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赵羽飞道:“很抱歉,时势不同,在下已没有这份雅兴。你如果是九尾玉狐,可以撤剑了。”
白衣女郎拔剑道:“本姑娘正是徐如玉。”
赵羽飞斩钉截铁地沉声道:“你不是,最好退下去。”
白衣女郎哼了一声道:“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徐如玉?”
赵羽飞道:“你那只右手,还没有吴仙客的细嫩。再就是在下与九尾玉狐有杀妹屠子之仇,而你说话的口气,恨意不深不像是与在下有深仇大恨的人。你必是妖狐三亲信之一,三娇中的一娇。你故意穿白,表示你的身份不同,可是却瞒不了区区在下。”
他的目光,落在第三个戴头罩的男人身上,招手道:“你,汪楼主,该出来与在下了断了。”
六个男人中,这人的身材最不起眼,只是老眼阴睛不定,背有点儿驼,宽大的黑袍,掩不住瘦小的身躯。
黑袍人半死不活地盯视着他,纹风不动。
赵羽飞笑道:“汪楼主,大概你忘了,在镇江雷府,在下曾经见过你,可惜你走得快,移影换形轻功,不愧武林一绝。”
他脸一沉,厉声道:“当年你炸毁聚英楼,假死遁世,暗中协助九尾玉狐谋夺水仙宫,狼狈为奸,暗中培养实力,以为世间没有人知道你的底细。聚英楼炸毁时,本门有一位师叔寄居其中,他就是名震大河两岸的圣手慈航聂玉辉,也是本门俗家弟子中,获得达摩剑法真传的三弟子之一,你必定是逼他将剑术交出,再杀他灭口的凶手。”
一声龙吟,拔刀出鞘,举步进逼又道:“今天你如果不说出他的下落,就得把命交出来。”
黑袍人三把两把撕掉头罩和黑袍,露出本来面目,果然是那晚出现在雷府的怪老人,现出袍内暗藏的龙杖,咬牙道:“不错,老夫正是汪一凡,你那位鬼师叔吃了老夫一杯毒酒,身陷五行大阵,宁死不屈,坚拒交出达摩剑法,他该死,老夫已将他炸成碎片。小辈,老夫躲你已躲得不耐烦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白衣女郎举剑叫道:“他是少林的得意门人,当代最强悍的高手,咱们已用不着按武林规矩与他比拼,乱剑分了他的尸,上!”
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联袂进来两个人,一位是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士,脸上呈现和蔼可亲的笑容。
一位是白发满头,红光满面的胖老人。
他们乃是赵羽飞的师叔祖智药大师与大伯父,都是随运银船到达杭州的。
两侧的竹林内,一连出现了三十名的高高矮矮好汉,以鬼见愁冯百韬为首,迅速地包围了广场。
大门内,吴仙客素衣长裙飘然而出,后面跟着蒲毒农、查三姑娘、厉英、铁冠道人。
白衣女郎大骇,高举的剑颓然下垂。
赵羽飞微笑道:“今日盛会,希望不要演成混战之局。”
他向汪楼主招手道:“汪楼主,你我将有一场公平的生死决斗,除非你能放下兵刃听候发落,随家师叔祖至会稽山寻找聂师叔的灵骸,不然你上吧。”
汪楼主尚未答话,冯百韬叫道:“对,这老鬼正是随山海夜叉杨波,一同前来做说客的人,大名鼎鼎的聚英楼主,竟然自称是山海夜叉的老仆,真是世情大变,江湖道成了藏污纳垢者的天下了。汪楼主,把你的阴谋招出来,你不能暗杀了在下的弟兄嫁祸赵老弟,而逍遥法外不受惩罚。”
汪楼主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在老夫面前,你还不配说话。”
冯百韬大踏步而出,切齿道:“你把咱们江湖朋友的脸面丢尽了,在下向你挑战。”
汪楼主哼了一声道:“凭你那两手鬼画特,你配。”
冯百韬急步欺进,却被赵羽飞抢出,伸手虚拦笑道:“割鸡焉用牛刀?冯前辈请退,在下来对付他。”
冯百韬并不糊涂,当然知道自己的斤两,当年汪楼主威震江湖,盛名如日中天之际,他鬼见愁只是黑道中一个小有名气的小混混而已,如果拼起命来,虽则他年轻一二十岁,但想占上风谈何容易?很可能葬送一世英名。
赵羽飞劝住冯百韬,向汪楼主走去,宝刀一领,脸色变得庄严肃穆,宝刀发出龙吟虎啸似的振鸣,强烈炽盛凌厉无匹的刀气迸发,慑人心魄的强大气势,以雷霆万钧之威,绵绵不绝地向对方涌去。
凌厉的气势,接触到汪楼主强大威猛的杀气,似乎势均力敌,半斤八两,棋逢敌手,难分轩轻。
双方对进,气氛逐步紧张。
四周鸦鹊无声,似乎落针可闻,在行家的眼中,这种精神意志的先期接触,并不比真正的交手危险性小,任何一方如果心神发虚,便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已接近至八尺左右,正是最佳的抢攻距离。
一声清叱,赵羽飞发起抢攻,以气吞河岳的声势猝起发难,无畏地挥刀进攻,但见刀光一闪,招发似雷霆。
双方都不敢大意,招发预留三分劲。
汪楼主冷笑一声,斜飘八尺,避过一刀。
糟了。身动空隙暴露,赵羽飞一声长笑,如影附形跟到,刀光捷途电闪。
汪楼主身形突然加快,似乎比刚才快了两倍,幻化三两个快速闪动的虚影,三闪两晃之下,自重重刀影中逸出,一声虎吼,龙首仗势如奔马,扫向赵羽飞的右助,使出了做世武林的绝顶轻功移影换形,以快招自刀山中反击回敬,果然姜是老的辣,反击机会把握得妙到毫颠,因势利导,奇幻绝伦,也霸道绝伦。
赵羽飞心中暗懔,闪已无及,扭身沉刀硬接,一声金铁暴震,火星四射,刀杖迎个正着。
汪楼主飘退八尺,脸色一变。
赵羽飞左移两步,上身一晃.但马步沉稳,屹立原地,挺直腰干淡淡一笑道:“杖上潜劲如山,但如此而已。”
汪楼主扑上一杖攻出叫道:“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一场武林罕见的恶斗于此展开,龙首杖的攻势空前猛烈,点、打、挑、劈招发如潮汹涌,三丈内杖影如山,充分发挥了长兵刀的威力,一招比一招沉重凶狠。
赵羽飞在杖影中出入自如,绝招如长江大河般滚滚而出,不断冲入重重杖山中,贴身抢攻,发挥拼命单刀的威力,以攻还攻,锐不可挡。
激斗百招以上,汪楼主慢下来了。赵羽飞的潜劲逐渐发挥,刀势愈来愈凶狠猛烈,刀气愈来愈炽盛,年轻人毕竟耐于久战,他的修为也比汪楼主浑厚些,相形之下,消长的形势已昭然若揭,汪楼主已落入后劲不继的困境。
一声暴震,快速闪动纠缠在一起的人影,突然中分,汪楼主被震飘丈外,左上臂出现血迹。
退势未止,身形未稳马步虚浮,赵羽飞追到,一声沉叱,刀光狂野地划空而至。
汪楼主的紫金龙首杖有百十处刀痕,百忙中挥杖急架。
刀光突走偏锋,一门之下,嗤一声怪响,宝刀贴杖下沉,刺耳的异声令人头皮发紧。
汪楼主大叫一声,飞返丈外左手四指被宝刀削断了。
赵羽飞刀下绝情。
汪楼主单手运杖招架,同时向右急问。
铮一声大震,汪楼主被震得扭身便倒。
人影来势如电,白衣女郎挺剑冲到,剑奔赵羽飞的左肋,攻其所必救,迫赵羽飞收招自保,抢救倒地的汪楼主。
有人惊叫,有人咒骂。
赵羽飞大喝一声,左旋身刀发似奔雷。
铮一声大震,白衣女郎的剑向外荡,空门大开。
赵羽飞揉身切入,旋势未止,一招腰环玉带贴身攻出,抢入对方怀内,狂风似的旋出八尺外。
双方都快,一触生死立判。
白衣女郎嗯了一声,左掌拍中赵羽飞的左肩,然后仰面便倒,右乳上方涌现鲜血,上衣横裂了缝,创口已深达胸骨。
汪楼主已屈一膝爬起,杖已抛出丈外,狂叫道:“赵羽飞,你要赶尽杀绝吗?”
赵羽飞摆动左肩,被击处麻麻地,苦笑道:“好歹毒的太阴掌力。几乎击破在下的护体神功。”
白衣女郎挣扎着挺起上身,绝望地瞪视着步步逼近的赵羽飞。
赵羽飞不理会汪楼主,沉声问:“你真是九尾玉狐?”
白衣女郎忍痛咬牙道:“对,你瞧着办好了。”
赵羽飞伸手摘下对方的面纱,冷笑道:“你比九尾玉狐年轻些,你不是九尾玉狐。”
汪楼主挣扎着踉跄走近,厉声道:“唆使水仙宫肆虐江湖的人,是老夫汪不凡。有何过节,冲老夫来好了。”
赵羽飞道:“你别慌,在下正要带你走。”
汪楼主一声怒吼,双手齐出,断了四指的左手血迹斑斑,右掌有一层灰影,凶狠狠地扑来。
赵羽飞本想伸手抓人,突然看到了汪楼主右掌的灰影,心中一动,猛地侧射丈外。
一个身材高大戴头罩的男人,就在他双足着地的瞬间,右手一抖,一道银芒,相距三丈外一闪即至。
查三姑娘与吴仙客恰好及时奔到,查三姑娘发出一声咒骂,顺冲势发射她威震江湖的断肠针。
吴仙客同时惊叫一声,向赵羽飞扑去,砰一声将身形未稳的赵羽飞撞倒在地。
一柄一尺二寸长的银色小鱼叉,间不容发地擦过吴仙客的背部,衣破肌伤。
一声惨叫,发射小鱼叉的人胸腹共挨了五枚断肠针,惨叫着蜷曲着身躯摔倒。
人影急闪,四面八方皆有人扑入斗场。
厉英到得最快,伸手急抓坐在地上的白衣女郎,因为赵羽飞拉掉了女郎的面纱,现出本来面目。
这位鬼门双怪之一的枯骨神君,本来就是一个凶名昭著,睚眦必报的人,认得这女人正是后岛那位神秘的主事人,不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不顾一切上前擒人。
黑影从斜方掠来,快极。
厉英的手,距白衣女郎的手臂尚差半尺,黑影的手爪,已光临厉英的顶门,他俯身抓人,脑袋暴露在外。
蓝色的身影冉冉而至,智药大师以令人目眩的奇速赶到,大袖一挥,笑道:“老夫怀疑你是华水仙,但你不是。”
黑影如被狂风所刮,摔倒在两丈外,是个戴头罩的女人,被并不强劲但力道无可抗拒的袖风击倒了。
厉英未被抓及,但依然打一冷战,冲出丈外脸如死灰。
斗场大乱,所有的变故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
赵羽飞的大伯父也到了,大笑道:“哈哈哈,大家住手。”
他如果叫晚一些,混战将一发不可收拾。
蒲毒农与冯百韬等人,本来快冲入水仙宫的人群内,闻声倏然止步,挺刃戒备。
赵羽飞扶起吴仙客,惊道:“你救了我,但你自己受了伤,快返回去。”
查三姑娘本是保护吴仙客而来的,连忙过来相扶,道:“交给我。用小鱼叉偷袭你的人被我射倒了,他定是隐身王家的海寇汪通海。”
汪楼主一击不中,收不住势,擦吴仙客背部而过的小鱼叉,恰好贯人汪楼主的小腹,摇摇晃晃倒下了。
被智药大师一袖击倒的女人,踉跄爬起骇然叫:“你……你比于……于刚的修为浑厚得多……”
智药大师恢复和蔼笑容,泰然道:“于师侄并未将本门绝学传给你,这是你不敢与赵羽飞拼死的原因所在,老夫并未伤你,现在由赵羽飞与你公平一决。”
吴仙客并未退走,她看到黑袍女人整理衣袂的一双手。那双手晶莹如玉,每一根手指皆匀称得有如羊脂白玉雕成,而且是出于雕刻名家之手,不由自主惊叫道:“她……她就是老……老仙……”
所有的目光,皆向黑袍女人集中,面对这位震撼江湖,神秘莫测,不知杀了多少江湖高手的水仙宫主人,一个个怔住了,除了赵羽飞之外,群雄皆有点儿失措,而且脸有惊容,水仙宫余威犹在。
赵羽飞虎目生光,举刀喝道:“诸位请退,今晚是赵羽飞与九尾玉狐清算师门恩怨的时刻,任何人皆请勿介入,退。”
所有的人皆纷纷外移,如受催眠。
有两个人没有退,汪楼主、汪通海,他们已死多时。
黑袍女人的目光,在两具尸体间往复注视,依然清亮的大眼中,充满了泪水。
赵羽飞宝刀向前一指,沉声道:“九尾玉狐,你可以任意施展,毒药、暗器悉从尊便。
但交手前,你必须将谋害华水仙的阴谋招出来。”
九尾玉狐强抑悲痛,沉声道:“没有什么可说的,总之,与汪楼主经过三年的周详准备,好不容易才夺获水仙宫。”
赵羽飞厉声道:“在下要知道详情。”
九尾玉狐道:“难道也要我将与今师于刚的事,公诸天下吗?”
赵羽飞一怔,愣住了。
九尾玉狐仰天长号,厉叫道:“天亡我,并非人为不力,天下间有我九尾玉狐徐如玉就不该有你赵羽飞。”
赵羽飞咬牙道:“九尾玉狐,你可说是至死不恒。”
九尾玉狐厉声道:“赵羽飞,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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