对异界异域的久暌情鸳!我只能怔怔地看着两缕光束复叠在一起,分不出她和他,脑子里响起男声的广东话混和着女声的英语在互诉离愁。我默默地听着,因为他们既然让我脑子能收得到他们的话,意思就是要我听。情况真是诡异到极点,第二界的拥抱,比第一界的做爱更深人,深人到彼此“细胞”水乳交融,不分你我,
依我平时的习性会悄悄引退,现在我却像脚生了根,又像刚买票入场看电影,剧情还没展开,男女主角才出场,怎能半途而退?好戏还在后头呢!
“原来脑电波还具有语言传译,人脑里也该有吧!”两种毫无瓜葛的语言沟通得这样流畅,使我这样揣测。
“人是有的。不过有阻滞,要很努力才能畅通。琪琪不是通了十多条线路了吗?”依丽莎连琪琪也知道了。
“依丽莎比王小明高级得多,她为什么要利用王小明的手画画?”我澄清我的观感,同时亦提出问题。
“是的。我是属于你和琪琪所定义的第三界,与钱法兰同处一阶层,我们各有所长,共处一堂。王小明就永远不会长进,用你们的说话,是‘扶不起的阿斗’!”依丽莎竟然会叹气:“我也好不了很多,经不起考验,谁来求我,就大开方便之门,把他们画入画中去,幸好影响不太大。这些年来,我就是从事于解除画的感召力了。”
“我还未发现有很坏的影响,好的接触较多。好的也要解除?”我竟然会对这些“杰作”产生恻隐之心来。
“好和坏连我们都很难分辨,它们是相对的。现在看是好的,不久或许变坏。弄到我们头晕脑胀!”
第三界也会头晕脑胀?善与恶是这样夹缠不清?
“是的,混沌夹缠不清,就像爱和恨一般。要不,我们根本用不着这样忙,乐此不疲地这样试那样验,东奔西跑,希望找出结论。”第三界可谓苦心孤诣。“小明和我是夹缠不清的爱侣,我是来接他。他这一世,的任务完成了,但仍不能脱离第二界!再见了,预祝你和琪琪新婚快乐!”
我的左眼看见他们的光影开始淡逝,急忙地问道:“你要我对你的画做些什么?”
“随着你的意念去做吧!”声音已经发自很远,难道目前的淡影是我的视觉暂留?要是这样,灵魂的粒子光度相当强了!我掩上了左眼,映像依然存在。我忍不住哑然失笑:脑子的映像是综合两眼的讯息的。
我呆在阁楼不知有多久,脑子里充满了“灵魂究竟是些什么东西组成的?她的能量哪里来?”脑子忙得比美国ClA 总部的电脑,要翻查某一落后国家某寂寂无名的人的个人资料时更忙碌。我几乎翻遍了脑中一切资料。
“哎哟!”阁楼的灯火突然大放光明,把我从沉寂中惊得叫出声来。
“原来真的是陶先生!对不起,我见室内这么静和暗,什么也看不见,不知你走了没有,便开灯看看。不好意思,把你吓了一跳!”我转头看见王正明站在房门口。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砷么。是我想入了神,一时也没料到有人会上来,灯忽然亮,才会失态。”
“这阁楼自小明死后便搁置到现在,佣人们说常听到有幽怨的声音,因此就不敢来,更说不上打扫。积满了蛛丝尘埃,陶先生怎会忽然有兴趣来参观?”
我觉得话不能三言两语解说得清,遂搪塞道:“上次得到王先生提供的资料,我看过王小明先生不少遗作,令我非常仰慕,特意到他画室凭吊一番!”说罢,看了看腕表:“噢!原来已经晚上六时半了,不知不觉间,在这里耽了四个多小时,真不好意思!我该告辞了!”
回到寓所,看到满屋灯火光明。
琪琪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一见我回来,立即飞扑入我怀里,抽搐饮泣,我莫名其妙地托起琪琪的头,对着梨花带雨的娇脸,怜香惜玉地呵护道:“什么事?”
琪琪嘟着小嘴:“人家以为你不再回来了!”
我像走进五里雾中:“怎么会?这是我们的家呀!”
“下午我说了一句气话便上洗手间,回来就找不到你。问公司的接待员,说是匆匆地走了。人家以为你生气跑了回家,便立即赶来。谁知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你的影子,便以为你赌气不再理我。”说罢,埋头紧贴我胸前。
女人,琪琪!每每孤寂就猜疑。愚昧才会猜疑,但琪琪智商又这样高!我真没法了解,我只能紧拥着她。
琪琪见我默然不说话,问道:“你去了哪里?”
我怎能再刺激她?乃道:“我到公园里散散心!”
“散心?散这么久心?岂不是连心也散光了?”
我真差点笑出声来,突然记起一件旧事:“我在公园遇到一件趣事,所以便呆久了。”
“趣事?什么趣事?”
“我坐在公园的木椅里,远远的看见一位老婆婆走过来,身后不远跟着一头威风凛凛一米多高的黑白斑点的丹麦狗。丹麦狗突然速步越前,转身向老婆婆逗着玩,以头碰着老婆婆,不让她往前走。老婆婆侧身想走别的方向,狗又转身挡在她跟前,继续和她玩耍。我看到这情况,既觉得老婆婆与她的狗感情真好,又为这位老婆婆担心,她怎能将这头庞然大物拉回家?”
琪琪也担心抬起头来:“是你替她拉回家?”
我摇头续道:“后来老婆婆有点不耐烦了,以台山方言说道:‘走,走!’并用双手推着丹麦狗。这种情况继续了很久,老婆婆和丹麦狗也渐渐接近我,老婆婆向着我高声喊道:‘先生,过来帮我拉开这只死狗,无端端的它不准我走,我又不识他!’我完全猜测错了。”
琪琪已经“格格”地破涕为笑地弯起腰:“那……那你去帮她了?你不怕给它把手咬掉?格格!”
“我有什么办法?看看左右再没有别人,真正的狗主人又不知跑到哪里去?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接替老婆婆的位置,好让婆婆可以回家!”
“哈,哈哈!一直僵持到现在?”
“一直僵持到主人来了。”
琪琪笑了,我也开心地笑。我心中想着:“我和琪琪应该要结婚了,她几乎每一分钟,都缺少不了我!”
尾 声
几天来,我和琪琪都埋头在清理着公司积压的文件,暂时的把好奇心收敛了。
可是,卜洛夫并没有把好奇心放下,因此他的电话,与我的电话接通了。
“捣蛋,过两天便是圣诞假期,我利用这假期,安排了一个座谈会,要听你的报告并作讨论,希望你事先准备一下,最好会前派发一些资料,让出席者也有事前的准备。”
听了卜洛夫这番话,心中有点惭愧,错怪了他自私:“你约了些什么人?”
“哲学家、生物学家、社会学家、物理学家……”
“好了,够了。地点在哪里?”
“在励晶酒店,我去订一个会议室。”
卜洛夫这样大手笔,我当然不能太寒酸:“一共需要多少份文件?我准备好后,是不是由你派发?”
“四五十份吧!我只约了三十人左右,但不知他们会不会另请友人列席。”
“那就印八十份吧,多了以后还或会有用。你把名单和地址送来给我吧,我叫人专程送去好了,省得你忙得团团转,费时失事。”
“谢谢。文件主题写‘第二界’好了,他们已经知道了一点大概!”
“好!”
我这一声好,却忙坏了琪琪和公司几名职员——琪琪忙着在电脑中写我和她的心得,职员忙着影印和钉装,钉妥后还要专程送去。
座谈会结果在圣诞过后的周末才能举行,理由是酒店抽不出会议厅(卜洛夫订晚了)和各种专家圣诞那两天琐事委实也不少。
我心中想道:“这样也好,他们的时间充裕了,我也可以省去一些唇舌。但是,他们会不会这样诚心,有耐心读完我和琪琪所准备好的,这份冗长的报告呢?”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会议由召集人卜洛夫主持的。他简短地以“拟人化维纳斯玫瑰”的事例,介绍我“魔眼”的“魔”力,作为开场白:“各位手上的文件,是由陶逖先生及他的秘书钱琪琪小姐所准备的,若有什么地方仍未明白,或对他们的观点,认为尚有商榷之处,请不要客气地提出,这个座谈会的目的就是希望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坐在卜洛夫身旁,卜洛夫话声甫落,我感到一百多只眼晴的目光,集结在我身上,令我产生一种莫名某妙的如坐针毯地不安。七十多人出席了这个座谈会,我有点受宠若惊,“魔眼”竟然亦有号召力!
“说灵魂是一束电磁波,或者是光波,赫兹在一八八八年,已用实验证明了光波和电磁波是同一性的。但陶先生看到他……
他们不受介质的阻滞,可以来去自如,那么,要是存在的话,应该是一种光波了。只有光波,而且极之短,比‘珈玛’射线还要短,才能办到。”发言的是一位物理学家。
“光波或者是射线,必须有源,灵魂这种凝聚不散,有思想而且没时空限制的光束,又违反了我们所认识的光学原理?”另一位坐在他身旁的,大概也是从事物理方面工作的,提出疑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