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红
南宫逸望了他一眼,突作此问:“请问真人,自当年火焚我‘龙风小筑’之后,这一堆废墟贵派可是一直派有专人守护?”
无为点头说道:“不错,前两年是无为,后两年便由一尘接替至今。”
南宫逸道:“在此期间,可曾发现有任何人……”
“没有。”无为说道:“无为守护期间,未见有任何人来此。”
南宫逸转往一尘,一尘没等发问,立即说道:“自晚辈接替家师至今,南宫大侠是进入此地的第一人。”
也没见有人来过。
南宫逸点了点头,没再问。
无为抬眼深注,尽射惑然:“南宫大侠问这个,是……”
南宫逸截口淡笑,道:“贤师徒在此守护前后几年中,既没有发现有人来过,则此物主人,便该是在贤师徒开始守护之前来过。当年南宫逸在家的时候,也没见有生人在此出现,除非是‘龙凤小筑’遭到火劫的那天夜晚;那么,我该找他问问,那一天晚上,他来我这‘龙凤小筑’干什么。”这话,说得够明显的了。
无为明白了,点了点头,沉吟地说道:“只是人海茫茫,宇内辽阔,天下如是之大,南宫大侠……”
南宫逸淡笑道:“真人,莫忘了此物举世仅此一根。”
无为道:“这个无为知道。但,罕世之物,人人秘之,他要是那纵火之人,一经发现此物遗失。必已早做准备,或远走高飞,或隐名理姓;别说找他不易,就算是找到了他,他矢口否认这是己物,只怕……”
南宫逸截口笑说道:“真人说得不错,可惜他并不一定确知此物是在何处遗失的,就算他知道,或远走高飞,或隐名埋姓,但天理昭彰,不隐邪恶,我不相信没办法找到他,那只不过是迟早而已……”
无为道:“无为说过,他若是矢口否认……”
南宫逸笑道:“我不怕他否认,只怕他坦然承认是己之物。”
无为一愣说道:“无为愚昧……”
“好说。”南宫逸淡淡道:“真人是难得糊涂;真人该知道,我要是毫无把握,事关人命,我绝不会轻易找上他,也不会胡乱指人,他要是否认,那表示他作贼心虚,必是他放火无疑。
他要是承认,反倒令人高深莫测,不敢下断言了。“不错,这是理。
无为点了点头,目射钦佩之色,默然不语。
南宫逸笑了笑,道:“真人提供此一有力线索,南宫逸当图后谢……”
听得一个“谢”字,无为双眉一轩,刚要说话。
南宫逸已然摆手,又道:“真人,这件事就此打住,如今,南宫逸要谈谈当前大事,请问真人,各门派高手,现在可都在‘莲花峰’上?”
无为点头说道:“不错。”
南宫逸道:“古家堡那位‘冷面玉龙’宫大侠呢?”
无为道:“也在。”
南宫逸点了点头,道:“我商大哥与司徒二哥呢?”
无为道:“他两位也在。”
南宫逸道:“有个‘南海’苦和尚,真人可认得?”
无为道:“昨日才拜识。”
南宫逸道:“这么说,他也来了?”
无为点头说道:“正是。”
南宫逸道:“据我所知,‘华阴’还住着几位,没跟他们一起上山。”
无为一愣说道:“这个无为就不知道了,南宫大侠是如河……”
南宫逸笑道:“真人忘了?丐帮耳目遍天下,消息最灵通,而我是丐帮大长老的拜弟,算起来也是丐帮的三长老。”
无为笑了,一尘也笑了。
南宫逸笑了笑,又道:“那几位,宫大侠应该知道,难道宫大侠没有说起?”
无为摇头说道:“没听宫大侠说过,可能无为的掌教师兄知道。”
南宫逸道:“怎么说?”
无为道:“除无为的掌教师兄外,宫大侠很少与别人交谈。”
南宫逸皱了皱眉,略一沉吟,道:“各派高手住在贵派何处?”
无为道:“偏院。”
南宫逸道:“一天多工夫下来,可曾有了什么收获?”
无为摇头说道:“没有,唉……”
神色忽转凝重,接口道:“不仅没有,而且在各派高手到达的前一天,派内又发生了两件奇事。”
南宫逸一愣,道:“什么奇事?”
无为双眉深皱,道:“无为掌教师兄房内桌上,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封书信,警告‘华山’不得接纳各门派高手,否则……”
“否则怎么样?”
无为道:“否则三月内必有奇祸降临。”
“华山”一派,虽不如少林、武当、峨嵋之声势浩大,可也称得上能人辈出、高手如云;尤其自遭逢变故,“九叶金莲”连根被拔之后,更是防卫森严,布署周密,何啻铜墙铁壁,滴水难泄;如今,竟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投了书,而且送到掌教房内桌上,这该是桩惊人的事,也是“华山”一派的奇耻大辱。那投书人之身手、功力可想而知。
南宫逸心神震动,皱了眉,道:“这是那天什么时候的事?”
无为道:“是掌教师兄做罢早课,回转房内时发现的。”
是早上,而不是晚上。
竟敢在大白天明目张胆地潜入“华山”重地投书,此人可真大胆。
南宫逸道:“那就是说,掌教在晨间起床时,并未发现桌上有信了?”
无为点头说道:“不错。”
南宫逸道:“信上署名的是谁?”
无为道:“‘幽冥教主’,‘幽冥帝君’。”
南宫逸挑了挑眉,道:“看来,‘幽冥教’之大胆、神秘、诡满,前所未见,令人震惊……掌教居处重地,难道贵派就没留人看守……”
无为截口道:“‘华山’周遭遍布‘华山’‘一’字辈高手,‘莲花峰’上各处皆有‘无’字辈高手隐伏,不是无为当着南宫大侠说句狂话,就是商大侠与司徒大侠那般身手,想登上‘莲花峰’,恐怕也不很容易。是故,掌教师兄房内,并未派专人守卫……”
这话说得并不过份,南宫逸明白,当此之际,“华山”戒备之森严,的确不是自己两位拜兄所能轻易偷渡间越的。
南宫逸眉锋刚皱,适时,无为又接着说道:“不过,实际说来,当时掌教师兄房内,并不能说没有人……”
南宫选截口问道:“谁?”
无为道:“专司洒扫的‘清’字辈两名弟子。”
“清”字辈犹低“一”字辈,该是小道童。
南宫逸双眉一挑,道:“他二人什么时候进房的?”
无为道:“每天在堂教起床后,他二人便到了。”
南宫逸道:“什么时候离去?”
无为道:“早课完毕,掌教返房之后。”
南宫逸道:“可曾问过他们二人?”
无为道:“他二人说丝毫未有所觉,没见外人进房。”
南宫逸笑了笑,道:“没见外人,想必见过自己人。”
无为没犹豫,随答道:“一清曾到房里看了看。”
南宫逸笑道:“三秀中那位老二?”
无为点了点头,道:“论起来,他是一尘的师弟。”
南宫选道:“他是哪位……”
无为道:“无非师弟的大弟子。”
南宫逸道:“他到掌教房里干什么?”
无为道:“三秀虽是‘一’字辈高手,但功力却足可与‘无’字辈高手相颉颃,‘三清院’内,那一天是他当值。”
南宫逸道:“是例行巡视么?”
无为点头说道:“正是。”
南宫逸略一沉吟,道:“除一清外,他二人可曾见到第二个人进房?”
无为摇头说道:“没有了。”
南宫逸沉默了一下,道:“一清是什么时候拜入‘华山’门墙的?”
无为一愣,目射诧异,道:“南宫大侠是……”
南宫逸谈笑截口:“没什么,随便问问。”
无为道:“三年前。”
三年前。
南宫逸目中奇光一闪,道:“未拜入‘华山’门墙之前,他是干什么的?”
无为目中再现出诧异色,不过他没有问,当即答道:“到处流浪,靠替人做做粗活或乞讨为生。”
南宫逸道:“三年前,充其量他不过十五六岁,他没有家?”
无为道:“父母双亡,家中又遭了回禄。”
南宫逸道:“这是他自己说的?”
无为点了点头。
南宫逸摇摇头,叹道:“身世够可怜的……”
无为截口说:“正因如此,也因为他禀赋不错、资质颇佳,所以无非师弟才把他带回‘华山’,收录门下。”
南宫逸点了点头,道:“他的禀赋当然不错,要不然他怎能在三年工夫之内,便出类拔草地列名‘三秀’之中,功力能与‘无’字辈高手相颉顽。”
“不。”无为摇头说道:“他是带艺投师。”
南宫逸微微一怔,“哦”了一声,笑道:“他未入‘华山’门墙前,师承何人?”
无为道:“家传武学,他父亲生前是个镖师。”
南宫逸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顿了顿,目光轻注,接道:“真人,那第二件奇事又是什么?”
无为老脸一红,陡现差惭色,神情也越见凝重。“好在南宫大侠不是外人,否则无为实在无颜出口;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华山’一派数十年声名势将扫地,难以再在武林中立足了,‘幽冥教’委实欺人太甚……”
长髯飘拂,双目暴射寒芒,身形一阵颤动,住口不言。
他不是不说,是悲愤,是羞怒,一时缴动得说不下去了。
南宫逸目中闪过一丝骇人威棱,没开口。
半晌,无为方渐趋平静,苦笑稽首道:“南宫大侠请怨无为失态,道家主无为,恬淡寡欲、与世无争,但,斯可忍,孰不可忍身形连颤,目中再现寒芒,顿了顿,一字一字接道:”真武殿上那块横匾,‘真武殿’三字之上,不知何时,被人以指代笔,写上了两个字……“南宫逸双眉一挑,道:”什么字?“无为老脸一阵抽搐,道:“森罗。”
如此一来,“真武殿”变成了“森罗殿”了。
这,够骇人听闻的,也够令人发指的。
华山“三清院”“真武殿”内的那块巨大横匾,可是创派时挂上去的,也是历代遗传下来的神物。
如今,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被人毁了!其实,真要是毁了还好,偏是被人在“真武”两字之上,多加“森罗”两个字。
除非换匾,无如那是历代所传神物,换不得。
可是,要不换,堂堂的“华山派”,明明的“真武殿”,却挂了一块“森罗殿”
横匾,这像什么话?
这恶作剧太过份,玩笑也开得太大了!
南宫逸陡挑双眉,目中冷电暴射,但刹那间他却又尽敛威态,淡然问道:“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无为脸色白得怕人,道:“当天下午。”
南宫逸道:“谁发现的?”
无为道:“值殿弟子。”
南宫逸道:“据我所知,大殿之中,不会断人。”
无为道:“南宫大侠乃当年‘华山’常客,对‘华山’诸情知之甚详,正是如此。”
南宫逸道:“值殿弟子,除非有什么大事,否则绝不难轻离。”
无为道:“也不错。”
南宫逸又挑了挑眉,道:“这就是了,当天贵派正好发生了一件大事!”
无为却摇头说道:“并没有。”
南宫逸一呆,道:“早课罢后,贵掌教回房发现书信的事呢?”
这该是震动全派的大事。
无为道:“这……掌教师兄镇定超人,别有用意,这他没有张扬。”
一派掌教至尊,应该处处超人一等。
南宫逸道:“既没张扬,真人如何知晓?”
无为一愣,道:“是无非师弟说的。”
南宫逸笑道:“真人那位师弟,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只可惜无为他难得糊涂,不懂南宫逸的用意。
他沉默了一下,道:“掌教师兄发现了那封书信后,曾召唤一清入室……”
南宫逸截口笑道:“我明白了,师徒如父子,一清他告诉了他师父。”
无为点头说道:“是无非师弟问了他。”
南宫逸皱了皱眉,道:“难道贵掌教没下令谕,不许轻泄?”
无为苦笑说道:“自然有,但诚如南宫大侠所说,师徒如父子,徒弟对师父,有什么话不能说,又有什么敢隐瞒的?”
南宫逸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他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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