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影碧落





  停了一会儿,韦天民又接着道:“贤侄与这位赵小弟在我这儿小住几日,我替玉儿略备行装,即令他随贤侄下山,今后去从均由贤侄作主,如他能报雪仇,则老夫对泉下亡妹亦算略有交代了。”
  骆玉在一旁听说要让他下山报仇,不觉喜形于色。
  凌蔚等在雨屋深灯居做了三天客人,不但尝了不少的奇珍野味,同时也由韦天民的故事里,知道不少江湖掌故与前人的痛事,使凌蔚誓灭满虏的决心愈加坚定。
  这日清早,凌蔚带着赵飞、骆玉向雨屋深灯主人告辞,韦天民将自己当年扬威宇内的一根金鞭和独门暗器榴火飞星交给骆玉,并再三嘱咐今后一切必须听从凌蔚,同时将自己当年在浙江莫干山所发现的千古奇珍冷泉玉液与千年朱果的出处详告凌蔚,也嘱咐凌蔚必须自己服用,不可分食他人,因泰山南天门一战,关系他一生成败,不可轻忽。
  凌蔚闻言唯唯是听,三人正要动身,那条灵獒黑儿忽然仰起头向韦天民一再狂吠,同时跑到小主骆主面前,两足人立拥抱骆玉,将一颗大头偎在小主人的肩上来回抚擦,好像不忍离。
  凌蔚看了心中暗暗感动,想不到除了九宫岛的神鹰仙猿外,还有这待通灵性的畜牲,正待说两句赞美它的话,忽听韦天民长叹一声道:“你既然如此舍不得你的小主人,就让你跟他去吧,不过切记不可乱发野性,招灾惹祸。”
  接着回头对凌蔚道:“这条狗当年曾将玉儿由万毒血魔手中救出,十余年来从未一日和玉儿稍离,此犬甚通人性,老夫因念它忠义,故喂以灵药丹砂,加之此犬本西藏獒种,故勇猛已非一般虎豹所能敌,贤侄带它在身边也不失为一个助手。”
  黑儿听说准他和小主人一起下山,喜欢得只是绕着韦天民不住欢跳。
  凌蔚童心未泯,本就喜欢养禽兽,忙上前用手抚摸黑儿那颗威猛无比的大头,表示亲善。
  三人一獒别过雨屋深灯主人韦天民,一路翻山越岭向南康赶来,因为凌蔚与瘦猴黄馥约好了在南康会合。
  南康位居庐山之阴,由汉阳峰下来不过两日脚程即可赶到,次日午时,三人经过一座古刹停下来略事休息。
  正当凌蔚在向两位弟弟解说一些武技上的诀门时,忽闻黑儿在庙后传来一阵急吠。
  骆玉当即对凌蔚道:“大哥,黑儿一定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了,咱们快去看看。”
  凌蔚点头赞成,三人即分三路向庙后包抄过来。
  三人赶到黑儿的身边,发现原来枯树下躺着一个人。
  凌蔚走过去一瞧,原来正是自己约好了在南康见面的瘦猴黄馥,用手一抚他心口,见他未气绝,忙将他遍体检查,知道黄馥是中了毒药暗器。
  随即取出解毒药使他服下,片刻后,黄馥已酥醒过来。
  黄馥睁眼一看,见是凌蔚救了自己,不觉感激莫名,忙起身叩谢。
  凌蔚忙伸手不使他拜下,并问黄馥如何会受伤在此。
  黄馥道出遇事始末,原来他自与凌蔚别后,到鄱阳湖滨寻昆仑派老侠鄱湖老龙程雷未遇,即向南康赶来,不料途遇白莲教余孽四眼狗李敖、秃尾狼赵得成二人持刀奸劫村女,大怒之下,拔刀相向。
  四眼狗李敖深得白莲教主胡老道真传,赵得成武功也自不弱,终于在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形下,中了四眼狗一支毒弩,落荒奔走不料竟为凌蔚所救。
  黄馥说罢经过,立刻表示身受救命之恩,今后决定以凌蔚为主人。
  凌蔚一再表示不肯,黄馥坚持若不应允,就在当面自刎,凌蔚拗他不过,只好由他。
  凌蔚因黄馥已来,南康已不必再去了,当下略一沉思就对赵飞等说道:“现在老黄已来,我们用不着再上南康,我看现在暂时分头行事,老黄可带着二位贤弟去南昌一游腾王阁,我即往莫干山寻取韦老伯所指示的奇珍仙果,得手与否,半月后在南昌聚首,再决定以后去从。”
  黄馥见凌蔚已改口称呼他老黄,不禁满心高兴,当即言道:“少爷不必挂心,南昌海宁寺内我有一方外好友,人称铁臂罗汉海明,亦是一个侠义中人,我和二位小爷可去他寺中暂住,少爷尽可放心去办正经事。”
  赵飞亦说道:“大哥尽管放心,我跟玉弟跟着黄大哥,决不给你惹事就是。”
  凌蔚见赵飞未问先招不觉好笑,当即正色道:“贤弟随我以来,当知我不是怕事的人,只是我等身负复国重任,在大业奠基期间,不宜过露锋芒,以免误了大事,尤其玉弟初次出道,不谙江湖习例,务须小心关照于他,以免有负韦老伯的重托,如遇强敌,还望能虚与委蛇,半月之内,我必赶宋,那时有帐再算不迟。”
  赵飞等三人连声称是。
  凌蔚与三人分手后,立刻施展“追风捕影”的上乘轻功,直向浙境天目山区赶来。
  这日因急于赶路,错过了歇脚的镇店,在道中遇上倾盆大雨,正当凌蔚暗暗发急无处躲雨时,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寺院,忙加紧脚步向那寺院纵去。
  凌蔚来到近前,只见那庙门上写有三个大字“莲花庵”,凌蔚心中不禁暗暗踌躇,因为他晓得这个是尼姑庵,自己是个年轻的男人,进尼姑庵总是不甚得体的事,无奈雨越下越大,只好硬着头皮敲门。
  不多一会儿庵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尼姑出来问道:“相公有何贵干?”
  凌蔚忙躬身施礼道:“小可因急急赶路,错了宿头,途中遇雨,故拟在贵庵暂避雨势,雨势一止当即离去,不知师太可容见扰否?”
  尼姑向凌蔚上下一打量,见这个年轻相公生得俊美无伦而且温文有礼,忙满面笑道:“相公请进,出家人向以方便为门,小庵西厢有旧斋,可供相公宿息,请跟我来。”
  说罢,转身替凌蔚带路走进庵去,凌蔚在后面跟随。
  凌蔚进“莲花庵”后,碰见不少年轻的尼姑,长得都非常妖娆,看见凌蔚,都用眼风向他不住的打量。
  凌蔚觉得非常纳闷,不晓得这个“莲花庵”到底是什么路数,但继之一想,自己雨一停就走,人家既然有心招待,何必?那么多闲事。
  尼姑将凌蔚领进一间书房后就对凌蔚说道:“相公请在此安息,小庵乃荒山野寺,无物待客,相公若不嫌弃,还有几品斋饭聊可充饥。”
  凌蔚连声称谢,并道自己身边携有干粮,只要有点茶水就很够了。
  尼姑因见凌蔚虽在狂雨中奔跑,但衣鞋均未溅到泥桨,而且单身行路,知道定是行家,故略事接待,就到后面去禀报庵主。
  凌蔚待尼姑去后,即掩上房门运动真气以内火焙干湿了的衣服。
  第 七 章 柔弱书生
  天渐渐地黑暗下来了,雨势也越下越大,凌蔚暗暗地叫苦,一想反正走不了,何不就此打坐行功,提提元神。
  正当凌蔚行功入室之时,忽然由雨声中传来一阵吁叹。
  凌蔚一听,心中大动,暗道莫非真有事要我凌老二管吗?他念头才动,那叹声又起,凌蔚忙一口吹灭灯火,开门掩了出去,向那声音出处寻来。
  几个转折,凌蔚来到“莲在庵”后院,正不知何处是吁叹之人,突然由观音殿左侧一间房里传来一阵叱骂声。
  凌蔚走到那房子前用目向内看去,只见房内一个年轻的书生两手扶着头坐在桌子旁边叹气。
  两个年轻的尼姑,满脸脂粉妖媚无比的站在那书生的旁边。
  只听一个尼姑说道:“范相公,你怎么这么迂,我们庵主对你多好,就拿救你一命来说,你也该感恩图报呀,再说我们庵主人品武功,那样不是绝代,难道还配不上你,我看你还是顺了吧!你可要晓得她是能杀人的,真的把她惹火了谁都救不了你。”
  书生闻言怒声叱道:“要杀就杀,要我和她做尽伤廉耻的苟且之事,却是休想,我范俊是懂得圣人明训的人,怎么会从她这种淫贱的女贼。”
  尼姑给范俊这一骂,不由光火,当即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书呆子,死到临头还不知好歹,我们庵主若不是讲过不能伤害你,我今天就要给你颜色看。”
  另一个尼姑忙从中转团道:“师姐不要动气,范相公呀,我看你还是和咱们姐妹去后院吧,庵主已经等了不少时候了,咱们庵主是何等的人,只要你从了她,不但享不尽的福,而且你那兄弟的心愿也一定能偿。”
  说罢,伸手过来拉范俊,道:“走吧!走吧!别这相迂。”
  范俊一见尼姑动手动脚,不由急得面红耳赤,忙摔脱尼姑的手大声喝道:“男女授授不亲,还不给我住手,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两个尼姑见好说不成,也就不管什么授不授得亲动手硬拉。
  书呆子自然一个劲挣扎,两个尼姑虽然会武功,但到底是女人,一时还奈何范俊不得。
  正当他们相持不下,忽听一阵朗笑,屋门大开走进一个人来。
  范俊和那两个尼姑都被这位不速之客震住了,尤其是两个小尼姑的惊诧,简直莫可名状,私下不惊暗暗忖度这个身穿白衣的美貌少年,究竟是什么路数。
  正当三人惊异发愕之际,忽听来人朗笑说道:“这位仁兄也太不解风趣了,难得女师父们这般甜情密意,红粉知己,理应舍身报效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与风流,怎的这般拘泥死板,难道不觉得太煞风景吗?”
  范俊闻言,面色一整道:“我看仁兄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说出这等悖礼的话来,圣人曰君子不欺暗室,何况在此清净佛地,范某怎肯做那禽兽苟且之事,仁兄有意风流,尽可自便,恕范某不能合污同流。”
  盲罢,微一拱手,转身面壁而立,大有不屑多言之意。
  凌蔚看了,心中不禁暗暗钦服,但一面却仍然笑嘻嘻地说道:“范仁兄想是线装书读得太多,以致迂腐不化,诗三百以窕窈淑女,君子好逑为开宗第一章,孔孟二圣亦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圣人尚且不悖此理,常言道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来来来!美色当前,咱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仁兄何不暂抑悲怀,与兄弟同享此片刻温柔如何?”
  “住口!”
  范俊猛地转过身来,面红耳赤的大声叱喝,接着厉声道:“你若再如此不知廉耻的信口胡说,莫怪范某要出口伤人了!”
  凌蔚正要答话,两个小尼姑齐声言道:“这位相公,不要和这位书呆子一般见识,待会儿桌明了庵主,自然有他好受的,就请相公和我们到后堂去用酒吧。”
  原来两个小尼姑初见凌蔚时,心中颇存戒惧,后来见凌蔚一味油腔滑调,只道他是个贪淫好色的人,不禁暗暗欢喜。
  她们心想这个少年不独容貌比范俊秀美,而且风流知趣,若能带到后堂去见庵主,定能博得嘉赏,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尝尝。
  此时见范俊抢白凌蔚,深恐凌蔚亦听了他那套迂腐之论,赶忙同声向凌蔚劝说。
  不料凌蔚非但不懊,反而哈哈大笑道:“仁兄既不消受美人恩,只好让我独享艳福了,你看我和她们多恩爱。”
  说罢,伸手一边抄起一个尼姑的纤手。
  范俊见情,只当凌蔚要在自己面前,表现下流举动,连忙将眼闭起,忽听:“哎哟哟……”一阵惨叫,睁眼一看,两个尼姑竟痛得身子直矮下去。
  凌蔚却若无其事的笑嘻嘻的问道:“二位师父怎么啦?是不是肚子疼?”
  可怜两个小尼姑只觉手指如上钢夹,痛澈心肺,除了连声呼痛外,那里还能答出话来。
  范俊被这个景象吓愕了,他不晓得眼前这个白衣美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物,怎么丝毫不动声色的就把两个会武功的尼姑治得惊啼燕叫。
  但见凌蔚一松手,两个尼姑跌翻在地,凌蔚剑眉微扬,面含杀机,厉声叱道:“姑念你们年幼无知,饶你等不死,还不滚到后面快叫那万恶的淫尼出来见我。”
  两个小尼姑那里还敢多言,爬起来哭哭啼啼的向后跑去。
  凌蔚待两个尼姑去后,转身向范俊施礼道:“适才对仁兄多有犯渎,凌蔚当面谢过。”
  范俊也忙还礼不迭道:“小弟范俊,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阁下竟是虬髯黄衫一流,适才此举,真是大快人心,令小弟好生羡慕。”
  凌蔚闻言忙道:“范兄说那里话来,如蒙见爱,今后请即兄弟相称。”
  说罢,二人又互相问问来此“莲花庵”的原因,二人正欲叙说.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断喝,说道:“大胆小狗,竟敢来我‘莲花庵’撒野,还不出来领死。”
  凌蔚一听发话者竟是男人,知道这“莲花庵”还藏有其他江湖匪类,当即低声对范俊说道:“范兄不必惊慌,这些跳梁小丑,凌蔚自信足能应付,但请静坐室中,待小弟去打发他们就来。”
  范俊心中虽然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