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范南龙这番话大有神秘之感,赵羽飞顿时暗暗感到兴趣。不过他可不能表现出来,被对方察觉。
他冷笑一声,道:“你未免说得太有信心了。”
范南龙道:“一点儿也不过份自夸,你要知道,我是个实事求是之人,例如我已在说这话之时,暗运神功,把于娉婷穴道制住,使她无法动弹。”
他突然间提到于娉婷,说话的内容,又奇峰突出,含意甚深,果然足以使赵羽飞为之刮目相看。
赵羽飞道:“这事有何道理?”
范南龙放软声音道:“只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表示我是相当机灵之人,已确知于娉婷跟你有点儿勾搭牵扯,不过由于她当时并没有向我施以暗算,可见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尚浅,如若不然,我早就杀死她了。”
他停歇一下,让那柔和的声音,在赵羽飞耳边消失,好叫他有余暇略加思索。
赵羽飞固然感到惊讶,但同时又泛起一个感觉,那就是这范南龙太女性化了一点儿,他的声音,面貌和表情,都有这种味道。
范南龙又道:“要知道你出现之后,于娉婷的表现大是失常。此外,你身后那舱角,尚可见到秘门半开,证明你不是打外边潜人的。”
他轻柔地笑一声,又道:“本来嘛,以这舫上的种种特别设计,任何人一登此舱,定必会暴露踪迹,你又何能例外呢?”
赵羽飞道:“你说完了没有?”
范南龙道:“我只不过说明我不是易与之人而已,现在说到我的身份,我坦白告诉你我是水仙宫主人的独生爱子,这对你有点儿意义吧?”
赵羽飞怒声道:“管你是什么东西,就算是水仙宫主人,也吓不倒我。”
范南龙道:“我一点儿也没有唬你的意思,试想你胆敢向本宫挑衅,并且已破了本宫三舫之二,可见得你的确不同凡俗,当世之间,实在不易找到你这等人物了。”
赵羽飞道:“你再送十顶高帽来,我也不在乎。”
范南龙哈地笑道:“唉,你真是会说话,把我迫得没法子一口气说出心中之言。”
赵羽飞道:“那就快说。”
范南龙道:“我原先也不大把你放在心上,但目下相见,却观感全改,认为你才是字内唯一可以与我相争之人,这是衷心之言,信不信由你。”
赵羽飞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范南龙道:“不信的话,自是不必多说了。如是侥幸蒙你相信,我就有一个提议,可以公公平平的比出我们哪一个行,哪一个不行。”
赵羽飞冷冷道:“说到现在为止,似乎你已掌握了主动之势,可不可笑?”
范南龙道:“如果你从我的身份和机警表现中,相信我们乃系敌手,则这言语之间,谁主动谁被动都不是重要之事了。”
赵羽飞至此不得不承认这个貌如皎好女子的范南龙,实在是他意想不到的强大敌手,这是从他机灵和沉着的特质上看出来的,目下由于他抓住于娉婷作盾牌,的确使赵羽飞感到无法下手。
第四章 定协约黄山救佳丽
他念似一转,觉得应该尽快结束这等形势,于是说道:“范南龙,闲话体提,你不妨先把你的提议说出来听听。”
范南龙道:“好的,但请你耐心一点儿,因为我同时必须把这个提议的背景,略作交待,让你得以明了我为何有此提议。”
赵羽飞不耐烦地道:“你这是想拖延时间。”话毕,舫身蓦地摇晃了一下。
于娉婷曾经对他说过,这等情形,显示有外人登舫。但赵羽飞毫不理会,亦丝毫未曾分心,反而刀气益盛,罩射床上的敌人。
只要对方是有点儿头脑之人,也能感觉到他已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因而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范南龙笑道:“好厉害,我以为你总会略略分心呢!”
赵羽飞冷冷道:“你是我唯一有把握击杀之人,我怎会舍下了你,而去注意别的不可知的事物?”
范南龙道:“既然如此,我一定冒个大险,先从你刀势之下脱身,这时方能与你平心静气的谈到别的问题了,对不对?”
赵羽飞剑眉一皱,道:“不错,你不妨试试看?”
话声方歇,忽见对方果然腾身跃起,并且居然没有利用于娉婷来掩护。
他念头电转之际,手中之刀已如强光闪电般,直射搠戳,威势之强,一时无二。
要知他刀气一直涌出罩定对方,解机即发,已形成一种自然而然的势道。是以对方一动,他的刀招突发,威力之强,比起他有意施展,强上不知多少倍。这正是他深信对方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主要因素。
孰知范南龙不但强身挣扎,并且不运用于娉婷作为掩护,这等举动,说他鲁莽自大也可以,说他在有胆量也是可以。
只见光芒电射,刀光洪洪,一晃眼间,范南龙已落在舱门那一边,落地之时,身子摇晃了一下,接着左肩上渗出血迹,显然已经受伤。
赵羽飞人随刀去,也落在床铺的另一边。但这时却没有跟踪挥刀再攻,只站在那儿,宛如渊停岳峙,神威凛凛。
范南龙站定了身子,右手已多出一柄晶莹可鉴的短剑,长约尺半,左手则抓住一块径尺的心型钢盾。
这两般兵器,正是水仙宫独家秘传,名传天下的,再也不会有假。”
他对肩上之伤不加理会,纵声笑道:“赵子龙,我从你刀势笼罩下挣脱,我们可以平等说话了吧?”
赵羽飞平静地道:“可以啦,你若要拼斗一场,以分高下生死,本人当得奉陪。”
他已承认对方有这等资格,范南龙傲然笑道:“谢谢你,你不愧是当代奇土,这等光明磊落的胸怀我非常佩服,老实说,我如果不利用那床榻能滑开尺许的机会,那是绝对逃不过你的宝刀的。”
赵羽飞道:“假如你利用于娉婷的话,纵然有床榻机关之助,料你也得身受重伤,岂只肩上略被我刀划破就得了的?”
范南龙忖想一下,道:“我明白了,假如我利用于娉婷的话,你势必被我激起了凶心杀机,因此你的刀势会凌厉一倍以上,对不对?”
赵羽飞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范南龙笑一笑,道:“现在我要提出一个公平有趣的建议,只不知你还听不听?”
赵羽飞道:“可以,但你先让于娉婷恢复如常,只要你做到这一点,任是龙潭虎穴,我都答应前往闯上一闯。”
范南龙道:“你怎样去闯龙潭虎穴?”
赵羽飞道:“我只是比方而已,哪能得知。”
范南龙道:“此女忘恩负义,天性淫荡,你为何为她冒杀身之险?假如你不坚持放她活命的话,你我甚至可能化敌为友,你道如何?”
赵羽飞摇摇头,道:“你我没有做朋友的可能。”
范南龙发出柔媚的笑声,道:“即使我命水仙三舫退出江湖,也不行么?”
赵羽飞道:“那又不同了,但你虽然自称是水仙宫主人之子,也未必就能使水仙三舫绝迹于江湖。”
范南龙坚持适:“假如我有证明,保证我办得到的话,你怎么说?”
赵羽飞道:“若是如此,我自有分数。”
范南龙紧迫道:“你仍然没答允啊!”
赵羽飞道:“你可以废去她的武功,加上我的一条手臂,你看如何?”
范南龙讶然向他注视,但见他神色之间,非常认真,绝不是开玩笑的。
要知若说这代价之大小,以于娉婷一个废了武功之人,加上赵羽飞一条上肢,当然比杀死于娉婷更巨大了。
范南龙摇摇头,道:“我不是说代价不够,而是因为我不要她活着。哼,我得不到手,别人也休想得到。”
赵羽飞笑一笑,道:“我可以永远不与她往来。”
范南龙眼睛一瞪,射出凶光,道:“那更糟糕,你得了她,总比旁的凡夫俗子强,我也没有那么难过。因为你是世间我唯一敌手。”
“这等理论,说它通吧,不算通。说它不通吧,又仍然有点儿道理。
赵羽飞道:“你这个人太不干脆了。”
范南龙恨声道:“你以为我非得听你的话不可么?现下我取你性命,并不困难。”
赵羽飞忖道:“你这话可能不是虚声恫吓。”当下道:“既然如此,你还罗嗦什么?”
范南龙眉宇间露出烦恼之色,说道:“因为我如果借机关埋伏之力,杀死了你,以后再往何处找寻似你这等敌手?”
赵羽飞道:“算啦,算啦,世上人才多如恒河沙数,武功强胜过我的,何止千百,你未免太自高自大了。”
范南龙道:“莫说没有,就算有人武功比你高强,对我也不合用。”
他略为皱一下眉头,才又说话。但他这个表情,赵羽飞没有忽略过去,而是非常小心地研究其中意义。
范南龙道:“好吧,我答应你,但解救她之事,等一会儿才实行,现在你听我说。”
他马上陷入一种沉思追忆之中,不快不慢地说道:“四年前,我才二十二岁的时候,刚刚武功成就,家母准我踏入江湖,担任监察水仙三舫之职。”
赵羽飞插口道:“担那时候水仙三舫还没有在江湖上露面啊!”
范南龙道:“不错,但这职位一直存在,事实上也有好几艘船在江湖中出没,只不过不像是如今水仙舫这等行径而已。”
赵羽飞马上接口,带着鄙夷的口吻,道:“这些船只,都是搜劫女孩之用的,是不?”
范南龙道:“不错,我不必讳言,因为本宫既要扩张势力,打算重整旗鼓,东山复起,那就不能不训练人才。”
赵羽飞道:“可是你们使别人骨肉分离,而且糟蹋了不知多少女孩子的性命,才用得上一两个,难道你从来没有想到这等暴行何等该杀?”
范南龙反驳道:“那些女孩子如是被我挑中,那真是祖上有德。而她苦不能通过训练,因而致死,或是被送人勾栏,或是为侍婢,这只是她们自己不争气,岂值得大惊小怪。”
赵羽飞道:“你们真是够邪恶残忍的了。”
范南龙耸耸肩,道:“随便你想吧,一总之,我既是总监,忙起来,每每风尘仆仆,到处挑选可造之才。有一天,我碰见了一个……”
赵羽飞顿时聚精会神起来,因为以范南龙这等骄傲自大的人,既然特别提起这么一个女子,一定大有文章。
在这间舱房中,荡漾着范南龙的声音。此刻赵羽飞已不暇理会他声音近似女性这一点,只留意内容。
范南龙道:“这个女孩子当时大概是十四、五岁左右,已超过本宫录取标准。不过由于本宫眼线的报告,赞誉她的美丽,简直达到寰表罕有的地步。因此,当我经过之时,便顺道去瞧一瞧。”
他停下来,望着赵羽飞,解释道:“你要知道,本宫的眼线并不是普通的人,他们所见过的女子,何止万千。眼界之广,实在惊人。因此,既然连他们也认为这般了不起,我就有理由去看一看了。”
赵羽飞颔首道:“原来如此,这女孩子住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范南龙道:“她住在皖南大江边的一个乡镇中,父母俱早逝,所以她自小就在一座道观内长大的。”
赵羽飞插口问道:“这所道观叫什么名字?”
范南龙道:“你真是琐碎得很,莫非想事后去查访么?但此举已是多余,其中之故,你听下去就恍然大悟了。”
赵羽飞坚持道:“不,我想那道观是何名称?”
范南龙道:“好吧,我告诉你,那座道观叫做忆慈观,你决计从未听过的。”
赵羽飞反应何等灵敏,心想:“我如果露出寻思之状,对方至少从而得知我熟知天下寺观,这马脚万万露不得。”
当下立即应道:“不错,但我现在已听过,并且绝对不会忘记。”
范南龙呵呵而笑,道:“由你,由你,早就告诉你了,这座道观之名,用不着知道的,因为这位绝世丰标的美女,已经在别的地方了。”
他说这话时,赵羽飞业已迅速翻开记忆之页,找寻这座道观名字。结果居然令他失望了,敢情以他详知天下寺庙庵观之八,竟也从未听过。
范南龙眉头又无意中皱了一下,虽是迅即恢复如常,却已被赵羽飞察觉了,当下凝神推测他皱眉之故。
只听范南龙以不耐烦的声音说道:“假如你不让我一口气说出心中之言,我可能懒得多讲了。”
赵羽飞忙道:“好,我不插嘴就是了。”
他心头一转,又道:“咱们坐下来谈如何?”
说时,已向那张躺椅走去。在表面上,他若占据躺椅的位置,则可以防止范南龙向床上的于娉婷侵袭。
范南龙欣然道:“好的。”移到桌边,一屁股就坐在靠背椅上。
赵羽飞把宝刀放膝上,道:“你收起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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