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21期





得倒飞而回。他落到地上,欲再跃起,见众人刀剑如林,已无法在人群头顶飞越,眨眼之间,已被围在核心。 
  适才出手的人正是铁枪杨无敌。他阻住布天雷的退路,齐天啸已赶上来,挺剑叫道:“大家一起上!”他刚才一招之下,就险些命丧布天雷刀下,哪里还敢与布天雷单打独斗?一挥手,和卧虎帮六七个好手合身扑上。杨无敌素来自傲,不肯与他人联手,反而退后两步,持枪观变。布天雷背负着花奴儿,不知她是死是活,心中惶急,左支右绌之间,大腿又中了一棍。他边打边退,慌乱之中不辨方向,竟又退到了高台之前。 
  齐天啸的剑法稳狠老辣,斗到酣处,叫了声“着”,在布天雷的右膝刺了一剑。布天雷单膝跪地,只见头顶无数刀剑如网一般罩将下来。 
  布天雷脑海里如电光石火一闪,回想起地残离别时的叮嘱:“……一刀抓在手,化作修罗身………对敌手软,是自身的大忌……这是我门灭门绝户、血流漂杵的生死教训……切记,切记。”再也按捺不住,闭上眼睛,一声长啸,身子转了半个弧圈,“阴奉阳违”、“鬼哭尸僵”、“椎心泣血”、“敲骨吸髓”……连环挥出。 
  他闭着双眼,耳边听到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惨叫、刀锋入肉的声音、骨头断折的脆响、刀剑坠地的叮当声。许多热烘烘的液体飞溅到他的脸上、身上,随即嗅到浓重的血腥气息。 
  时间仿佛一下子凝结了,当头的艳阳变得惨白,场中竟然也静下来。布天雷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血肉狼藉,地上竟横卧了七八具尸体。 
  卧虎帮帮主齐天啸长剑已不知去向,饶是他功夫过人,闪躲得快,但员外头巾也被削开,一头花白的头发散落下来,显得极为狼狈。 
  权菩提在台上叫道:“小魔星!你好狠毒!大伙儿还等什么?将他乱刃分尸!” 
  布天雷下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伤人,他毕竟本性淳朴,看到这么多人眨眼之间都在自己刀下丧命,不禁手腕一软,刀哐啷一声落到地上。他看着周围逼上来的一双双恶狠狠的眼睛,喃喃自语:我不是魔星,我不是魔星…… 
  眼见布天雷就要被乱刃分尸,突然,咔嚓一声巨响,高台彩棚的一根横梁从中断折,接着砰的一声,彩棚的中央破了一个大洞,一个灰扑扑的人影落到了台上。那人跳入人丛,一探臂膀,将布天雷、花奴儿二人提起,纵身又跃上高台,身法快如鬼魅。 
  布天雷定神看时,只见救他的人须发斑白,竟然是他的师叔地残。 
  地残拍拍他的肩,温言道:“好孩儿,莫怕,莫怕。” 
  布天雷本来像困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自忖必死,不料死里逃生,见到地残,顿觉心中有了依靠,鼻子一酸,道:“师叔,你怎么来到这里?” 
  地残低声道:“我走到中途,心中总隐隐感觉要出大事,牵挂于你,昼夜兼程赶来。待此间事了,咱们一起去找你师父。” 
  布天雷低头道:“徒儿该死,没有听你和师父的话。” 
  权菩提站在台上,脸上怒惧交加,睚眦欲裂,死死盯住地残,说不出话来。地残面对着他,阴沉沉说道:“权菩提,你倚老卖老,胆敢叫人围攻我的徒弟,好不要脸!” 
  权菩提怒道:“你没有死,好,好得很!地残,三十年啦,这断臂之仇,我无一日忘怀。” 
  “地残”二字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地残嘿嘿冷笑:“我就在此,你来报断臂之仇吧。” 
  权菩提怒极,白须不住颤动,眼中怒火燃烧,但脚下却一步也不敢上前。 
  地残向台下环视过去,众人都为他眼中鬼魅般的狠毒所慑,一时无人敢与他对视。天愁地残的名号虽然已过了三十年,但当年的故事仍如噩梦一般在武林中流传,成为各门派训导本门弟子扬善却恶的范例。现今这个传奇般的恶魔刀神威风凛凛地站在面前,谁敢上去以身试刀? 
  地残凑到布天雷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顶棚之上有绳索,赶快走,不要回头。”然后一转头,高声喝道,“刚才是哪个狗贼伤了我徒弟?” 
  “阿弥陀佛!”惠明长老口宣佛号,站了出来,喝道,“佛门狮子吼,伏魔大功德。地残,三十年前,你杀戮群雄,害得我师兄惠远自断双臂,今日还敢如此猖狂?老衲便用这双肉掌会会你的魔刀!” 
  地残对布天雷使个眼色,示意他快走,口中叫道:“好极!三十年前,老子站在这里,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使刀的大英雄们,谁都不能与我过上十招。今日又是单刀会,可惜这些使刀的好汉,越来越没长进,还是没一个是我师徒的对手。且看你少林的金刚铁布衫如何?” 
  惠明吐气扬声,脸上透出了青色,两道白眉挑起,袍袖无风自扬,正是浸淫多年的金刚铁布衫功夫。地残袖子一翻,亮出一把碧油油的短刀,眼睛一瞬不瞬,盯住惠明鼓荡的大袖。 
  布天雷见群雄虽未一拥而上,但气势汹汹,情势一触即发。可要丢下地残逃生,心中终是不舍,当下退到一边,先用花奴儿的长鞭将她牢牢缚在自己背上。齐天啸目光何等敏锐,高声叫道:“大家小心,这小贼要逃跑!”从身边人手中夺过一把长剑,和杨无敌一左一右,跳上台来。 
  地残见状,突然大喝一声,短刀一闪,转身先向齐天啸进袭。惠明迅即发难,两步欺近,举掌击向他的后心。这一掌,竟挟风雷之声。地残本意要引惠明先发,这一招原是声东击西,突然转身,竟挺胸接了惠明一掌。砰的一声,地残呕出一口鲜血,尽数喷在惠明脸上。惠明猝不及防,眼前一片红,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胸前一丝锐痛透入,大叫一声翻身跌倒。 
  台下一片惊呼。惠明是少林寺的监寺长老,武功精湛,已臻化境。大家原想他与地残交手,纵然稍逊,也要到五十回合以上才见端倪。没想到地残出手匪夷所思,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一招之下,竟将惠明长老刺翻在地。兔起鹘落之间,地残已冲到布天雷身边,抓住他的腰带,一挥臂膀,将他和花奴儿从顶棚的大洞里扔了上去。 
  齐天啸和杨无敌都是高手,岂能不抓住良机,长剑和铁枪同时出手。地残刀光闪动,叮叮当当尽数击在铁枪之上,竟对长剑不避不让。杨无敌见他出刀无迹可寻,吃惊莫明,几招一过,只觉寒意袭向小腹,当下大叫一声,翻身退出一丈开外。与此同时,齐天啸的长剑已刺入地残的右胸。他见地残出手变幻莫测,这一剑本是试招,三分攻七分守,不料竟一击得手,大喜之下,只觉腹部如受木桩撞击,已被地残一脚踢中。齐天啸仰面翻倒,长剑脱手贯入木柱,口中鲜血狂喷。 
  地残向杨无敌扑上两步,突然站住,口中又是一口血呛出。他摇摇头,叹道:“杨无敌,我若不是右腿残废,刚才你哪里逃得脱我的椎心泣血?” 
  杨无敌铁枪一振,喝道:“老贼,我铁枪门本与你巫刀门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的徒弟在抱阳山上杀了我的儿子,此仇焉能不报?今日我定要你们以命抵命。” 
  地残道:“你的儿子?哦,是我杀的。他在抱阳山上欺负我的徒儿和儿媳,自寻死路,怪别人不得。” 
  杨无敌大叫一声,一顿足,竟将台上一块青石条跺裂,铁枪拨草寻蛇,发疯一般向地残进击。只听得密如爆豆的金铁交鸣之声,二人缠斗在一起。杨无敌本来非地残之敌,但地残已中了一掌一剑,出刀大打折扣,此消彼长,二人竟斗了个难解难分。 
  布天雷在顶棚之上,见一条长索从峭壁上垂下,知道地残是从此处而来。当下抓住长索,就要向上攀缘,忽然听得下边“啊”的一声惨呼,似是地残所发,心中牵记,从顶棚破口处向下望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杨无敌翻倒在地,双臂齐断,血如泉涌,而他的铁枪却插在地残的左腿之上,丈余枪杆不断颤动,显然入肉甚深。布天雷脑中热血上涌,叫道:“师叔!” 
  地残高声凄厉大叫:“快走!你要天愁地残无后么?我不成啦,乖孩儿,听话!”说罢一抬手,把铁枪拔出,一道血箭喷了出来。他把铁枪奋力抛出,将刚跃上台的四五个持刀汉子砸下台去,然后扑通跌坐在地上。他的右腿已废,左腿又受重创,委实再也站立不住。 
  布天雷一咬牙,双手交替,沿长索向上攀缘。他的心中原本对地残并无好感,但这个心狠手辣的老者却对自己始终关爱有加,这次在危难之际,又奋不顾身舍命营救,心念及此,热泪涌出眼眶。 
     齐天啸摇摇晃晃站起来,胡须上满是血渍。他咬了咬牙,嘶哑着声音道:“小贼,你还想逃吗?”吐了口血,竟奋力跃上顶棚。地残在地上滚了两滚,滚到破洞下方,手中短刀电射而出。只听一声惨呼,齐天啸跌落下来,砰的一声砸在台上,胸口透出半截刀刃,眼见得不活了。 
  地残盘膝而坐,缓缓调息,闭上了眼睛。众人见他行事如凶神恶煞一般,都吓得意动神摇,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台。 
  上官清远一声清啸,来到台中央。他看了看满地血污,朗声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地残,上官清远代表正义盟向你挑战。” 
  地残倏地睁开眼睛,盯住上官清远,微微摇了摇头,狞笑道:“三十年前,天愁地残成就了你师父之名,今日难道再成就你的名声么?哼,刚才老子好好的,你不敢上来动手,眼下老子半死不活,动弹不得,你却上来讨现成便宜,真是好功夫,好手段!” 
  上官清远脸上微微一红,道:“你在先师剑下侥幸逃得性命,如今他老人家已然仙逝,你又出来兴风作浪,自然由我再行了断。”说完,一声龙吟,拔出了无伤剑。 
  地残道:“你想动手,将来自有我徒弟接战。今日,我老人家偏偏不让你沽名钓誉!” 
  说完,一声长啸,抬掌闪电般击在自己顶门之上,登时气绝身亡。 
  布天雷爬到长索顶端,见长索绑在一棵松树上,松树后一条小路不知通向何方。他隐隐听到谷底传来地残的长啸,知道他已万难脱身,当下一咬牙,将绳索解下抛入山谷,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背着花奴儿翻山而去。 
  布天雷狂奔了一夜,一路向北,到天亮时来到黄河边的一个小村。他见花奴儿呼吸微弱,还是昏迷不醒,心中焦虑,哪里还顾及是否撞上追兵?当下寻到一家农户,谎称出来寻亲,半路遇匪,央农妇代寻一个郎中。那农妇甚是热心,又见布天雷面带忠厚,花奴儿清秀可人,便信以为真,一边骂世道艰难,一边将花奴儿安顿好。所幸村中有一郎中,帮忙寻来。那郎中替花奴儿把了半晌脉搏,对布天雷道:“相公,这位娘子似是身受内伤,但无大碍,进些补气活血汤药,将养数日就可痊愈。只是,还有一事,我却要恭喜相公啦。” 
  布天雷诧异道:“恭喜?我哪里有什么喜事?” 
  郎中笑道:“好个粗心的相公!你家娘子已经有孕在身,再过七个月,你就要做爹爹啦。” 
   
  第九章洞房花烛 
   
  七月初五,正义盟盟主上官清远发下檄令,号令十六大门派全力截杀巫刀门余孽、小魔星布天雷。至此,魔星重现江湖的消息传遍武林。 
  因此,布天雷和花奴儿走到莫陀镇的时候,就像两只小鸟懵懂地飞进猎人精心设置好的网罗之中。 
  城门两侧安排的是飞鹰堡的连弩队,个个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镇中长街上挖了四个陷坑,坑内不是寻常的石灰粉,而是毒龙门秘制的三步断魂香;伪装好的陷坑边,蹦蹦跳跳的是两个头上扎着小辫的小孩,这两个小孩却比大人都令人可怖,是施毒于无声、杀人于无形的五毒童子;东侧卖粽子的小贩和一个扛柴来回走动的是青城派的阴阳刀兄弟;街心卧着的一个脏兮兮的老叫花子是丐帮的掌棒龙头霍无缺;而镇上唯一一家客栈的掌柜的,居然换成了藏剑山庄主人上官清远的大弟子萧独蜚。 
  布天雷和花奴儿骑在一匹马上,心中焦急万分。花奴儿自醒来后已过了十天,一直失魂落魄,一语不发,脸上面无表情,如同痴傻了一般。布天雷以为她是受惊过度,得了癔症,因此不顾凶险,急匆匆赶到莫陀镇求医。 
  黄骠马奔到城门边时,似乎察觉到危险的临近,咴咴叫了两声,竟停蹄不行。布天雷心中烦躁,挥鞭狠狠打在马臀之上。那马吃痛,扬蹄闪进了城门。 
  眼看走到了第一个陷坑边上,身后有二十张弓弩瞄准了他们的后心,那两个童子下意识停止了嬉戏,扛柴的握紧了藏刀的扁担,卖粽子的也将手伸进筐里…… 
  突然,街边一个小小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