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哥,这其间便显有轻重出入之分,也为您预留了一个地步,您如暂时仍作不知实情,让二哥自己出来料理此事,也许要好得多。”
中雁首先道:“妹夫所见极是,便我也是这等看法,那周大侠虽然嫉恶如仇,但与父亲昔年也颇有交谊,对我兄弟更视如子侄,他果真要连二弟一齐宰了,不但那封信非直接寄给您老人家不可,便径自下手,再寄信来也未尝不可,既然把衣物记号寄给他,这其间便训诫居多,也许未必真欲得而甘心,您这么一来,那事情便反弄左了咧。”
中凤也笑道:“大哥这话说得更对了,不过我另外还有一个想法,以二哥为人也应该让他多吃点苦,阅历阅历才好,您却不必把事全扯过来咧。”
云霄却不理会她,转对羹尧道:“贤婿虽然言之有理,却教他如何自己料理咧?”
羹尧看了中凤一眼道:“此事只好让二哥多委屈一点,那周大侠虽然与小婿素昧平生,却与二哥本有世谊,他现在既住在寒舍,莫若由二哥自己去求他,事如不行再由小婿从旁相劝解围,或许可以无事亦未可知。”
中凤忙道:“你糊涂咧,王爷今晚就要邀宴江南诸侠,我父亲和大哥二哥全是陪客,万一事前不说妥,岂不当场出事,也能容你有那转圜吗?再说.你和周伯父既然素昧平生,就拿得稳能解这围吗?如今只有趁这大半天工夫快把二哥找来,着他自己先去求王爷,能把王爷先求好了,再由你以王爷之命去和周伯父说好了才万无一失,否则父亲却真不能再当众丢人咧。”
云霄闻言又忙看着中凤道:“你二哥去求王爷有把握吗?
他又怎么启齿咧?难道能直道其详吗?”
中凤笑了一笑道:“爸爸,您大概是睡在鼓里咧,以二哥现在对王爷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接着又把脸一红,指着羹尧道:“不信您只问一问他便明白了。”
云霄不禁诧异道:“真有此事吗?难道他真已如此能得王爷宠信,我倒真睡在鼓里咧。”
羹尧忙将中燕在府后宅中种种约略一说,云霄不由一耸寿眉,把头连摇,微慨道:“既如此说,让他自己去料理也好。”
说着又向中鹄道:“你还不快去唤你二哥来。”
中鹄领命径去,不一会便携了中燕同来,见面之后,略一寒喧,便红着脸向羹尧道:
“适才多蒙代为筹划,三弟已经告诉了我,但此事我委实无法向王爷启齿,还望妹丈代向周大侠先容,容我再为当面求他,不比去求王爷好吗?”
羹尧笑道:“二哥错了,我如不以王爷之命,却如何向周大侠说?万一他竟严词拒绝,那事情便错到底咧。”
云霄闻言,忙将脸色一沉道:“为了你这奴才,已经令我失节丢人,你还打算怎样?老实说,方才如非你大哥和妹丈妹妹向我一再以各方利害相劝,我早依你的话,将你交与周浔,凭他处置咧。如今大家全是为你一再委屈求全,你还打算怎样?你不自己去求王爷,难道还真的让我再在王爷面前丢上一次老脸吗?”
中燕看看羹尧中凤,又连称:“不敢,不敢,儿子这去求王爷就是咧。”
云霄又厉声道:“要去就去,只还有半天工夫,一迟就来不及咧。”
中燕只有连声答应,退了出去,云霄又微慨了一声道:“此事虽仗王爷德威,或可解围,但贤婿还须善为说词才好,须知周浔那老儿却不易为权势所怵咧。”
羹尧未及开言,中凤先笑道:“爸爸,您但放宽心,周伯父虽然决不可以权势相加,但他既应召而来,便不由他不听王爷的话,再说方才大哥已经说过,人家早在这里头留下余地,这不过是一个过场而已,我深信只要王爷肯答应,这事便有八分可以解围咧。”
中雁也道:“我不方才也早已说过,二弟的想法不太妥当吗?您请想,妹丈虽是肯堂先生弟子,那周大侠也和肯堂先生同出武当门下,但妹丈和周大侠却素昧平生,焉有可以冒昧进言之理,万一稍有差错那这事便难说咧。而且周大侠乃是前明遗老顽民一流人物,妹丈如不奉王爷之命,他又怎么能以私情去关说?即使侥幸成功,万一让王爷知道,岂不也无私有弊?这一来虽然二弟不免让王爷看轻,只要王爷能答应,这事便大家全好说咧。”
羹尧不由向中凤略微一使眼色,接着也道:“岳父放心,二弟此去王爷决无不应之理,只要王爷一答应,周大侠即使尚须斟酌,小婿也必全力恳求,替二哥解开这个扣儿。”
云霄又愀然道:“我真想不到你夫妇第一次归宁,便遇上燕儿这等丢人的事,真教我好生惭愧。”
中凤笑道:“爸爸怎么说出这话来?只要二哥能不再累您生气丢人,谁要能出力,让他出点力还不是一样,只恐有力没处使,那就设有办法呢!”
羹尧也连声逊谢,又和中雁略谈堡中近况和打造那血滴子情事,不一会便听院落外面仆从来报道:“老山主还不快出去迎接,王爷来了。”
众人闻言连忙迎了出去,雍王已经携着中燕走来,一路大笑道:“老山主今天新婿登门,必有盛筵,能容我来闯席吗?”
云霄连忙拱手打了一躬笑道:“王驾亲临那是吉星高照,老朽正求之不得,只是未免亵渎,还望勿罪才好。”
雍王一面答礼一面又笑道:“老山主不须客套,我此次还有要事,须和老山主翁婿商榷,便云小姐也须和往日一样不必避忌才好。”
说着一同入室,落座之后,又看着云霄道:“我想不到云护卫竟这等荒唐,既有这等大事在身,竟未向老山主和我说明,直到这个时候,已经大祸临头,才说出来,那前明宗室虽然得罪本朝,形同叛逆,但他本朱明子孙,便有抗拒不臣之处,也未可完全厚非,朝廷如加诛戮,还有一说,他为了一个妇人,竟做出逆伦弑主的事来,也难怪周大侠问罪示儆,却教我如何说法咧?”
云霄不由一怔道:“此事委系逆子无知,便老朽也失管教,还望王爷恕罪。”
雍王又看了羹尧一眼道:“其实我并非对老山主有所责难,只因云护卫委实荒唐,这事却用什么措词去向周大侠说咧?”
羹尧略一沉吟道:“此事原难措词,不过幸而那周大侠已经应召而来,多少要看王爷几分金面。如依羹尧揣测,他只宰了那毛月香,却不敢对二哥动手,也许因二哥现充王府护卫,要不然,他既知道岳家均有绝好武功,所派定系能手,焉有不找上门来之理。如依此理推断,只要王爷肯容稍假德威,我就不妨托言二哥与贱妇苟且是实,弑主本不知情,那贱妇事后潜来北京缠扰无法摆脱,并非有意代为隐藏,目前在王府当差,尚称勤谨,隐示缓颊之意,等说好之后,再由二哥当面向他谢过,也许可以无事,亦未可知。”
雍王摇头道:“这等人只怕非权势之所能夺,二哥还须仔细才好,万一他竟不答应岂非连我也不好相处。”
接着又笑道:“闻得此老与尊师肯堂先生谊属同门,二哥何妨先以师门渊源相缚,不较之以我的意思去向他乞情要好得多吗?”
羹尧忙道:“此事自二哥见告,我便一再筹思,一则他虽亦武当门下但与我并未谋面,此次相见,他也绝未谈及师门渊源,我虽一再以弟子之礼相见,也曾询及敝业师安好,他均逊谢,并称与我那恩师已有十年不见,彼此更无深交,所以我才想出借重王爷德望这条路来,否则也不致惊动王爷了。”
雍王点头道:“既如此说,二哥不妨一试,不过今晚之约本有老山主乔梓作陪,那只有请暂缓见面,等二哥说好之后,再由我来设筵替他两造解和了。”
云霄连忙拱手称谢,又命中燕弟兄叩拜谢过成全之德,雍王连忙答礼,一面大笑道:
“此事一切全仗二哥善为说词,贤乔梓倒不须谢我,要谢还须谢他才对,不过女婿本有半子之份,他便稍微着力一点也是理所应该,还是免了的好,只是云护卫今后做事还应谨慎,莫累大家为难才好。”
中燕闻言不由面红耳赤,又谢过羹尧,少顷盛筵将开,雍王却起身告辞,云氏父子和羹尧均一力挽留,雍王大笑道:“适才我实为应云护卫之请而来,所以那等说法,只恐老山主责之过甚,又因二哥非得我一言不肯向周大侠进言,才托言闯席,真要留我在此,却无此理咧。”
说罢,又道声少顷行再相见,掉头径去,羹尧等他走后,方向中燕道:“二哥放心,只要有王爷一言,话便好说咧。”
中凤却冷笑一声道:“你且慢拿稳,王爷虽然答应,却不知那位周伯父的意思如何咧?
你就知道他一定肯答应吗?万一他只一推托,你能保得二哥无事吗?要依我说,大家还须从长计议才好。”
中燕忙又作揖道:“好妹妹,适才你不也说是只要王爷能答应就行吗?如今王爷经当面答应妹夫,还要计议什么咧?”
中凤脸色微沉道:“王爷虽然答应了,他能替周伯父做得主吗?”
接着又道:“二哥,你别糊涂,我是为了我们是亲兄妹,看在爸爸份上不得不说,要不然让周伯父把你宰了又干我什么事?难道他老人家那个脾气,你已经忘了吗?我们这一位虽然大包大揽,我却不敢相信咧。”
中燕不由又打了一个寒噤,一摸脖子做声不得,云霄忙道:“那老儿的脾气我原知道,依你之见打算又教你二哥如何应付咧?”
中凤寒着脸道:“女儿只怕爸爸年纪大了,遭不得逆事,怎敢教二哥怎样,不过这个扣儿总要解开才行,要不然,随便哪一面也不好,所以打算由……”
说到这里不由红了脸指着羹尧道:“由他把周伯父请到我们住的地方去,着二哥也藏在那里,先用王爷之命来和他老人家说,再由我将您失检为难之处,痛快的对他老人家说明,说不得要用上一个求字,等周伯父答应了,再教二哥当面叩头伏罪,这样或者可以连他老人家对您的扣儿也解开,亦未可知,虽然也是不免丢人,但却从此彼此可以相安无事,您以为如何咧?”
云霄闻言默然半晌,长叹一声道:“全是为了你二哥一个人,竟令我丢此大人,但此事干碍甚多,那也说不得咧。”
接着又看着中凤道:“不过我知你也素性高傲,那老兄说话又刻毒异常,丝毫不留余地,当着贤婿你受得了吗?”
中凤看着中燕道:“受不了又怎样?谁教我是二哥的妹妹,要不然还能眼看着把您急死气死吗?”
说着眼圈儿一红几乎流下泪来,中燕连忙不住的打躬作揖,赔着不是,中雁、中鹄和羹尧也从旁劝慰着,事情算是就这样决定了,当晚雍王宴罢诸侠之后,中燕果然随了羹尧一同回去,到了后园楼下,孙三奶奶不由诧异道:“还没有会亲咧,怎么二爷倒先跟来,这是什么道理?”
中凤忙道:“这个不用你问,二爷既来,自然有事,可先引他到你房里去,有人来不许声张,等我叫他再出来。”
孙三奶奶又大诧道:“姑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把二爷藏到俺房间里去?这里可不是云家堡,您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万一有人查问起来,那可不透着无私有弊?俺守了一辈子节,您别着我挨骂才好。”
中凤方一瞪眼,羹尧连忙笑道:“你只管引他去,决无妨碍,全有我咧。”
孙三奶奶这才噘着嘴,将中燕领回自己所居耳房里,她虽云宅乳媪,却看着中燕长大成人,又素知其为人,一见这等鬼祟行动,背着中凤、羹尧又问道:“二爷,您是怎么着咧,既到这里来,为什么姑奶奶和姑老爷要将您藏起来?别是又出了什么事吧,你别累俺姑奶奶才好,要不然俺可没法饶你咧。”
中燕方低喝一声“胡说”,羹尧已在房外道:“二哥暂时委屈一点,我这就去请周大侠咧。”
接着又吩咐孙三奶奶好生伺候,便向花厅外书房而来,周浔等筵罢回来正在说笑,羹尧先将经过说了,然后禀明中燕已来,并将中凤之意说了。
了因大师大笑道:“这凤丫头也真淘气,老实告诉他,说我们已经暂时饶了他也就算了,还要这等做作做什么?”
周浔连忙摇头说道:“这不是淘气,实在对付此子非如此不可,要不然这小子也许就连妹妹妹夫一齐卖了咧。”
说罢,便随了羹尧一同到了后园楼下,中凤迎着见礼之后,依着事前编好的一套话大声说了,周浔倏然拍案大怒道:“依你所言,你那父亲虽然老悖糊涂,如果实不知情,也嫌刚愎用事,但还不无情有可原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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