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逍遥道轻咬了两声,阴阴一笑道:“不论你是何来路,格杀勿论。”
赵羽飞道:“看来你们已无可理喻,今晚……”
招魂宋沉声道:“今晚你已注定要下地狱。”
赵羽飞虎目怒睁,冷然道:“你们已逼得在下无路可走,休怪在下放肆了,你们是一拥齐上……”
大力僧冷笑一声,抢着道:“小辈无礼,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晚辈,也敢用一拥齐上四字来侮辱四异,真是不知死活。”
赵羽飞脸色一沉,一字字沉声道:“在下有同伴落在梅园吴家人的手中,不得不冒险前来救人,俗语说,救人如救火……”
鬼母乖戾地接口道:“那是你的事,你的难题与咱们无关。”
赵羽飞厉声道:“你们已经妨碍了在下的救人大计,所以彼此已有了无可避免的利害冲突,彼此势必生死相拼,谁是胜家,谁便可以留下来。”
大力僧掖起袍袂,大声道:“你说得不错,小辈,贫僧超度你这孽障,准备接招,贫僧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
赵羽飞返至空微处,冷笑道:“大和尚,你的大力金刚掌为武林一绝,在下倒要不自量力,领教你的绝技大力金刚掌是否浪得虚名。”
大力僧移步欺进,双掌一分,冷笑道:“小辈,进招吧,前三招是你的,贫僧保证你如愿以偿,让你开开眼界。”
赵羽飞拉开马步,笑道:“你年事已高,在下年轻力壮,为免被人讥笑在下欺老,因此在下绝不占你的便宜,让招之事,在下心领了,彼此各不相让,如何?”
大力僧怒火上冲,厉声道:“小辈,你说贫僧年迈气衰?”
赵羽飞道:“想不到大师火气倒是够旺的。”
大力僧哼了一声道:“贫僧说过让人三招就是三招。”
赵羽飞道:“你既执意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
大力僧叱道:“少废话,进招。”
让招,是绝不可乘机还手,而且不可避招,仅可凭真功夫化解,完全采的是纯粹守势。
赵羽飞徐徐逼进,半嘲弄地笑道:“大师倚老卖老,会在阴沟里翻船的,第一招。”
声出掌进,斜身欺人,左掌一拂,右掌排空直人,向大力僧的左肋一掌拍出。
大力僧右掌护住上盘,左掌一沉,硬拨赵羽飞攻至肋下的右掌,封得紧密而且神态悠闲毫无火气。
岂知赵羽飞存心要大力僧的好看,双掌攻出皆是如虚似实的诱招,就在招式尚未完全发挥威力,双方的掌行将接触的刹那间,前面的右脚突然出其不意猛地一拨,口中同时发声低叱:“第二招!”
鞋尖不轻不重地拨在大力僧的右膝内侧,在接触时真力骤发。
大力僧骤不及防,惊叫一声,向右扭身便倒,一触地面,猛地向后急旋翻,飞脚自保,事急食言反击。
赵羽飞毫不客气地跟上,一掌劈在大力僧的腰脊上,快如电光石火,而且力道凶猛绝伦,同时口中沉喝道:“第三招!”
大力僧的身躯翻转半匝,脱不出险境,腰脊挨了一掌,重逾千钧,再也支持不住了,只感到下身如遭电击,眼中星斗满天,向下一仆,爬伏在地吃力地挣扎难起。
逍遥道吃了一惊,抢出相扶急问:“和尚,怎样了?”
大力僧挣扎着站起,狼狈地喘息道:“道友,这小辈掌上的力道重有千钧,劲道怪异,难以抗拒,小心应付,不要和他拼拳掌。”
招魂宋也大惊变色问:“老三,你的铁布衫功夫也禁不起他一击?”
大力僧由逍遥道扶着坐下,揉动着腰脊苦笑道:“小辈的奇异掌力可破内家气功,着体时似乎气散功消,用的好像是佛门降魔绝学大力金刚拿,但火候比我要深厚得多,不知他是怎样练的?”
鬼婆婆晃身掠出,龙头杖一抢,杖尾前伸摆出枪招之式,叱道:“老身要拆你的骨,准备受死。”
龙头杖长约六尺,杖身是风磨铜所打造,沉重无比,可知老太婆的臂力必定极为惊人。
杖尾可枪可棍,点打挑拨灵活万分。杖首的龙头,牙角峥嵘,大途径尺,往身前一搁,任何兵刃也休想攻入。
鬼婆婆抢得了机先,杖已控制住无意拔刀相拼的赵羽飞,气势极为凌厉,仗尾任何时刻皆可吐出。
赵羽飞不为对方迫人的气势所动,徐徐提起右脚,慢慢向后退了半步,脸上突然涌现莫测高深的笑意,右手缓慢地搭向刀靶。
目下的情势紧急,双方已是生死对头,不是较技印证,更不是点到即止便可收场的局面。
按理,老鬼婆是江湖前辈,这种先亮兵刃控制对方的迫人举动有失身份,有违武林成规。
赵羽飞当然知道鬼婆的意图,心中早有准备。
鬼婆如不是死要面子,恐怕早在掠出时就出手抢攻了,总算忍下了猝然袭击的冲动。
这也暴露了鬼婆心中的惧念,对赵羽飞深怀戒心。
大力僧自恃了得,倚老卖老吃了大苦头,鬼婆心中有数,先抢得优势再说。
赵羽飞也在打鬼婆的主意,他的行动已强烈地表明所采的对策,是先脱出以对方杖势所控制的威力圈,找机会拔刀力击回敬。
鬼婆心中有所顾忌,怎肯轻易放弃已经获得的优势?跟着前移,毫不放松,沉声叱道:
“小辈亮兵刃。”
只要赵羽飞的手一触刀把,老鬼婆就可名正言顺疯狂进击了。
赵羽飞早料到鬼婆心怀叵测,不会让他有拔刀的机会,脸上笑意更浓了,道:“看样子,你是不会等到在下撤出刀方动手抢攻了。”
鬼婆老脸的肌肉略一抽动,瞬即回复平静,冷笑道:“小辈,你以为是比武场较技吗?”
赵羽飞道:“当然不是。”
鬼婆毫不脸红问道:“那么,你还希望怎样?”
赵羽飞道:“在下有权要求公平……”
鬼婆抢着道:“世间绝无公平二字。”
赵羽飞道:“老婆婆,在下十分遗憾,你毫无前辈的风范气度,委实令人失望。”
鬼婆居然老脸微红,哼了一声道:“本来老身对人侵的人,可不择手段将其置于死地,如此对付你,已经是极为客气了。”
赵羽飞的手,突然从刀靶上移开道:“在下拒绝在威逼下亮兵刃……”
他不等话说完,扭头便走,急急开溜。
鬼婆闯了一辈子江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竟然未能看出危机。
也许是赵羽飞使性撤走的神色,令鬼婆忽略了可能发生的变化。
也许是灯光不够明亮,鬼婆未能看出赵羽飞眼神中流露的自信神情。
鬼婆怎肯让他溜走?人杖俱进,快逾电光一闪,杖尾已挟雷霆之威,点向赵羽飞的脊心,控制住他整个背部,不管攻向任何部位,杖尾所中处足可洞穿身躯,铁铸铜浇的人,也禁不起这声势骇人的全力一击。
赵羽飞明里示怯,暗中已打定算计鬼婆的妙策,算定鬼婆必定乘机出手,因此当身形转过的刹那间,故意以背相向,让鬼婆放胆袭击,而当鬼婆杖尾攻出暴露空门时,身形乘势加快旋转,跨步外移。
杖尾擦着左肋衣而过,他已右旋转身。
龙头杖就横在他的腹前,长兵刃优势全失。
鬼婆的反应虽然迅捷无比,但仍然比年轻的赵羽飞慢了一点。
双方贴身,不够快的人必定吃亏。
鬼婆仓卒间想用龙首挑出,已来不及了。
赵羽飞的右手,竟已抓住杖身,左掌发似奔雷,噗一声,重重地劈在鬼婆的右耳边上。
这瞬间,看出危机的逍遥道恰好拔剑冲到,剑气山涌,迅如化虹而至。
赵羽飞右手急振,夺获龙头杖,反手一杖扫出,反应迅疾绝伦。
一声大震,火星飞爆,击中对方长剑。
逍遥道惊叫一声,连人带剑被震得斜冲出五六尺,再退了三四步直抵壁根下,脸色灰败,举剑的手不住颤抖,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招魂宋及时跃入,横剑阻止赵羽飞追击逍遥道,脸上一片肃杀。
赵羽飞双手运杖,拉开马步,亮出伏魔杖法的门户,沉声道:“宋前辈,你们已失去四异联手的机会了。”
鬼婆斜躺在他脚下,寂然不动,失去知觉。
远处坐在椅中的大力僧,脸色灰败不住运气调息。
逍遥道右手虎口裂开,鲜血沁出,已无力掣剑再战,剑已交到左手。
招魂宋心中悚然而惊,咬牙道:“你在短短的片刻间,连败三异,武功之高,颇令老夫惊诧。”
赵羽飞道:“还有前辈这一关,在下讨教高明。”
招魂宋真有点儿心中发毛,沉声道:“老夫等着替你招魂。”
赵羽飞已看出招魂宋的口硬心虚,色厉内荏,气势已弱,决定使出真才实学,冷哼一声,走中宫突入,力贯杖梢,无所畏惧地一杖闪电似的直探而入,抢先进攻。
这一杖看似平凡,似乎未用真力。
招魂宋却不敢大意,平凡的招式暗隐杀机,紧吸住赵羽飞的眼神,脚下如行云流水,连换三次方位,暂采守势挥剑封架。
一连响起数声令人心中发紧的金铁交鸣,交手的双方,快速分开。
招魂宋共封了七剑之多,皆无法将沉重的杖尾封出刀外,剑砍在杖上,爆发出刺耳的反震声浪,余音袅袅,发人深省。
一剑一条痕,龙头杖出现了四条剑砍的痕迹。
赵羽飞气势磅礴,步步紧逼,将招魂宋逼到窗台下,脸色一冷,沉声道:“前辈,再接在下几招,你将丧身辱名。”
招魂宋气焰下降,但口气仍然强硬,咬牙道:“老夫不见得怕你。”
紫金龙头杖不惧刀砍剑劈,宝刃难伤,全长六尺,比剑长了一倍。
双方功力相当,一寸长一寸强,何况事实上赵羽飞的功力比招魂宋深厚,长兵刃的威力不啻增加在一倍以上。
招魂宋毫无机会,连游斗的机会也无法抓牢,远攻无望,贴身更是免谈。
逍遥道知道大事去矣。但不得不硬着头皮欺上,一咬牙,左手运剑,向赵羽飞的背部疾冲而上。
赵羽飞宛如背后长了眼睛,杖头向后一带,猛地一振一绞。
一声暴响,龙口咬住了剑向侧一挥。
逍遥道只感到左臂酸麻,指掌如被电击,剑脱手横飞,人也被震得斜退丈外。
当一声大作,剑飞出两丈外坠地。
招魂宋前站两步,剑刚吐出。
赵羽飞的杖尾一伸,冷笑道:“前辈,你晚了一步,配合不上。”
招魂宋不敢冒险冲刺,僵住了。
大力僧慢慢离座而起,有气无力地叫道:“老大,咱们江湖四异不是输不起的人,输了认栽,反正咱们已尽了心力,撒手撤出梅园。”
招魂未收剑退了两步,呼出一声长气,道:“年轻人,咱们四异立即退出梅园。”
赵羽飞摇头道:“抱歉,没交代清楚之前,诸位不能走。”
逍遥道哼了一声道;“你想怎样?如何交代?”
赵羽飞道:“事实上梅园已是人去园空,诸位的同伴皆把守在孤山各处要道,在下必须从诸位身上,问出吴姑娘的去向,不然……”
招魂宋大声道:“老夫是应一位晚辈之请,前来梅园阻止外人入侵,根本不知道梅园的事,更不知阁下与梅园的恩怨过节,无可奉告。”
赵羽飞道:“诸位既然推得干干净净,在下只好按规矩行事了,休怪在下得罪。”
招魂宋脸色大变,厉声问:“你想怎样?”
赵羽飞神色凛然,沉声道:“在下要按规矩逼供。”
招魂宋一咬牙,重新举剑。
大力僧大声道:“咱们的确不知道梅园的事,不过,听那位晚辈说,吴瑶姑娘已到武林门章家避祸去了。”
赵羽飞一怔,章家兄弟已带民壮到桐卢剿匪去了,吴瑶姑娘为何要到章家避祸?难道说,章家真有嫌疑?
如果水仙宫真的藏在章家,那么,章家兄弟所带的民壮,必定不上航,反而乘机向钱塘江口下放,半途恰好碰上运金船,大事不妙,这步棋布得真好。
他半信半疑,追问道:“你们那位晚辈姓甚名谁?”
大力僧道:“姓尤名四海。”
赵羽飞一震,脱口道:“江南四霸天之首,赛益尝尤四海?”
大力僧道:“正是他。”
赵羽飞讶然道:“赛孟尝领袖江南武林,为何不珍惜羽毛,做出这种不顾身家性命,丧名辱身的勾当来?”
招魂宋怒叫道:“住口,你怎么说这种话?”
赵羽飞冷笑道:“在下说错了吗?”
招魂宋道:“尤贤侄得到消息,有不少江湖魔道邪字号人物,群集杭州,图谋不轨,首先将洗劫杭州四大世家,因此带了不少好友,昨天匆匆赶到。他与吴家颇有交情,因此在梅园附近设伏,采守株待兔之势,没料到竟有人能潜入腹地,被你无声无息进入梅园,他算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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