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飞霜
四小姐程雅珍一声娇叱道:“老七,你敢说?”
五公子程明道:“我就敢说。”
彩虹女许萍面色一缓道:“五公子,要是不能说的,你就莫说好了。”
五公子程明大声道:“我们想跟你一起离开梵净山庄!”
彩虹女许萍讶然道:“你们以为我们是好玩么?”
四小姐程雅珍开口了,道:“谁不知道你们闯了祸。”
彩虹女许萍道:“你们为什么还要跟我们走?”
四小姐程雅珍秀眸一红道:“爸偏心!
五公子程明抢着道:“爸的眼睛里,只有别人的儿子。”
七公子程叔道:“爸把一支千年参王都给那姓史的小杂种吃了。”
彩虹女有感地一皱眉头,只听六公子程胥道:“爸还给他请了黄山四皓做他的师父!
哼!我们的武功,爸就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
彩虹女许萍道:“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没有?”
五公子程明道:“有这些理由,难道还不够了?”
彩虹女许萍道:“你们怎知我们一定会带你们走?”
七公子程叔道:“四姐说的,她有办法。”
彩虹女许萍转向四小姐程雅珍道:“你真有把握么?”
四小姐程雅珍昂首道:“我当然有把握!”
彩虹女许萍道:“你说来我听听。”
四小姐程雅珍道:“简单得很,你们如果不允许我们同行,我们就闹开来,那样你们也就不要想走得脱了。”
这丫头真刁钻得很,这简单的法子,实在不太好对付;无论怎样,彩虹女母子二人,对他们大有轻重不得之感。
史莒迈前一步道:“你们怎会找到这里来的?”在松桃时,他就担心别人会知道这个所在,谁知,果如其虑,他不能不问个明白。
四小程雅珍秀眉一扬,叱道:“莒儿,你好大的胆,问话有礼貌没有,你呀,你呀的,你是问谁?”
史宫俊脸一红,忖道:“我又不是你家卖身投靠的奴才,难道要我一辈子对你低首下气不成!”转念间,“哼”了一声道:“本公子莒儿难道又是你叫的!”
四小姐程雅珍冷笑道:“你母子在我们程家只不过是个佣人的身份,神气什么,充什么公子?”这丫头简直给闪电娘娘蓝纫秋宠坏了,只知利嘴利舌,全不顾这话使人多么起反感,尤其史莒年少之人,更是按捺不住,怒声道:“丫头,你这是讨打!”
闪身向程雅珍奔去。
那小老头子嘴角微微一动,但终于冷静得和没有见到一样。
彩虹女许萍幽幽一叹,唤住史莒道:“孩子,不可对没有反抗力之人无礼,唉,谁叫我们母子吃了他们程家十四年饭哩!”
史莒闻声退了回来,双目圆睁,气呼呼地道:“妈,我们没有白吃程家的,十四年的工作,还抵不过么?”
彩虹女许萍沉声道:“你难道也要像他们一样?……”
史莒惊然一凛道:“孩儿不敢!”
彩虹女许萍又是一叹道:“冤有头,债有主,记住!我们要找的只有一个人,岂把气出在他们身上。”
史莒道:“孩儿知道了。”
彩虹女许萍转目看了那位低头烤肉的瘦老人一眼,道:“过去向那位老前辈说说情,把他们四人放了!”
史莒举步向那烤肉老人走去,抱拳为礼道:“老前辈请了!”
那烤肉老人翻着一只眼睛,冷冷说道:“你们现在可看到我了!”似乎怪他们早没有和他打招呼。
史莒又是一躬道:“晚辈失礼,请老前辈包涵一二。”
那烤肉老人回过头去,烤肉如故,道:“北剑程中和要找的人就是你们么?”他倒不是毫无所闻的人。
史莒一挺胸道:“正是晚辈母子二人。”
那烤肉老人一挥手道:“老夫不惯趋炎附势,不难为你们,你们去吧!”
史莒道:“老前辈隆情,晚辈母子感激不尽,但不知程家这四位小姐公子有什么地方冒犯了老前辈,还请老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并把他们四人放了。”
那烤肉老人气呼呼地把鹿腿一摔道:“你们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管别人的闲事,也未免太不量力了。”
史莒微笑道:“他们四人与晚辈有共处十四年之谊,晚辈在情在礼都不能坐视。”
那老人哈哈大笑道:“别望了,他们的老子要抓你们哩!”
史莒道:“北剑程中和可以对我们不仁,我们不愿对他的子女不义,此事原就桥归娇,路归路,请老前辈不要混为一谈。”
那老人双目精光一闪,站起身子道:“如果老夫不答应呢?”
史莒歉然地道:“晚辈只怕要得罪老前辈了!”
那烤肉的老人忽然声音一低,道:“你坦白地说,可是要挟持他们四人,作掩护脱身?”
史宫一皱剑眉,朗声道:“老前辈把晚辈看成了什么人?”
那烤肉老人摇头晃脑地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法子呀!你们要是没有想到,现在老夫提醒你们,你们何妨试一试,为了助人之乐,老夫倒愿成全你们一下。”
史莒忍受不了这种有侮辱性的话语,笑声中已是有了怒意道:“老前辈未免太看轻天下之士了。”
那烤肉老人“呸”了一声,道:“老夫最恨的是伪君子,这时说得好听,人交给了你们,你还不是爱怎样便怎样。”
史莒气得全身皆颤道:“老前辈不相信晚辈,尽可先放了他们,他们走过之后,晚辈母子再走,以明心迹如何?”
那老人一指四小姐程雅珍道:“这丫头刁蛮得紧,你们不怕她所愿不遂,翻脸成仇?让他们先走,给他们机会,招来梵净山庄的人,岂不为你们自己找来麻烦?”
史莒一怔道:“这……那就请老前辈改用定时点穴法,点住他们的穴道,陪我们先行离开好了。”
那老人冷笑一声,道:“这样一来,老夫岂不成了你们的保镖,同时,你这也似含有不相信老夫人格的意味,要嘛,你们现在就走,老夫勉强给你们一个面子,两个时辰之后放人,你不知道,这四个小东酉仗着老子的威风,目中无人惯了,老夫非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史莒摇头道:“晚辈希望看着他们安全离去。”
那老人气得跳起来,道:“老夫说的话,你一句不听,可真的要和老夫比比狠。”
史莒道:“晚辈礼敬在先,老前辈要这样说,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那老人双目一鼓,道:“你……你……学了几天功夫,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史莒道:“事逼如此,晚辈不是畏惧退缩之人。”
那老人道:“你不考虑打不打得过老夫。”
史莒道:“家母不会袖手旁观!”
那老人又道:“你们不怕落下以多胜少之讥。”
史莒道:“事有从权,志在救人,岂可因噎废食。”
那老人双目一翻,一阵怪笑道:“好一个‘事有从权,岂可因噎废食’!难道你们就不怕因此惊动了梵净山庄的人么?”
史莒义形于色,道:“义之所在,不容反顾。”
那瘦老人声音一朗,穿金裂石地哈哈大笑,道:“好好!凭你这一句话,老夫倒是得管管你们的事了。”声如洪钟,震耳欲聋,其内劲之强,令人咋舌。
彩虹女许萍母子二人齐齐一震,立即晃肩站成了倚角之势,凝功而待。
第 八 章 古道热肠
那瘦小老人笑声一敛,正色摇手道:“贤母子请勿误会,老夫的意思是说,想替贤母子略效微劳,调解你们与程家之间的纠纷。”
彩虹女许萍“呵!”了一声,讪讪地道:“老丈,你……”
是疑讶,是迷惑,也是歉疚的谢意,这个转变太快了,她有点不相信,更也无法接受。
那瘦老人抑色一肃道:“令郎气度非凡,小小年纪便能如此持正不阿,有节有度,老夫甚是欣赏,前言相戏耳,请夫人不要放在心。”
彩虹女许萍欠身一福道:“多谢老丈美意,只是……”
那瘦老人不让彩虹女许萍有说“不”字的机会,截口道:“夫人,请怨老夫说一句活,就是天下的事情,老夫在北剑程中程面前,也能担待一二,请夫人相信老夫不是自不量力之人。”
这人与北剑程中和既有这好的交情,为什么还要折磨北剑的子女呢?史莒迷惑地瞧了瞧程家四小姐一眼,忍不住道:“老前辈,他们……”
那瘦小老人芜尔一笑道:“老夫索闻北剑程中和对子女疏于教养,这不过是替故人教训教训他们罢了,其实没有什么,请少侠不要误会。”
言罢,凌空弹指解开了程雅珍等四人的穴道。
程雅珍向三位兄弟一呶嘴,立即急射而起,向外掠去。竟连招呼也不打一个。那瘦小老人暴喝一声,道:“站住!”
程雅珍姐弟四人,这时可真听话,乖乖地停住了身形。
总算四小姐程雅珍还能鼓起勇气,颤声道:“老前辈,您……您……不是说与家父很有交情么?”
那瘦小老人沉声道:“你知道就好,对人的起码礼貌难道你爸也没有教过你们么?”
程雅珍敢情受过那瘦小老人的不少教训了,这时大气都不敢哼一声,向三个兄弟打了一个眼色,齐齐向那瘦小老人万般无奈的一礼,道:“晚辈们多谢老前辈教诲。”
礼毕转身又要走,那瘦小老人又喝住道:“还有这位夫人。”
四小姐程雅珍一怔,道:“她,她……”她想说彩虹女许萍只是她家中的奶妈,却见那瘦小老人脸色不对,不敢说出来。
那瘦小老人冷哼了一声,瞪眼瞧着她。
她心头一颤,只好又委委屈屈地向彩虹女许萍一点头,也算是行礼地道:“我们回去了。”
彩虹女许萍微笑一福道:“小姐请替难妇向令堂致歉。”
那瘦小老人见程雅珍心不诚意不恳,摇头一叹,道:“丫头,回去告诉你们老子,这位夫人母子二人的事,不要小题大作了,一切有老夫陪同他们回庄说话。”
四小姐程雅珍应了一声:“是!”秀眉一瘦又道:“老前辈,你是……”
那瘦小老人扳着面孔道:“你说起老夫的相貌,你爸会知道的,去吧!”
瘦小老人话声刚落,四小姐程雅珍身形待动之际,彩虹女许萍适时说道:“老丈,盛情心领,我们母子决不再回梵净山庄去了。”
程雅珍姐弟四人待动的身子一停,一齐投目向瘦小老人望去,等待他最后明确的吩咐。
那瘦小老人一怔,道:“夫人是不相信老夫的诚意?抑是认为老夫言出夸大?”彩虹女许萍强颜为笑道:“难妇决无此意。”
那瘦小老人追问道:“那为什么要这样固执?”
彩虹女许萍深深一叹道:“难妇母子有难言之隐。”
真的,彩虹女许萍母子二人,人微言轻,哪能和一言九鼎的北剑程中和分庭抗辩,不要说事情弄不清楚,只怕把话说出来,人家相不相信他们就是南刀史烈的遗属都很难说,如此徒然无益的争议,倒不如免了的好。
那瘦小老人失望地一叹道:“据老夫所知北剑程中和不是不讲理的人,有什么话最好三人对六面,说了开来,也就大事化小事,小事化为无事了。”
此老倒也是一个颇知分寸的人,一听彩虹女许萍有难言之隐,遂不加追问只用好言劝说。
彩虹女许萍暗中一咬银牙,道:“人各有志,我们母子甚是愧歉,有负老丈一片仁心。”
转脸向史莒一颔首道:“官儿,我们也该走了!”
史莒闻言向那瘦小老人一抱拳道:“老前辈盛情可感,晚辈永志不忘。”转身扶持乃母彩虹女许萍大步向外走去。
那瘦小老人晃身挡住出口,正色道:“老朽仍拟请夫人三思。”
彩虹女许萍微皱眉头道:“难妇已经想了十四年了!”
那瘦小老人一震之后,摇头一叹道:“夫人现欲何往?”
彩虹女许萍见这老人如此热心对人,不便虚言搪塞,实话实说道:“难妇母子,原本打算在此藏些日子再走,想不到我们自认为隐密之处,竟是最不隐密的地方,看来只好不顾一切地向外闯了。”忍不住又转向四小姐程雅珍道:“小姐,你是怎样知道我们会来此处的。”
四小姐程雅珍在一听了半天,已听出何妈的事情不太简单,知道目前不是她耍习任性的时候,当下老老实实地道:“我过去经常发现莒儿一个人偷偷跑来此处,所以猜想他会躲到这里来。”
彩虹女许萍瞧了史莒一眼,喃喃地道:“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孩子,天下没有瞒得住别人的事物,要能心安,只有坦荡心正。”
史莒肃容道:“孩儿领会得妈的深意。”
那瘦小老人越看越喜欢史莒,也越想帮他们母子的忙,仍不灰心地道:“夫人,有自信能闯得出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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