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红
南宫逸道:“我不否认,他是不该劫夺他人之物,他死得不算冤屈,但你就为了一本‘归元真经’便大逆武师之罪行,仍然面死莫赎。”
宫寒冰道:“他既可夺之于人,当然我也可以夺之于他。
固然,他名义上是我的师父,我难脱弑师之名,但你却不该代他出头……“南宫逸冷笑截口说道:”我为什么不该?姑不论他跟我交称莫逆,也不说你杀害我那爱妻,便是为武林正义,我也该……“
“南宫逸,你莫要血口喷人!”宫寒冰场声道:“别的我都承认,可是我不能为人背黑锅,我不能承认杀害了你那爱妻柳无双。”
南宫逸冷笑说道:“证据确切,事实如铁,不容你关口狡赖。”
宫寒冰笑道:“再大的事我都承认了,多杀一个人的事,我何须狡赖?南宫逸,你可知道,你那爱妻是为什么被人杀害的么?”
南宫逸道:“为什么?”
宫寒冰道:“你不知道,我知道,如今普天之下也只有我一人知道。我适才不是说过么?‘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她便是为了那本‘归元真经’。”
南宫逸才待答话,墓地里神情猛震,脸色大变,失声说道:“宫寒冰,你是说杀害无双的是古啸天……”
宫寒冰点头笑道:“不错,正是他!”
南宫逸机伶一颤,没料到所疑竟然属实,犹恐有诈,厉声叱道:“宫寒冰,你这无耻匹夫,事到如今你还诬蔑你那死去的恩师,你还算人么?古啸天他英雄一生,又是我的莫逆之交,便是你舌装莲花,也休想动我心分毫。”
宫寒冰淡笑道:“信不信由你,话是我说的,你枉为第一奇才。不错,我承认他英雄一生,又是你的莫逆之交。可是,当时你那爱妻是背对着他,他见宝起意,由背后偷袭,并不知那是你那爱妻;及至发现毙于掌下的是你爱妻时,已经太晚了。
他因为畏惧你报仇,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又上‘华山’,在你那‘龙凤小筑’放了一把火,所幸你命大外出不在。如今,你何妨想想看,他为什么甘心受我挟持,你为什么又在‘龙凤小筑’废墟之旁,抬获那天下仅有的一支‘犀角簪’,你只消仔细想一想,当可知道我不是为自己脱罪,而是所言皆为事实了。“是不错,也唯有如此,一切才能联贯得起来。宫寒冰的话句句如利刃,直刺南宫逸心灵深处,他本怀疑,如今一旦证实,他反倒又有点儿不敢置信了。无如宫寒冰所言,以及他自己的一些发现,又令他不能不信。
他身形剧颤,心神震撼,面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双目赤红,唇角渗血,好半天,才几近呻吟地憋出一句:“宫寒冰,你欺我,那虚幻道姑告诉我,‘归元真经’是她的。”
宫寒冰呆了一呆,道:“这我就难懂了!不过,她自称是尊夫人闺中密友,又是老在义助尊夫人报仇,是她的或尊夫人的,那该没有什么多大两样,也可能她把尊夫人的遭遇故意说成了她的。”
南宫选默然不语,这时候,他整个的心,整个的人,由于过度的悲痛、过度的激荡,几几乎都麻木了。
也因此,他未能运用他那超人智慧去想别的;否则,他立刻可以明白一件事,可惜,太可惜了!
更可惜的是宫寒冰,他此刻没有乘隙下手,否则那是十拿九稳。
良久,良久,南宫逸神情忽转平静,而且平静得出奇,突然冷冷道:“宫寒冰,我相信了,虽然你不是我的杀妻仇人,可是为宇内苍生,为天下武林,我仍然要除去你。”
这时候,他没有想到古兰,否则,他那力持的平静会立刻崩溃,整个人也会立刻爆炸。
宫寒冰双手一摊,笑道:“听凭尊便,我也早知道你不会干休。”
南宫逸木然说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宫寒冰截口说道:“不过,南宫逸,我以为大丈夫恩怨应该分明。”
南宫逸道:“你以为这对我是施恩?”
宫寒冰道:“好说,我不以为这是别的。”
南宫逸道:“宫寒冰,纵或是恩,我不能因私恩而不顾公仇。”
宫寒冰目闪寒芒,笑道:“我还是那句话,只有听凭尊便了。”
南宫逸道:“宫寒冰,我没有太多的工夫,说你邀我会面之意吧。”
宫寒冰未予答复,笑道:“南宫逸,我不敢怠慢贵客,累你久站,你身边那块大青石不是干净得很,何不坐下来谈?”
南宫逸略一犹豫,飘身掠上大青石,坐下道:“宫寒冰,你如今可以说了。”
宫寒冰道:“阁下来何如此性急,你知道我还邀了谁?”
南宫逸道:“我听份那部下说,你还邀了字文伯空。”
宫寒冰道:“是罗,我邀的客人是两位,如今到了阁下一位,我怎好在客人未到齐之前,便宣布邀客之意?这跟客未到齐未便开席的道理一样,那会被议为失礼,阁下且坐坐,你我再谈点别的,边谈边等候好了。”
饶是南宫逸智慧超人、奇才第一,他一时也弄不清楚宫寒冰到底弄的是什么玄虚。闻言便说道:“你我之间,似已没有多谈的必要了,也没有什么别的好谈了,你我都明白,你邀我来此的目的,并不是像这般对坐谈天。”
宫寒冰大笑道:“果然奇才,阁下委实是知我!不错,无事不敢惊动,我是预备藉此一会,一举除去你跟宇文伯空两个,免得夜长梦多,真的坏了我的事。”
南宫逸冷冷笑道:“你的伤势都好了么?”
宫寒冰笑道:“多谢关怀,有劳动问,我的伤势已愈十之七八;不过,我可以奉告,纵然是我的伤势分毫未愈,那也不要紧。因为,今夜对你二人,我是智取而不是力敌。”
南宫逸道:“你是要在无处可遁的情形下,作困兽之斗了?”
宫寒冰笑道:“天下之大,我哪里不可去?无处可遁那是笑话,你二人既非联手,我何惧之有?困兽之斗更是你自欺之谈,我是以为迟早你我他三人总要做一百结,与其拖下去,何不早日解决,拖下去,令人难耐……”
南宫逸道:“听你这么说,你似乎很有把握!”
“那自然!”宫寒冰点头笑道:“人之相交。贵相知心。
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不做没把握的事,若无充分的准备,十拿九稳的胜算。
找不会邀你一二人来此会面;我只怕你二人不来,只要你二人来了,我一声令下,便能叫你二人血肉横飞、尸骨无存,一世英名永埋骊戎之山。“南宫选淡淡笑道:”血肉横飞、尸骨无存,那该是指爆炸而言了?“
宫寒冰扬眉笑道:“不错,又让你说中了,我在你所坐的那块青石之下,预先理下了大量炸药,这该不是过胜其同吧?”
南宫逸心头一震,就想飞身离石,但转念一想,他又坐着没动。宫寒冰的确极其心智,厉害得可怕,如今他既然话已说出,不管是真是假,南宫逸只要一站起,他那一世英名就势必即刻断送在他那站起远避之上了。
宫寒冰目中闪射诡异寒芒,笑道:“南宫追。你怎么不下石块远避?”
南宫逸淡淡笑道:“你很高明,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站起。”‘宫寒冰阴阴笑道:
“南宫逸,声名与性命孰重?”
南宫逸道:“我由来视磊落声名重于性命。”
宫寒冰道:“我跟你不同,明知眼前是个火坑,为逞英雄硬往里跳,这种为面子而不顾性命的愚蠢事我不干。”
南宫逸道:“那是你,正如你所说,我跟你不同。”
“好说。”宫寒冰阴阴笑道:“我已指名炸药所在,对你也算仁已尽、义已至,稍时你若因此致命,可怪不得我。”
南宫追淡笑道:“哪是我自取其祸,我不会怪你的。”
宫寒冰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会终生难安。”
南宫逸道:“兵不厌诈,敌对之事,本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那没有什么值得难安的;不过我也告诉你,我虽然是坐在炸药之上,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但是你坐的那地方,并不见得比我坐在炸药上面安全。”
宫寒冰道:“是么!这话怎么说?”
南宫逸淡淡一笑道:“那石梁之上,上为空虚苍冥,下为万丈深渊,对面相隔遥远,又复难以飞渡,倘若此刻宇文伯空突然出现在五梁根端,我实在为你担心。”
宫寒冰霍然色变,机伶一颤,便要站起,但随即他又坐了下去,阴鸷目光闪动,嘿嘿笑道:“南宫逸,看来我这镇定功夫大不如你;你不用吓我,稍时宇文伯空会出现在你所坐的那座峰头之上,等他发现我而再绕过来诸我时为时已晚,我已有很充裕的时间可以退身。再说,找身后这座峰头之上,我也已分派高手四周警戒,一有异动,我会立刻警觉的。”
南宫逸笑道:“那就好,我也可以替你放心了。”
宫寒冰笑道:“提醒之情,我仍表感谢……”顿了顿,话锋息转,道:“南宫逸,听说你在‘高升客栈’中,还藏着个魏玄中。”
南宫逸心头一震,道:“魏玄中早已死了,而且是死在你‘幽冥教’高手那化名隐伏‘古家堡’作为八堂弟子曹宣的手下。”
宫寒冰嘿嘿笑道:“不错,他向我禀报时确是这么说的,而且我还记了他一桩大功,不过,他瞒得我一时,瞒不过我长久。”
南宫逸淡淡道:“信不信由你,他刀伤内腑,神仙难救。”
宫寒冰笑道:“神仙固然难救,可是你那一手比神仙还高明的歧黄术,不但保全了他的命,而且还使他背叛了我。”
南宫逸道:“你若不信,我莫可奈何。”
宫寒冰道:“我自然是不信,古家堡后,大巴山上,墓虽三座,可是死骨却只有两副,这做何解?”
南宫逸一听大怒,目中威棱暴射,厉声叱道:“宫寒冰,人死人士为安,一了百了,你竞挖人之墓,动人之尸,你还有丝毫人性么?”
宫寒冰嘿嘿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幽冥教’是我本身的安全,我不得不弄个明白,查个清楚。”
南宫选悲愤填膺,怒笑一声,方欲发话,蓦地里,他神情剧震,脸色人变,厉声喝道:
“宫寒冰,你把那魏掌柜的怎么样了?”
宫寒冰笑道:“魏三青,我不屑动他;至于魏玄中,他所知少得可怜,不足以为证,我本也无须动他,无如‘幽冥教’教规森严,赏罚臧否,我不能有所异同,所以我把他处置了。
南宫逸心中微松,但悲愤不减,怒笑道:“对一个洗面革心、改恶向善之人你都不肯放过,单凭你这心肠狠毒的一点,天下武林便容不得你。”
宫寒冰笑道:“那不能怪我,要怪怪他当初不该投身‘幽冥教’。本教教徒在入教之当初,人人都面对森严教规立有誓言。”
南宫逸忍了忍满腔怒火杀机,道:“宫寒冰,我不信你没动那魏玉青。”
宫寒冰摊手一笑道:“你不信我莫可奈何,可惜你今夜下不了‘骊山’,已经没有机会查明了,否则你去看看便可知我所言不应了。其实。天下武林人人认为我罪行滔天,我也知道我一旦落入你等之多便绝无生理,既如此,我多杀一个魏三青,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这话不错,别说他多杀一个。就是多杀十个百个,他宫寒冰也设有不敢承认的道理。
南宫逸默然半晌。始追:“宫寒冰,我相信你了,不过我奇怪,为什么魏三青他没给我送个信儿?”
宫寒冰嘿嘿笑道:“那你别怪他,因为带走魏玄中而加以处置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谈笑书生干神圣手’南宫逸。”
南宫逸呆了一呆,旋即猛然醒悟,震声说道:“宫寒冰,你敢假份冒充……”
宫寒冰笑逍:“那有什么不可以!你不是也假份冒充过我么?难不成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
南宫逸一愣哑门,默然不语,突然间,他身形机伶一颤,通体热汗涔涔而下,那是因为他想到还好宫寒冰假扮冒充自己只是为了哄魏胖子,杀魏玄中,还好古兰身边始终有个高明的虚幻道姑相伴,要不然……
只听宫寒冰叫道:“南宫逸,你在想什么?”
南宫逸一震抬眼,淡淡说道:“我在想你的确是我生平唯一劲敌。”
宫寒冰笑道:“那是你夸奖,也是你过谦。论功力,你固然拿我莫可奈何,论智慧,我却自认逊你多多。”
南宫逸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敢跟我放手一搏?”
宫寒冰道:“那不难解释,别说我伤势只痊愈七八,便是全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