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红
这目光,令得南宫逸热血上涌,见几乎难忍两眶热泪;他连忙避开了,而且强笑出声:
“许久不见,兰姑娘好?”
古兰身形倏颤,回答得是令人心碎肠断:“托三哥的福,三哥也好?”
南宫逸点了点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个“好”字,是如何地说出来,只知道用了很大的力气。
适时,无机真人率同那矮胖老全真趋前迎客,稽首发话:“原来是古姑娘芳驾莅临,华山生辉,举派荣宠,贫道有失远迎,当面请罪,姑娘雅量海涵。”
古兰盈盈答道,含笑谦逊:“岂敢!值此非常时期,古兰星夜打扰,冒昧登山,该请恕罪的是古兰,掌教大量谅有。”
接着,宫寒冰以大师兄的身份,为古兰引见了无为真人。
矮胖老全真;老全真法号无真,是掌教三师弟。
适时,商和也走上前来,带笑招呼:“兰姑娘一路辛苦。”
古兰柔婉笑道:“没什么,商大哥该知道,这是应该的。”
一句话又听得南宫逸心里震颤不已。
见礼毕,无机真人稽首肃客,引往“三清院”。
行走间,古兰例顾宫寒冰,惑然发问:“大师兄,怎未见二师兄?”
宫寒冰连忙笑答,他说辛二爷犹在睡梦中。
话声方落,“三清院”内走出一人,他一出“三清院‘哪两扇朱漆的大门,脸上便陡现惊喜色,竟然愣住。
是“铁腕墨龙”二爷辛天风。
古兰娇躯一阵轻颤,随之,是难忍的两行情消,哑声轻呼:“二师兄,是我来了!”
三清院门口人影电闪,再看时,辛天风两只铁腕已紧握上古兰一双粉臂,凤目圆睁,满脸激动:“师妹,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可曾回堡?”
这一连串的问话,令得古兰无从回答,她只含泪微微点了点滚首,那是回答辛天风的最末一问。
李二爷,他接着又问了一句:“师妹,三弟他可好?”
这句话,宫寒冰却没问,而辛二爷问了。
古兰两串晶莹珠泪又自夺眶,点了点头:“三哥,他好。”
辛天风还想再说,宫寒冰摆手道:“二弟,师妹长途跋涉,一路辛苦,这儿夜深露重,不是谈话处,有话里面好好谈去。”
听话意,是流露着无限体贴,体贴未婚的娇委,这是应该的。
辛天风松了手,目光转向了宫寒冰:“大师兄,这前后两件事,大师兄怎没叫我一声?”
宫寒冰笑了笑,道:“谁让二弟睡得那么沉的?走吧,里面谈会。”
这一来,辛大风倒不好再深究了。
可是他满面惑然,他是睡得很沉吗?以他的功力,就是在睡梦中,十丈内飞花落叶也瞒不过他,何况身边少了个人?
别人没留意,独南宫逸皱了眉,目中闪过一丝寒芒。
无机真人让客,直上待客大厅。
在那待客大厅之中,宾主落座,谈的,可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寒暄话;片刻之后,还是辛二爷问了古兰的来意。
古兰尚未答,宫寒冰已然笑道:“师妹这趟千里迢迢,远来‘华山’是来找南宫大侠的。”
话里带着浓重的酸味。
辛天风铁挣汉子豪迈英雄,他没在意,“哦”了一声道:“怎么,师妹有事儿?”
古兰淡然笑答,没一丝温意:“是有点事儿,顺便来看看二师兄。”
宫寒冰轩了轩眉头,没说话。
这时,大厅外走进了无为真人,他恭谨稽首禀报掌教,古兰的歇息处已准备妥当。
听完禀报,无机真人站了起来,大致夜深未能招待的歉意,然后以劳驾为词,清古兰早些安歇。
无机真人是明白人,话落,他就带着两位师弟,稽首告辞而去,这一来,别人自不好再坐着了。
别人都有这种好意,身为未婚夫婿的,岂能不体贴?宫寒冰含笑站起,他要为古兰带路。
岂料,古兰她却摇了头,淡淡说道:“我不累,也不敢当,大师兄几位都请安歇吧,我有事儿要跟南宫三哥谈谈。”直截了当,而且落落大方。
商和、司徒奇自然是连忙站起。
宫寒冰却说了话:“兰妹路上劳累,风尘未洗,有事明天谈不也一样,何必那么急?
南宫大侠也未必忍心再让兰妹在这儿坐着。”
这一来,南宫逸倒不好不说话了。
古兰又说了话,说得很平淡:“多谢大师兄的关注,我此来专为找南宫三哥,不准备在‘华山’多事停留,明儿个一早我就要走了。”
听了这话,直肠子的辛二爷也着了急,一急之下,凤目圆睁,便要张口,司徒奇却连忙递过了眼色。
辛二爷他竟然没懂,可是他明白司徒奇是不让他说话,只好忍了忍,闭了口。
宫寒冰目中光芒一闪,笑道:“既是如此,那只有片刻相聚,我既是大师兄,又是掌门人,更是兰妹的未婚夫婿,说什么我也该陪着兰妹。”
敢情他是绝不让古兰与南宫逸单独相处。
这话也说得很清楚,他是大师兄、掌门人,有资格干涉古兰的行动,是未婚夫婿,也有权利陪伴娇妻。
南宫逸没在意,司徒奇脸上可变了色,他冷哼一声,刚唤了一声:“三弟!”
古兰已挑眉接了口:“大师兄,我明白,我明白大师兄是古家堡的掌门人,可是我爹在日,也没有管得我这么严;我更明白,彼此名份已定,大师兄是我的未婚夫婿;但是,大师兄,我还没有过门,大师兄要认为我……”
这几句话够难听的,宫寒冰脸色一变,连忙赔上笑脸。
“兰妹误会了,怎说出这种话来呢?我哪敢管兰妹?只是,这儿不是‘古家堡’,我只怕落人……”
古兰勃然变色,截口说道:“落人什么?心地光明,暗室中自有青天,念头晦昧,白日下犹生暗鬼。大师兄别忘了,南宫三哥不是外人,他是‘古家堡’的大恩人,大师兄说我不要紧,冒渎他可是大不该。”
宫寒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窘迫,好不难堪,强笑说道:“兰妹这下误会更深了,我哪儿敢……”
笑了笑,接道:“就因为南宫大侠不是外人,所以我才敢说在这儿陪兰妹,有什么事不能大伙儿一起谈?”
古兰冷冷说道:“那就好,只是这事我不愿意让第三者知道,我只有这句话,大师兄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辛天风可忍不住了,适时说道:“兰妹这是何苦!师兄妹好久不见了,怎么一见面…
…”
古兰道:“这不能怪我,二师兄可听见了,大师兄他说的话让人心痛。二师兄想想,以大师兄的身份,他该么?”
辛天风默然不语,旋即转注宫寒冰:“大师兄恕我斗胆,不是我……”
宫寒冰连忙摇手笑道:“好了,好了,二弟别说,兰妹也别生气了,我承认错,成不?
这就告退。”
说着,转望南宫逸,凝注含笑:“家师妹有南宫大侠作陪,找很放心,尚希早些结束谈话,莫让家师妹太过劳累才好。”
举手一拱,转身出厅。
司徒奇双眉一挑,想要说几句。
南宫逸却抢先一步说道:“宫大侠只管放心安歇,南宫逸绝不敢慢待。”
宫寒冰回身笑道:“那么,宫寒冰先谢了。”
大步出厅而去。
望着宫寒冰背影消失,辛天风刚要张口。
司徒奇已然笑道:“辛老二别急,我担保兰姑娘明儿个不走如何?”
辛天风一愣,旋即笑了:“只坑苦了我一人儿,走吧,人家不让听,你两个还赖在这儿做什么?莫非等人家下逐客令?”
商和、司徒奇不禁失笑。
古兰红了娇靥。却丝毫没不悦之色,对二师兄她不会,二师兄这是善意的玩笑。
南宫逸可皱了眉:“二侠怎么你也……”
辛天风一瞪眼,道:“我怎么?还要我再说,我可多的是。”
辛天风的脾气南宫逸明白,他要是一旦没遮拦,自己跟古兰都会受不了,是故,只有摇头苦笑不敢再说。
辛天风又笑了:“难得,你也怕起我了?传扬出去怕不立即沸腾江湖?老弟,我也只有一句话,我这位师妹从小娇生惯养,一个人千里迢迢,跑来‘华山’,可不容易,她也从没尝过这长途跋涉、饱经风霜之苦,你老弟那颗心,得放软点儿。”
南宫逸一愣,哭笑不得。
古兰娇靥再现红晕,飞快投过感激一瞥。
司徒奇却拇指双挑,大笑说道:“好!辛老二何时也能说这段动听话,难得!”
一把抓起辛天风手臂,与商和相率出厅而去。
都走了,偌大一座大厅内,就只剩下这么两个人儿,默默地相对着,那是一种尴尬的沉默。
古兰低着头,南宫逸显得有点不安。
须臾,南宫通一声轻咳打破了这尴尬的沉寂:“兰姑娘……”
古兰突然抬起了螓首,那令人心悸的目光,直通过来:“三哥,陪我去外面走走,好么?”
话声柔婉已极,令人不忍拒绝。
南宫逸略一迟疑,点了头:“三清院外?”
“不。”古兰摇头说道:“厅外,坐在这儿有点儿别扭。”
南宫逸点了点头,先站了起来。
两个人,并肩出了厅。
古兰会选,她选了那傍依小桥流水的朱栏小亭,这地方,此时对坐,娓娓交谈,能羡煞天上人。
昏暗冷辉之下,古兰益显清丽出尘,玉骨冰肌波深露重,夜色清冷,她衣衫单薄,有点儿不胜寒凉。
望着那倚栏娇躯,南宫逸难忍怜惜,轻轻地道:“冷么?”
古兰摇了摇头,温柔地答了这么一句话:“有人说高处不胜寒,此时此地,我却觉得温暖如春。”
话儿里,含着无限情意,南宫选为之一震。“兰姑娘,为我,使你师兄妹间不愉快,我很感不安。”
古兰那如花娇靥上的神色,立起黯然,幽幽投注,道:“三哥,你就只这么一句话吗?”
南宫逸低下了头,旋即又抬起了头,笑道:“不,还有,兰姑娘为字内苍生、为天下武林,不辞劳苦,不避风霜,千里奔波,使我敬佩。”
古兰笑了,笑得凄婉:“原来是这么一句,看来三哥不颔我这个情。”
南宫逸忙答道:“兰姑娘巾帼奇英,我不是说……”
古兰截口说道:“我没那么伟大,女儿家都有私心,我为的是三哥,三哥明明知道,为什么不直说出来?是怕领情,还是怕……”
“兰姑娘!”南宫逸心神震动,忙道:“那是我不知道。”
古兰道:“就算刚才不知道,如今三哥总该明白了。”
南宫逸说道:“我谢谢兰姑娘。”
古兰强笑说道:“我不要三哥谢,要三哥……只要三哥知道我是为三哥就行了!
为三哥,我不辞一切。“
南宫逸心弦暗震,默默不语。
他不是没话说,而是不敢说,良久方憋出一句:“兰姑娘,你这是何苦?”
“何苦?”古兰笑了笑,笑得伤感:“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
也许这是孽,我前生欠了三哥的,今生,合该我来还,今生要是还不了,还有来生。
“今生未已,犹卜来生,这话,就是铁石人儿也动心。
南宫逸他侠骨柔肠,不是铁石人儿,他也非太上,一袭儒衫无风自动,使足了力气,才轻声憋出一句:“兰姑娘,你该知道,无双她……”
古兰截了口,微须螓首,喃喃而语,话说得很轻:“我知道,一直我也没敢奢求……”
南宫选暗暗吁了一口气。
古兰又接了下去:“我自己知道,打从第一眼见到三哥,我就明白,我是只可悲、可怜又复可笑的呆痴春蚕;对三哥,我不想掩饰自己的一切,因为那是件痛苦的事。对一个倾心的人,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不是罪恶,也无关羞耻,我不敢奢求,也不愿强三哥之难,一定要三哥点头,情之一字,要顺其自然,半点强求不得……”
这可也是她第一次赤裸大胆的剖白对他的感情,南宫逸心头一痛,有如刀割,颤声呼道:“兰姑娘……”
古兰凄婉笑道:“三哥,让我说下去,该说的,我憋得太久了,我不愿意长此痛苦下去,那是欺骗自己……”
南宫逸浑身冷汗,默然不语。
古兰接着说道:“三哥别怕,其实我都不怕,三哥又怕什么!这也只是说说而已,古兰我心比天高,却命比纸簿,我不敢怨天尤人,这一切都是个;既是命,那本天定,由人不得。我说过,也许我前生欠三哥的,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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