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红
辛天风赧然苦笑,道:“商大侠,不管怎么说,我辛天风谢了……”
商和笑道:“没人希罕你一个谢字,只要你别再闷着头一个劲儿地直发愣劝不听,我兄弟就阿弥陀佛了。”
辛天风脸上有了一丝红意,立即转向南宫逸:“老弟,我不多说了,这恩,我会牢记一辈子的。”
南宫逸摇头笑道:“二侠,彼此不外,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多说了。”
辛天风又转向虚幻道姑,搓了搓手,满面歉疚。“仙姑,以前是我辛天风糊涂……”
虚幻道姑不让他说下去,笑道:“便是如今,你二侠也是刚明白过来。”
商和又复呵呵大笑,道:“好话!好话!辛老二,彼此不外,都是逾命的朋友,还谈这些干什么!你也不怕腻人,少婆婆妈妈的啦,大伙儿坐下谈谈吧,再站下去,我这两条老腿……”
突然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直奔屋前。
商和一愣改口,轻喝发问:“是哪位?”
步履声及门而止,只听一个苍劲话声应道:“商大侠,贫道无为。”
商和“哦”了一声,忙道:“真人请进。”
无为真人应声推门而入,未等商和开口,便即稽首说道:“禀诸位,‘古家堡’燕三侠与三小求见。”
几人闻言一震,辛天风神情激动地急急说道:“真人,我三师弟他人在哪儿?”
无为真人忙道:“燕三侠现在‘三清院’外。”
商和一句“快请”尚未出口,辛天风魁伟虎躯一闪,已然抢出门外,飞步而去,其他请人亦未怠慢,急忙相偕跟了出去。
诸人来到“三清院”外,辛天风与燕惕师兄弟两个,早已见了面;只见两位当世英豪互相紧紧把臂,拥为一团,默然流泪,不言不动。
商和摆了摆手,没让几人走过去;三小并肩立于燕惕身后,一见大伯、义父、三叔及古姨,立即闪电般地飞扑了过来,先向商和三兄弟见了礼,然后转向古姨,一起轻轻地叫了一声:“古姨。”
古兰一阵激动,皓腕疾探,两手拉住三个,泪光在美目中闪动,娇靥上,却含着笑,柔声问道:“你三个都好么?”
三小点了点头,诸葛灵代表答了话:“谢谢古姨,小灵儿三个都好。”
古兰笑了笑,又问:“吃住都惯了么?”
三小又点了点头。
古兰道:“古姨好想你三个,你三个想古姨么?”
三小连忙又点头,小虎且愕愕地脱口说道:“怎么不想?
小虎三个早就忍不住找来了。“古兰热泪往外一涌,紧了紧玉手,改了话题:”你三个,都知道了?“
三小脸色齐变,都挑了眉,诸葛灵道:“古兰您别难过,有小灵儿三个呢。”
赤子心声最为感人,古姨娇躯一颤,带泪强笑:“谢谢你,小灵,还有小黑、小虎,古姨不难过……”
适时,辛天风与燕惕并肩行了过来。燕三爷仍是那袭白衣,可是满身风尘,已憔悴得不成了样儿。
似是多日未曾梳洗,头发蓬乱,虹髯如猬,面顿消瘦,目眶也陷下去了不少。
古兰心中一惨,松开三小,连忙迎了上去,强忍心酸热“泪,轻轻地唤了一声:”三师兄。“
燕三爷一袭白衣无风自动,深往古兰,哑声说道:“师妹,二师兄都告诉我了,你对,我跟二师兄都糊涂。”
古兰没说话,虽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燕惕又转向南宫逸三兄弟,肃容地说道:“老弟,两位前辈,你们的大思不敢言谢,我也不多说了。”
南宫逸明知他必会有此一说,立即报以苦笑:“不愧是师兄弟,都一样地腻人。”
燕惕还要再说,商和已一把抓上了虎腕。“燕老三,辛老二已经让人难受大半天了,你就少说几句吧。此地不是谈话之所,有什么话里边谈去。”
拉着燕惕便往“三清院”里走,迎面来了“华山”掌教无机真人与各门派的豪雄,双方见过礼,又寒喧了几句,群豪便先后告退而去。大伙儿都明白,这时候该让他们几位谈谈。
回到辛天风的房中,坐定,商和首先发话说道:“燕老三,你怎会突然来的?”
燕惕扬了扬眉,脸上掠过一片悲愤色道:“南宫老弟柬邀三雄的消息,传上了‘古家堡’,我觉得事有可疑,几经考虑之后,便带着小灵三个赶来了……”
辛天风道:“可是,三弟,你来迟了一步。”
燕惕抬头说道:“不算晚,在路上碰见几位同道,我全听说了。”
辛天风突又注目道:“三弟,堡中的事务,你……”
燕惕截口说道:“二师兄放心,我交给了几位堂主。”
商和插口说道:“燕老三,我要直说一句,你不该来。”
燕惕淡淡一笑道:“商大侠是怕堡中无人,有人乘虚而入?”
商和点头说道:“你想到了?”
燕惕扬眉道:“我也说过了,这次离堡,我是几经考虑;我临走的时候留了话,一有惊变,能守则守,不能守就不要了。”
几人心头一震,商和说道:“燕老三,你这是……”
燕惕道:“为天下武林除害,为报师仇弟恨,燕惕不敢后人。”
商和摇头说道:“燕老三,你错了!‘古家堡’天下第一,是你师父花费了多年的心血,经过多年的苦斗,才创下的基业。”
燕惕说得好,也说得感人,道:“商大侠,我没有错,皮若不存,毛将焉附;‘古家堡’创立虽是不易,但到底是武林一脉。公敌不除,武林危厄,‘古家堡’何能独安?再说,师仇弟恨不能报雪,要一座‘古家堡’又有何用?燕惕心意跟家师妹一样,一俟公敌就歼,私仇得报,我师兄妹三人再协力同心,重建家园,复振‘古家堡’声威,那样才能于心无愧。”
几人惊然动容,商和略一沉吟,道:“这么说,你暂时是不想回去的了?”
燕摄毅然点头。“不错,公敌未除,私仇未报之前,我师兄妹绝不返堡。”
辛天风振臂而起,大笑说道:“对!咱师兄妹人当灯发誓,公敌不除,私仇未报之前,绝不生还‘古家堡’。”
英风又现,豪情复起。南宫逸三兄弟暗暗欣慰之余,却皱了眉;三人互相交换过一个眼色之后,商和说道:“辛老二,燕老三既有这种话在前,我兄弟不便再劝他回去。这样吧,我跟我们老二想到‘古家堡’借住一个时期,不知你师兄弟可能俯允?”
辛天风毫不犹豫,立即豪迈感人地挑眉说道:“何谓借住!便是商大侠二位在‘古家堡’住上一辈子,那也算不得什么,我师兄妹更且求之不得,不过……”
商和忙截口道:“我先谢了,既允借住,那就别说那么多了,我跟二弟明儿个一早就走,躲到‘古家堡’享福去。”
只他跟司徒奇两个,没说别人,三小偷眼互看,心中刚乐,却忽听司徒奇说道:“别高兴,还有你三个。”
三小立时泄了气,诸葛灵一急,便要开口相求。
司徒奇双目一瞪,威态慑人,把诸葛灵已经到了嘴边的一句话,又给吓了回去,哭丧着脸,转望南宫逸。
南宫选摇头谈笑,道:“别看我,你大伯、义父既有了话,我爱莫能助。”
诸葛灵犹不甘心,又向着辛天风师兄弟投去求援目光,古兰最为疼爱三小,有心代为求情。
但司徒奇却先发制人,已然抢先说道:“辛老二,这是‘抱噗山庄’的家务事,你几个最好少管。”
古兰冰雪聪明,一听便懂,明虽指二师兄,实际上,是针对的她,这一来,她自然不便再代为求情了。
她深深地看了司徒奇一眼,笑了笑,道:“司徒二哥好厉害。”
司徒奇老脸一红,赧笑未语。
虚幻道姑突然说道:“灵哥儿,你年纪还小,有些事还不太懂,这种私心,人所难免,也没有不自珍羽毛的,你三个不该懊丧。”
司徒奇双眉一挑,目光通视过来道:“仙姑误会了,我只是怕他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处为人招麻烦惹祸,可不是怕他三个吃亏。”
虚幻道姑淡淡一笑,没有答话。
司徒奇脸色一变,收回目光,冷哼说道:“小灵,你三个跟在古姨左右,不必走了。”
诸葛灵三小做梦也料不到会有此突变,心中刚自狂喜,虚幻道姑已然谈笑说道:“灵哥儿,该不该谢谢我?”
三小一跃而起,慌忙拜谢。
至此,司徒奇方才恍悟上当,眉锋一皱,苦笑地说道:“仙姑何不直说,为什么绕着圈子激人?”
虚幻道姑道:“司徒大侠一言拒人千里,我怎敢自讨没趣?”
司徒奇摇头苦笑无言,古兰却目射佩服地含笑说道:“姊姊,看来,我该谢谢你,今后也该多学学。”
虚幻道姑一眨美目,道:“不急,妹妹,往后有的是机会。”
古兰娇靥一红,连忙顾望左右。
她这一异状,大伙儿全没留意,就是留了意,只怕也没人会懂。这时,辛天风望了望商和,忽道:“商大侠,好意我明白,不过,在这时候,我不以为商大侠跟司徒二侠该离开南宫老弟身边。”
商和摇头笑道:“辛老二所责甚是,只是你还不了解我家老三的脾气,也没弄清目前事情的真况。你们师兄妹,是为报雪师仇弟恨,师出有名,且正大光明,任何人不能拦阻,任何人也不能非议;至于我跟二弟,便不同了,姑不论我家老三不希望我两个插手帮忙,便是愿意,我两个也不能插手帮忙,约由他订,言明是他跟字文伯空以官寒冰为鹿,角逐那英雄翘楚、天下第一人宝座。宇文伯空是单枪匹马,我家老三又岂能找任何帮手?那样的胜,也岂非胜之不武?
是故我跟二弟在他身边已成了多余,既如此,当然只有到你们那不亚王侯之家的‘古家堡’中享几天清福了,懂么?“
辛天风明白了,点了点头,闭口不言。
又谈了一会儿,商和与司徒奇、南宫逸三兄弟带着三小,告辞回房去了。他几个一走,虚幻道姑也不便再坐,也起身告辞。
房中,于是就剩了辛天风、燕惕、古兰三师兄妹了,也不知他三个又谈了些什么,只知道他三个彻夜未寐,一直谈到了东方发白,才见古兰出门离去。
第二天一早,商和与司徒奇在群豪的相送下,双双出了“三清院”,下了“莲花峰”,赶往“古家堡”。
在场一个不少,单单不见了南宫逸踪影,可也怪得很,没人问他哪儿去了,似乎是大伙儿都知道。
一连三天,“三清除”中没见南宫逸那一袭洒脱儒衫。
而,在第四天一早,他却在群豪的相送下,于然一身,飘然下了“莲花峰”,进入了莽莽江湖。
南宫逸是早上走的,晌午过后,辛天风师兄妹、虚幻道姑,还有王小,也联袂一同离开了“华山。”
接着,各门派群豪,也一批接一批地离开了这聚集将近半月之地……
乍看上去,武林平静似乎已从此无事,其实,一场斗智斗力,更凶险的搏逐,正在“华山”之外,那莽莽的江湖之中展开。
同一天的上午,南宫逸到达“华阴”,但是他在“华阴”
只略一停留,跟几个要饭的化子碰过面后便又走了。
他出的是西门,他刚出门,便被人挡了驾,那是由旁边走来的一个面目阴沉的瘦削老者。
瘦削老者只对南宫逸说了一句:“南宫大侠,请借一步说话!”扭头便走。
南宫逸呆了呆,双目一剔,立刻举步跟了上去。
瘦削老者走出十余丈,在一株大树下停了步,正待转身相向,南宫逸已然谈笑说了话:
“宫寒冰他胆大得令人佩服,我还没有找他,他竟已先派人找我了!阁下,你知道,这很不智。”
瘦削老者一惊,退步阴笑道:“南宫大侠目力如神,不愧高明;不过,我不以为这有什么不智,南宫大侠该知道,帝君做事从来经过周密之考虑,他要没有把握,不会派我来。”
南宫逸道:“这把握二字,是暗示你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对么?”
瘦削老者动容笑道:“南宫大侠不愧高明,正是如此,否则,那何异自露行踪?”
南宫逸淡淡一笑道:“即或你知道,便是杀了你,你也不会说,是么?”
瘦削老者哈哈大笑,道:“南宫大侠句句中的,令我五体投地,深深叹服。”
南宫逸笑了笑,道:“宫寒冰他似乎料定了我必先来到‘华阴’。”
瘦削老者嘿嘿笑道:“南宫大侠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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