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说罢不由又哈哈一笑,一拍羹尧肩胛道:“老贤侄好自为之,你果真打算一雪这汉军旗籍之耻,我这西川是不须顾虑的。”
羹尧见他意气如云,竟不见半点老态,不由暗暗称奇,忙也笑道:“小侄也正望有此一日,得随诸前辈之后共襄大计,俾不负此生咧。”
中凤在旁一见这一老一少简直放言无忌,这上房之中虽无外人,却恐隔墙有耳,忙向羹尧笑道:“罗老伯征车甫卸,如今你既把话说明,也该命人先行开筵洗尘才是,这等大计却非数语可尽的,便这行馆之中,也未必便能磬所欲言,果真打算向罗老伯求教,何妨他日再择地详谈咧?”
罗天生一听,忙向中凤看了一眼笑道:“侄女言之有理,此时此地,还须有所顾忌,我们暂时不谈这个也好。”
羹尧忙命人将酒筵开上,席次又谈及刘老者之事,罗天生笑道:“这位老酋长倒真是忠心耿耿,便求之汉人也不可多得,人更爽直,他那位夫人更率直异常,只可惜未免妇人之仁太甚,以致为刘长林所乘,此次如非她已看中那位周贤侄,要招这个女婿,也许这话便难说咧。”
说着又道:“既那方兄现在他那撷翠山庄,我倒打算去看看这老番夫妇,问问他为什么要跟那刘长林姓刘,还认了人家做兄弟。”
羹尧忙道:“这个我倒听说过,他那是为了避祸遮掩耳目,却未可厚非,如以此次的事而论,是非更极明,并未阿其所好,尤其是那金花娘,还几乎和那刘长林翻脸动了手咧。”
罗天生哈哈大笑道:“方才我不已经说过,她那是为了已经看中那位周贤侄所致,否则却恐未必便能如此咧。”
说着又吴道:“你知道他也是我辈同道吗?此人如果善为相处,他对青海玉树这一带倒确具声望,并不在那秃顶神鹰沙老回回之下咧。”
小香在旁忙道:“闻得此老也系我姑父故旧之交,方才年师兄已经着人专函邀请他老人家,固然彼此一家,如果两老相遇,再有周师弟这一重戚谊,便更要好得多咧。”
罗天生忙又笑道:“我还真忘了,你那姑父昔年和他本来就是至友,如论统属关系,你那姑父还算他的长官,如已去信,让他两个再见见面,也许彼此全要抱头痛哭全说不定咧。”
小香不由黯然,谢五娘也凄然道:“本来一个稍具性灵的人,就难免全有兴亡之感,沧桑之恨,何况他两个当年既是同举义师的旧友,如今劫后重逢,河山依旧,人事全非,焉得不抱头痛哭。”
接着又道:“便我这老婆子在江南的时候,偶然离开太湖,旧地重游,或展亡友之墓,也难免为之下泪咧。”
中凤连忙笑道:“谢老前辈怎的如此善感起来?须知薪尽火传,匡复大计,端在各位老前辈驱策,后人才有重光之一日,那位沙老前辈如果故友重逢,至少也该悲喜交集,重励族人以图再举,却不会抱头一哭,只做楚囚对泣咧。”
罗天生也忙道:“侄女的话,说得极是,方才原是老朽一时失言,但不知年贤侄所邀还有何人,如能多来几位能手,那便更要好得多。”
羹尧忙将已经去信托梁氏夫妇转信邀请丁真人的话说了,罗天生又点头道:“如论丁太冲夫妇,只要肯来上一趟,那这三个老贼,倒又不足论了。”
接着道:“闻得他方从秦岭回去不久,只恐未必便肯出来咧。”
谢五娘道:“这却不一定,丁真人固然尚义,我那卢姐尤其心热,果真信到,定然非来不可,只不过路远须时,蟠蛇砦之约决不能赶上而已。”
罗天生举杯笑道:“只要他能来,蟠蛇砦之约能否赶上倒无所谓,我的意思是重在商量以后大计,也不是说目前的事咧。”
说着,便举杯畅饮,席散之后,羹尧正拟邀罗天生前往青城山一行,罗天生却先笑道:
“闻得老贤侄在京之日,以贵公子时复与江湖朋友论交,往往对贩夫走卒亦常相与痛饮酒市,这话确实吗?”
羹尧笑道:“这是小侄素性脱略,又承师训,得知贤者不必尽在士大夫之中,而豪杰之士,往往困于所遇,不得不屈身于屠狗卖浆之列,所以论交不以职位衣冠,却非便敢以孟尝信陵自居以沽好客之名,老伯怎么忽然问起这话来?”
罗天生大笑道:“既如此说,你能微服随我出去在这灌县城中去看一个朋友吗?”
羹尧忙道:“老伯之友,即是小侄前辈,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但不知要访的是谁,能先见示,以免失礼吗?”
罗天生笑道:“看这等朋友,如果事前说明便无趣了。”
中凤连忙一使眼色笑道:“我不是给你备有一套较为朴素的衣服吗?既罗伯父有命,还不换上,随他老人家一同前往?你现在穿的虽是便服,却仍是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咧。”
罗天生又笑道:“这倒不必,要这样才好,只不穿官服便行了。”
说着,便携了羹尧,一同出了公馆,信步向街上走去,不一会便到了西城外,渐渐距市稍远,忽见前面黄桷树下一片断墙之中,走出一个背负粪筐手提着粪杓的老头儿出来,一面哈着腰向大道上张望着,一面口中叨念着,慢慢走来,渐来渐近,再听时,那老头儿口中却似在跟谁生气骂着人,喃喃的道:“真是人老珠黄不值钱,却想不到连捡粪也是少年小伙子占便宜,只迟出来一步,便让人趁热捡走咧。”
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敢和你佛爷见面,既如此说,我也还你一个痛快就是咧。”
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说那两信并非二位王爷亲笔,那三千两黄金也非秦岭群贼所送,兄弟便因此得罪也死而无怨,二位还请各自斟酌一下才好。”
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龙和丁旺忙也跟了出来,远远缀着,不一会便见五人走入一座民家,一会儿又提了两只轿箱,同向双盛栈而来,梁小龙忙向丁旺道:“那位谢老前辈和你马姑姑,此刻必在客栈房上,你先去送个信,他们既然还有一封信,待我索性取来,便这两箱金子也不能白白便宜那个什么鸟协台,我也决想法弄出来,你送信之后,可在那双盛栈对面房上等我,索性连你哥哥一齐约去,要不然那两个箱子太沉,我一个人也许不行咧。”
丁旺依言送信之后,便向丁兴一打手式,乘着五娘小香注视下面,一齐悄悄从厢房翻了下来,绕向街南房上伏好,这里梁小龙却先赶向店中,从西房内间通后门小门进去,在床下藏好,一等众人出了西间,他便从床下出来,将两个妓女点了晕穴放在床上,偷进西房,将两箱金子提了出来,仍从内间小门出去,将那金子分两次交给丁氏弟兄,又在西边房上布了一个疑阵,自己仍又回到里间,先将灯火吹灭再走进西间,故意略现身形,便藏向一张桌子下面,等群贼出去,内间只剩下毓协台一人,又下手将信盗去,乘上房无人,转穿明间从后门出去,绕向街南房上,三人将两箱金子替换提着,送到崖下,只留丁兴等着五娘小香,这一段经过说罢,五娘不由笑道:“今晚不仅群贼跌翻在你们三个小鬼手中,便我也算在你们面前丢了一个大人,不过这却决不可为训,须知那侯威老贼出手极黑,果真遇上,他那鬼爪子却非你们这些嫩骨头能受的,以后还须小心才好。”
梁小龙一抹鼻头笑道:“我本来也不敢和那老贼硬碰,但今晚既有你老人家在场,那便又当别论,所以我们的胆子也就大了,当真你老人家还能眼看着人家把我们三个宰了吗?”
五娘笑骂道:“小猴儿,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不过我也有个措手不及的时候,你们就准有这把握吗?”
接着又道:“如今既已得手,我们也该回那松棚去咧,从这里能去吗?”
梁小龙忙道:“那很容易,只从这条小道,绕过一条岗子,再翻上去便见松棚,如今白天那场火,引起野烧,还没有熄,你老人家只看着火光上面走便不会错咧。”
说罢,掏出那两封信来,交在五娘手中道:“这便是从那钱知县毓协台身上取来的,你老人家带回去吧,不过两箱金子真沉重,提在手中,时间一长,可压手得很,只有由你老人家和这位马姑姑提着,旺儿兴儿他哥儿两个可不成咧。”
说罢,便似活猴一样,又窜上山坡去。这里五娘和小香,每人提着一只轿箱,携了二小,依言从那条山径一直绕了过去,果然野火未熄,照耀极远,要辨方向并不太难,走了一会,渐听晨鸡动野,举头一看,已是星河欲曙,等翻上坡去,那松棚已是在望,隔着松棚还有里许,便有振远镖行趟子手,骑着马在了望着,再走一段路,便见天雄一身劲装,佩刀而立,一见四人忙道:“谢老前辈回来了,那崖上情形如何?那毓协台派了一位都司、两位千总带人在坡上各处全看过了,那位梁兄已将镖局各位所擒的几十个重伤匪人,全交给了他们,但来的两队人,并没撤回去,仍在附近驻扎,我们虽怕不了他,但他们既然打着官军旗号,这事便不好办,你老人家得着什么消息没有?”
五娘忙将经过略说,一同走向松棚,只见二罗周再兴全提着兵刃和四五个镖行伙计在门外分两边站着,戒备真的森严已极,一见五娘,也围着问长问短,再看那松棚之中,灯烛辉煌,人影憧憧,简直一个也没有睡,连几位带伤的也全在内,等五娘四人一走进去,便全站了起来,迎向院落之中,道劳之下,丁真人一见五娘和小香各提着一口箱子,不由笑道:
“你们去探听消息,怎么连人家东西全带回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五娘一面将轿箱放下,一面笑道:“你要问这个吗?这两只箱子里面是三千两金子。”
丁真人不由失惊道:“这许多金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五娘忙又笑了一笑道:“我哪里有功夫,这全是这三个孩子搞的,不但拿来两箱金子,这里还有两样东西,比三千金子还值钱咧。”
说着掏出那两封信来,丁真人一看,一封是六王允祺给钱知县的,一封是八王允锇给毓协台的,虽然没有说明着两人帮着秦岭群贼截杀羹尧,但全称秦岭贼人为秦陇义士,并如有所求,务须尽力相助等语;那八王一封,更提明孟赛珠、侯威名姓,且有去恶务尽,将来必有升赏措词,下面各钤私章,不由大笑道:“这两封信果然万金难买,这一来一切更迎刃而解了,但是你们到底怎样弄来,一文一武两个官儿对我们又如何打算咧?”
五娘忙将经过详细一说,羹尧忙道:“丁老前辈和路师叔真是料事如神,果然这两人已经不敢再生枝节了,能有这两封信,那明天的话,便更好说,但这三千两金子却如何处置,如果真当赃物送上去,又非各位老前辈息事宁人的本意了。”
沙老回回却大笑道:“你们不是公推我来到这太白山中,布置陕甘方面的事吗?要没钱怎么行,便将来要把我在青海一带的旧人找来,也非钱不可,这三千两金子虽然数目不大,不也可以支持一阵吗?”
丁真人和路民瞻却一齐笑道:“论理这三千两金子,便移做太阳庵福田之用也未尝不可,不过我们既要这姓毓的帮忙说话,还宜还他为是。”
五娘不由诧异道:“这等傥来之物,不取也罢,只是据我方才所见,那毓协台已经自保不暇,何况在他辖境之内,出了这样大的事,即使我们为息事宁人,不必向深处追,以免涉及两个鞑王,但他纵匪拦劫过境大员,我们不找他说话已经够了,还要他替我们说什么话。”
路民瞻笑道:“你忘了我为什么来上这一趟吗,这其中还有极大文章咧。”
五娘不禁失声道:“难道这厮和那江南的曹织造一样,竟也是鞑酋所派耳目吗?”
路民瞻笑道:“如何不是,你知道他是道地正黄旗人吗?”
五娘忙又道:“旗人也多,你为什么会知道咧?”
路民瞻道:“这个你别问我,只问一问年贤侄便全明白了。”
五娘愈加奇怪,羹尧一看幕客和家丁人等,全不在侧,忙将事情一说,原来那松棚虽用松枝茅草禾杆等物搭成,却因人多,预料又必须住上一宿两宿,所以搭得极广,差不多除马厩厨房而外约有一二十间,丁真人因为便于说话,便特为将那地方分为前后两部,前部专供羹尧中凤和随行太阳庵门下弟子,以及此次参与其事的各方朋友歇宿,后部只供随行幕友家丁以及夫役之用,在各人赶赴黄草坡之前,便是如此布置,?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