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接触
洁蒂那边传来一声惊呼,我才意识到我的话,有一点无心的语病。我只不过将刚才的情境,我可以透过她,看到书橱上的书说出来。洁蒂大概误会了,以为我能看透她的衣服,看到她的胴体,甚至法力高强到在电话的这一边,也可以看透电话那一边的她。
“哈哈!”我猜这时的洁蒂,一定慌张地双手紧掩着酥胸:
“哈哈,不用遮掩了?什么也看得一清二楚了。‘珍芳达’的健身舞,效果不错嘛,我真佩服你的毅力,把身段保持得这样健美。”我说的完全是真心话,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说出来,洁蒂的感觉,就像一丝不挂,裸露袒裎的面对着我。想到她现在的掩着双峰,合双腿的狼狈样子,忍不住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捣蛋,你这缺德鬼!不准你再望过来!”
“洁蒂,我骗你的。你的身体我想会看得透!”
“死‘捣蛋’,病‘捣蛋’!你不要走,我现在赶回家,把你打一顿,才能消气。”
“你不用赶回来,只要再睡一会,作一个打我的梦,就行了。”
“死‘捣蛋’,你真的看到了我的梦境?我还以为这次可以把你玩弄一番,让你芒刺在背,寝食不安。”
“我才不会像洛夫一样,被你玩弄于指掌之间呢!你是如来佛,我却不是孙悟空。你的孙悟空现在真的是忧心如焚了,你快安慰安慰他吧。”我不理洁蒂还在说些什么,把听筒塞给了卜洛夫。
卜洛夫把听筒靠在耳边,口里说着话,又像插不上嘴。好会儿才有机会说道:“洁蒂,我是洛夫。”
卜洛夫“唔”、“哦”了一阵,才将电话挂断。
“奇怪,洁蒂果真如我所见的做了一场梦!”我对卜洛夫说道。
“对了,这么一来又证实了一桩事,你连梦境所出现的‘人物’,也能看到了。”卜算子露出奇异的神色。
“事实是这样。”我无奈地点头,迷惘愈来愈深。
“十九世纪末,在伦敦有一个‘黄金黎明赫马斯会’,扩充了世纪初汉国玄学家的学说,除了补充了李维的‘人类的意志’对应和灵体之光,还增加了想像力合共四项魔法基本法则。‘黄金黎明’还有‘世界之魂’等论说。认为法力掌握到一定阶段,可利用透视力,利用灵体之光,在某地与灵体相会……”
“理论太玄、太空泛了。难道我突然法力就自动达到他们所说的某一阶段?”我截断了洛夫的话,显得很不耐烦:“我认为这些理论、学说,都不能解释我的怪现象!”
“你别这样急嘛,我的话还未说完呢!”卜洛夫胸有成竹:
“黄金黎明,还有一种色彩理论,说色彩若能适当地与传统知识互相配合,则可以成为精神与物质世界之间的枢纽,亦即是灵体之光的门,可以接触‘世界之魂’!”
“色彩、灵体之光、世界之魂。”我缓慢地归纳卜洛夫最后这段话,脑筋却在转个不停:“有点门路了。旋风光、幻彩、魔眼、精灵、灵魂……”无论怎样将这些因素,排列组合,也串不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结论来,我有点沮丧。
卜洛夫也在沉思,我相信他己尽了最大的能力,以他多年的研究心得,才绞出上述有关的脑汁出来。现在,大概随着我最后的话,也像我一般,企图联想出一个玄学上说得通的结论来。
“黄金黎明是怎样没落了的?”
“初期是在二十世纪初,因会员间分裂成许多敌对派系,开始瓦解而渐渐结束,一九七O年,美国西岸,又成立了‘黄金黎明’,的重建教团了,它是一种巫术团体的地下组织了。““一九七0年?一九七0年已进入了太空、电脑时代了,竟然还有人要建‘黄金黎明’?”
卜洛夫像被我这句话,刮了一下耳光,整个人跳了起来,高声抗议道:“你这句话算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这拨子研究玄学的人是时代的渣滓、是迷信者、是太空的垃圾?那你还来找我干吗?走去太空研究中心,按几下键盘好了,电脑便会给你‘正确’答案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卜洛夫这名“好好先生”发这样大的脾气。从前我认为他是逆来顺受的,现在我得须要再作重新的评估。事实上,人们对自己意愿选择的专业,有虔诚的尊敬与热爱,亦很敏感,稍被侵犯,就会引发一股神圣的力量,加以捍卫。就像对自己的情人般,爱护疼惜备至。我的那句话,的确也无心地伤及他的自尊心。
“对不起,我说的是科学昌明的美国人!”我内疚地加以解释:“事实上,即使他们科技多发达,亦有很多事情,他们仍没有科学逻辑,加以完满解释的。”
卜洛夫也明白我冲口而出的那句话,并不是有意轻蔑玄学!
否则“幻彩”事后,我会在第一时间找的,是别人而不是他了。
现在的心情相当复杂,我是从他的脸上表情以及向我用手向空虚拍,作出少安勿躁的手势看出来的。他眉心深锁,而含苦笑:“我不是因为这些科学不能解释的谜,那会把头钻入这个无底潭中,无休无止的不断摸索呢!人们自有思想开始,就产生信仰,广义的说,人们都是迷信的,只不过是程度和偶像各异罢了。哲学上认为,我们所认识的事物,要看到的才算实在,才是真理。存在和真理是主观条件决定了,而不是本身独立地存在的。伦理学却认为,道德法则不是一成不变的,它随着时代、社会的,迁而改变。美学上则认为美的存在,有主观和客观的因素,即语所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观点与角度不同,美的观感也各异……
”
“相对论”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时间和空间也是相对的。他的物质附近的次元空间概念,与欧几里德的立体几何学大大不同,超越了我们一般人的时空常识之外,除了我们常见的三度(长、阔、高)
空间外,还有第四度空间。这第四度空间,存在时空的相对关系之中。”
“你是说灵魂存在于第四度空间里?”
“否则存在哪里?”
“那么,你现在可以看到第四度空间的事物了!”
“看来暂时只有这样解释了。”
“要经过极度强烈的光,刺激眼睛,才能看到第四空间的事物?”
“是的幻彩,光,魔眼。”我机械地回答着卜洛夫,脑子里却漫无边际地,东拉西扯的,在玩着砌图游戏,希望能拼凑出一个解答,我自己认为满意的解答来。
“光、眼睛、第四空间。”卜洛夫更将情况,作了进一步的精简。
“光?对,光。人能看到的光,仅能在三棱镜折射下,分散出来的红、橙、黄、绿、青、蓝、紫等,七种光波波长范围内的光。紫外光和红外线的光,就看不见了。‘幻彩’是超越了这个范畴。换句说话,第四空间,或者是灵魂,是存在于紫外或红外的领域里。”我说到这里,满腔的阴灵尽散,心中十分舒畅,就像傍晚时,乍见久违了的太阳和蔚蓝的天空般。
“红外线太热了!”卜洛夫有点为幽灵担忧,认为神圣的好东西,不应再受煎熬。
“紫外光虽然也灼人,到底还是冷光!反正辐射光都是灼人的!”
“紫外光温和得多了!”
“我有一种奇怪感觉:紫外光比较辽阔高旷,应该是天堂的所在,红外线比较狭隘局促,那该是地狱之域了!要是真的有天国与地狱的话。”
“这个比喻我很乐意接纳!”
第一章之3 眼睛不争气
回到了寓所,已经是翌日凌晨二时五十分了。想不到竟会在卜洛夫那里,逗留了将近七小时!
我觉得从来没有过的疲倦,眼皮像吊上了十公斤重的铅垂,倒在床上立即便呼呼酣睡过去。
我好像才刚睡过去,又被电话的铃声吵醒了。我觉得眼皮更重,连睁开一线要看看电话,以便拿起电话筒也办不到,只好摸索地将它从床侧柜子上,瞎拿在手:“喂!”我有气无力地说。
“喂,波士吗?今天为什么这么晚还未上班?”耳中传来琪琪的声音。
“琪琪?你捣什么蛋?天还未亮,就把我吵酲,叫我上班?”
“你才是‘捣蛋’呢!快要下班吃午饭了,还说天还未亮!”琪琪是个小“捣蛋”,常常喜欢跟我搭杠。大概因为昨天晚上,我忘记了她的约会——去看电影,失了约,打电话来跟我捣蛋。
“对不起,昨天突然发生了事情,失了约。今天吃饭、看电影、再上的士高,当作赔罪,好了吧?我才刚睡下,累得要命,连眼睛也睁不开。饶饶我,让我再睡会吧。”说罢,我一连打了两个呵欠。
“你这促狭鬼,还好意思提昨晚的事?我昨天晚上,从七时四十分起,整个晚上坐在电话旁边,每隔十五分钟,就给你一个电话,拨到我的食指也迟钝了。你到底去了哪里。捣蛋?
害我一直到凌晨两时多钟,还心挂挂的的没法睡得着!”琪琪立心要与我蘑菇下去,我是没法招架的,谁叫我喜欢她,并聘请她当我的女秘书?
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降、求饶:“我的好小姐呀,我二时五十分回来,连衣服也没脱下就睡下。刚闭上眼睛。又被你吵醒,九点半再来电话叫醒我吧。”
“我的好先生呀,”琪琪学着我的口吻:“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五十一分了,你是说要我晚上九点半才把你叫醒吗?”
琪琪这股傻劲,又可爱又可恶。我就是喜欢她这一点,打听、采访资料时,无往而不利,才聘她为助手。当然,她的外国语天才——懂五大洲十数国语言和文字,这是主要的因素。
但她要是把这股劲用到我身上来时,我就吃不消了。
“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开了什么玩笑了!”
“你说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五十一分,还不是在开我的玩笑?”
“我真给你气死!谁诳过你?你不跟我‘捣蛋’,就谢天谢地了。我的好先生,麻烦你睁开尊眼,看看你床头的闹钟吧?”琪琪的语气,真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有点反过来求饶似的有冤无处诉。
听到了这种声调,即便是陌生的女郎,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也会提起我的男子气概,呵护一番,何况是琪琪?看情形想再睡也办不到了,我只好乖乖的试图睁开眼睛,证实一下琪琪有没有诳我?
我“努力”地试图睁眼(睁眼何须用力?我把努力二字括上,表示我的确用了力,甚至用手指去帮助),但仍然失败,反而把眼晴弄痛了。
“哎哟!”我痛得叫了出声。
“喂,喂,喂!‘捣蛋’,你又捣什么蛋?”琪琪关心地焦急的追问。
“我没法睁眼,眼睛很痛!”
“真的?你不是骗我,要我跑一趟吧!”声音充满疑惑,仍认为我又在捣蛋。我不禁想起“狼来了”的童话故事,后悔令人上当得多了,没有人相信我的真话。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诳过琪琪的呀!这大概是“盛名”所累,今后真的要改这份德性了。
我没好气地,感到有点委屈:“不信就拉倒好了,谁要你跑一趟来着!”
琪琪很少听到我向她发脾气,突然被我这样顶撞,愣了一会,焦急起来:“我这就来,你乖乖的躺在床上,不要乱动。
”
“卡嗒!”琪琪不等我的回话,就挂断了线,显然心里很焦虑。
手的触觉告诉我,我的眼帘凝结了厚厚的眼胶,把眼皮粘在一起,因而没法睁开。上下睫毛也被硬化了的眼胶糊着了。
记得中学时,同学会发生过一次“蛋战”,彼此以鸡蛋当作手榴弹,在郊外野餐时引起大战,我不幸眼旁中了“蛋”,蛋壳碎片陷入眼球内。翌日早晨起床时,左眼就曾经有过类似的经验,粘得牢牢的睁不开。结果劳烦了当眼科医生的方伯伯,用温水化开了,将刺人眼球的蛋壳拨去,休息了三天,才恢复正常。
“难道我的眼真的被灼伤了?这病征就像电焊工人,没有用护色罩工作,引起眼灼反应一样。看来我要眼睛肿病几天了!”我禁不住在胡思乱想:“想不到兜一次风,到大雾山舒展一下筋骨,却惹来一连串的祸患!”
我心里虽然有点感慨,却没有半点后悔此行,反而觉得自己很侥幸,能有这样匪夷所思的际遇。想起能由自己,揭开这个困惑了数千年之迹,那份兴奋的感觉,再辛苦一些,也不会放在眼下了。
正想欠身起床了,摸索到浴室,放一脸盆热水,将眼胶化开。身旁突然响起一声娇叱,把我吓得倒回床里,心里忐忑乱跳。
“捣蛋!你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