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于娉婷道:“我唯一之方法,是用我特别研究出来的一宗秘密武器,对付水仙三号。”
  她满面凝重之色,可见得她内心实在很紧张。这使赵羽飞益发感觉到水仙宫主人的无上权威,似是无所不在一般。
  于娉婷瞧瞧天色,道:“我们时间无多,再也不能细加考虑了。唉,昔日我虽设计了一些可供逃生的装置设备。然而到底只是万一之用,所以也没有当真加以深思。早知真有今日,我的做法就不同了。”
  她嘱赵羽飞站到一角,把两个箱子提在手中,她自己扭动六、七个枢纽,然后回身一跃,落在赵羽飞身边。
  但觉船身一阵剧烈震动,好像随潮水疾行的船触了礁一般。
  同时之间,他们所站之处往下直陷,幸亏赵羽飞武功强,猝遭所变,仍能站得稳稳,不曾跌倒。
  霎时间赵羽飞发现自己乃是站在一艘小艇上,而这小艇也降落在水面,与水仙舫一号脱离了关系。
  唯一证明这艘小艇与大舫有关的,便是那舫身留下一个大洞,在黑暗中,好像长了一个大嘴巴似的,甚是可怖。
  于娉婷一手抓桨,另一只手把住舷边一根金属的十字形管子,凝眸向水仙舫三号那边望去。
  在水面上的两艘大舫,一号上灯光全无,而且传来人声,显然一片混乱惊谎。
  三号上有灯火,船舷边甚至可以见到人影晃动,似乎向这边了望。当然他们将会使用灯光探照,这一点最是可虑。
  于娉婷手中的十字钢管,另一端插入水中。这时候舫中微响了一声。
  赵羽飞目力奇强,虽在黑暗之中,仍然依稀看见水面上一条白线,向水仙舫三号疾射而去,速度甚快。
  他沉住气等候,只不过眨眼工夫.他们的小艇已出去了六、六丈,就在这时,水仙三号的灯光已经大亮,船舷边少说也有七、八道强列的光柱,向水仙一号扫射过来。
  在当灯光大亮之际,轰地大响一声,真有震耳欲聋的威势,水仙三号整条船都倾倒了。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舫上之人,固然有些被炸死了,就算没死人,亦因船身倾斜得太厉害,个个跌到另一边去,被一些木头、铁桶、桅、巨缆等物,碰撞得惊呼惨叫。
  那些灯光,不用说也全部熄灭了。这时对赵、于二人来说,危急的情势,已经完全过去。
  可是于娉婷不但不松懈下来,反而双手挥桨,施展出她水上的绝艺,催舟如飞,一下子又滑出七、八丈远。
  赵羽飞点点头,认为自己了解她的意思。因为这刻水仙三号有一部份已着火,假如不及时扑灭,酿成焚船惨祸,则这周围的水面,皆被照亮无疑。
  水仙三号上的人,自是无暇查看四下。但水仙一号上,定然尚有了望之人,必可发现这艘小艇。
  这么一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的念头方自掠过心上,突然间又是轰隆大响一声,这一次比刚才的爆炸声还要厉害,只震得赵羽飞也险险摔了一跤。不过他已打定主意,就算摔跤,也不能把左手的箱子碰在船上,宁可往自己身上撞。
  他回头望去,但见水仙一号在火光中,半截已炸成粉碎,只剩下了半截。
  这一炸之威,无疑会有许多人丧生。
  赵羽飞心中叹口气,回头向于娉婷望去,目光中含蕴着无限怜悯,忖道:“她手段毒辣,双手之间,已伤了不少性命。她这等行为,大违上天好生之德,只怕于她本身的命运,大是不利。但这等罪孽,旁人亦无从拯救,唉!”
  小艇又滑行了十多丈,方抵岸边。
  于娉婷悄悄道:“你先上岸,我得把小舟弄沉灭迹。”
  赵羽飞在岸上,看她划退三丈,丢一块木板在水面,纵身跃起,借木板换_下力,飞到岸上。
  他们急奔一阵,先尽量远离此处。不久,天色破晓,赵羽飞停下脚步,转头四望,打量附近地势。
  于娉婷举手拭去额上汗珠,道:“现在要到何处去,却要听你的啦!”
  赵羽飞道:“包在我身上。”
  他停歇一下,又道:“咱们先去见一个人,研究这一部测音仪,瞧瞧可有对付的方法。”
  说罢,已看清楚方向,迅快奔去。
  于娉婷紧紧跟着,一面问道:“现在你可以把如何击退范南龙的经过,说给我听了吧?”
  赵羽飞道:“我先把他击伤了,但他用引发你舱内的炸药,来个同归于尽的法子,威胁我。然后,我们谈条件,成立一个协定。”
  于娉婷叹口气,道:“你和他成立协定,实在不亚于与虎谋皮。他这个人狡猾无信,行事但求成功,不择手段,我宁可与他同归于尽。”
  赵羽飞笑一笑,道:“这一次不会,你放心好了。他目下已不敢返回水仙宫,与叛徒差不多。”
  于娉婷无限隐忧地摇摇头,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第五章 历黑风身历得灵药
 
  他们一直在荒旷田野中奔行,避开大路上来往之人。中午时分,也不休息打尖,继续很快地奔行。
  他们皆是身怀绝艺之土,虽说已经折腾了一昼夜,但仍然支持得住。到了下午申时,赵羽飞向她笑一笑,道:“你累不累?”
  于娉婷点头道:“累呀,但如果要继续赶路,却也可支持得住。”
  赵羽飞道:“咱们走了这一天,已经超过两百里路了,你瞧瞧那边的山脚,有一座寺庙,就在树荫中。”
  于娉婷喜道:“是我们的目的地么?”
  赵羽飞摇摇头,道:“不,那是咱们靠得住可以歇脚之所,那儿山上的风景真不错呢。”
  于娉婷道:“风景不错有何用,我们又不停留。”
  赵羽飞只笑一笑,又迈开大步,向前行去。
  不一会儿,已抵达山脚。只见绿荫中露出了一角红墙,钟鼓梵慧之声,隐隐随风传来,使人尘虑尽消。
  赵羽飞似是很熟悉,从一道侧门绕去,一路都碰不到人,直到一座禅院门外才停下来,高声向门内说道:“弟子赵羽飞,请求谒见师叔祖大师。”
  过了一会儿,禅院内传出一响磬声,赵羽飞放下两箱,回顾于娉婷道:“依等一下,我进去禀明了,便让你入内休息。”
  于娉婷点点头,心想道:“他这位师叔祖,不知是什么样子的?恐怕是个面目慈祥,眉长而白的老和尚吧!”
  她可不敢有所怠慢,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
  等了一阵,赵羽飞笑嘻嘻出来,道:“行啦,他老人家召见你呢!”
  言下大有这是无上光荣之意。
  入得禅院,但见庭院间花卉树竹,以及一些假山盆景,布置得极是幽雅。
  石阶上站着一个人,于娉婷不暇观赏景致,赶快向那人望去,但见那是个三十来岁的人,身穿一袭宝蓝缎面的长衫,头戴方巾,竟是个中年文士。
  虽然仅仅是一瞥之间的印象,却已觉得他非常的风流儒雅,风度翩翩。
  当她看清楚他的面貌,可就更加肯定他是个饱学通儒。而当他年轻之时,大概是个风流才子。目下则有一股盎然的书卷气,以及葛然可亲的态度。
  只听赵羽飞道:“娉婷,这一位就是我的师叔祖智药大师了,快上前拜见。”
  于娉婷感到难以置信地盈盈下拜,智药大师笑道:“孩子,起来吧!”
  她如言起身,智药大师又道:“你们就住在这儿,这边有两个空房间。”
  赵、于二人洗盥过,吃了一顿精美的斋食,便上床休息。
  第二天,赵羽飞根本不提测音仪之事,带她到寺后的山上,寻幽深胜,赏览风景。
  于娉婷这一天过得十分欢愉,把水仙宫之事完全抛在脑后。
  接连过了三日,都是游山玩水,或是到附近城镇找点可口的菜饭等,于娉婷但觉有如进入另一个世界一般,内心既平静,又快乐。
  第五日早上,智药大师在禅堂中,和他们一起吃早点。
  之后,他对于娉婷道:“你这几天心情很愉快,你可知道原因么?”
  于娉婷坦白地道:“有羽飞陪着我的关系。”
  智药大师摇摇头,道:“这只是原因之一,而最主要的是因为你有一种可以欣赏人生的心境。你在此间,全然不须提防任何人,不必勾心斗角,这使你的精神松弛,得到宁静。在这等情况中,你方能欣赏人生中可欣可喜的现象。”
  于娉婷心灵中光芒一闪,如有所悟地不禁连连点头。
  智药大师又道:“现在羽飞要出去办事,作则暂留此间。我将为你解佛典,让你多了解一点儿,同时你更要虔心修持,消解杀孽。这样,将来才能得到善果。只不知你可肯与羽飞暂时分别?”
  于娉婷心中大喜,忖道:“师叔祖这等口气,无疑已把我当作羽飞的人了,我如何不肯暂留此地?”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赵羽飞当日就去了。
  于娉婷不久才知道那测音仪已由别人送到另一个地方,请一位此道中的宗匠研究。目前还得等他研究过之后,方知有没有破法。
  且说赵羽飞一路赶往黄山,沿途他都获得江湖上最新动态消息,得知水仙舫仍然在三江五湖中行走。
  据他目下所知,这一艘水仙防,必是他尚未碰到过的水仙二号,乃是由于娉婷的师妹凌春风主持。
  只是经过一号、三号两舫被毁之役以后,赵羽飞敢打赌这水仙二号目下是由水仙宫主人亲自主持无疑。
  他赶了两天的路,这天中午,抵达龙泉,随便吃一点儿东西。然后也不须问路,径自转弯抹角,到了一座宅门前,叩了叩门。
  那道木门好像不大情愿地打开,露出一个老妇人的头。但当她见到赵羽飞,马上就绽出笑容,拉开一点儿,让他进去,并且道:“老爷在地下室,忙极了。”
  赵羽飞给她一个盒子,道:“这是给你买的几件用物,我可没空陪你说话啦!”
  说罢,匆匆奔入宅内。
  他冲入书房,但见窗明几净,空无一人。
  他大声叫道:“大伯父,侄儿来啦!”
  话声刚歇,贴墙的大书橱突然移开,墙上露出一扇门户。里面是一道石梯,尽头处灯光通明,他一跃而入,脚不沾梯,就飘落地上。
  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道:“别性急,小心捧着了。”
  说话的人,站在一个架子旁边,而这个架子上,放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及钳锤等工具。
  他一头白发,面庞圆胖,血色充足。双白露出智慧的光芒,令人感到他既可亲,又可敬。
  赵羽飞急速地走过去,一面笑道:“侄儿如果还会摔着,这些年的功夫算是白用了啦!”
  胖老人眯起眼睛直笑,又伸出肥厚的手掌,在他面颊拍了两下,慈蔼地道:“好吧,我恐怕是太老了,所以罗嗦得很,你派人送来的东西,真是妙极了,难为你怎么找得到的,大伯这几天真是开心得不得了。”
  赵羽飞道:“你老人家喜欢这些玩意儿,我自然留心啦。不过这一趟关系重大,须得找出对付这些玩意儿之法才好,我这就赶去黄山的锁魔崖看一个人。”
  胖老人道:“胡说,黄山哪有什么锁魔崖?除非是你杜撰的。”
  赵羽飞连忙道:“侄儿岂敢杜撰?”
  他连忙把范南龙告诉过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最后才道:“大伯父,我知道你老人家一定不同意我去冒这个险,您会说,先集中力量,把水仙宫毁掉,再管这个闲事。可是侄儿当日在那等情势之下,已经答应范南龙了。”
  胖老人忧虑的神色,使赵羽飞闭起嘴巴。
  过了一阵,这个胖老人才开口道:“孩子,我的确要那样说。而且我还可以对你讲一句真话,那就是你虽然有许多名家高手,以及各种行道中的专家在背后支持。但你可知道结果如何?”
  赵羽飞迷惑地摇摇头,胖老人道:“结果是你果然如愿以偿地毁去水仙宫,把仅余的一艘水仙舫也毁掉。然而,对付那个为害人间的罪首祸魁,也就是那个可怕的,恶毒的女人,仍然逃出你的手掌。”
  赵羽飞松一口气,微笑道:“那也不要紧,我还有许多时间,可以追杀她,是不是?”
  胖老人眼睛闪亮了一下,道:“这话倒是不错,我忘记你是多么年轻啦!好,你到黄山去吧,但给我几天时间,以便我准备一些东西,对付那地火和黑风。不过,你此行却是充满了危险,你得记着我这句话。”
  赵羽飞恭谨地道:“小侄记住了。”
  过了三天,赵羽飞又在这间地下室见到了胖老人。他已准备妥当,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胖老人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呵呵笑道:“以我看来,你比你爸爸年轻之时还要英俊些,虽然事实上,他那时已有了美男子的美誉。”
  他接着从架上拿了一件灰黑色的背心,前后都有些小袋或带子等。他?