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说着暗运潜力,一拱双手,说声请,抱元守一蓄势以待,那侯威见状,哈哈一笑,倏然身子一直收起猴拳架式,也把手一拱。就势一个双掌推山扑来,羹尧忙将双掌一合便了一个野马分鬃,竟来硬接,双方全是出手带风,四条胳膊方一接近,侯威倏又双掌一翻,直宕开去,又向腰下切来,羹尧忙将两掌也向下一翻,仍来找他两腕。侯威见他一连两招,全是硬封硬接,转不敢硬拼,忙一收掌仍用猴拳进招,羹尧却也使出师门秘授一路绵拳来对拆十余招之后,侯威忽又拳法一变,化为醉跌八仙解数。羹尧始终仍用绵拳对付,丝毫不敢大意,便旁立众人也均手按兵刃屏息以待,两下相持约莫半个时辰,渐渐打到七八十个回合,仍旧不分胜负,侯威足下虽然跄跄踉踉,又不时跌翻几次,却精神百倍,两只小眼不住价看着羹尧身法步法,倏然冷笑一声,窜起丈余,身子一旋,便似一只大鹰一般当头倒扑下来。却好羹尧不耐久斗,打算用师父七禽掌法取胜,也同时窜起。那侯威一下扑空,那一着饥鹰觅食未能用上,转几乎被羹尧就窜起之势一掌打中,忙趁身子下堕,两足向下一翻,猛然一伸右手向羹尧小腹点去。羹尧那一招白鹤升天,左脚原屈在裆下,暗藏好些解数,一见对方手指点来,并觉似已沾衣,忙就空中一脚踢出,猛听侯威叫声:“啊呀!”忽又冷笑一声,人已落地,接着窜出去丈余,用左手一扣右腕道:“好个顾肯堂的嫡传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我是领教咧。”
接着一声低啸,那匹黑驴又飞奔而来,他更不等驴到便迎了上去,一下纵起丈余,向驴背上一落,又打了一声胡哨疾驰而去,那孙奶奶不禁笑得打跌,正说:“俺姑老爷好俊功夫,这一下那老杂毛也许受了重伤咧,俺瞧他那一只右手已经断了。”二罗、费虎也正议论纷纷,那马小香却把秀眉一皱,转向中凤耳畔,匆匆说了数语,中凤不由花容失色道:“当真吗?
那可不得了咧!”
说着,立刻赶向羹尧身畔道:“您曾让那老贼沾身吗?他那双鬼爪子却一毫碰不得咧!”
第十四章 疗 伤
羹尧略为一怔道:“方才交手之际,他那手指虽然似乎在我小腹上碰了一下,不过吃我一脚已将他手腕踢折倒是真的,或许无碍亦未可知?”
中凤不语半晌方道:“不管如何,我们还宜速赶往邢台县才好,且请马爷和两位罗师弟押送车辆行李,你我和小香姐先行一步便了。”
羹尧见状,忙用手一摸侯威手指触处,并不觉痛楚,也无异样感觉,不由一笑,但因中凤小香均是忧形于色,不忍过拂两人之意,便命天雄二罗押送车辆行李,自己和云马二人,策马先行,约定在南街三元栈住宿。那羹尧和中凤所乘全是两匹名驹,便小香坐下的一匹青鬃马,也是一匹百中选一的良马,不过把个时辰便到了邢台,入城以后,径投南街从前住过的那座三元栈,却好前后进和东边跨院无客便全包了下来,一路奔驰,羹尧仍旧谈笑自若,绝无受伤之状,落店以后,三人仍在东跨院落座,小二送上茶水,正笑说当初李云鹏行刺,天雄受伤经过,小香又红着脸向中凤道:“你们且慢谈这些旧话,还须先看看二爷那伤处有无异样才好,这却迟不得,我那先母昔年便因此终身残废,如在此刻发现,还可有救,一等伤发那便难说咧。”
中凤闻言,连忙扯了羹尧,到东房中解下小衣一看,只见别无异样,只那脐下约莫二指有一点豆大红斑,便如胭脂点一般,不由失声道:“果然不出马姐所料,你已中了那老贼阴手,这便如何是好咧?”
羹尧又用手一摸那块血瘢,仍无痛楚,忙道:“这也许偶然为虫豸所伤亦未可知,日来宿店,不比在家,哪里就没有虱子臭虫从炕上钻出,咬上一口,如果受伤,能有这么自在?”
中凤双蛾紧蹙道:“您也是肯堂先生弟子,平日更留心江湖一切功夫,就没有听说红砂手的厉害吗?这却无论如何含糊不得咧,反正小香已经算是您的人,她对这种伤势和治法,均极有见识,何妨让她来瞧一瞧,大家不也放心吗?”
羹尧忙道:“这如何使得,你看了告诉她不是一样吗?”
中凤不由发急道:“我的小祖宗,这是性命交关的事,您为什么还是这般拘泥。”
接着又悄声道:“她已和我说过,沙老前辈话已出口,周师叔又当众做了保媒,已经非您不嫁,你便打算推也推不出去,这何苦自误咧。”
说罢不由分说,立向外间高声道:“小香姐快来,他果然已经中了暗算咧!”
那马小香本在外间倚门站着,担着满腔心事,闻言立刻赶进房来失声道:“当真吗?那指印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要穴,如果正当关元气海,人便有救,这一身功夫便也完了。”
说着竟自走近身边红着脸仓惶道:“二爷,您千万不必避忌什么,还请将伤处给我一看才好。”
羹尧尚在支吾,中凤忙将衣服代为撩起,小香一看那红瘢不由失声叫了一声“啊哟”,中凤忙道:“您瞧这伤势怎样,还有救吗?”
小香一伸纤指微按那点红瘢摇头道:“幸而还好,略微偏得一点不在气海正穴上,否则便难说了。不过就是这样,也必须立刻将伤吊出,过了七日方得无碍,否则一入腠里,纵使不致危及性命,伤及脏腑,便须大费周章了。”
羹尧这才失惊道:“真有这等厉害吗?怎我自己反丝毫不觉得咧。”
小香不由看了他一眼微慨道:“难怪二爷不信,须知他这一手功夫完全是鹰爪功和红砂两种功夫合练而成,所用纯系阴柔之劲,能攻木石,中烂如腐而表面不损,这伤痕看去只有这点红瘢,如果听其自然,三日之后便腹疼如纹,小肚以下完全青紫,内脏亦受重伤,七日之后,便神仙也无法救治,先母昔年便因被这厮点中一指,当时大意过去,事后虽经我姑父竭力救治,终因太迟成了残废。如今二爷这伤幸喜发觉得早,部位也差了分许,未能全中要穴,也许他因挨了您那一脚,将劲卸去,那便更要好得多,不过事不宜迟,却须立刻动手医治才好。”
中凤不由双蛾深锁忙道:“既如此说,那便烦您立即动手如何,如须药物也请开出单子,以便命人购买,却迟不得咧。”
小香连忙唤来店伙开出一张药方,又命沽了一瓶无灰好酒,一面又涨红了脸道:“这种阴手之伤,用药之外,还必须辅以一种按摩功夫使那阴劲不至散开,立即发出才好,但不知二爷能让我动手吗?”
羹尧方在沉吟,中凤忙道:“只姐姐不嫌亵渎有什么使不得。”
说着忙又向羹尧道:“承蒙小香姐不弃,如今我三人已成一体,你还不快些躺到床上,让她好动手吗?这却是早一刻好一刻咧。”
小香不由把脸涨得愈红,低头悄声道:“云姐,您别这么说,这治伤是一回事,您可别扯上别的,只二爷肯到任之后,能设法让我回去看上一趟,完却姑父和先母的一项心愿,我说不定便另走一条路咧。不过这伤势却委实迟不得,您还须请二爷睡下,先用真气把穴道封闭好,容我动手才对。”
说着双眉深锁,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中凤见状忙将羹尧一推道:“您是怎么着呢,这样下去对得过人吗?”
羹尧闻言,慌忙一拱手道:“我也只恐亵渎小香姐不当而已,既蒙如此待我,我是感激不尽,这就从命咧。”
说着忙将外衣脱去就床上躺下,小香也答了一礼,径就床侧坐下,先将自己衣袖卷起,一面道:“二爷且请将两眼闭上,默运真气封闭穴道,如觉疼痛便是内伤发作,还须少加忍耐,等我将伤完全吊出,把他那一股阴劲全提到皮肉上便无妨了。”
说罢,转大大方方的,将羹尧小衣褪到脐下,又向那点红瘢看了一下,先凝神略一调息,将真气调匀,轻舒皓腕,将一只纤手按向那点红瘢上面,用掌心轻轻揉着,约莫炊许之后,羹尧渐觉伤处微痛,小香倏将手一抬一看那红瘢竟转青紫色,四围晕开已有铜钱大小,忙又将手按上,不住价旋转,一面运用真力提吸,羹尧只觉那掌心着处热如火炙,吸力也很大,那片肚皮,便似贴在纤掌之上一般,疼痛也愈甚,仿佛脏腑欲裂,简直有点封闭不住,几乎哼出声来,渐渐面色苍白,额上来汗,小香也似觉吃力异常,但那只手却片刻不停,仍旧用力旋转提吸着。中凤正在惊骇,又恐分神有害,连问也不敢问得,只有屏息而立。猛听小香一声娇喝,倏然把手一提,羹尧也失声叫了出来,再看肚皮上自脐以下,已经全成了一片青紫颜色,那原来红处,每一个毛孔全流出紫血来,小香那只玉掌上,也沾了一片血迹,人却喘息不已,额角鼻尖已是香汗淋漓,只说得一声:“这一来伤已全吊了出来,大事无妨了。”
便将双目闭上,暗自调息,中凤知她为了要救羹尧,真气大受损伤,正在引气归元,再将羹尧一看,只见面色更加惨白,两眼也显得无神,连忙低声道:“您此刻觉得怎样,小香姐为了您,已经真气大伤咧。”
羹尧把头一点,苦着脸用手一指小腹,中凤知他尚在忍痛,强运真气封闭穴道,不敢再问,只索性坐在一旁蹙紧双眉看着两人,一室之中寂然无声,好半会方见小香睁开二目道:
“二爷不必再勉强运气封闭了,那老贼指上阴劲已经被我全吊了出来,此刻疼痛,不过浮伤而已,少时将药赎来煎好,用无灰酒送下,七日之后,瘀血之下,便可复原了。”
说着又向中凤道:“相烦姐姐扶我另找一个静室,略事休息,我已经实在无法支持咧。”
中凤见她余喘未息,面色黄了一层,连忙扶向西房,一面悄声道:“香姐,你是用力过度真气不归元吗?这还须好好调摄才好。”
接着又道:“你放心,他这人虽然有些拘谨,却知恩必报,这以后的事全有我咧。”
小香把头一摇,径自上炕盘膝而坐,垂帘调息,不再说话。
中凤连忙退了出来,将房门带上,再向东房看羹尧时,疼已略止,但那小腹一片青黑,愈加怕人,直到天黑那店伙方才将药赎回,一问所以,才知所开药方,竟有两味极不易购得,跑遍全城,才从一家老店匀来,如法煎服之后,天雄等和车仗也到,一问情形,不禁全都大惊失色。几位西宾均主报官缉凶,却被羹尧止住,只命天雄二罗加紧防护店房,以防贼心不死,另有羽党再来暗袭。又命周再兴和费虎去向城中查访有无贼人落足,那邢台县,原为云家堡势力所及,并驻有眼线,便血滴子也有一队人,二人领命,携了中凤的金凤令和潜龙敕令出去。不一会便回来,并将血滴子领队方孝先,和云家堡头目孙五两人找来,由天雄和中凤分别一问,全说近日并无江湖人物露面,忙命加紧访查,一有消息即行来报。当夜各人均将兵刃放在身边就睡以防不测,中凤因为放心不下羹尧伤势,又见小香经过静摄调元之后,精神虽然复原,人却沉默异常,也替她难受,便勉强扯到自己房中,取出一局围棋,两人对弈,竟自不睡。那天雄也在跨院前进,秉烛而坐,侧耳听着外面动静,又因邀来几位西宾全安置在正屋后面上房之中,便命费虎二罗陪着,以免文人胆小恐惧。那孙三奶奶和二婢则因须随时伺候,全安置在东跨院第二进东厢房之中。周再兴原和魏景耀等人宿在东跨院前进,但他因和费虎投缘,也宿在正房第四进,那费虎年纪虽小,人却极为伶俐,一等店中人静,便和周再兴悄悄的商量道:“周爷,我可是小孩子见识,今天这老道太古怪,他不但和我们老土司有粱子而且和二奶奶也有深仇大恨,今天虽然挨了二爷一脚,决无就此罢手之理,那位方爷和孙五爷虽说没有看见江湖人物露面,但真人决不露相,要依我说,我们最好别睡,先在这近处房上看看,要论动手,真功夫我是差得远,可是张见贼人嚷上两声让大家起来拿他不也好吗?”
周再兴不由笑了一笑道:“你打算在二爷面前乘此立功是不是,这可不只是嚷的事,还得手底下有两下才行,早前头松棚大斗那一场我听说你竟曾向我们二爷叫阵,大概你在那贼窝子里,已经偷学了点什么咧,你既有这胆量,可别瞒我,先把你那点玩艺告诉我好吗?”
费虎不由红着脸道:“我哪里会什么,那一天是因为在贼窝子里混惯了,不知天高地厚,才敢向二爷胡说,如今算是已经大大的见过世面,还敢那么着吗?”
接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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