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凉-江湖急救站





  厉绝生兀自大笑,似乎报复是他唯一快感。 
  忽见苗如玉惊徨奔入秘洞。 
  她早已换下被撕衣服,美貌依旧,只是面带感伤,已失去已往光彩。 
  闻及叫声,她急道:“师又是您?” 
  发现乃刘吉叫声,道:“还留他干啥?若要逼供,交给弟子好了。” 
  厉绝生狂笑中,始把油灯收回。 
  一阵烧焦味道霎时涌出,看来刘吉左脚恐怕被烧得不轻。 
  整张脸已显苍白,甚是狼狈。 
  厉绝生冷笑:“这只是一个开始,只要你说实话,我不但放你,还将如玉许配给你,自己好好考虑。” 
  听及“许配”两字,苗如玉心头不禁一颤! 
  苗如玉颔首:“弟子明白,一切交给我办即可。” 
  厉绝生笑道:“你可比胖子聪明多了,我甚放心,不过,为师仍提醒你,他诡计多端,千万别听他胡言乱语,否则吃亏上当的一定是你。” 
  苗如玉用计摆平刘吉,厉绝生已对她另眼相看,故把重任交予她。 
  苗如玉颔首:“弟子会小心,师父您去吧!” 
  厉绝生这才满意点头,交予油灯。 
  转向刘吉,邪笑道:“美人在眼前,就看你如何努力表现了,我乐观其成。” 
  说完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刘吉终于解脱似地嘘喘大气。 
  忽觉左小腿仍烫热,复又尖叫:“疼呵!快用水浇我左腿,会烧死人呵!” 
  苗如玉被他一喝,大概天性善良已被唤出来,赶忙瞧及左腿,发现铜片仍红,怔急叫糟。 
  登时想找清水,一时却无。 
  发现内墙瓶瓶罐罐,立即抓来一瓶,闻及不是毒药,便往红铜皮倒去,滋然白烟直冒,热气方弱不少。 
  刘吉终于嘘气,暗道好险。 
  苗如玉救他脱离苦海之后,突又觉得跟刘吉本就仇家对立,为何做出此行径?心头甚怕被瞧出端倪! 
  于是她脸面一拉,冷声道:“别以为劫数已过,你若不说出秘功,下次烧烂你全身,到时将更痛苦十倍以上。” 
  刘吉苦笑:“我全知道,所以,请你快快记录,我好早日脱身。” 
  苗如玉暗斥:“纵使说出,也难逃一死!” 
  刘吉似知她想法。 
  他重重咒声道,“我知道说了未必能够活命,我只想死得痛快些,其他都不重要了。” 
  苗如玉一楞:“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心事被猜中,她未免觉得困窘,却佯装掩饰。 
  刘吉道:“不然,我还能想什么?说出之后,还祈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笑的有些苍凉:“算啦!你又不是见眼泪会软心之人……” 
  想及自己若非一时心软,放她生路,此时又怎会落得如此局面。 
  苗如玉登时想起此事,心头开始挣扎,毕竟这条命似乎是捡回的,然而他为何是自己头号敌人呢? 
  她什么都不愿再想,冷道:“既然知道活命不长,便合作说出该说者,我会让你快活上西天!” 
  刘吉悲恨一笑。 
  他道:“我是该说,只是,我实在搞不懂,怎会中了你暗算而不自知?你当真以无毒之毒解药混着迷幻药收拾我?” 
  苗如玉嗯地一声,不知该不该说。 
  刘吉道:“说吧,让我死得明明白白,毫无牵挂好吗?” 
  苗如玉咬咬嘴唇。 
  她冷道,“那不是解药,而是真正的无毒之毒,当时教主已明白,所有毒药都制不了你,连绝情蛊也不行,看来只有无毒之毒可制你,故拼命要我拿解药给你,其实无毒之毒的解药不是装在瓶中。我疑惑师父为何如此说。心念一转,于是想及师父乃要我以此毒收拾你之意。我想此毒发作性较慢,怕你作困兽之斗,故而加了迷药,当然也加了某种良药。你自贼心,要师父先闻,他只好牺牲,结果,你也中了诡计,全部过程,即是如此,你明白了吧?” 
  刘吉目光一闪,他道:“无毒之毒的解药不放在瓶中,那又放在何处?” 
  她冷道:“这你就不必问,我也不会说。” 
  刘吉道,“对一个垂死之人,仍这么吝啬?” 
  苗如玉冷笑:“既然要死,知道那么多干啥?还是快快把秘诀念出来,否则师父返回,有你好受。” 
  刘吉心想现在要套出秘密,并不容易。 
  只好放弃,叹声道:“我是该说,只是,人之临死,一切也就无所谓了,我必须把心中秘密告诉你。” 
  “老实说,我这次前来,的确是为父亲找无毒之毒的解药,毕竟你已明白,你师父亦正亦邪,邪时以人试毒,或帮助邪恶之徒,造成江湖不少伤亡。实在需要控制他行为,以免无辜人受害。你心地眷良,我看得出来,这也是我前来的另一原因。” 
  欲言又止。〃 
  他还是说了:“老实说,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已深深被你吸引,每想到你,即升起一股莫名甜蜜,故而有股冲动想亲近你。就如在比武招亲时,我虽然不幸被你师父许配给胖妞,然见你要嫁给那青城派老头,我哪忍得了,立即挺身而出,替你解决问题,至于事后我虽中了绝情蛊毒,其实心头想的仍是你呵!好几次都潜到你窗口,想靠你近些,你不是己感觉到了吗?” 
  苗如玉全身突然抽搐。 
  她猛地斥道:“不要说了,说这个干什么?还不给我说出秘诀!” 
  虽然她口口声声装凶,然而自己当真毫无感觉吗? 
  不是的!自从在齐云堡秘洞中,被刘吉强扯衣襟搜身之后,她已无法忘怀这奇异男子,纵使怀恨成份居多,但总不断幻起刘吉身形。 
  就连在比武招亲,刘吉以苗人出现,替自己解危,她仍想成眼前此人要是刘吉,那可精彩了。 
  果然,他果然是刘吉,及至后来之种种情景,她总把乌哈达想成刘吉,心思亦不断浮动。 
  虽然在毒窟中曾经对敌,然而就在刘吉中毒,再次扑向自己搜身之后,那惶恐尴尬,事后又带着惊惧甜蜜之感觉,实叫自己终身难忘。 
  尤其刘吉见及自己流泪,终至不顾自己性命而松手。 
  那为自己而牺牲之胸襟或许是真情深情吧,已让苗如玉暗暗流泪多次。 
  此时乍闻刘吉被酷刑惨叫声,她立即忍不住飞奔而来解危。 
  然而敌我对立,她又能如何? 
  如今闻及刘吉表白心意,她整个心情已激动不能自己。 
  可是,又能如何啊? 
  她感动得想恸哭一场。 
  但她却得忍着眼泪,还得装出凶相,实在叫人难挨啊! 
  眼前又该如何处置? 
  且走一步算一步了。 
  至于刘吉呢? 
  估量对苗如玉有所好感,却也未到迷情深恋地步。 
  他只不过想把死马当活马医,如今只有博得苗如玉同情,一切才有翻身可能,他当然无所不用其极,全力以赴。 
  他终亦滚下多情泪水。 
  泣声道:“不管如何,说出来心情好过多了,只要你记着,今生今世还有这么一个人对你如此痴情,我便心满意足了……” 
  苗如玉突然嗔喝:“不要说了,还不给我说出秘诀?找死不成!” 
  她想伸手切去,却哪还忍心下手? 
  身形不禁轻颤,她咬着嘴唇硬撑。 
  四位长老被她喝声惊着,迎目过来,见及身形,还以为是为生气而发颤,不禁多瞄刘吉几眼,待有机会,替她报仇便是。 
  刘吉但觉效果似乎颇为理想。 
  他轻轻一叹:“我念就是,我又怎会为难你呢?别生气,我这就给你口诀,唯一希望是想请你帮忙,让我死得痛快些即可。” 
  苗如玉仍咬嘴唇,不吭一声。 
  她怕一开口,忍不住将泣出声音,忍得甚是僵硬。 
  刘吉不再为难。 
  他随便念上一段少林金刚内功经之类句子让苗如玉有个交代。 
  这金刚内功乃入门必修功夫,念起来自是朗朗上口。 
  苗如玉先是情绪大乱,不知如何抄录,好不容易平抚情绪,始要刘吉重新念句,她好抄录下来。 
  就此,一人念,一人写,情况较为平静下来,两口子倒像一对恋人,面面相视,工作认真。 
  好不容易抄录一大张之际,忽又闻及踟步声传来,刘吉但觉脚步沉重,暗自叫糟,果然移目,肥婆苗如花已冷森行来。 
  经过失恋、受骗折磨,她整张脸已惨白,毫无血色。 
  那股愤恨之火,似乎可烧死千百人。 
  刘吉苦叹,暗道劫数又临。 
  他却毫无法子躲避。 
  苗如玉此时却紧张。 
  她急道:“姐,师父已处罚过了,现正叫他交出武功口诀,有任何冤仇,待他交出时再算帐如何?” 
  苗如花仍冷目死盯刘吉,根本不理,沉步踏来。 
  刘吉见她一步一步逼近,只能干笑:“大小姐别怪我,我是身不由己,和你配成对,也是你师父促成,要怪怪他去。” 
  苗如花冷森笑容渐露,突然拿出匕首就要劈向刘吉,此举吓得苗如玉怔骇万分! 
  她猛地伸手抢拦过去。急忙道:“姐,不可,要留活口。” 
  苗如花已然疯狂:“什么活口,放手,我要劈了他,剁了他,挖他双眼,切他鼻子,捣烂他每一寸肌肤!放手啊!”“不行,姐,您自制一下。” 
  “对这种人,我自制不了,放手!” 
  “不行!” 
  “你敢?我连你一起收拾!” 
  “姐……” 
  苗如花当真如疯子,竟然哇哇怒叫之际,匕首往妹妹身上刺去,吓得苗如玉急忙斜身闪去。 
  两人坠落地面,缠成一团,搏斗般猛劲抢着匕苜。 
  四老见状,六姑婆婆掠身过来,说道:“大小姐,此人尚有用处,有何恩怨,待他交出秘诀再说如何?” 
  说完,伸手抢去匕首。 
  苗如花霎时哇哇大泣,悲心处,突然甩开妹妹,直扑刘吉,拳脚猛捶猛打,砸得铜槽砰砰乱响。 
  刘吉却无动于衷,不痛不痒。 
  然苗如花突然想及此法无效,遂抱起铜人,猛往墙上、石床敲去,砰叭响中,刘吉果真身受重击,开始哇哇痛叫。 
  “大小姐饶命啊,我错了……” 
  苗如花仍摔仍砸,悲切怒泣不断。 
  苗如玉不忍。 
  她急道:“姐,有任何事,待几天后再说如何?” 
  她想拦,却不知找何理由。 
  苗如花仍不理,疯狂乱砸中,终于泄力顿坐下来,泣不成声。 
  苗如玉见状,赶忙将铜人移开。 
  复想安慰姐姐,岂知苗如花对她仍有心结似地,斥叫一声:“不要你管!” 
  甩其双手,突再悲泣。 
  扑身即起,往洞外狂奔而去。 
  苗如玉轻轻一叹,刘吉伤她颇深,可是刘吉呢? 
  她转视铜槽,刘吉已口角挂血,满脸青紫,几乎是奄奄一息。 
  她更不忍心,轻叹道,“实是冤孽……” 
  不知该如何是好。 
  欺身前去,避着四大长老,倒出药液,渗入铜槽。 
  刘吉立觉好过些,苦笑道:“再这样下去,准没命,你不如一刀杀了我吧!” 
  口角又挂出血丝。 
  苗如玉两眼含泪:“对不起,我没照顾好……” 
  刘吉道:“算啦,该说抱歉的是我。” 
  苗如玉突然觉得,和他乃对立,怎会说出道歉字眼? 
  难道当真不忍他受到伤害了? 
  她登时挣扎,这位曾向自己表达爱意的年轻人正在受苦啊!何况他曾饶过自己一命。 
  她终于狠下心,暗道:“算了,一切就看老天如何安排了。” 
  她已豁出去,毕竟救命之恩不能不还,先还刘吉这段恩情再说,至于是否为了感情,她亦迷惘! 
  只能避开不想,如此方能自在些。 
  转头瞧及四大长老,总是冷目监视不断。 
  看来要不动声色放人,并不容易。 
  她立即将刘吉扶正,道:“你稍休息吧,待舒服些,再把秘功口诀说来,伤得重不重?”刘吉苦笑:“都不想活了,难道不够严重?” 
  苗招玉想想,于是说道:“绐你一些伤药便是,谁叫你欺骗我姐姐,这就是报应!” 
  刘吉苦笑:“被你们关在这里,已是最严重报应,其他的就省省吧!” 
  苗如玉冷道:“谁叫你自作孽!” 
  说完,拿出一瓶药物,冷道:“嘴巴张开!” 
  “呢……”刘吉稍疑惑。 
  苗如玉道:“还怕我毒死你不成?” 
  刘吉干笑:“怎敢胡想?只是垂死之人,有必要再多吃那些吗?” 
  苗如玉斥道:“随便你,想让你好死,你倒愿意折磨而亡,怪不了谁。” 
  欲将玉瓶收起。 
  刘吉桄然:“说的也是,好死些总较快活,别收别收,赏我灵药吧!” 
  苗如玉冷眼一瞄,这才把灵药倒入他嘴中。 
  刘吉但觉清凉芳香四溢,敢情真的是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