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红
魏胖子一旁接口笑道:“吕老弟,这位便是古家堡‘慈心神龙’燕三爷。”
书生吕毅“哦”地一声,改容趋前见礼:“原来是燕三侠,昨日未见,今早幸睹,吕毅怎敢当燕三侠侠驾亲临?这岂不是要折煞……”
白衣汉子一抱拳,顺手握住吕毅双手,笑道:“老弟,听说你跟我二哥成了好朋友,且兄弟相称,我也托个大,凑个热闹,叫我燕惕吧!”
此人确也是条没奢遮、热心肠的豪迈汉子,书生吕毅与魏胖子俱为心折,飞快交换一瞥。
燕惕接道:“昨天我不在,回堡时老弟已经下山,听二哥言及高才绝艺,倾慕心仪之余,恨不得插翅追出来,从下午到晚上,一直坐立不安,正恨琐事缠身,无法立时赶来一会,恰好大师兄吩咐,因得早片刻亲近老弟,瞻仰风采。”
事实上确是如此,这话听来也很感人。
书生吕毅激动之情形之于色,一叹道:“吕毅哪里是什么高才绝艺,提起来十足羞绝愧煞!不知几世修来如此福缘,看来我又要高攀一位了。”
燕惕大笑道:“草莽武夫没老弟读书人那么好口才,什么高攀下交,咱们之间不谈这一套,老弟东西都带全了么?”
书生吕毅提了提手中药箱,笑道:“全在这儿。”
“那么,咱们这就走。”燕惕松开左手,留右手相携,转注二黑衣大汉,道:“替吕先生接过药箱。”
两名黑衣大汉应诺一声,必恭必敬地抢步上前。
书生吕毅道:“我虽手无缚鸡之力,这只药箱还提得动。”
话尽管这么说,还是把药箱递了出去。
燕惕回首目注魏胖子笑道:“魏老哥,改日有暇咱们再长谈,告辞了。”
拉着书生吕毅向门外走出。
魏胖子跟到门口,目送人马离去。
一直望着人马拐了弯儿,才笑了笑,转身回店。
燕惕策马徐驰,高坐鞍上与书生目毅一路谈笑,直奔大巴山口,不到片刻,山口已经在望。
这时,在那山口外一块大石上,正背山面外,并肩盘坐着两个装束怪异、身材瘦削矮小的老者。
这两个装束怪异的瘦小老者,年纪均在六旬左右,肤色黝黑,鼻子高耸,目眶深陷,两腮无肉,额下稀疏疏的灰胡子,活脱脱的像两只老猴子。
这地方为“古家堡”进出必经之地,平常没人敢在这儿歇脚;再说,不是要去“古家堡”也走不到这儿。
如今,竟有两个怪老头并肩盘膝闭目地坐在这儿一动不动,这就令人不能不觉得大大地怪异了。
书生吕毅是早看见了,只是他装作未见,仍然偏着头跟“慈心神龙”燕惕谈笑。
第二个看到的,是走在最前面的两名黑衣大汉。
发现行迹可疑之人,焉敢不报?
两大汉狐疑地对望一眼,居左一个回头轻唤:“三爷……”
燕惕谈笑不停,目光未离书生目毅,挥手说道:“走你俩的路,少大惊小怪!”
书生吕毅闻言倏住话锋,惑然前望,呆了一呆,随又转过头来,目注燕惕,讶然说道:
“三侠,山口前那两位望之不似中原人氏……”
燕惕接口笑道:“老弟好服力,他二人来自海南‘五指山’,乃是武林中凶名卓着,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海南二凶’。”
书生吕毅皱皱眉说道:“怪不得满脸暴戾煞气,不似正人善类,原来是邪恶凶人,三侠你认识?”
燕惕微笑说道:“以前只闻其名,如今是敌非友。突然坐在这儿,居心叵测,但有一点不难明白,他们是等候我这‘古家堡’的人。”
书生吕毅大吃一惊,脸上变了色,急道:“那……”
燕惕一笑道:“老弟只管安心稳坐,人家是冲着我来的,老弟读书人,他二人不会惹你的。再说,有燕惕在侧,也绝不会让他俩碰老弟一根寒毛。”
书生吕毅嗯了一声,连忙闭上眼,双手牢牢的抓住扶手,生似怕坐不稳摔了下来,还微微发抖。
燕惕看在眼内,禁不佳摇头失笑。
双方距离不过数十丈,就这几句话的工夫,一行六人已近山口;燕三爷的话,两名黑衣大汉适才已悉入耳中,“海南二凶”这令人寒颤的名号,他们是闻名已久。
他们没有“慈心神龙”那份胆略、那份豪气,神情紧张,打心眼里直哆嗦,从脚底下冒出冷气。
不敢正眼相看,提心吊胆地策马登上山道。
这地方往日走过千百次,现在却像鬼门关,他俩战战兢兢,想策马狂奔,碍于三爷在后,又不敢。
尚幸“海南二凶”是今儿个才出现,要是早上一天,他俩不丢下书生吕毅,双双逃跑才怪!
天下有些事是躲不开的,越躲它越要缠上身来。
两名黑衣大汉策马刚登上山道——大石上,居左一名瘦小老者突然一声冷哼:“在老夫兄弟面前行走,竟敢视若无睹,身不离鞍,胆大得不要命了,还不乖乖地滚下马来!”
双目猛睁,抬手一指,虚空连点两名黑衣大汉。
出手如风,快捷如电,两名黑衣大汉空有躲闪之心,苦无躲闪之力,何况早已吓得有点手足发软!
“二位,只怕未必!”燕惕忽地一声轻笑,举掌横切。
一股无形劲气径截两缕凌厉指风。
劲气罡风斜卷,砰然一声,碎石横飞激射,道旁山石迸落斗大的一块,声势之威猛,好不惊人!
书生吕毅睁开了眼,一声惊讶轻呼,倏又闭上。
燕惕自注“海南二凶”,淡淡一笑,说道:“二位,要找只管找我燕惕,别找下人们的麻烦……”
“找你又待如何?”居左瘦小老者倏扬冷哼,阴阴说道:“老夫兄弟找的本来就是你,你接老夫一招试试!”
右掌再抬,四指如钩,中指直伸,扼腕作势,虚空抓出。
这一抓,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内蕴无穷变化。
能躲得过那如钩四指,却难躲过那蓄劲待发的一指。
燕惕是识货人,不敢丝毫大意,笑容微敛,道:“这是二位成名绝技‘锁魄爪’,我怎承受得起?”
疾出右掌,轻划半弧,迎着抓势,斜斜一挥。
他右掌方挥,居在瘦小老者突然冰冷一笑:“‘古家堡’四豪不过尔尔,姓燕的,你有眼元珠!”
他以为燕惕上当,不识招中有式。
话落,中指微抖,一缕阴柔尖风透射而出,疾袭燕惕“玄机穴”。
燕惕一声轻笑:“阁下,彼此彼此,我这也是虚招。”
右腕忽沉,迎面推出。
两股劲力相接,掌力四向斜飘,指力消失无形。
居左瘦小老者脸色一变,无肉双腮一阵抖动,双目森寒光芒闪射,逼视燕惕,嘿嘿狞笑:“古啸天的传人,果然有点真才实学。姓燕的,且慢得意骄狂,你再试试老夫这第三招!”
一身怪异的装束倏地无风自动,如篷暴胀,双掌并举胸前,十指如钩,向着燕惕遥遥蓄势待发。
燕惕睹状,神色霍变,沉声说道:“端木良,我们彼此并无深仇大恨,你何忍以这种歹毒霸道的玩艺儿对付我?速即散功收手,否则我再不留情了!”
对“海南二凶”谈“忍心”,何异对牛弹琴!
居左老者脸上浮现狠毒笑意。“姓燕的,莫怪老夫心狠手辣,要怪那该怪你是‘古家堡’的四豪中人,除一个减少一分阻碍,事关生死,奉劝下手最好不必留情。”
双臂暴长,猛然一招。
燕惕双眉倒剔,虎目怒睁,须发俱张,霹雳一声大喝,双掌平抬当胸,向外一翻猛抖。
只听“砰”地一声大震。
燕惕鞍上微晃。
居左老者身形向后一仰。
平分秋色,这一招,仍然轩轻难分。
转瞬之间,这两位一流高手已互对三招。
而且是燕惕高坐鞍头,居左老者盘膝石上,相隔数丈地虚空出招对敌。
但,居左老者却未能将燕惕逼下坐骑,燕惕也未能将居左老者去落石下。
说起来,双方不分胜负,高低求判。
其实,燕惕是功留三分,居庄老者却已尽出全力。
这就是“慈心神龙”之“慈心‘所在。
尽管那“海南二凶”之一的“冷面狠心活阎罗”端木良,在第三招上使出独步宇内的歹毒霸道杀着,存心置他于死地。
“慈心神龙”盛怒之余,却仍仅使出七成功力;否则,端木良纵不被击成重伤,也必被震得翻落石下。
慈心归慈心,留情归留情!
无奈,端木良他茫然不知!
即或知道,以他那凶残桀骛的心性,也绝不领情。
三招对过,端木良怪眼方自一翻,燕惕要说话尚未开口。
蓦地里,一声阴森森的冰冷狞笑划空响起,道:“老大,我可没你那份闲情逸致跟他逗着玩儿。”
那居右老者忽地身形平飘,凌空电射,飞扑鞍上燕惕。
人未至,刺骨阴风已然逼体。
燕惕虎目寒芒一闪,挑眉笑道:“是么?你不见得比他高明,找也没工夫,回去!”
容得居右老者扑近,突出一指,飞点对方双掌掌心。
“海南二凶”能纵横武林多年,功力自非泛泛。
居右老者冷哼一声,前扑身形忽然模移一尺,湛湛避过两缕指风,招式不变,速度不减,依然扑至。
应变之快速,身法之诡异,令人击节。
燕惕微微动容,双眉再挑,笑道:“厉害、高明,不过仍得回去,不信且看!”
一扼腕,飞快拍出八掌,分袭对方胸前大穴。
这是古家堡秘技绝学之一:天魔掌。诡橘莫测,威力无论,尤其难躲难防的,是处处掌影,面面俱到,周身无一不在威胁之下。
“古家堡”秘技绝学威震天下,“海南二凶”当然知道厉害。
招架无从,挡之不住,只有听话退回。
居右老者神色一变,硬生生地煞住身形,一个一飞旋,如风暴,退去之势竟比来势还要快。
燕惕微微一笑,道:“二位,如何?我没故作惊人之语乱夸海口吧?”
“海南二凶”并肩立于大石上,脸色很难看,尤其那位居右瘦小老者,猴脸铁青,目中凶芒连闪,益见凶恶狰狞。
“冷面狠心活阎罗”端木良目光斜瞥,阴阴说道:“老二,胜败兵家常事,再说仅被逼退,也算不得落败,不必一气如此!
何况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那被唤作者二的居右老者,听若无闻,仍然逼视燕惕,一语不发,显然,他认为这虽是小挫,却是奇耻大辱!
他未开口,燕惕可说了话,一笑说道:“对,还是端木老大看得开,咽得下,其实……”
“姓燕的,”端木良嘿嘿一笑,截口说道:“别得意买乖,老夫承认以一对一,单打独斗,不是你‘慈心神龙’敌手;但,姓燕的,设若老夫兄弟合力联手,以二对一,四手对双掌,你知道,那该又当别论。”
燕惕神情微震,旋即笑道:“不错,那当然,我相信你二人做得出来。”
“那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端木良冷冷说道:“老夫兄弟做事,向来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什么武林道义,全属狗屁!”
“对。”燕惕大笑说道:“我久仰‘海南二凶’就是这样的人,适才何必多耽误?”
前一句,暗含讥讽,听得居右老者丑脸一红又青。
他才要张口,适时,端木良说道:“老二,我能听若无闻,你何独不能小忍……”
燕惕飞快接道:“非关涵养,那是你脸皮比他厚。”
端木良竟仍然毫不以为什,皮笑肉不笑地道:“姓燕的,且容你逞一时口舌之利,稍时老夫兄弟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那时……哼!哼!……”
顿了顿,接道:“你问老夫兄弟适才何必多耽搁,很简单,老夫兄弟一时不知你的深浅,如能一人将你擒下,就无须再烦第二人。”
燕惕道:“明白了,那么,如今已试出深度,你两人还等什么?”
“不等什么。”端木良道:“你可知老夫兄弟突然现身于此,等你何为?”
“简单得很。”燕惕淡淡说道:“能生擒之,则留作人质,逼我师父以你二人所要的东西交换,不能生擒嘛!则杀之减一分阻碍……”
“你倒乖巧。”端木良双目异采连闪,阴阴笑道:“那么”别忙,我还有后话。
“燕惕一摇头,说道:”你二人若是功力不逮嘛,说不定会赔上两条性命。“端木良脸色一变,嘿嘿笑道:”究竟谁落谁手,稍时自知,如今言之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