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这一带地势隐蔽,平时甚少游客光临,小径在修竹密林怪石中穿梭,幸而天快亮了,在小径行走真是不便,天不亮很难分辨径通何处。
在一处小山谷的谷口,他发出三声干咳。
片刻,右侧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再次发出三声于咳,高举右手挥动三次。
树丛前出现一个黑影,相距在五丈外,低声问:“你是谁?怎知本宫的信号?”
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放下手道:“在下华斌,求见五姨,你是……”
黑影悄然接近,道:“原来是华大哥,小妹周芙蓉,华大哥是怎样脱险的?快隐起身形。”
华斌依言闪在一株大树下,隐起身形。
其实黎明前可说是一夜中最黑的片刻,附近竹影摇曳,林深草茂,即使站在路中,三五丈外亦难发现。
他看到一个俏巧的劲装身影,嗅到一阵幽香,笑道:“原来是新三花的芙蓉小妹妹,柳五姨在不在?愚兄是九死一生,吃足了苦头,总算逃出来了,真是一言难尽,此仇不报,何以为人?我与那赵羽飞仇深似海,不杀他誓不甘休。”
周芙蓉长叹一声道:“听说你们全军覆没,五姨忧心如焚,昨天凌晨宫主派人前来传讯,说海外失败得很惨,那些本宫花了十余年心血,所收服的江湖高手一哄而散,被赵羽飞炸毁了最后一艘水仙舫,最后仅剩下最后一艘船,还是先向外海急驶,方逃过赵羽飞的追杀。”
华斌倒抽了一口凉气,骇然道:“你是说,劫船的事失败了?”
周芙蓉道:“工银已进了府库,宫主已不得不放弃了。”
华斌咒骂道:“这该死的赵羽飞,把我们害惨了。”
周芙蓉道:“赵羽飞不会永远留在杭州,工银在半年以内不会发至各州县,我们还有机会。哦,老师父怎么一直没有消息?那天遇袭时,外围一位伏桩,亲眼看见老师父从宅右的坑道脱身,难道他也被赵羽飞擒住了?”
华斌道:“家师该已平安脱身,不然冯百韬那老狗,为何向我迫问家师的下落?在下正要找柳五姨打听家师的去向,这么说来,你们都不知家师的下落了?”
周芙蓉道:“五姨已派出不少眼线探听消息,跑遍了南、北高峰谷山的隐蔽所在,希望探出你们被囚的地方,可是一无所获。迄今为止,你是第一个出现的人。”
华斌苦笑道:“他们把我囚禁在城内吴山,你们在城外诸山寻找,当然毫无所获了。至于其他的人囚在何处,我毫无所知,也许已经遇害了,赵羽飞真把我们害惨了。”
周芙蓉不住叹息,道:“华大哥,你自己进去吧,五姨这些天来忧心如焚,食寝不安,可能已经起来练功了,小妹负责谷口警戒,不能陪你进去,我这就发讯告知后面另一道哨卡。”
华斌道:“谢谢你,我走了,千万小心,也许有人跟踪呢。”
他沿曲折的小径往里走,穿林拨枝而行。
走了十余步,他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轻响,但并未留意,以为是周芙蓉传讯时不小心,碰撞到什么物体。
天色发白,山坡下出现一座精致的别墅,小小的楼台,小小的房舍,明窗净几令人耳目一新,与那些古老的大厦、广宅完全不同。
但却有广大的前院,有点儿像农家的晒谷场,那是练功的地方。
别墅座落在茂林深处,即使接近至百步内,也不易看到房舍的形影,何况自谷口至别墅还有三里余,平常罕见人迹,胆大的寻幽探胜客,接近谷口便会被人挡驾,此地便成了不为人知的秘窟。
小径在浓密的竹林中左盘右折,蓦地眼前一亮.竹丛已尽,广场出现,对面的小精舍在花衬映掩中,隐约可见,似是别有洞天。
两侧翠影乍现,两个劲装少女长身而起,从竹丛中闪出,右首的美丽少女笑道:“华大哥脱险了,可喜,可贺!”
左首的少女却不太客气,接口道:“听说老师父已全军覆没,华公子居然奇迹般出现,莫不是答应了对方的条件,换得了自由之身?”
华斌居然不计较,沉声道:“华某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任何条件也不能令华某动心,陈翠菡,你太放肆了。”
陈翠菡冷冷一笑道:“不是我放肆,而是防微杜渐。”
华斌哼了一声道:“还用不着你防微,更轮不到你杜渐。”
右首的少女道:“翠菡妹妹,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何必呢?”
淡淡一笑,向华斌问:“华大哥,我家小姐可有消息?”
晨光下,华斌身后竹丛中踱出身佩宝刀,英俊雄健的赵羽飞,笑道:“他也不知道,何不问我?你们大概认识在下吧?”
两女大吃一惊,华斌脸色大变,骇然问:“你……你是怎样跟……跟来的?”
陈翠菡发出一声警啸,迅速取出腰间的钢盾,拔剑出鞘怒叫道:“华公子,你果然出卖了本宫,把赵羽飞带来了。”
赵羽飞已到了两丈外,背着手神态悠闲地道:“华老兄并未出卖你们,只是内伤不轻,行动不便,不知在下跟踪而来,两位姑娘,可否通报柳紫烟,说赵某专程前来拜会?”
陈翠菡挡住去路,作势进击,道:“五姨不接见外人,今天你来了,就别打算出去了。”
赵羽飞笑道:“在下既然来了,当然必有所恃,如果你也敢在赵某面前说大话,水仙宫怎会落得精英尽失,一败涂地。”
接着,他脸一沉,叱道:“去,快去通报,好没规矩。”
陈翠菡打一冷战,脚下迟疑,不敢移动。
另一少女也在一旁戒备,冷笑道:“警讯已经传出,接待的人将到。”
赵羽飞举步便走,泰然道:“这地方真够隐密,真不容易找,柳紫烟雅兴不浅,居然能找到这种风景优美的地方藏身。”
陈翠菡长剑一伸,叱道:“站住,不许乱闯。”
赵羽飞也叱道:“让路,不要自不量力。”
陈翠菡向同伴一打眼色,突然冲上前就是一剑。另一少女也配合进攻,剑盾俱至。
赵羽飞不再客气,宝刀亦已出鞘,一声冷叱,刀气迸发,但见刀光疾闪,劲风震耳欲聋,两女剑向外荡,被震退丈外,花容失色。
华斌原先是站在赵羽飞身后,本想乘机扑上,但宝刀以惊人的奇速出鞘攻出,扑上的冲势不得不顿住,不敢有所举动。
赵羽飞冷然转首,盯着华斌似笑非笑的道:“阁下如果扑上,一百条命也完了,记住,你又死了一次了。”
华斌打一冷战,悚然退了两步。
赵羽飞收刀入鞘,向两女淡淡一笑,昂然举步,向对面的精舍走去。
到了广场中心,精舍前人影急闪,十八名清丽的少女已在前面列队严阵以待,一个个衣裙鲜明,薄施脂粉,艳丽出尘。
中间有三位宫装妇人,脸上掩了面纱,仅露出一双寒星似的眼睛,眼神冷森森令人不敢对视,腰中佩了长剑,右手握了一柄拂尘,恍若仙女临凡,不由人肃然起敬。
两侧的花树丛中,间或可看到移动的人影,不知到底隐藏着多少人,平添不少神秘诡异气氛。
山林中鸟声婉转,草木的清香中,夹杂着醉人的脂粉幽香,加上闪闪生光的兵刃,把这一片和平安祥,风景绮丽的洞天福地,变成了散发着凶兆的莫测诡境。
赵羽飞的稳重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众女悄然卓立,目迎缓步而来的赵羽飞,她们的眼神十分复杂,有惊奇、有困惑、有恐惧,也有些兴奋。
赵羽飞逼近至三丈左右,背手夷然屹立。
双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说话。
气氛愈来愈紧张,杀气腾腾令人神经绷得紧紧地。
久久,中间那位官装妇人终于忍耐不住,眼中杀机怒涌,阴森森地问:“你就是赵羽飞?”
赵羽飞道:“正是区区在下。”
宫装妇人道:“你只来了一个人?”
赵羽飞道:“恕难奉告。”
宫装妇人道:“你总算找到水仙宫的中枢要地了。”
赵羽飞笑道:“但九尾玉孤的匿居处却不在此地。”
宫装妇人冷笑道:“胡说八道。”
赵羽飞道:“柳紫烟,事已至此,你也不必为九尾玉狐隐瞒什么了,在下已调查得一清二楚,连汪楼主躲在何处,在下也知之甚详,时机一到,他俩便无所遁形了。不错,你这里也算是水仙宫中枢,但只是中枢的一部份而已。”
柳紫烟眼神一变,厉声道:“华斌已向你招了供?”
赵羽飞不承认也不否认,笑道:“你何不问问他?”
远处的华斌脸色灰败,大叫道:“五姨,小侄什么也没有说。”
柳紫烟咬牙道:“你师徒俩的话,老身从不相信。”
华斌叫道:“五姨……”
柳紫烟叱道:“住口。你把他带来,为何不带他去找你师父?你这冷酷无情,忘恩负义的小畜生,还不给我滚过来?”
华斌有口难辩,打一冷战,悚然叫道:“赵羽飞,你如果是大丈夫,就该替在下说明,你知道在下是无辜的。”
赵羽飞笑道:“柳紫烟连自己人的话都不信,还会信敌人的话。你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华斌知道处境险恶,不管赵羽飞今天是胜是负,反正柳紫烟都不会饶他。
他落在冯百韬手中,冯百韬那些黑道朋友对逼供学有专精,但他熬过来了,敌人所加给他的伤害,他可以承受得住,对生死大事毫不在意。
但落在自己人手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不仅是有冤难伸,消不下这一肚子怨气,主要的是令他寒心极为不甘,这种委屈的确令他难以忍受。
他一咬牙,不再分辨,心中顿萌去意,这个柳五姨靠不住,他必须找到师父再说。
柳紫烟见他不听指挥,更是愤怒,大喝道:“华斌,你还不过来?”
华斌去意更决,大声道:“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想诬陷在下通敌,在下有口难辩,只好自找去处。”
说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柳紫烟气得半死,挥手怒叫:“去拿下他,死活不论。”
两名少女刚跃出列,赵羽飞一声长笑,一声龙吟,宝刀出鞘,喝道:“谁敢放肆,必须通过在下这一关,看赵某宝刀利否,不自爱的人不妨一试。”
赵羽飞拔刀示威,虎目中神光炯炯,气势磅礴,凛然如天神当关,威风八面。
两少女吃了一惊,倏然止步,面有惧容。
柳紫烟勃然大怒,厉叫道:“你两人胆敢抗命,怕死不进,该当何罪?”
两少女打一冷战,拔剑举盾左右一分,要从两侧绕过去追华斌。
赵羽飞一声长笑,去如狂风,宝刀幻化一道电虹,先袭击从右方统越的少女,一声金铁交鸣,少女连人带剑震飞丈外,站立不牢屈膝跪倒。
接着刀光破空回旋,猛扑从左方绕过的少女。
少女心胆俱寒,无法闪避,只好举盾硬架,宝刀来得太快了。
当一声大震,钢盾突然脱手而飞,少女惊叫一声,仰面便倒。
赵羽飞并未追袭,收刀向柳紫烟冷笑道:“你自己不亲自上来,叫这些修为有限的女子送命,于心何忍?”
柳紫烟知道华斌已经去远,追之不及,只好招手示意被震倒的两少女返回,向赵羽飞道:“老身知道你很了得。”
赵羽飞道:“夸奖,夸奖,你知道就好。”
柳紫烟道:“但老身却不信邪。”
赵羽飞道:“自从在下向贵宫挑战以来,一直不曾与真正的主脑人物交手,深以为憾,今天大概不至于失望了。柳紫烟,你是九尾玉狐的心腹,与方青萝合称水仙宫二老,方青萝在葫芦山剑毁人伤,右臂成残,在下饶了她,柳紫烟,希望你不至于令在下失望。”
柳紫烟冷笑道:“论武林的声望地位,你还不配向老身就教,你必须通过考验,方能向老身挑战。”
赵羽飞笑道:“你既然抬出武林规矩,在下当然不能勉强,请划下道来吧。”
柳紫烟举手一挥,八名女郎同时抢出,但见裙袂飘飘,像是蝴蝶飞舞,眨眼间便完成合围,形成一座八卦剑阵,八面小盾构成铜墙铁壁,八支剑形成剑林。
赵羽飞淡淡一笑道:“汪楼主汪不凡不知何时,授艺于茅山玄门教派,他把剑阵教给你们,但并未将奇门遁甲之学传给水仙宫,你们仅学到剑阵,而不懂生克奇学,剑阵的威力有限得很,人多反而变化不易,多半会有不少人枉送性命。”
他环顾一匝,向众女道:“你们大概就是水仙宫三宝八姝的八姝了,水仙宫气数已尽,以往你们用各种阴谋手段,裹胁就范的江湖群雄,已经一哄而散,至今到了众叛亲离的境地。你们都是柳紫烟、方青萝从各地掳来的好人家的女儿,难道就不想弃暗投明回家与亲人团聚么?”
八姝在一名少女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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