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红






  讲理不成,动武,看适才道姑那轻描淡写的一掌,合三人之力,也不是这位道姑敌手。

  假如这位道姑真是三婶密友,也动手不得。

  诸葛灵一句话没再说,领着小黑、小虎转身飞射而去。

  虚幻道姑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望着三小那离去的背影,覆面黑纱突然一阵轻抖,两颗晶莹之泪,无古垂落。

  缓缓地,她低下了头,但旋即,她又抬起了头。

  向三个逝去处,望了最后一眼,一声轻叹,转身欲去。

  慕地,一个清朗话声,起自夜空。

  “阁下,请候我一步。”

  虚幻道姑身形猛震,电飘而起。

  不但不候,她反而走得更快了些。

  无如,太晚了!

  一条淡白人影,恍若匹练倒挂,划空而至,如飞射落面前,儒衫汾酒、飘逸脱拔,正是南宫逸。

  走又不及,只得站立,虚幻道姑平静得出奇,清澈深邃目光凝注,淡然一笑,说道:

  “南宫大侠何事相唤?”

  南宫选目光深注,末答,说道:“这是南宫选跟阁下的第二次见面。”

  虚幻道姑微微点头,道:“不错。”

  南宫逸笑了笑,道:“但两次都是避之不及。”

  虚幻道姑平静地说道:“南宫大侠却两次都碰上我正要离去。”

  南宫逸未加理会,道:“阁下似乎很怕见我,为什么?”

  虚幻道站笑道:“南宫大侠说笑了,能多瞻仰南宫大侠神采风范,多增加一分荣幸,我刚才不是说过么?两次都是碰上我刚要离去。”

  南宫逸想点破她适才闻声急忙腾身之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忍。

  淡然笑了笑,道:“也许我错了。”

  “好说。”虚幻道姑笑道:“我急事在身,南宫大侠若无他事,敢请告辞。”

  一稽首,就要离去。

  南宫逸忙道:“无事不敢相唤,南宫逸正有事请教。”

  虚幻道姑只得站住,望了南宫逸一眼,道:“不敢当,南宫大侠只管垂问。”

  “好说。”南宫选谈笑说道:“我向仙姑打听一人,不知仙姑可认识?”

  虚幻道姑道:“但不知是哪一位,我出道甚晚,认识的人不多。”

  “这不关出道迟早。”南宫逸道:“终南山下,蓝桥镇上,‘钱记老店’店主钱老实。”

  虚幻道站,微一摇头,道:“不认得。”

  一句话否定了一切。

  南宫逸没在意,笑了笑,道:“那就怪了,据钱老实说,仙姑曾在他店中投过宿。”

  虚幻道姑微笑说道:“想必他认错人了。”

  南宫逸道:“难不成还有第二位蒙面仙姑?”

  虚幻道姑淡然说道:“那很难说,世上连姓名、面貌都有很似之人。”

  南宫逸笑道:“仙姑说得不错……”

  目光深注,接道:“我再请教一事,‘终南’死谷,仙姑跟拙荆见着我,为什么避不见面,突然一起离去?”

  这句话问得高明,他不问跟柳无双在一起的,是不是她虚幻道姑。

  虚幻道姑答得平静:“事非得已,南宫大侠原谅。”

  平静归平静,但到底她承认了。

  南宫逸目中飞闪异采,笑道:“这么说来,仙姑认识拙荆,是没有错了?”

  虚幻道姑目光深注,道:“南宫大侠究竟高明,是的,我不否认。”

  想来,她已有所觉。

  “好说。”南宫选笑了笑,翻腕自袖中取出一物,那是携着翔凤的“天香玉凤”

  表记那方王佩,问道:“仙姑可认得此物?”

  虚幻道姑点头笑道:“认得,是尊夫人随身携带用作表记之物。”

  南宫选道:“此物,拙荆向不离身,我不知仙姑从何处得来?”

  虚幻道姑淡淡说道:“南宫大侠这话问得令我难懂,玉佩如今分明在南宫大侠手中,怎问我何处得来此物?”

  南宫选点头笑道:“不错,玉佩如今是在我手中,可是那只是如今,据我所知,这方玉佩以前曾出自仙姑之手。”

  虚幻道姑笑道:“南宫大侠这话,令我越发难懂了。”

  南宫逸双眉一挑,道:“阁下高人,明知而故问,装糊涂欺人,似乎有损阁下身份。阁下曾说不认得钱老实,而钱老实却告诉我,是阁下以这方玉佩换去我寄存在他那儿的一方端砚,我不知这该如何解释?”

  虚幻道姑平静笑问:“怎见得我非是钱老实口中人不可?”

  南宫选道:“很简单,我不以为拙荆同时有两位装束相同的蒙面出家朋友,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儿。”

  虚幻道姑默然不语,良久突然笑道:“面对高明,再不承认,那显得小气。不错,昔年投宿‘钱记老店’以玉佩换去端砚的,正是我。”

  南宫选微微一笑,道:“那么,我请问,仙姑何来此物?”

  虚幻道姑笑道:“南宫大侠忘了?我是尊夫人的朋友。”

  南宫选道:“仙姑是说,这方玉佩是拙荆所赠?”

  虚幻道姑道:“不错,正是尊夫人所赠。”

  南宫遍谈笑说道:“玉佩表记,拙荆贴身悬挂,向不轻易示人,由此我认为拙荆更不会轻易赠人。”

  虚幻道姑求答,笑问:“南宫大侠可知,尊夫人跟我是什么交情?”

  南宫逸道:“不知道。”

  虚幻道姑说道:“这就是了。玉佩表记,虽不会轻易赠人,但对我这个情同姊妹的闺中知己,应该是例外。”

  这句话,解释得无疵可击。

  南宫逸笑了笑,道:“如今看来,仙姑才是真正高明……”

  虚幻道姑微笑接口道:“南宫大侠夸奖。我说的是事实。”

  南宫逸微微一笑,道:“仙姑既是拙荆闺中知己,在我夫妇那华山‘龙凤小筑’,我怎从未见仙姑光临过?‘’虚幻道姑道:”尊夫人跟南宫大侠并不是长年都在一起。“南宫逸笑道:”

  这么说来,仙姑是从未曾光临过蜗居了产‘虚幻道姑点头说道:“我没去过华山。”

  “那么,我请问,”南宫选目光凝注,笑问:“我寄存在’钱记老店‘的那方端砚,一直放在我那’龙风小筑‘书房案头,天下端砚良多,而我那方端砚又无什奇特之处,仙姑怎一眼便能看出,那是南宫逸之物?”

  这话问得好。

  看来要糟。

  虚幻道姑身形一震,但旋即却又平静地笑道:“南宫大侠错了,我留言只说是故人之物,可没说是南宫大侠之物。”不错,留言确是这么说的。

  南宫逸淡然笑问:“但不知仙姑那‘故人’二字,指的是哪一位?”

  虚幻道姑美目凝注,笑问:“我非说不可么?”

  当然不便勉强。

  南宫逸道:“自无非说不可之理。”

  虚幻道姑笑道:“那么,怨我不奉告了。”

  南宫逸说道:“南宫逸不敢强人所难,不过,假如仙姑这‘故人’二字,不是指的南宫逸夫妇,那么仙姑以拙荆所赠玉佩表记换取那方端砚之举,似乎愧对知己。”

  虚幻道姑道:“南宫大侠所责甚是,我也觉得愧对南宫夫人。”

  这倒好,她承认错。

  南宫逸笑了笑,略一沉默,又道:“我仍有一事不明,我那方端砚既无奇特之处,与一般砚石,毫无不同,仙姑怎能认出是仙姑那位放人之物?”

  虚幻道姑迟疑了一下,笑道:“这一点,怨我不便奉告。”

  南宫逸目光深注,突然扬眉大笑:“阁下欺人。”

  虚幻道姑呆了一呆,道:“我不懂南宫大侠此言何指?”

  南宫逸紧紧凝注,说道:“阁下告诉我,阁下那位放人砚石池心,是否也有制钱大小一块朱红?”原来。它有奇特之处。

  无如,虚幻道姑平静得出奇,嫣然地笑说道:“巧得很,我那位教人砚石地心,也有朱红一块。”

  南宫逸目中冷电一闪,道:“阁下,‘鸡血朱心砚’,举世仅此一方。

  虚幻道姑竟泰然点头:“不错,‘鸡血朱心砚’罕世奇珍、名贵异常,只有一方。”

  这下该南宫逸坐蜡了,呆了一呆,道:“那阁下岂非……”

  虚幻道姑轻笑说道:“南宫大侠可知我那故人是谁?”

  南宫逸道:“阁下不说,我怎知道?”

  虚幻道姑道:“如今我可以奉告,也不得不说,就是尊夫人。

  ‘”

  南宫逸愣住了,良久才道:“阁下,‘鸡血朱心砚’是南宫逸之物。”

  虚幻道姑说得好,她笑道:“夫妇本一体,何分彼此。我以为没什么分别。”

  说来说去,还是人家高明。

  南宫逸半晌才憋出一句:“端砚虽然罕世奇珍、名贵异常,但仍不及拙荆那玉佩表记万一,阁下似乎不应以玉佩易砚石。”

  虚幻道姑笑道:“南宫大侠是怕玉佩失落?”

  南宫逸道:“不错。”

  虚幻道姑笑道:“现在它不是好好地在南宫大侠手中么?”

  南宫逸道:“那是我去了‘钱记老店’,端砚也是我寄存之物,有人以物易之,此物当然应该归我所有。”

  “这就是了。”虚幻道姑笑道:“尊夫人没去过‘钱记老店’,那么寄存瑞砚的当然是南宫大侠,我以尊夫人之物换取南宫大侠之物,这有何不可?再说,我明知端砚是南宫大侠之物,以玉佩易之,钱老实也得以玉佩抵偿,这又有何失落之虞7‘南宫逸不禁哑然,半晌才道:”阁下,看来我……“突然目闪冷电,高挑剑眉:”阁下既未去过’龙凤小筑‘,当然未见过这方端砚,既未见过这方端砚,阁下怎知……”

  虚幻道姑淡然截口:“这不难解释,南宫大侠准知尊夫人没告诉过我?”

  南宫选何止窘,简直哭笑不得,默然无词以对。

  虚幻道姑笑了笑,道:“南宫大侠,还有什么要查询的么?”

  南宫逸赧然苦笑:“阁下诚然高明,纵有又有何用……”

  虚幻道姑飞快接道:“那么,我告辞了。”

  转身袅袅行去。

  南宫逸突然说道:“阁下慢行一步。”

  虚幻道姑回身笑道:“南宫大侠还有什么教言?”

  南宫逸道:“阁下总该知道拙荆现在何处?”

  虚幻道姑笑道:“尊夫人刚与我分手不久,现在何处,连我也得找。”

  南宫逸默然无语。

  虚幻道姑转身欲行。

  南宫逸忽地又冒出这么一句:“阁下,恕我冒昧,我总觉得跟阁下似曾相识。”

  “好说。”虚幻道姑笑道:“那当然,前些日子中见过一面。”

  转身又行,渐去渐远,隐人茫茫夜色中不见。

  冷清的峰顶,只剩下南宫逸一人,望着虚幻道姑逝去处,呆呆出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适时,峰顶苍苍树海中转出两人。

  是商和与司徒奇。

  南宫逸没有回顾,苦笑说道:“大哥、二哥该都看见了,听见了?”

  商和与司徒奇,皱眉点头不语。

  南宫逸道:“大哥、二哥做何感想?”

  司徒奇却道:“三弟见着了小灵三个了么?”

  南宫逸缓缓点头:“见着了。”

  司徒奇道:“都告诉三弟了么?”

  南宫逸点点头,却没说话。

  司徒奇道:“无双由小看他长大,小灵该不会走眼。”

  南宫逸目光不离虚幻道姑逝去处,凄然苦笑,道:“我也这么想。”

  司徒奇道:“那么是……”

  南宫逸道:“谁知道!”

  司徒奇没再开口。

  这冷清峰顶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这一天,坐落在这深山中的“古家堡”,到了很多武林人物;这些武林人物,俱皆声名、身份两重的一流高手。

  这些武林人物,僧、道、俗俱全。

  僧是三个面貌清瘦的老和尚,四名高大威猛的中年和尚。

  道是八名童颜鹤发的老全真。

  俗是九位皓首银髯老者。

  三个老和尚,是威震武林的少林“监院大师”大慧大师,“藏经堂”首座主持大智大师,“罗汉堂”首座主持大空大师。

  四名中年和尚,是身份、功力犹高于“十八罗汉”的少林“四大金刚”。

  八名老全真,是武当“上清下院”主持天一道长,及声名响澈宇内的“天”字辈高手:

  “武当七子”。

  九名俗装老者,则是“峨嵋三老”、“昆仑四翁”、“华山二臾”。

  除了少林多了位“监院大师”,少了“十八罗汉”,武当少了“三十六天罡‘狲,完全是上次声讨”古家堡’树之老人马。

  诸大门派之精锐,少林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